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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远游

    等洛铭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很久之后……

    “……我睡了多久?”

    “一天。”

    少年坐起身,平静地看着杨平儿,她跪在床边,两手扒着床沿,一副泫然欲泪的样子。

    “一天……怎么一副我要死了的样子。”

    “因为……因为庙会已经结束了嘛!!”

    “啊?”

    洛铭先是迷惑,然后又想到战前与女孩的约定,不禁头大起来。

    “啊啊,痛,头好痛……”

    “哇,洛铭你怎么啦!”

    “够了嗷,不要再玩弄女孩子的心灵了!”

    一身白衣的炼器师仙子拿着碗药汤,推门进来,无奈地说。

    “嘶——”洛铭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摸了摸脖子,低头看向温暖的被窝,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真有点疼吧?是不是枕错什么了……”

    刚放下药汤的仙子顿时柳眉倒竖。

    ……

    一间不大不小的庙内。

    三人盘坐在蒲团上,旁边的两人虔心祈祷,坐在中间的杨平儿却满心好奇:

    “洛铭哥,我们为什么要来拜庙啊?”

    “啊——我这是在道歉呢。”

    “诶?谁啊?”

    “向风……”洛铭看着眼前大鸟展翅的雕像,淡然说:“我还得向它们道谢呢。”

    “呃……不懂。”

    “没事,谢谢你们陪我。”

    “没什么。”炼器师仙子双手合十,眼也不睁地说道:“照顾受伤的战友是份内事,倒是你,醒了就问有没有拜风的地方,也不多休息一下。”

    “也没什么,先前只是耗费太多精神,你们应该看得出来。对了仙子,这座风神庙的天花顶为什么是开的?”

    洛铭看向头顶,初升的阳光照不到脸上,但还是足以照亮庙内。

    “据说风神鸟会在白日飞出庙外,为此地人们带来风,为土地带去种子,到了晚上才回来,这里就是这么设计的。”

    “这样……怪不得感受不到,原来是不在啊。”

    “……匿影秘境炸了。”

    “啊?”

    “据宗主说,匿影殿殿主临死前引爆了宗门大阵,想要把秘境摧毁不留给我们,那时我们都有心阻止,奈何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在里面放了几道龙卷风,里面肆虐的风灵气配合护宗大阵把秘境炸得破碎,现在入海口上边都是一道道的空间裂缝,还得我们费心维护那片空间,免得鱼鸟碰上,唉。”

    “啊这……”

    ……

    风神庙在山野之间,年岁久远,久无人拜,路难寻,平时主要是符一门弟子记起来就打扫一下,洛铭三人将庙清理了一遍,也就离开了。

    走在下山的林荫小道,突然看见一位白袍老者负手站立,背对着他们。仙子与少年对视一眼,前者便乘风带着杨平儿先回洛水村了。

    “符门主。”

    洛铭走上前,拱手说道。

    老者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他,说:“看起来你的状态不错。”

    “嗯,多亏仙师们照顾。”

    “呵呵,我记得你说过,过完春节要去闯荡江湖?”

    “是的,不知……?”

    “那场突袭战,我们活捉了六名金丹后期魔道修士,证明了魔眼的蠢蠢欲动,如今许多仙门都派人前来查看,道宗也来了,而这在凡间的影响也很大,我们准备让洛水州的人都集中到城里,方便保护,也会协助他们建造新的家园,总的来说,仙魔的斗争可能会影响到山脉之后,时局动荡,要离开也是个时候。”

    说完,老者掏出一个玉简递给他。

    “闭上眼睛,把玉简贴到额头上试试。”

    洛铭疑惑地接过,尝试了一下,就见到许多文字凭空浮现眼前,他沉浸地看了一遍,然后睁开眼说:

    “这字也太生僻晦涩了,我认不全啊……”

    “倒是我没考虑到。”

    “没事,也挺好,这是有关符箓的书?”

    “符箓真解,道宗的符道与我们符一门上下的积累,都在这里了。”

    “……这可真贵重。”

    符门主摸着胡须笑了笑,又递出来一枚玉简。

    洛铭接过,看了一下,而后便有些面色复杂。

    老者轻笑,道:

    “你没有灵根,不能……不知你以后该如何修仙道,但灵魂与肉身的修行可以多加留意,这些修行经验大都是我个人的,应该能帮到你,但不要忘了经验都只能参考着用。”

    “好吧……”洛铭叹气,知道他们已经用神识扫过自己的身体,有些无奈。

    “对了,你出来得匆匆,装备都放在宗门里,要不要去取?”

    “不必了,”少年摇摇头,而后绕过老者走下山去,他往后摆手说:

    “书比千金贵。”

    ……

    微风拂过河面,映出少年清秀的面庞。

    常年的风吹日晒让他的脸面不那么嫩白,但也不算黝黑,在他有意识的保养下,算是比较健康的肉肤色。

    毕竟两世为人,相貌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洛铭看着河面前身穿长袖长裤,已经有一米七身高的少年,有些无奈。

    这副身体明显不对劲,成长的速度特别快,如果跑去没人认识的地方,恐怕不会有人认为他只有十岁。

    清洗一番,洛铭回到洛水村内,先去了一趟杂货店。

    为了方便自己剪短头发,他专门改良了剪刀和梳子,往常是文董帮他,后来村里人知道了这些工具,也开始活用,有位妇人就坐在店铺内,周围有各种各样的商品,后面有一个小房间,专门留给村里人理发用。

    “哎呀,小铭呀,你这头发留得实在太短了呀,还要剪短嘛?”

    “嗯,拜托了,因为要出远门。”

    “哎,好吧好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留长发是这个时代的审美,所谓短发披肩长发及腰,不过因为习惯,洛铭还是把头发剪短到一寸左右,也方便跋山涉水。

    “小铭呀,你在村里穿着里衣也没什么,但是到了外头还是多加件衣服吧,诶,上次那件漂亮的袍子就不错嘛。”

    “嗯嗯,我会的。”

    “哎呀,还有啊,我家里还剩点干粮呢,一会拿给你昂。”

    “呃,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

    “出门的东西我都备好了,就我一个人也带不了多少东西走,吃喝大多要靠路上的站店补给呢。”

    “哦……这样啊,唉,还是小铭你成熟,不用人操心噢!”

    “……”

    出了杂货铺,洛铭去家里收拾了东西,然后推着推车,带着多余的东西准备去城里卖掉。

    往后,那栋屋子就给别人住了。

    杨平儿的小木屋也没有了人,等他离开,估计就要上山修仙去了。

    杨大牛夫妇属于又开心又难过,不过由于符一门很近,有生之年也许能经常见到对方,还是为了女儿的前程开心多一点。

    城内,一家规模庞大的衣铺内。

    洛铭带着最后的衣物来到店里,想要卖出,却遭到了拒绝。

    “不行呐,你这都是自己做的吧,哦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说这些衣服太旧了,没人会买来穿啊。”

    “回收织物?这个也不是不行……”

    洛铭看着眼前稀少的几个铜板,有点好奇,问道:“老板娘生意不好吗?”

    “唉,别说了,仙衣坊要来这里开店啦!”

    “嘶——这确实值得倒吸一口凉气。”

    老板娘趴在桌上,小声嘀咕道:“其实他们一直只卖那种漂亮的高端货,平日的穿着还是得另寻他家,但我这店之前的主要收入就是靠那些,也不知道撑不撑得过去……”

    洛铭无奈叹气,帮不上忙,收好钱准备离开了,但却被几道急促的声音叫住。

    “洛铭,洛大哥,洛铭先生——”

    一位少女一边叫喊着一边小步跑来,她穿着的衣裳上身紧凑贴身,露出白皙的脖颈和手腕,裙摆和上衣相连,略显宽大,少女轻身旋转,裙摆便像伞一样撑开,黑色皮鞋显得小腿更加白嫩修长,唯一可惜的是,衣裙只有青白两色,修饰较少,不太完善。

    少女晃了两下便停了下来,裙摆再度盖住肌肤。

    老板娘眼前一亮,有些兴奋地说:“你这设计是真不错啊,还有没有更多的,直接打败仙衣坊!”

    洛铭摇了摇头:“只是提供些思路,完善还得给你们来。”

    “嘿嘿,很好看了!”少女踮踮脚尖,说道:“感觉都不比仙衣坊的衣服差啦!”

    “哼,年轻,你以为仙衣坊的衣服传遍大江南北靠的是什么?”

    “诶?不是好看吗?”

    “那也没错,但数量才是最关键的,可恶的仙人用灵力催生蚕丝,每个人又都活几百年,见过的衣服样式比你我吃过的饭都多,可恶啊……”

    “哇老板娘,你这话也太恐怖了!”

    “哼,反正人还没来……”

    ……

    穿着一身花裙子的仙子从洛铭手里接过女孩的手,杨平儿回头看去,有些不舍,但还是紧紧握住仙子的手。

    洛铭半蹲在台阶上,跟女孩告别,然后从背上的行囊拿出一个钟表以及几张说明书页。

    “这是钟表,能够精准的定时,上次谈话的时候我有说过……”

    炼器师仙子接过钟表,听完洛铭的表述,点头说道:“嗯,这样的话确实能复制,我还能再改造一下,没问题吧?”

    “交给你们,作为仙人,做这些事比我方便不少。”

    “哼——这事可是天下公益,不留个名?”

    “随便你,我只是受不了模糊的时间表述,这样太不方便做事了,刚好我知道这个思路,怎样适配还要交给你来。”

    “我明白了。”

    仙子接过两样物品,收到腰间储物袋里,然后拿出一块玉简递给他。

    “炼器师的一些经验,算是回礼。”

    洛铭接过,然后不禁问道:“你们宗主也给了我本符箓的书,那个我好歹能画点驱邪符什么的,炼器我没有灵力能炼吗?”

    “信你个鬼,你还说自己是个凡人呢,要不带你去海边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

    她见少年面色平静,也就直接说道:“只有我和符宗主用神识看过你身子,说实话,我俩没看出来你是夺舍还是转世,你自己知道这个事吗?”

    洛铭点头:“放心,我的来历我心知肚明,至于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我也在寻找答案。”

    “是吗……那就祝你找到吧。”

    “多谢。”

    “有缘再见啦,小友。”

    “再见,炼器的大姐姐。”

    仙子柳眉一竖,目送着少年下山,一旁的杨平儿拉着她的袖口,呆呆地问:“姐姐,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没什么……说起来,你怎么不去和他玩一会再上山?”

    “爸爸说,只有好好修仙,才能配得上洛铭呢。”

    “配得上?!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诶?我只要修仙,以后就能找他玩吧!”

    “呃,说得不错……”

    “仙女姐姐,我以后还能下山找爸妈吧?”

    “当然,不过不能乱跑下山,得先和我说一声。”

    “好的!”

    ……

    下山已经是夕阳时分,洛铭觉得明天早晨再走比较好,就背着行囊,到了城里歇息。

    城大道上,还有些和他差不多的人露宿在街上,大都是洛水州散民,知道了魔眼的动乱,赶来这里,又没有足够的房子供他们居住,只能先将就着。

    洛水村的人也少了很多……洛铭想到村里,就想到文董,然后又想到一处地方还未告别,就走去医药堂。

    充满药香味的精致房子里还是老样子,但柜台上坐着的却是药童少女,他有些疑惑,站在门框问道:

    “你好,请问药掌柜呢?”

    “师父她出去了,晚点回来……”药童埋头写着书,闻言回答道,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门框,顿时手就僵住了。

    “……”洛铭虽然疑惑她的反应,但也只是笑一笑,说声“打扰了”便就此离开。

    “等,等下!”

    洛铭奇怪地回过头,发现她已经站到身前,药童少女捧起一枚玉简,面色似乎颇为复杂,但还是强撑着微笑,说:

    “这个是师父说要给你的,如果今天来了的话……”

    “呃……”洛铭愣了愣,从她手上拿起玉简,老样子闭眼贴到额间,又有熟悉的文字跃出,让他叹息一声,解开了以前的一些疑惑。

    收起“万花医经”,洛铭睁开眼,发现少女正瞪着他,眼神似乎饱含怒火,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问:“你怎么了?”

    少女一句话没回,转过身回柜台去了,他只能一头雾水,但看少女不愿交流的样子,还是没问出口。

    洛铭出了药堂,就坐在附近享受夜风,等待药掌柜回来的同时,整理了一下背包道具。

    首先是三位用神识扫过他身体的修士给他的东西:符门主的“符箓真解”以及“修炼经验”;至今不知道名字的炼器师大姐姐的“炼器感悟”;以及依旧不知道真名的药掌柜给的“万花医经”。

    然后是文董的“万灵诀”,系统给的“武神残诀”……怎么看,这也不算是凡人开局了,但他这副身体竟然没有灵根,战力全部依靠万灵诀,行走江湖,还是得学些武艺,还有,得精学这个世界的语言,不然连秘籍都看不完全。

    剩下的是一套换洗的长袖长裤,一件他比较喜欢的青白衣袍,以及两个水瓶,干粮若干,纸币铜币若干,毛巾一类的织物若干,常见病症药物若干,铁器……等等。

    装这些的背包很大,里面还有布袋可以再装东西,他的远行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早有谋划,一切都准备就绪。

    洛铭拿出一个手串,上面挂着四个玉简,戴到被金纸包裹的手腕,再拿出衣袍披在身上,行囊抱在怀里,确保万无一失再将手串贴到额头,进入阅读状态。

    ……

    “咯咯咯——”

    无论魔道是否来袭,鸡鸣依旧提醒人们日出,洛铭比这还早地来到医药堂,发现药童正颓废地趴在柜台上。

    还没等他走近,就听见怨念的声音:

    “师父传音说东西送到你手上就好……祝你一路顺风……”

    洛铭眨眨眼,思绪电光火石间串到一起,脱口而出:“是因为‘师父’?”

    “我也有万花医经!”少女换了个姿势趴着,咬牙切齿:“快滚啊!”

    他哭笑不得,但是赶紧欠身道歉,又拱手道谢,然后离去了。

    方向是叶独曾经给他指明的东北方。

    拿着简易地图,下一站是……

    康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