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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农庄里头

    “橘花,天还没黑,出去走走不。”

    “好。”

    洛铭将整理好的大背包放到墙角,身上只带着一个轻便的小挎包,用来带点重要的物品,后面的橘花看见了,连忙把自己的小包裹也放到墙角,和背包紧挨着,让少年多看了她一眼。

    “改天也给你整个背包,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洛铭,你这个包给我背着吧。”

    “不用,这点重量还用不着你来分担。”

    “哦。”

    “等去到城里纺织的地方,给你做一个合适的背包,到时候再让你帮我带点东西。”

    “好!”

    洛铭准备好后,走向床边,趴在床上的狸花猫眼神跟随着他,见他走来,便立刻四肢站起,对他喵喵直叫:

    “喵——喵喵!”

    “嗯,嗯,想自己出去玩啊,那就跟过来吧。”

    “喵!”

    狸花猫跳下床,与橘花一起跟在洛铭身后,走出门外。

    锁好门,两人一猫到了土路上,洛铭蹲下身子摸摸狸猫的头,对它嘱咐道:“去吧,不见太阳了就记得回来。”

    狸花猫侧头蹭了蹭少年的手,便一个箭步往农田方向冲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们也走吧,在这里随便逛逛。”洛铭回头对橘花说道,后者点点头,从后面走到他旁边,与他并肩行走。

    窄小的土路被无数人的脚步压得厚实,但此时路上没有什么人,洛铭在农庄里绕了一会儿,才找到有人的地方。

    一间小小的棚子,顶上是向一边倾斜的,用来排除雨水,五面都被木板封死,仅能透过正面的栅栏门看见正在吃草的马儿,像这种棚子连成一排,便是农庄的马厩了。

    马厩的对面,还有一个宽大的遮雨棚,两边被原木撑起,下面摆着一辆辆车,大部分是能载人载货的长方体四轮车厢,也有两个轮子,车上只有一个长椅,通体涂了蜡,还刻有装饰纹路的精致车厢,也不知是哪位达官贵人在此处歇息而留下的。

    此时,大棚下有几位马夫刚刚拆分完马和车,抹完头上的汗,又要去喂马儿,洛铭在旁边看了一会,也就从旁边的道上走了过去。

    洛铭和橘花漫无目的地在农庄闲逛,往里走一些,附近不再是服务类的建筑或是空地,而是一些粗土建造的小平房,布设的相当密集,走在窄小的土路上,夕阳光线被两侧房屋遮蔽,叫人心情难以愉悦起来。

    风吹不进来,四周静谧无声,洛铭边走边往屋子的窗口里看,都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让他毛发不禁有些倒竖。

    他加速通过,走出小巷后,视野顿时一片开阔,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正被夕阳照得一片橙红,色调温暖,让人……

    “啪!”

    突然有鞭挞声传来,洛铭扭头看去,只见田野之上,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脸面黝黑的男人正举着鞭子,对另一个布衣男人挥打着,空气被长鞭甩出爆裂声,但他嘴里的话语还要盖过这响亮的声音:

    “他妈的,天还没黑呢,你这么早回来干吗?是不是想偷懒!”

    “不、不是啊老爷!我就是回来喝口水!”

    “喝喝喝,就知道喝!干活没见你这么勤快!”

    监工甩出鞭子,在快要打到那男人之前,改换了力道,重重打在土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快点回去!天没黑不许回来!”

    “是……”

    两人往不同的方向散开了,都没有注意到居住区外站着的二人。

    洛铭站在小巷出口,回头望了望那拥挤又静谧的层层居所,觉得这环境也没那么吓人了。

    ……

    夕阳西下,还有许多人在地里忙活。

    洛铭能做到的,大概就是给他们吹吹风,让他们凉快一会儿。

    虽说早晨才下过大雨,现在也不算很闷热就对了。

    “喵——”

    狸花猫循着熟悉的气息找来,在田间土路旁的灌木中埋伏着,洛铭刚走过来,就被它扑到裤腿上,还在喵喵叫着。

    想了想,少年从挎包里拿出一片有些干枯的树叶,灵力附在其上,用发射暗器的手法将其射出,飞向远方。

    狸猫立刻转身,朝树叶飞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洛铭笑了笑,在原地等它回来的同时,俯下身子去看旁边田里的作物。

    一根根翠绿的菠菜旁,有一种奇怪的紫色植物。

    它像竹子一样屹立在田地里,但是长度平均只到膝盖,顶端长着薄薄的淡紫色菜叶,往下垂到底部,菜叶长的相当密集,层层叠叠地遮住翠绿的根茎,这种蔬菜洛铭见的相当多,在洛水村那,也是冬季的主要作物之一。

    菜叶柔软顺滑,根茎鲜嫩多汁,不需要太多处理,就已经相当好吃。

    这些“奇怪”的作物与菠菜、萝卜、小麦等作物混种在一起,时刻提醒着他——

    这里很像地球,但绝对不是他的家乡。

    洛铭打了个哈欠,对这个时不时就会冒出的想法有些感到疲倦。

    “叮——”

    铃声随风飘来,狸花猫也在此时回到脚下,他拿回狸猫嘴里完好无损的树叶,抱起猫猫轻轻搓了几下,便带着橘花朝农庄走去。

    一位男子迎面走来,是刚才的那位监工,他小跑向农田,用皮鞭拍打地面,大声喊道:

    “开饭啦——开饭啦——”

    洛铭和橘花慢悠悠地走着,将近农庄了,便回头看上一眼。

    农民们比他还要慢地走在土路上,不知是因为太过疲惫而难以走动,还是……

    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安。

    ……

    宽大的食堂,里面有上百张桌椅,能容纳几百人同时进食。

    石板地面和木桌上都比较干净,洛铭让橘花先坐在这,他则走向点饭窗口,要了份免费的吃食。

    就是和这里农民吃一样的食物。

    棕色的大陶碗里,满盛着大白米饭和白萝卜,就是农庄的晚饭了。

    洛铭双手拿稳碗筷,走到座位坐下,看着这白米饭热气腾腾的样子,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哕!”

    当他用筷子扒拉黏在一起的米饭时,发现下边的饭菜都是略微发黄的,一股馊味直冲鼻间,让他没忍住发出作呕声。

    有农民端着一样的饭菜从旁边走过,看了面色发紧的少年一眼,面色如常地坐到一旁,拿起了筷子,准备吃饭。

    “等、等下!”

    洛铭叫住了那男性农民,拿起碗到他面前坐下,倾斜着陶碗,让他看到里面发黄的米饭,问道:

    “请问一下,这个饭菜都已经变质了吧?”

    男人只是茫然地看了眼他:

    “什么?”

    “呃……就是坏掉了,食物放得太久又保存不当,里面滋生出……对人体不好的东西,你不觉得有股酸臭味吗?”

    “嗯,确实没以前好吃了。”

    “以前?”洛铭皱起眉头,问道:“这个饭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男人如实回答:“对啊,以前没有这股味道。”

    “什么时候有的呢?”

    “不知道……两、三个月?”

    男人的面色有些茫然,对时间没什么概念,见状,洛铭明白自己说话太急了。

    他调整了一下,再请求道:

    “打扰您吃饭了,我现在能否问几个问题?”

    “可以啊。”

    “嗯……以前的米饭是否都是白色的,有香气的,好吃的?”

    “对啊。”

    “最近这里的监工啊,农工啊,甚至是地主老爷,是不是换了人来?”

    “是啊,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换了人。”

    “换了多少人呢?”

    “好多呢,之前的,最近的,还有现在看到的人,好像都不是一批人。”

    男人数了一下手指,艰难地回忆着日复一日的现实,试图从中找出些许不同来,看到这幅模样,洛铭安静下来,先等他思考完毕。

    片刻后,男人才说道:

    “好像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每次换人,饭就越来越难吃了,工作也越来越难做了……”

    他挠了挠油性的头,脸上有些苦恼:“而且最近老是想喝水,喝完水又拉肚子,唉……”

    洛铭望着他,又低头看了看发黄的米饭,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度被声音惊扰:

    “老大哥,你的家里,或者其他人那里,能不能用到砂锅?”

    “砂锅……有的。”

    “生火把这饭重新加热,干炒一下,可以吗?”

    “可以啊。”

    “嗯,这样能让饭好吃一点,也能改善一下拉肚子的情况,大哥可以尝试一下。”

    “真的吗?”农民男人有些惊讶,他捧起饭碗,对陌生人的话深信不疑,兴奋地说道:“那我得去试一试!”

    少年点点头,目送他快步离开了食堂。

    再度坐回橘花面前,女孩和猫正盯着他,洛铭低头扒了口饭,脸面便皱紧在一起,他开口说道:

    “这饭先放在这,我去给你们买点新鲜的来吃。”

    他起身欲走,橘花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碗,对他说:

    “没事的,我都能吃。”

    “喵喵!”

    洛铭无奈地回头,看着面色坚毅的一人一猫,只能解释道:“我体内有灵力,能消解掉对身体有害的物质,你们不行,所以得去整点新鲜的食物给你们吃。”

    话说,修仙还有这点好处来着。

    听完这话,橘花也就放开了手,让少年离去。

    “你们要想吃就吃点,不许吃太多,吃坏了麻烦的不还是我……走了嗷,一会就回来。”

    洛铭嘱咐了一声,摆手离开了座位。

    橘花目送他走到点餐窗口,回头看向那大棕陶碗,把碗挪了过来,看着发黄的米饭,想到那句“吃坏了麻烦的还是他”,便打消了替他承受苦难的心思。

    不过闻了闻这发散的酸臭味,橘花还是用手捧起了一些温热的发黄米粒,拿起一点送入口中,然后学起洛铭之前的脸色,将五官拧紧在一起,表达这玩意有多难吃的不满之心。

    女孩将手中剩下的米饭放到桌上,狸花猫走过来低头闻了闻,身子立马往后退去了点,但是又按捺不住好奇,过来舔了一口,然后就猛地缩起身子,头颅止不住地转动,想把味道甩出口腔。

    猫猫都觉得难吃。

    但难吃归难吃,狸猫仍然会把这些舔过的米饭吃到嘴里,就是吃完后可怜兮兮地看向橘花,希望能吃点好吃的。

    见状,橘花也就在碗里挑了些上层的白色米饭,拿出来放到桌上。

    狸猫立刻埋头痛吃。

    ……

    此时,洛铭正站在窗口前,看着上面竹牌刻着的文字:

    芝麻烧饼、烩面、臭豆腐、粉蒸肉、酱油鸭、清蒸鱼……

    他看得眼有些花,干脆直接开口问道:“大姐,有没有米饭,白菜,鱼肉?”

    “有啊!”系着围裙的厨师大姐走过来,回答道。

    “那我要一碗大的。”

    “好嘞!”

    过了一会儿,大姐便将大碗放到窗口前,碗里份量十足,热气升腾,不过有了前车之鉴,洛铭还是用旁边的筷子挑了几下,仔细察看起来。

    “唉哟,别看啦!付钱的货,保管你新鲜!”

    大姐用手指敲了敲桌台,让洛铭抬起了头,他问道:“大姐,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坏掉的米饭?”

    “我怎么知道?”厨师大姐无奈地回答道:“自从老爷换了人后,食材的来源再也不归我们厨师管了,他们把东西给我们,我们负责给他们弄熟,就这样。”

    “不过……”大姐俯下身子来,对洛铭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一点,便说出她自己的猜想:“你知道十几天前有高官囤积粮食吗?那件事可在康王府那边闹得贼大,我猜啊,一定是有人没保管好粮食,然后把这些坏掉的米扔给我们,不然以我们康荔城的储粮技术,哪会突然多出那么多坏米。”

    洛铭微微惊讶:“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些人可是真坏啊!”

    “可不是嘛……”大姐叹气地拍了拍桌台,再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道铃声从后厨响起,她立马回头“诶”了一声,然后转回来对洛铭说道:“哎呀,有事要忙,你快点先把钱结了再说!”

    少年点点头,从挎包里拿出几枚铜币,放到窗口下边。

    厨师大姐数了数钱,便马上往后厨走去了。

    ……

    “来,吃饭。”

    洛铭走回桌子,将大碗放到橘花和狸猫面前,对她们说道。

    埋头干起了饭,吃到一半时,先前的那位农民折返了回来,他对少年表示感谢,说这样炒了一下确实好吃了些,少年也点头说能帮到忙就好。

    两个棕色大陶碗都空空如也了,洛铭便带着橘花回到客房,准备早睡早起。

    少年打了地铺,安稳地躺在地上,本该如此直到天明。

    “啊——”

    一声惊呼,将他从睡梦中强行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