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勿被敲门石绊倒 第三章 惧若冷泉
根据介绍，【红色标志】是一个起到防御作用的配件。它的造型是一个巴掌大的倒三角方块，鲜红色的镂空花纹细密地填满了整个图形，让原本是黄色的纸板方块变成了鲜血一样的颜色。它需要安装在车头——不过这个和之前的【Ⅰ能源箱（小）】不一样，无须手动安装，只要点了升级，就会自动不输到纸箱战车上。
安装后【红色标志】后，当因种种原因纸箱战车或其中的乘客受到来自外界的诅咒，红色标志就会像一块吸收诅咒的海绵那样过滤掉诅咒的其中一部分。
这些被过滤的诅咒不会平白无故消失，它们只是暂时被储存在了红色标志中，会在红色标志的诅咒积蓄能力到最大上限后开始缓慢地释放——换句话说，红色标志并不能将诅咒消弭，或阻挡在外，它只能将湍急的激流驯服成相对温和的溪水，将突兀病发的高烧更替为缓步上涨的体温。
……比起这个配件的功能本身，它锁预示的事情，反而更让人担心。
“诅咒……”伊斯特低声呢喃，她的语气里没有意外感，轻描淡写的就接受了如此超自然的概念，这件事让切斯特难以适应。
她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昂起头，用那对翡翠色的眸子看向切斯特：“我想先生提到的梦了。”
“那个……梦……”切斯特有些口齿不清，“让人很不舒服。”
“现实也让人不适。醒着的时候积蓄的压力，在梦里……”女孩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切斯特打断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知是否真的是压力的作用，切斯特觉得当下的氛围竟然和那个梦太过相似，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好似被鱼钩吊起似的，在水面上荡起波纹，“那个梦……我宁可再回到虚空里去，也不想重温一遍那个梦。这不一样。”
女孩像是察觉到了切斯特的逃避，她移开了视线，“也许我们不用那么着急做出选择。”
“什么？”
“我们可以保留这一次的升级选项，等到之后有需要的时候再选择升级的内容。如果我们因‘窥’陷入了麻烦，就选择【Ⅰ高性能照明套件】。如果我们遇到以现有的火力无法对付的怪物，就选【Ⅰ纸板鱼叉炮组】，如果我们遇到了诅咒……”
切斯特自然地接话：“就选【Ⅱ红色标志】。”他懊恼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迎上伊斯特的目光，“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有时我真是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烦恼。还是说，是伊斯特太聪明了？”
女孩柔和的笑了笑，“您只是最近状态不好而已。”
有一瞬间，她看上去就像是把最近遭遇的所有不幸都忘得一干二净。切斯特看着她，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留给他的印象就变化了，初见面时的她和现在的她就像是从同一个物体中投射出的两个不同的影子。
“今天就到这里吧。”
切斯特还很有精神，聊天的欲望也非常旺盛，他仍然有很多问题想要从伊斯特的口中得到答案。比如未来的打算，堡垒和车队的细节，她本人的故事——特别是她本人的故事，切斯特对她过去的经历有着异样的兴致。不过，夜已经深了，他和伊斯特短暂的商议了最后几句，便劝诫她去休息。
劝诫她休息花费了切斯特很大的功夫。
因为女孩很倔强，太过坚强了。伊斯特似乎不需要睡眠似的，拥抱着一股或许会将她摧毁的愧疚感，非要坚持守夜，照顾他，她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这种态度让切斯特感到罪孽深重的窃喜，却也更加坚定了让女孩去休息一会儿的想法。
他说，现在毕竟是夜里了，比白天更加危险，她是这辆车上唯一拥有武力，且能开动纸箱战车的人，如果她不能尽可能保持状态，之后遇到突发情况该怎么办呢？
可是即便说到了这个份上，切斯特觉得，任何一个从理性角度考虑现实问题的人都能被这个说法说服，可伊斯特却还在坚持。
实在没有办法，切斯特只好略微抬高声音，加上些责怪的语气……这种说服方式的效果反而干脆，伊斯特同意让切斯特先守夜三个小时，她浅浅睡一会儿。
女孩推着轮椅的控制柄去关掉了车厢里的灯，以防从车体裂隙中透出的光吸引来什么怪物，“晚安。”她放倒轮椅靠背，提起了一个厚毛毯，一直盖到了脸嘴都捂住，她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不管是多么细微的情况，一定要叫醒我，您还缺乏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一定要叫醒我。”
“好。”
后车厢变形的空调出风口仍然在调节空气温度，但是偶尔，车厢外呼啸的风还是会从墙壁上的破口卷进来，带来一丝潮湿的寒意。
伊斯特做了个梦。
她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时的事情。那时世界还是正常而美好的，街上有爆米花的气味，有糖果专卖店，有百货商店，杂货铺的门口挂着圣母的画像，而不是危机管理委员会更新的禁止事项清单，地铁站的门口有拉手风琴的艺人，充满怀旧感的音乐就像是记录时间的符号。
还是个小女孩的她牵着妈妈的手，一起正要去外公家。她好奇的打量着路上的行人，每个人都戴着厚厚的毛线帽，帽檐一直向下拉到遮住耳朵。伊斯特知道这是个梦，但她还是顺应着梦的节奏一蹦一跳的走，就像是她的意识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孩童时期的她，一个是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梦的清醒的她。
伊斯特发现自己看不清路人的脸。
清醒的她看不清，小女孩的她也看不清。白日的光照在雪地上，随着街景晃动，刺激着她的眼睛，“真坏！真坏！”小女孩大声抱怨着刺目的阳光，她觉得反射着阳光的雪地就像是一个磨损的万花筒，只能照出光的原色，一点也不有趣。
她又试着眯起眼睛，去看周围的路人，可是他们的脸都模糊一片，忽明忽暗。伊斯特发现自己眯起眼睛看不清他们的脸，睁大眼睛后，却连路人们的穿着都看不清了。一个个陌生人变成了一个个色块，她低下头，自己的双手也变成了两个肉色的色块。
她的妈妈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
“我的春天，你在说什么真坏真坏呀？”
“妈妈，妈妈，我的眼睛看不清了，我的后背好疼……”
……
…………
………………
“伊斯特！”
伊斯特睁开眼睛，她看到切斯特正用一只手撑起身子，靠在她的轮椅旁。他不停地拍她的肩膀，注意到她醒来了，他非常慌乱地说：“有女人在求助……”
“什么？”伊斯特猛的清醒了过来，方才的梦境变成了模糊不清的碎片，“在哪里？”
“外头，车外头，听起来还挺远的。我听到一个女人大喊救命，我就过来叫醒你了。我们怎么办？”
“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之前，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公路上？”
“不是。”切斯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在公路上，是这个方向……”他在黑暗中指了指，伊斯特看不见他到底在指哪里，让他回答对应车身的哪个方位，他说是车尾的方向。
“是我们来时的方向……”伊斯特说。
“是的，大喊救命是一分钟前，我确定我没听错。就是这个方向……我们应该救援，救下她能解决很多问题，我们现在缺人手，等我的伤养好了，再有一个人，我们三班倒开车一班至少有两个人醒着。如果只是行走的肉那种东西，或者别的什么再难对付一点的也不是大问题，只要升级一下鱼叉……”切斯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嘘……嘘！”
他闭嘴了。
伊斯特竖起耳朵，接过了切斯特递来的平板，检查监控车身周围的摄像头画面。过了一会儿，车厢里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
全车监控因为之前雨虎使得车身受到的撞击，部分摄像头不可修复的有些歪斜，和原本的视界相比多了些照不见的死角。现在是夜最深的时候，车也没有开启前后照明灯，伊斯特只能借着月光和车载电子系统的画面增强来辨认镜头中的东西。
她反复对比每一个观察框中的细节，在头脑里构想出纸箱战车的立体模型，她终于确定，车身周围的能见范围目前没有被任何怪物靠近。
“救——命——”
切斯特的头唰的一下转了过来，伊斯特和他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也听见了。那是一个女声，虚弱，气喘吁吁。切斯特撅起嘴，不发出声音，用嘴型对她说：我们应该救她……要不要救她？
伊斯特想起了他们刚刚离开她藏身的公路休息区时，在路上听到的那一声尖叫。
她把食指压在嘴唇上，极力扼制着声音，用气声嘱托切斯特：“我们不救，我们不救，我们不救。”她重复了三遍，然后制定接下来的行动安排，“您还能站起来吗？我们去驾驶室，您把握抱起来，轮椅电机的声音太响了。”
切斯特点了点头，从用毛毯铺成的软塌上小心翼翼地挪了下来，带着伊斯特去了驾驶室。
切斯特用的是公主抱的姿势，但抱着她的时候双臂一直在颤抖，身体似乎还是使不上力气。他们用了很久才在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前提下前往驾驶室，期间那个不知名的女声又发出了声音，但不是求助，而是别的，难以辨认的人声。不过至少方位没有改变，平板上的镜头也没有捕捉到奇怪的身影。
虽然车身到处都是变形，但是驾驶室的结构要比纸箱战车的其他部分结实的多，没有破口，关上通向后车厢的门后就不会有光漏出去，于是伊斯特打开了驾驶室的应急照明。伊斯特注意到切斯特的额头此时出了一层细汗，她撩开了他的衣服，伤口没有出血，这让她松了口气。
“要开车吗？”切斯特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驾驶座靠背上，虽然他的神色像是仍然恋恋不舍想要去救那个女人一样，但至少行动上服从了伊斯特的指示。
“不。”她说，“我们安静的等。”
这一回，车外没有再传来女孩的求助声了，取而代之的是悉悉索索的怪声，就像是有什么怪物正在看不见的阴影里活动。
“我们是……等待机会？”
“不，现在车的最大速度要比之前慢太多了，不一定能甩开外头的东西，最好……不要被发现。”
他看上去很害怕，“外头的……不是人吗？应该是人吧，还是说，是被怪物操纵的人？”
伊斯特觉得必须要打消他的念头，不能再让切斯特胡思乱想，“如果外面的是人，她在向谁求助呢？”
“我们啊。不，周围的人啊？”
“一点亮光都没有，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周围呢？如果在外面的人是您，您会寄希望于可能存在关掉灯，藏身于附近的路人吗？”
切斯特不再说话了，他用一只手捂住了嘴，陷入了某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思考中。
看到他的表情，伊斯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花费精力在稳定同伴的状态上，她开始全神贯注地警戒周围的一切动静，寻找任何的可疑迹象。她尝试去听，可是呼呼的冷风一直在从车身上的破洞往后车厢里灌，让她听不清太多细节。她努力去看现在被点亮的主控制台屏幕——但即便是换上了更大的显示器，也仍然很难去看清每一个小观察窗里的画面细节。
如果这一次升级能升级一下摄像头的夜视性能就好了。不，应该升级一下动力，让这辆车有逃跑的能力！车队里的所有车除了少数负责运输，大部分都是专门为了逃跑而存在的，怎么到了这辆车上，逃跑却反而这么困难呢？
“……救……命……”
又过了一会儿，哪个女声又出现了。
而且距离更近了。
安装后【红色标志】后，当因种种原因纸箱战车或其中的乘客受到来自外界的诅咒，红色标志就会像一块吸收诅咒的海绵那样过滤掉诅咒的其中一部分。
这些被过滤的诅咒不会平白无故消失，它们只是暂时被储存在了红色标志中，会在红色标志的诅咒积蓄能力到最大上限后开始缓慢地释放——换句话说，红色标志并不能将诅咒消弭，或阻挡在外，它只能将湍急的激流驯服成相对温和的溪水，将突兀病发的高烧更替为缓步上涨的体温。
……比起这个配件的功能本身，它锁预示的事情，反而更让人担心。
“诅咒……”伊斯特低声呢喃，她的语气里没有意外感，轻描淡写的就接受了如此超自然的概念，这件事让切斯特难以适应。
她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昂起头，用那对翡翠色的眸子看向切斯特：“我想先生提到的梦了。”
“那个……梦……”切斯特有些口齿不清，“让人很不舒服。”
“现实也让人不适。醒着的时候积蓄的压力，在梦里……”女孩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切斯特打断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知是否真的是压力的作用，切斯特觉得当下的氛围竟然和那个梦太过相似，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好似被鱼钩吊起似的，在水面上荡起波纹，“那个梦……我宁可再回到虚空里去，也不想重温一遍那个梦。这不一样。”
女孩像是察觉到了切斯特的逃避，她移开了视线，“也许我们不用那么着急做出选择。”
“什么？”
“我们可以保留这一次的升级选项，等到之后有需要的时候再选择升级的内容。如果我们因‘窥’陷入了麻烦，就选择【Ⅰ高性能照明套件】。如果我们遇到以现有的火力无法对付的怪物，就选【Ⅰ纸板鱼叉炮组】，如果我们遇到了诅咒……”
切斯特自然地接话：“就选【Ⅱ红色标志】。”他懊恼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迎上伊斯特的目光，“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有时我真是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烦恼。还是说，是伊斯特太聪明了？”
女孩柔和的笑了笑，“您只是最近状态不好而已。”
有一瞬间，她看上去就像是把最近遭遇的所有不幸都忘得一干二净。切斯特看着她，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留给他的印象就变化了，初见面时的她和现在的她就像是从同一个物体中投射出的两个不同的影子。
“今天就到这里吧。”
切斯特还很有精神，聊天的欲望也非常旺盛，他仍然有很多问题想要从伊斯特的口中得到答案。比如未来的打算，堡垒和车队的细节，她本人的故事——特别是她本人的故事，切斯特对她过去的经历有着异样的兴致。不过，夜已经深了，他和伊斯特短暂的商议了最后几句，便劝诫她去休息。
劝诫她休息花费了切斯特很大的功夫。
因为女孩很倔强，太过坚强了。伊斯特似乎不需要睡眠似的，拥抱着一股或许会将她摧毁的愧疚感，非要坚持守夜，照顾他，她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这种态度让切斯特感到罪孽深重的窃喜，却也更加坚定了让女孩去休息一会儿的想法。
他说，现在毕竟是夜里了，比白天更加危险，她是这辆车上唯一拥有武力，且能开动纸箱战车的人，如果她不能尽可能保持状态，之后遇到突发情况该怎么办呢？
可是即便说到了这个份上，切斯特觉得，任何一个从理性角度考虑现实问题的人都能被这个说法说服，可伊斯特却还在坚持。
实在没有办法，切斯特只好略微抬高声音，加上些责怪的语气……这种说服方式的效果反而干脆，伊斯特同意让切斯特先守夜三个小时，她浅浅睡一会儿。
女孩推着轮椅的控制柄去关掉了车厢里的灯，以防从车体裂隙中透出的光吸引来什么怪物，“晚安。”她放倒轮椅靠背，提起了一个厚毛毯，一直盖到了脸嘴都捂住，她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不管是多么细微的情况，一定要叫醒我，您还缺乏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一定要叫醒我。”
“好。”
后车厢变形的空调出风口仍然在调节空气温度，但是偶尔，车厢外呼啸的风还是会从墙壁上的破口卷进来，带来一丝潮湿的寒意。
伊斯特做了个梦。
她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时的事情。那时世界还是正常而美好的，街上有爆米花的气味，有糖果专卖店，有百货商店，杂货铺的门口挂着圣母的画像，而不是危机管理委员会更新的禁止事项清单，地铁站的门口有拉手风琴的艺人，充满怀旧感的音乐就像是记录时间的符号。
还是个小女孩的她牵着妈妈的手，一起正要去外公家。她好奇的打量着路上的行人，每个人都戴着厚厚的毛线帽，帽檐一直向下拉到遮住耳朵。伊斯特知道这是个梦，但她还是顺应着梦的节奏一蹦一跳的走，就像是她的意识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孩童时期的她，一个是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梦的清醒的她。
伊斯特发现自己看不清路人的脸。
清醒的她看不清，小女孩的她也看不清。白日的光照在雪地上，随着街景晃动，刺激着她的眼睛，“真坏！真坏！”小女孩大声抱怨着刺目的阳光，她觉得反射着阳光的雪地就像是一个磨损的万花筒，只能照出光的原色，一点也不有趣。
她又试着眯起眼睛，去看周围的路人，可是他们的脸都模糊一片，忽明忽暗。伊斯特发现自己眯起眼睛看不清他们的脸，睁大眼睛后，却连路人们的穿着都看不清了。一个个陌生人变成了一个个色块，她低下头，自己的双手也变成了两个肉色的色块。
她的妈妈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
“我的春天，你在说什么真坏真坏呀？”
“妈妈，妈妈，我的眼睛看不清了，我的后背好疼……”
……
…………
………………
“伊斯特！”
伊斯特睁开眼睛，她看到切斯特正用一只手撑起身子，靠在她的轮椅旁。他不停地拍她的肩膀，注意到她醒来了，他非常慌乱地说：“有女人在求助……”
“什么？”伊斯特猛的清醒了过来，方才的梦境变成了模糊不清的碎片，“在哪里？”
“外头，车外头，听起来还挺远的。我听到一个女人大喊救命，我就过来叫醒你了。我们怎么办？”
“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之前，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公路上？”
“不是。”切斯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在公路上，是这个方向……”他在黑暗中指了指，伊斯特看不见他到底在指哪里，让他回答对应车身的哪个方位，他说是车尾的方向。
“是我们来时的方向……”伊斯特说。
“是的，大喊救命是一分钟前，我确定我没听错。就是这个方向……我们应该救援，救下她能解决很多问题，我们现在缺人手，等我的伤养好了，再有一个人，我们三班倒开车一班至少有两个人醒着。如果只是行走的肉那种东西，或者别的什么再难对付一点的也不是大问题，只要升级一下鱼叉……”切斯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嘘……嘘！”
他闭嘴了。
伊斯特竖起耳朵，接过了切斯特递来的平板，检查监控车身周围的摄像头画面。过了一会儿，车厢里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
全车监控因为之前雨虎使得车身受到的撞击，部分摄像头不可修复的有些歪斜，和原本的视界相比多了些照不见的死角。现在是夜最深的时候，车也没有开启前后照明灯，伊斯特只能借着月光和车载电子系统的画面增强来辨认镜头中的东西。
她反复对比每一个观察框中的细节，在头脑里构想出纸箱战车的立体模型，她终于确定，车身周围的能见范围目前没有被任何怪物靠近。
“救——命——”
切斯特的头唰的一下转了过来，伊斯特和他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也听见了。那是一个女声，虚弱，气喘吁吁。切斯特撅起嘴，不发出声音，用嘴型对她说：我们应该救她……要不要救她？
伊斯特想起了他们刚刚离开她藏身的公路休息区时，在路上听到的那一声尖叫。
她把食指压在嘴唇上，极力扼制着声音，用气声嘱托切斯特：“我们不救，我们不救，我们不救。”她重复了三遍，然后制定接下来的行动安排，“您还能站起来吗？我们去驾驶室，您把握抱起来，轮椅电机的声音太响了。”
切斯特点了点头，从用毛毯铺成的软塌上小心翼翼地挪了下来，带着伊斯特去了驾驶室。
切斯特用的是公主抱的姿势，但抱着她的时候双臂一直在颤抖，身体似乎还是使不上力气。他们用了很久才在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前提下前往驾驶室，期间那个不知名的女声又发出了声音，但不是求助，而是别的，难以辨认的人声。不过至少方位没有改变，平板上的镜头也没有捕捉到奇怪的身影。
虽然车身到处都是变形，但是驾驶室的结构要比纸箱战车的其他部分结实的多，没有破口，关上通向后车厢的门后就不会有光漏出去，于是伊斯特打开了驾驶室的应急照明。伊斯特注意到切斯特的额头此时出了一层细汗，她撩开了他的衣服，伤口没有出血，这让她松了口气。
“要开车吗？”切斯特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驾驶座靠背上，虽然他的神色像是仍然恋恋不舍想要去救那个女人一样，但至少行动上服从了伊斯特的指示。
“不。”她说，“我们安静的等。”
这一回，车外没有再传来女孩的求助声了，取而代之的是悉悉索索的怪声，就像是有什么怪物正在看不见的阴影里活动。
“我们是……等待机会？”
“不，现在车的最大速度要比之前慢太多了，不一定能甩开外头的东西，最好……不要被发现。”
他看上去很害怕，“外头的……不是人吗？应该是人吧，还是说，是被怪物操纵的人？”
伊斯特觉得必须要打消他的念头，不能再让切斯特胡思乱想，“如果外面的是人，她在向谁求助呢？”
“我们啊。不，周围的人啊？”
“一点亮光都没有，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周围呢？如果在外面的人是您，您会寄希望于可能存在关掉灯，藏身于附近的路人吗？”
切斯特不再说话了，他用一只手捂住了嘴，陷入了某种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思考中。
看到他的表情，伊斯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花费精力在稳定同伴的状态上，她开始全神贯注地警戒周围的一切动静，寻找任何的可疑迹象。她尝试去听，可是呼呼的冷风一直在从车身上的破洞往后车厢里灌，让她听不清太多细节。她努力去看现在被点亮的主控制台屏幕——但即便是换上了更大的显示器，也仍然很难去看清每一个小观察窗里的画面细节。
如果这一次升级能升级一下摄像头的夜视性能就好了。不，应该升级一下动力，让这辆车有逃跑的能力！车队里的所有车除了少数负责运输，大部分都是专门为了逃跑而存在的，怎么到了这辆车上，逃跑却反而这么困难呢？
“……救……命……”
又过了一会儿，哪个女声又出现了。
而且距离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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