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五）

    黑主司通过地府联部遥川反应给无常大人的灵魂窃取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回应，从遥川的口中得知，这件事极大是内部人员所为，所以无常大人正联合审部的东岳大人，户部的秦令大人以及刑部的苏来大人商讨对策。主法司是地府三主司之一的东岳大人。

    无常门内黑主司正焦急地等待结果，他已经没什么心思喝酒，即便地上横卧着七八个酒瓶，从瓶口处幽幽地飘着酒香，刺激着他的鼻腔，舌苔以及喉头，他也没有心情从书架上拿瓶清酒畅饮。

    韩昭是昨天半夜接到的飞鸽传书，睡前他还在抱怨黑主司的漠然和冷血，收到信的那一刻转而又欣喜起来。

    今天也是早早结束所有的工作，着急忙慌地赶到无常门，好像这里才是他真正倾注心血的地方。

    案桌上放着昨天黑主司倒给他的酒，不过现在只剩下一只空碗，昨天黑主司因为招魂幡被抢，心中愤愤不已，拿起酒碗仰头即饮，全然忘记自己许下的诺言。

    此刻韩昭盯着酒碗已经瞧了近一个时辰，黑主司也在摆满酒的书架前徘徊了一个时辰，他们之间没有对话，像商量好的只为默默等待最后的结果。

    脖子的酸痛迫使韩昭抬起头，舒展自己的脊背，他看着黑主司固执的神情，眼神中流淌着无尽的期待。

    他想起当初自己遇见黑主司的时候，自己也有过这种表情，不过当时黑主司的眼神中充满了希望，让自己也觉得可以强大起来。

    三年前韩昭的妹妹被人谋杀，当时他还不是刑部侍郎，只是一个小小的编修官，所以对于妹妹的死他能做的只有不停地去报官，然而无论自己写了多少状书，磕了多少头，击打了多少鼓，全都石沉大海般了无音讯，当时他只觉得自己无用，废物，连世上最亲的人都没办法守护，那个雨夜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倾诉，他疲惫了自己的不堪一击，却又无法改变，他在雨中漫无目的地行走，好像这冰冷的锤击能够抚慰他心里的痛苦，可是他永远的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然走出了自己的身边，在过去的某一刻永恒的静止，他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就当他准备放弃这个世界，放弃自己的生命时，黑主司意外的回应了他那腐朽到不堪一击的倾诉，黑主司从他的身上看到腐烂的气息，看到奄奄一息的生命，随即伸出了援助之手，因为他曾今也经历过，所以他不想让这场悲痛欲绝的大雨，再淋垮一个对生活还抱有希望的人，只是他并没有像韩昭这样幸运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给自己最后的勇气。

    韩昭通过黑主司给的灵符见到了已经成为魂魄的妹妹韩暄，看着半透明的妹妹，眼中顿时翻涌起泪花来，而后一直念叨着都是自己的错，他把妹妹的死全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只是他再也听不到妹妹的声音。

    黑主司告诉他魂魄只能通过神识说话，然而普通人是没办法听到的，原因是魂魄灵力不够连接普通人的神识，随后他还告诉韩昭，杀死韩暄的人腰间有一块龙纹玉玦。龙纹在朝中除了圣上，也只有亲王有权佩戴。这也是后来激励韩昭的动力，让他一步步走向刑部侍郎的位置，他要亲手揭开龙纹玉玦背后的真相。

    眼看太阳没收了光辉，黑暗同泼墨般淋满了整个天空，书房偶尔有人走入，却没有一个是来报告窃魂案的，黑主司从来没有因有人走入而激动或是抬眉，他镇定的就像早知结果一样。

    跪坐的时辰实在漫长，韩昭感觉自己小腿到脚尖全都麻木了。

    他慢慢换成盘坐，脸上狰狞的表情就像是千万根冰针扎入肌肤，好长时间他脸上痛苦的表情都没有散去。

    接近亥时的时候韩昭看到黑主司的表情有了些变化，他的眼神突然凛冽起来。

    屋外从空而来一段白绫，落在院中慢慢展开。

    黑主司做出恭敬的样子走出书房，行了个交手礼。

    接着白绫上出现一行红字：速拿叛师高江，必要时刻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