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罗雨
画室里头热火朝天，油画刮刀在画布上抹开，笔刷在水桶里快速的涮洗过，在贴着毛巾的裤腿上吸去水分，开始在颜料盘上调配起新的颜色。
与其说，他们是在作画，倒不如说，他们更像是在工厂的流水线上打螺丝的工人。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怀揣着一颗艺术家的梦想。
但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无法进入正式的艺术院校，只能贩卖自己的劳力，在这里临摹名家先辈的作品。
只等有一天，他们自己的画，能在Saligia画廊里被人赏识。
能够卖出自己的画，他们就能脱离这个临摹的地狱。
查理生得高高胖胖的，深眼窝，鹰钩鼻，发绿的眼珠闪烁着油光。
这位Saligia画廊学徒工坊的负责人，天生就有一种资本家的精明劲儿。
随着画廊的生意越来越好，他连走路的姿势也变了，整个人也因此多了几分威严。
“罗，罗？罗上哪儿去了？”查理暴躁的拉了一下一个正对着画布挥毫的青年的胳膊。
毫不在意因为他这一拉，青年这幅已经临摹了几个小时的《星空》，在当中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青年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来：“我刚看到他从窗口爬出去了，应该又在楼顶看鸟吧。”
查理这才从窗口探出头，刚好看到一个黑发黄皮肤的年轻人正抱着一个小本子，对着大楼对面的一群鸽子涂抹着。
罗雨正盯着那群鸽子发呆，手里的炭笔不时的在本子上涂涂抹抹。
“罗！该死的，你快下来，你上次卖出去的画出大问题了！”
鸽子被声音惊吓得飞了起来。
罗雨这才收回目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用毫无口音的英文回答：“是的……先生，我这就下来。”
随着几幅油画被几位大佬认可买下，立刻就在纽约的艺术界打响了名号，这让Saligia画廊立刻从寂寂无名一跃晋升为纽约艺术界新贵。
也许和高古轩、佩斯、玛布诺等世界顶级画廊相比，还差得远。
但它就像一颗新星，冉冉上升。
艺术圈的人，都能看得出来，Saligia画廊前途无量。
极简风格的招待室里。
伊芙有着一头亮眼金发，和勾勒出无限美好身材的职业装，身高极高的女人。
往常在画室里和美利坚诸多富豪谈笑风生的她。
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自信风采。
“为什么你们老板还不出来？”
“抱歉，希尔顿先生，老板他不在纽约。”
“不在？你的意思是，我不配见他吗？”
“不不不，希尔顿先生，我们老板一直期待与您的会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那好，现在机会来了，我给的，把他叫过来，我要当着他的面问问，这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争吵的原因，是一件来自华国的山水画。
一切的原因，只因为希尔顿先生的艺术品咨询师在画框的夹层里，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行小字。
【madeinPRC】。
这不是一件艺术品，而是工业生产的劣质品。
来自那个东方国家的工业品，在美利坚，几乎就是劣等品，便宜货的代名词。
虽说许多家庭里都免不了有那么几件，但谁都不愿意承认。
它们很好用。
更何况还是希尔顿这样的老牌富豪。
画框竟然不是欧洲匠人手工制作的，而是一件工业残次品。
这让希尔顿先生感觉受到了侮辱。
尽管伊芙再三表示，这个记号说的是画框，而不是画作本身。
一切都无济于事。
装在这样一幅画框里的画，能是什么艺术品吗？
查理在前面引路，嘴里喋喋不休地催促着，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低头不语的罗雨。
直到他们来到了一间极为宽敞的工作间外面。
查理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尖的汗水，整了整衣领。
“罗，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罗雨思索了片刻，胸有成竹的说道：“当然，先生，既然希尔顿先生的艺术品咨询师认为我们的画是假的，那把真画给他不就行了。”
工作间里，几个画师正满头大汗的对着画布，涂抹着黑色的墨汁。
“女士，这些RB纸太薄了，我一下笔它就破掉了。”
伊芙冷凝着脸，打断了他：“纸太薄？那些东亚人是怎么在上面画画的？”
“为什么我们不给希尔顿先生看看油画呢，我们的油画……”
没等对方说完，伊芙转身朝向门口：“罗呢！为什么罗还没有过来！”
工作间的门恰逢其时的被推开。
查理擦着汗急匆匆的跑来：“女士，我把罗给你带来了！快，罗，快过来！”
罗雨走到伊芙身边，微微鞠了一躬：“伊芙女士，听说您找我。”
他很清楚，眼前的女人才是Saligia画廊的实际掌控者，那位神神秘秘的画廊老板，他也只是从查理的嘴里听到过一两次而已。
完全可以当做不存在。
学徒也是分等级的。
能够卖出临摹的画是一级。
能够卖出自己的话是二级。
而在那之前，是有资格把画挂出去。
做好这一次，他就能得到在画廊里挂自己画的机会，也就有了摆脱学徒的身份，成为一名正式的画师的机会！
距离成为一名艺术家，也会更进一步！
“哦！罗，我亲爱的罗，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伊芙上来就给了他一个拥抱。
穿着高跟鞋的伊芙比罗还要高一点，身上散发的香气，让罗雨的脸瞬间变红了起来。
“一幅画，我需要一幅华国万大师的画，你有把握吗？”
罗雨从围裙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报纸包，展开来，里面是几支笔刷。
“我可以试试，但是我需要一个助手帮我研磨。”
“没问题。”伊芙望向一边的画师。
几名画师都是有资格在画廊里挂上署名自己的作品。
让他们给一个华国人打下手，这人还是个学徒。
此刻几个画师都是面色古怪的对视起来。
罗雨没有在助手的问题上纠结。
艺术家都是骄傲的，没有哪个艺术家会愿意给人打下手，即便这些画师最多只能算‘预备艺术家’也一样。
于是他直接回头询问他的‘上司’。
“查理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帮我？”
查理本想拒绝，他拥有欣赏艺术的眼睛是没错，但在他的那双眼里，看到只有那些‘艺术’价值多少美元，其他的东西，他是一点儿也看不到。
旁边的伊芙直接下令：“查理，帮他。”
“如您所愿，女士。”
查理向伊芙欠了欠身，把手帕揣进口袋，他可不想让它粘上颜料。
“你要的RB纸。”画师抱来一大卷宣纸。
罗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道了声谢，他直接将宣纸在地上展开。
旁边的查理已经磨了好一阵了。
“继续。”
罗雨只扫了一眼砚台上的墨汁。
几分钟过后，当墨汁在砚台上慢慢聚拢。
“停。”
罗雨深吸口气。
他从华国来美利坚几年了。
日以继夜的临摹国内外的大师，活得像一个机器人一样。
他等的就是今天这样的机会。
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与其说，他们是在作画，倒不如说，他们更像是在工厂的流水线上打螺丝的工人。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怀揣着一颗艺术家的梦想。
但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无法进入正式的艺术院校，只能贩卖自己的劳力，在这里临摹名家先辈的作品。
只等有一天，他们自己的画，能在Saligia画廊里被人赏识。
能够卖出自己的画，他们就能脱离这个临摹的地狱。
查理生得高高胖胖的，深眼窝，鹰钩鼻，发绿的眼珠闪烁着油光。
这位Saligia画廊学徒工坊的负责人，天生就有一种资本家的精明劲儿。
随着画廊的生意越来越好，他连走路的姿势也变了，整个人也因此多了几分威严。
“罗，罗？罗上哪儿去了？”查理暴躁的拉了一下一个正对着画布挥毫的青年的胳膊。
毫不在意因为他这一拉，青年这幅已经临摹了几个小时的《星空》，在当中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青年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来：“我刚看到他从窗口爬出去了，应该又在楼顶看鸟吧。”
查理这才从窗口探出头，刚好看到一个黑发黄皮肤的年轻人正抱着一个小本子，对着大楼对面的一群鸽子涂抹着。
罗雨正盯着那群鸽子发呆，手里的炭笔不时的在本子上涂涂抹抹。
“罗！该死的，你快下来，你上次卖出去的画出大问题了！”
鸽子被声音惊吓得飞了起来。
罗雨这才收回目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用毫无口音的英文回答：“是的……先生，我这就下来。”
随着几幅油画被几位大佬认可买下，立刻就在纽约的艺术界打响了名号，这让Saligia画廊立刻从寂寂无名一跃晋升为纽约艺术界新贵。
也许和高古轩、佩斯、玛布诺等世界顶级画廊相比，还差得远。
但它就像一颗新星，冉冉上升。
艺术圈的人，都能看得出来，Saligia画廊前途无量。
极简风格的招待室里。
伊芙有着一头亮眼金发，和勾勒出无限美好身材的职业装，身高极高的女人。
往常在画室里和美利坚诸多富豪谈笑风生的她。
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自信风采。
“为什么你们老板还不出来？”
“抱歉，希尔顿先生，老板他不在纽约。”
“不在？你的意思是，我不配见他吗？”
“不不不，希尔顿先生，我们老板一直期待与您的会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那好，现在机会来了，我给的，把他叫过来，我要当着他的面问问，这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争吵的原因，是一件来自华国的山水画。
一切的原因，只因为希尔顿先生的艺术品咨询师在画框的夹层里，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行小字。
【madeinPRC】。
这不是一件艺术品，而是工业生产的劣质品。
来自那个东方国家的工业品，在美利坚，几乎就是劣等品，便宜货的代名词。
虽说许多家庭里都免不了有那么几件，但谁都不愿意承认。
它们很好用。
更何况还是希尔顿这样的老牌富豪。
画框竟然不是欧洲匠人手工制作的，而是一件工业残次品。
这让希尔顿先生感觉受到了侮辱。
尽管伊芙再三表示，这个记号说的是画框，而不是画作本身。
一切都无济于事。
装在这样一幅画框里的画，能是什么艺术品吗？
查理在前面引路，嘴里喋喋不休地催促着，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低头不语的罗雨。
直到他们来到了一间极为宽敞的工作间外面。
查理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尖的汗水，整了整衣领。
“罗，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罗雨思索了片刻，胸有成竹的说道：“当然，先生，既然希尔顿先生的艺术品咨询师认为我们的画是假的，那把真画给他不就行了。”
工作间里，几个画师正满头大汗的对着画布，涂抹着黑色的墨汁。
“女士，这些RB纸太薄了，我一下笔它就破掉了。”
伊芙冷凝着脸，打断了他：“纸太薄？那些东亚人是怎么在上面画画的？”
“为什么我们不给希尔顿先生看看油画呢，我们的油画……”
没等对方说完，伊芙转身朝向门口：“罗呢！为什么罗还没有过来！”
工作间的门恰逢其时的被推开。
查理擦着汗急匆匆的跑来：“女士，我把罗给你带来了！快，罗，快过来！”
罗雨走到伊芙身边，微微鞠了一躬：“伊芙女士，听说您找我。”
他很清楚，眼前的女人才是Saligia画廊的实际掌控者，那位神神秘秘的画廊老板，他也只是从查理的嘴里听到过一两次而已。
完全可以当做不存在。
学徒也是分等级的。
能够卖出临摹的画是一级。
能够卖出自己的话是二级。
而在那之前，是有资格把画挂出去。
做好这一次，他就能得到在画廊里挂自己画的机会，也就有了摆脱学徒的身份，成为一名正式的画师的机会！
距离成为一名艺术家，也会更进一步！
“哦！罗，我亲爱的罗，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伊芙上来就给了他一个拥抱。
穿着高跟鞋的伊芙比罗还要高一点，身上散发的香气，让罗雨的脸瞬间变红了起来。
“一幅画，我需要一幅华国万大师的画，你有把握吗？”
罗雨从围裙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报纸包，展开来，里面是几支笔刷。
“我可以试试，但是我需要一个助手帮我研磨。”
“没问题。”伊芙望向一边的画师。
几名画师都是有资格在画廊里挂上署名自己的作品。
让他们给一个华国人打下手，这人还是个学徒。
此刻几个画师都是面色古怪的对视起来。
罗雨没有在助手的问题上纠结。
艺术家都是骄傲的，没有哪个艺术家会愿意给人打下手，即便这些画师最多只能算‘预备艺术家’也一样。
于是他直接回头询问他的‘上司’。
“查理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帮我？”
查理本想拒绝，他拥有欣赏艺术的眼睛是没错，但在他的那双眼里，看到只有那些‘艺术’价值多少美元，其他的东西，他是一点儿也看不到。
旁边的伊芙直接下令：“查理，帮他。”
“如您所愿，女士。”
查理向伊芙欠了欠身，把手帕揣进口袋，他可不想让它粘上颜料。
“你要的RB纸。”画师抱来一大卷宣纸。
罗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道了声谢，他直接将宣纸在地上展开。
旁边的查理已经磨了好一阵了。
“继续。”
罗雨只扫了一眼砚台上的墨汁。
几分钟过后，当墨汁在砚台上慢慢聚拢。
“停。”
罗雨深吸口气。
他从华国来美利坚几年了。
日以继夜的临摹国内外的大师，活得像一个机器人一样。
他等的就是今天这样的机会。
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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