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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战前准备

    一座白石白玉铸成的宫殿之中。

    淡紫色的火柱升腾在两侧,幽冷的光传过一个个台阶,映照着高处主位上的男人面色邪异,他身体倾斜,手掌撑住一边脸,平静地俯视前方。

    在他之下的一个台阶上,有一名浑身穿戴黑袍,看不清脸面的人,正盘坐在地面,周身黑雾升腾,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忽然,黑雾一阵颤抖,而后逐渐消散,黑袍人也醒过来,二话不说就对着主位下跪,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大人饶命!小的没做成……大人饶命!”

    主位上的男人姿势不变,只见他唇间微动,声音便响在耳边:

    “好了,什么没成的,详细说来。”

    “是……小的一路隐匿到洛水村上,潜进了一户人家里,正在施法的途中,一个……一个凡人突然冲了出来,将搜魂术打断,而后因为动静太大,符一门的人还是来了,只能依靠大人的宝物逃命……”

    “哦?这么说来是碰巧了?那分身该完成任务了吧。”

    “是、是的,我让分身逃到了天门山脉,然后被阻杀,他们应该没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还不错。”主位男人心情稍好,嘴角划过一抹笑:“你下去吧。”

    “是……多谢大人饶命……”

    黑袍人快步离开大殿,主位男人坐直身体,准备挥手叫另外一人,却被一道气息打断。

    一道浓郁的黑雾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男人不由面色好奇,问道:“你这时候回来做甚?”

    “殿主,如你所料,现在符一门在山里大肆搜索,他们已经把这次事件当成了魔眼那边的渗透。”黑雾里发出声音。

    “哦!好好好!”主位上的殿主大笑几声,觉得这片大陆的修仙者都如此好骗,心里有些不屑,但还是吩咐道:“全殿都进入警戒状态,把人都召回来,免得误打误撞又出个巧合。”

    “是!”黑雾回答,然后散去。

    ……

    月光清冷,洒在空地。

    “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位老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而后身形立刻出现在少年的身边,少年没有停下动作,一边晃悠一边说道:

    “在练武。”

    符一门门主看着他扭着身子,将手平举在头上摇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在模仿鳗鱼吧?”

    洛铭停了下来,也沉默了。

    “这个东西……名字叫‘武神残诀’。”

    “呵,你怕不是被人骗了。”

    “主要那上面画得非常抽象,几个简笔画小人在那动,关节也不画好,都是一笔勾出个圆形轮廓,还没字句解释解释,实在无从下手。”

    老者想象了一下,也没想出什么武学是需要这样的,于是说道:“那你再演示一下,我给你指点指点。”

    洛铭点头,然后又开始摇晃起身体,左右手放到腰际,然后伸直往头上画圆,到另一边腰旁,重复几次,也就不再动了。

    “看上去是注重柔韧的武功,但我怎么没见到运气路线?”

    “运气?”

    “就是你体内的气血,练武主要是以动作运转体内气血,消化精气壮大自身,气血不动,再如何练习也只能稍微强化体能和技艺,需要有意识地去搬运气血。”

    说罢,老者撸起袖子,竟是直接在空地上打了几招,招招有力,拳风炽热,隐约还能听见如大江奔涌的气血流转声。

    打完一套,老者长出一口气,吐气绵长如蛇,说道:“虽然没看出你那套功法原本要练什么,但我可以给你指导一下如何行气,帮你强身健体。”

    “好的,多谢。”

    ……

    “说起来,魔眼州为何总要入侵这里,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吗?”

    洛铭一边舒展身躯,一边问道。

    老者在一旁看着,闻言回答:“魔眼那里鱼龙混杂,每一伙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先给你说说有关魔修的定义。”

    “魔修大致有两种,一是正常炼化天地灵气为己用的炼气士,与我们走的都是一样的金丹元婴修行路,但却随心所欲,不顾他人,做出可恶之事的被称为魔修。二是炼化魔眼魔气的修魔者,他们无论是否有德行,都会在修行魔气的日子里与人道渐行渐远,不仅心智会远离人,嗜血嗜狂,还会时不时失去意识,变成只会破坏的妖人,也有人称他们为妖道,也算魔修。”

    “顺带一提,”老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修炼魔气只需要在魔眼边上待上一阵,身体自然会被魔气侵染,虽然再难修其他道行,但却能在短时间内获取强大的力量。”

    洛铭没停下动作,接着话头说:

    “那么,代价是?”

    “若是长时间不吸收魔气,便会死亡,不过对于没有灵根之人,有时诱惑实在太大。比起需要日练晚习,还要消耗大量精食的武道,或是苦读苦行,必须一身正气的儒道,这股力量来得太过容易不是。”

    “确实……一个凡人被魔气侵染,能获得多强的战力?”

    “最开始仅仅比普通人身体强壮一些,这时的魔修者偶尔会有一刻时间陷入无意识的野性状态,随着在魔眼待得越久,魔气积攒得越多,实力会提升,失控时间也会增多。”

    “卧槽,魔眼州还好吗?”

    “之所以称他们是魔修,也是因为他们在不断驯化魔气,调查失控的规律,控制魔气的吸收程度,这让他们组建了一个又一个的宗门势力……不过在我看来,魔气最终是不能为人掌控的。”

    洛铭看向老者,后者眼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他就干脆问道:“为何?虽然有些冒昧,但我确实有些好奇。”

    “唉……说来话长,其实在很久之前,道家道宗就来到魔眼,并开始调查魔气,由于魔气的感染性,只有几位元婴前辈留在靠近魔眼的地方,进行取材。如此研究了数十年,依旧进展甚少,对如何掌握魔气更是毫无头绪,而在一位前辈的试验下,他成功地将魔气封印进了右臂,也埋下了祸根。此后数年里,不断有新的发现,比如魔气能使无灵根之人轻松掌握超凡力量……你应该能想象是如何被发现的。”

    “……”

    “大家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然而还是晚了,魔眼突然喷发,大量的魔气污染了整片天空,那位前辈在此时失去控制,攻向人群,一名元婴前辈站出来阻拦他,最终于魔气凝聚而成的黑雾烟幕中双双失踪。失去两位元婴,数名高阶修士受污染无法再修炼,几乎全员重伤,道宗退去天门山,更是远遁离开整个大陆南方,只有符一门祖师留下来,收拾……担任看守魔眼的责任。”

    “那一次魔气爆发,使其污染到了天门山脉,更是散溢到大洋之外,一时间‘魔气能使凡人修炼’的消息传开,逐年累月中,就成了现在的魔眼州。”

    “而最近,有消息称魔眼将要喷发,他们就向我们索要天门山脉以及洛水州,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洛铭眸光闪烁,问道:“这似乎不是一场正义的战争。”

    “哪有什么正义,要老夫讲,他们应该放弃魔眼的力量,让我们布施阵法圈住整个魔眼,使其不危害整个人间。但魔眼终究大势已成,就算现在强盛的道宗再回来,也没法在天地灵气被彻底污染的魔眼州打过他们。”

    “照你这么说,之所以我们还没被攻下,是因为他们自身内部的原因?”

    “嗯,魔气使人丧失理智,甚至兽性也不纯粹,大部分都是一盘散沙,像今天这样有组织的渗透还是第一次,我担心的是,有头脑清醒的其他修士引导他们,做出些万劫不复之事。”

    “嚯,那看来担心的事总会发生。”洛铭一边摇晃一边耸肩,说道:“他们就在洛水河入海口附近,似乎在海上?”

    老者微惊,说道:“竟然这么近……等等,你这感知能精确到这?”

    “你管我,我还知道什么时候突袭他们最好。”

    “哦,那你说说呗。”

    “你先说你们的决定。”

    “黎明之时。”

    “也差不多……”洛铭瞄了眼眼角文字,说道:“精确一点,二月一日三点五十分。”

    “多少点多少分?”

    “过了子时,明天的寅时初加五盏茶……你带我去就好。”

    “噢噢。”符一门门主停止了思考。

    又过了一会,洛铭停下动作,看向老者,说道:“你们好了没,我希望能在子时见到队伍,进行战前讨论。”

    老者点头承应,见状,少年再加了句要求:

    “有没有关于魔眼那边的历史书,总是要求你给我解说也不太合适。”

    “有,我看你很关心这个,为了什么?”

    “如你所说,这不是几个人的战斗,事关两州,我需要建设一些心理准备……我想要知道一些关于魔眼州的事,无论好的坏的,对错是非,善恶与否。可惜的是我只是个普通人,看来没法亲身前去那走走了。”

    老者闻言笑了笑,转身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

    时间已至二月,正是子时,黑夜之中看不见五指。

    只是符一门门主的周身常亮着光,让洛铭也能看清四周。

    老者按着少年的肩膀,只是一阵眼花缭乱,便来到了山上树林之中。

    洛铭揉了揉眼睛,却不见门主的人影,但却有声音传来:

    “往前走一步试试。”

    他照着声音踏前一步,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化,刚刚的树林去到了脚下,眼前视野开阔,抬头能见弯月与繁星,再瞪大眼,发现黑暗也被穿透,视线所至皆是清晰明亮,神奇至极。

    洛铭收回眼神,发现有十几个人盘坐在空中,自己也是凭空站立,还没等他惊慌,一位女子便凑了上来。

    “哟,好靓的弟弟!”

    少年抬头,看见一位身着花色长裙,外边披着制式白袍的年轻女子,她长得很高,略微弯腰,手中还抱着一些装备,温柔地说:

    “快试试吧,身为凡人,想要适应这些法器也许要点时间。”

    洛铭略微不适,还好符门主出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并介绍道:“这是门里的炼器师,你要的护身宝物都带来了。”

    “啊……谢谢!”他望了望脚下,踩了踩“结实”的空气,重新恢复镇定,并从女子手里接过装备。

    是一柄剑,一件内甲,一身宽大白袍和一对靴子。

    炼器师仙子见他接过,介绍道:

    “这衣袍是专门给凡人用的护身宝器,消耗灵石来展开防护,已经为你充足灵气;轻甲是护心甲,除了略微抵抗直接攻击,最大的作用是保护神魂与内脏;鞋子能让你跑得快,跳得高;剑是用来砍人的。”

    “嗯,多谢。”

    “嘿嘿,不用谢,我尊重你的选择,相信我的炼器技术吧!”仙女竖起大拇指,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大多是匆忙赶来,需要好好准备。”

    说完,她走入到队伍中,众人聚成一个圆圈,盘坐下来,有的人直接闭目恢复灵气,灵气充足的人便思索着如何完成此次突袭。

    炼器师与门主将洛铭夹在中间,有人对他开口问道:

    “小友,不知你此次突袭,想要达成怎样的战果。”

    “驱逐为上,斩杀为中,尽量留存有生力量。”

    “我不同意。”有一名眼神硬朗的男子说道:“小友有所不知,此次我们面对的敌人乃是‘匿影殿’,他们拥有约四名金丹,皆是同境界强者,来自何处没人知晓,但时常活跃在迎仙大陆,来我们这据我所知还是第一次。影殿行事嚣张,全凭一个元婴巅峰也没法探测到的手段为非作歹,涉及暗杀、暗取,掳人、人口买卖,若是能除去他们,也是行了好事。”

    “原来如此,既然诸位仙师有信心,我也便放心了。”

    “嗯,其实我也同意你保留有生力量的看法,毕竟他们能利用魔气,想必也与魔眼之地狼狈为奸,有大敌虎视眈眈,不可不小心。”

    “说起来,小友为何坚持与我们同行?”

    “此事说来话长……”

    议论纷纷不绝,声音却被束缚在阵法之中,缓缓顺着洛水河而去,没人看得见这群人,就连气息也被消除尽绝。

    ……

    匿影空间秘境,影殿之中。

    殿主坐在王位之上,嚣张地翘起二郎腿,双臂放在扶手上,只见他手指微动,就有一个人从远处飞了过来,砸到地上,而后跪着不断磕头求饶。

    听着悦耳的求饶声,男人的嘴角不禁上扬,想到刚才符一门搜寻片刻后无果,竟是沉默了一会,而后突然耗费巨量灵石开启天门山脉隔绝大阵,以求找到一丝一缕的线索,这般小丑一样的行径,他觉得这几年都能拿出来笑一笑。

    于是他发出笑声,下面的人也就求饶得越狠。

    笑了一会,他略微收敛,而后屈指一弹,一个散发着黑气的壶出现在空中,黑气成丝缠绕在求饶之人身上,渐渐使他眼神呆滞,脸上血管被黑气污染。

    可惜了,这魔气用的是顺手啊,但限制实在太多,也只能在毫无修为的人身上用用,殿主笑着摇摇头,而后两手掐诀,一件黑袍从储物袋里飞出,披到那人身上,同时那人的面上肉眼可见的有黑线穿过,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殿主大人……”

    不过一会儿,男人脸面的血管就被替换成了黑色,他穿好黑袍,尊敬地跪下磕头,直到头破血流。

    不过殿主此时没什么心情看他“表演”,挥手便让他飞出殿外,而后用神识在殿门前昏倒的一群人中,挑了个看得顺眼的,唤醒、神识灌脑、洗刷记忆,让人进殿。

    无论是反抗强烈的还是不反抗的,都能极大程度地满足他的需求,手里掌握他人生命,将尊严踩在脚下,几百年来他都玩不腻。

    特别是想到这片大陆的修仙者,居然对凡人有如此强大的保护意识,这与他以往的认知相违背,不是断情绝欲,成为独立、难缠的个体,而是这样在意他人,随意地将弱点展露眼前……呵呵,这实在太让人兴奋了!

    男人把玩着手里的传音符,他已经通知了迎仙大陆的诸位伙伴,既是为他此次委托任务做保障,也是这里的修仙者弱点遍地都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想到这,他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

    不知为何,一股庞大的悲伤充斥心灵,又有剧烈的怒火将灵魂吞噬,洛铭突然拽紧胸口,目光看向这片大地,悠长的洛水河正用奔涌的流水诉说着它的愤怒,无数青苍的大树摇晃,风迅猛吹来,让大阵移动的速度似乎稍有加快。

    “咦?怎么突然这么大风……喂喂!洛小友你怎么了?”

    周围的修仙者们吓了一跳,并立马给捂住心口,面色发白的少年来上几个清心咒。

    “……没事。”

    洛铭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淡蓝色的文字适时出现:

    【任务时间:‘倒计时:1时1分’】

    【任务难度:简单(胜率81%)】

    【任务目标:杀死前来搜魂的修士(个人);击退匿影门(队伍);击杀匿影门宗主(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