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勿被敲门石绊倒 第八章 水塔鸣笛
伊斯特的音量降了下来，重新解释了一遍。她说，要点在于跨区块导航，说完后突然变得没了聊天的兴致，不愿意说话了。
切斯特默默地观察，依稀看出了一点原因。似乎是因为纸箱战车上的导航功能真的非常厉害，可是他丝毫不能跟上女孩的思维，而女孩尽管兴奋，她胸中憋着的那股兴奋感却无法被理解，无法和身边的人产生共鸣，这股落差最终转化为了巨大的失望……她谈话的兴致便被浇灭了。
下一次再迎合她一些，他想，反正自己最后总会明白这个导航系统到底该怎么用。
夜已经完全深了，到了被黑暗浸润得最彻底的时间点。纸箱战车就像是落在森林中的一个牛奶盒，被蚂蚁拖动似的在巨大的阴影间缓慢移动，穿过泥土和泥土中间的空隙。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们跟着系统规划出的道路，抵达了那巨大的水塔的下方。
隔着远远的，伊斯特便让切斯特放慢车速，准备停车，她眯起眼睛认真观察摄像机拍摄下的水塔的外观，她在空气中轻点手指，似乎是在将水塔上绘画的彩绘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对照。她这么琢磨了好一会儿，反复确认了数遍，终于判断这就是一号油站的重要标记物之一，告知安全，让切斯特把车开到那巨大的建筑下。
“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伊斯特指挥着切斯特将车在水塔下方交错如网的金属支架间停好，她的语气轻快了一些：
“这里比较安全，不会有怪物出没。有时候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到窥快追上为止。车队最早看上这儿，是因为这个地方是一个很好的制高点，可以观察到周围的全貌。很久以前，车队也曾经考虑过是否要将永久据点建在这里……毕竟车队不可能永远不停下来。但我们后来找到了更好的据点。”
“更好的据点是哪里？”切斯特松开方向盘，问。
“堡垒现在的地址，啤酒厂。堡垒的位置是个保密情报，最好不要在外面谈论这些。虽然我们都觉得未免有些担忧过度，但危机管理委员会认为这么做会产生潜在危险……其实也不用太在意，车队并不是很在意他们关于这个问题的告诫。”她拨动轮椅扶手上的开关，把轮椅调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外开去，“走吧，我们去搬些东西。”
“搬什么东西？”
女孩没有回答他，只是就这么离开了驾驶室，离开了纸箱战车。切斯特默默地跟着，感受着双脚踩在大地上的触感。
他们来到了水塔下方。
水塔，这是一座非常非常非常高的人工建筑，周围全是树林和荒地，切斯特的印象里水塔一般是建在公寓楼顶，完全不知道这里修建个水塔的用途是什么。这栋建筑粗略看上去大约有三课高大的树木重叠在一起那么高，它的顶部是个宽厚扁平的球形，下面一根又一根的金属支撑将水箱的本体托举到高处，这样的支撑有十多根，给人的印象酷似羽毛球的尾羽，只是要比那再密集一些。
切斯特现在正站在水塔的正下方，能看到一排梯子攀附在其中一根金属支撑上，一圈圈的护栏像个笼子一样将梯子包在里面。那梯子窄而陡峭，高度可以说是非常之高，梯子的尽头是围绕着水塔扁圆形水箱修筑的平台，平台看上去空间很大，足够让人像站在观景台上一样站在上面，但是那地方实在是太高，防护也太少，总觉得很危险。切斯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恐高，但他光是远远看上一眼那梯子，心底里就升起了一股为难的感觉。
若是他下定决心，爬上那梯子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只是，伊斯特……
难道我要把她背上去？不对，我们是要去搬些东西，背着她我可再没能力去搬什么东西了。是这样的，她应该会在下头等着。等会儿如果我要上去，可以考虑背上一个大背包，这样返程的时候需要搬下来的东西可以把背包撑满，顶起来，遇到危险时我可以向后靠，让围绕着梯子的笼型防护支撑自己……
“先生，快过来。”女孩对他招呼道，“我们不到那上面去。”
切斯特扭过头，才发现伊斯特不知不觉间已经开着轮椅到了离他挺远的一个地方，是他斜向对面的另一根支柱。他小跑着赶了过去，伊斯特正在用一根从地上拾来的树枝拨弄土地，周围很黑，能够照明的只有女孩挂在轮椅上的一盏提灯——是她平时看书时用的器具。
地上有条金属锁链，被女孩拨动得唰唰作响。
切斯特看了一眼女孩，接收到了她的信号后，他走了上去，把那根锁链提了起来。
他抓起锁链之后，发现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地上的什么东西。他踢开周围的枯叶尘沙，锁链的另一头竟是个铁门。
他刚想使劲把那铁门拉开，却被伊斯特制止了。
“先生，别太用力，伤口会破。”
“应该不会吧，也不至于那么用力，我感觉这个没那么沉。”
“还是我来吧。”她不给切斯特机会，直接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根锁链。女孩低下头忙活了一会儿，把锁链绑在了轮椅的扶手上，那锁链对她的轮椅扶手而言有些过于粗了，固定花了不少时间。她现在坐着的轮椅是从迷你纸箱战车上拆出来的，虽然依靠太阳能发电充能但动力却十分强劲，一阵滋滋滋滋的电动机响声后，地上的铁门被拽了起来。
“小心！”
轮椅上积蓄的力在铁门被拉到竖起后全都释放了出来，轮椅在力的作用下向后倾倒，切斯特急忙扶了上去，在轮椅上的伊斯特摔倒前把轮椅撑住了。
“没事吧？”
“没事……谢谢。”
切斯特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偶尔也有粗心的一面。”
女孩没给回应，领着切斯特走到了铁门旁边。门后是个地窖，里面漆黑无光，灰尘飞扬，只有伊斯特的提灯能勉强照亮下行的台阶。
切斯特这时才想起自己下车的时候光顾着琢磨为什么堡垒的具体地点需要隐瞒，连个手电筒都没有带。“我去拿个手电筒。”
他刚一说完，女孩就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个长柄手电，她一语不发地把手电放到了切斯特手里，表情就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没有拿。
“哦哦哦，好，谢谢……”切斯特又扭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台阶，他没有看到供轮椅出入的无障碍斜坡，“要一起下去吗，下面是什么地方？”
“仓库。”她说，“我不下去了，下头不会有危险。不过，您先等一会儿，等通好风。”
“好。”
两个人在沉默中等待了许久，切斯特快要等不下去，打算问问女孩可不可以下去的时候，伊斯特提前开口了。
“可以下去了”，她说，“别走太深，应该有个储物间，别超过那里。”
切斯特深呼吸，转身时瞥过女孩的脸，她正盯着那根有梯子的水塔支柱发呆，他吐出肺部的浊气，钻进了地窖。
通向地窖下方的楼梯是金属的，似乎很薄，踩上去摇摇晃晃。切斯特很讨厌这种不安稳的感觉，不过这楼梯没有太深，很快他就到达了地窖底部。
这里似乎是个人防工程，是防空洞，或类似性质的地方——不过若是上面的水塔在战争时期坍塌了，这里的出口岂不是要堵死？——虽然经过了后人的二次改装，但能明显看出半成品的味道，很多空编织袋，水泥袋，和建筑垃圾堆在一旁，像是改造了一半中途终止了。
入口处是个积满了灰的木桌，上面摆着一张满是尘土的烂本子，再往前是个圆拱形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小截向上的台阶，台阶上是个方型铁门，不过已经被拉开了。墙壁上可以看到锈迹斑斑的配电箱，线路被封在腐蚀色的金属管路里沿着墙壁延伸。
切斯特沿着通道一直走，心底里因周围阴森的环境而略有些发虚，他通过那扇已经被拉开的金属通道，在左手边见到了一个独立存在的房间。手电筒照进去，能看到很多被帆布盖起来的木箱子，墙角还立着很多像是储存石油的圆柱大油桶。
这应该就是储物间没错了。
右手边是个像宿舍一样的房间，里面能看到几张双层床，他又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继续通向防空洞更深处的通道，嗯……被人形式上封死了，在通道中间横着绑了根绳子，绳子上还挂着个警示牌“不要越过”。
实话说，切斯特感到有点怪怪的，他更希望把那牌子替换成“施工中”或“有电，危险”。“不要入内”，搭配上这里的环境，总让人觉得……
不安。
切斯特钻进了储物间，他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靠左侧，他站在门口时看不到的墙壁上，还被人修了个木架子，架子上的物资可谓是琳琅满目。手枪，步枪，甚至重机枪，各式的子弹，爆炸物，种种规格的工具和电动工具，而另一侧的墙壁上同样有个木架子，上面有医疗箱，各种药物，酒精，针剂……
那些圆柱形大油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切斯特打开的几个统一规格的表层木箱里都是各类罐头，能够长期保存的压缩食物，另一堆储物堆中则有密封的饮用水……这里简直就是个仓库，比伊斯特堆在休息站里的东西还要多得多。
如果能把那些水全搬回去，即便【Ⅱ单人生命维持套装】暂时修补好，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不用担心物资问题了。
这惊人的收获把切斯特因周围环境而微微弥漫的恐惧感都驱散了，他抱着两箱饮用水，咵啦咵啦摇晃着跑回去了地面上，“下面有超级多的东西，我要把它们全搬回去！你们总是喜欢在各种地方藏物资吗，这也太厉害了！！！”
“不能全搬回去。”女孩说，“少拿一点，可以比我们需要的多一些，但不要太多。我们到了一号油站再重新补给。”
“不能全搬回去吗？为什么啊，不能全搬回去没有安全感啊。”
“这里的都是应急用的物资，通常一号油站区块的人不会到水塔来，这里很偏，即便是车队，想给这里补货也也会很麻烦。我们不能全拿走，如果有队伍遇难了，可能会需要这里的东西来活下去。”伊斯特解释道。
切斯特此前全然没有朝这个方向思考过，“哦，哦，好吧。”他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问题，确实，就算是他们，也还没到那么凄惨的程度，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舍，“我看到下面有两把机枪……我们有导航，回头我们可以再过来一趟……”
“我用不了机枪。”伊斯特歪头叹气了一声，她重新看向切斯特，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她在用眼睛问：你会用机枪吗？
“好吧，我也不会用。”切斯特放下了吊儿郎当的心态，他认真考虑了一会儿，“食物……我们的还够用，应该不会有问题。医疗用品要不要拿一些？”
“绷带和酒精可以。抗生素……抗生素不用了。”
“好。”
“说起来……”切斯特突然想到，“下头通道的尽头，我是说，嗯……你下面去过没有，为什么通道被人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不要越过’，感觉蛮渗人的。”
“我没有下去过，我只来过这里一次，但我那次留守在车里……我总是留守在车里。”伊斯特像是在回忆什么，她摇了摇头，“我听说好像下面很深处的某个地方发生了怪事，很不好的事，但只要不要进入得太深就没有关系。”
“太深，是多深？”
“很深，我们现在的位置，这个水塔只是下方的防空洞的其中一个入口。更深处的地方像个迷宫一样，还有给车辆通行的地下通道，出事的地点在非常深的地方，你看到的警示牌都仍然是入口部分，离得非常非常远，不会有问题的。你在里面有看到有床，和通讯本吗？”
“床？有个房间设置了很多双层床。”
“对，就是那里，我们车队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在下面过夜的，他们应该就是睡在你说的那个房间。所以不会有问题的。通讯本有看到吗？”
“有一本裹在灰尘里，烂兮兮的破册子。”
“你找一下笔，应该不难找。”伊斯特说，“在上面记录一下我们的支取，模仿上面的格式好了。日期写2043/9。”
“好。”
切斯特转身准备下去搬东西，他还没走出多远，被伊斯特喊住了。
“你有没有听到……汽车的鸣笛声？”
切斯特默默地观察，依稀看出了一点原因。似乎是因为纸箱战车上的导航功能真的非常厉害，可是他丝毫不能跟上女孩的思维，而女孩尽管兴奋，她胸中憋着的那股兴奋感却无法被理解，无法和身边的人产生共鸣，这股落差最终转化为了巨大的失望……她谈话的兴致便被浇灭了。
下一次再迎合她一些，他想，反正自己最后总会明白这个导航系统到底该怎么用。
夜已经完全深了，到了被黑暗浸润得最彻底的时间点。纸箱战车就像是落在森林中的一个牛奶盒，被蚂蚁拖动似的在巨大的阴影间缓慢移动，穿过泥土和泥土中间的空隙。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们跟着系统规划出的道路，抵达了那巨大的水塔的下方。
隔着远远的，伊斯特便让切斯特放慢车速，准备停车，她眯起眼睛认真观察摄像机拍摄下的水塔的外观，她在空气中轻点手指，似乎是在将水塔上绘画的彩绘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对照。她这么琢磨了好一会儿，反复确认了数遍，终于判断这就是一号油站的重要标记物之一，告知安全，让切斯特把车开到那巨大的建筑下。
“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伊斯特指挥着切斯特将车在水塔下方交错如网的金属支架间停好，她的语气轻快了一些：
“这里比较安全，不会有怪物出没。有时候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到窥快追上为止。车队最早看上这儿，是因为这个地方是一个很好的制高点，可以观察到周围的全貌。很久以前，车队也曾经考虑过是否要将永久据点建在这里……毕竟车队不可能永远不停下来。但我们后来找到了更好的据点。”
“更好的据点是哪里？”切斯特松开方向盘，问。
“堡垒现在的地址，啤酒厂。堡垒的位置是个保密情报，最好不要在外面谈论这些。虽然我们都觉得未免有些担忧过度，但危机管理委员会认为这么做会产生潜在危险……其实也不用太在意，车队并不是很在意他们关于这个问题的告诫。”她拨动轮椅扶手上的开关，把轮椅调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外开去，“走吧，我们去搬些东西。”
“搬什么东西？”
女孩没有回答他，只是就这么离开了驾驶室，离开了纸箱战车。切斯特默默地跟着，感受着双脚踩在大地上的触感。
他们来到了水塔下方。
水塔，这是一座非常非常非常高的人工建筑，周围全是树林和荒地，切斯特的印象里水塔一般是建在公寓楼顶，完全不知道这里修建个水塔的用途是什么。这栋建筑粗略看上去大约有三课高大的树木重叠在一起那么高，它的顶部是个宽厚扁平的球形，下面一根又一根的金属支撑将水箱的本体托举到高处，这样的支撑有十多根，给人的印象酷似羽毛球的尾羽，只是要比那再密集一些。
切斯特现在正站在水塔的正下方，能看到一排梯子攀附在其中一根金属支撑上，一圈圈的护栏像个笼子一样将梯子包在里面。那梯子窄而陡峭，高度可以说是非常之高，梯子的尽头是围绕着水塔扁圆形水箱修筑的平台，平台看上去空间很大，足够让人像站在观景台上一样站在上面，但是那地方实在是太高，防护也太少，总觉得很危险。切斯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恐高，但他光是远远看上一眼那梯子，心底里就升起了一股为难的感觉。
若是他下定决心，爬上那梯子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只是，伊斯特……
难道我要把她背上去？不对，我们是要去搬些东西，背着她我可再没能力去搬什么东西了。是这样的，她应该会在下头等着。等会儿如果我要上去，可以考虑背上一个大背包，这样返程的时候需要搬下来的东西可以把背包撑满，顶起来，遇到危险时我可以向后靠，让围绕着梯子的笼型防护支撑自己……
“先生，快过来。”女孩对他招呼道，“我们不到那上面去。”
切斯特扭过头，才发现伊斯特不知不觉间已经开着轮椅到了离他挺远的一个地方，是他斜向对面的另一根支柱。他小跑着赶了过去，伊斯特正在用一根从地上拾来的树枝拨弄土地，周围很黑，能够照明的只有女孩挂在轮椅上的一盏提灯——是她平时看书时用的器具。
地上有条金属锁链，被女孩拨动得唰唰作响。
切斯特看了一眼女孩，接收到了她的信号后，他走了上去，把那根锁链提了起来。
他抓起锁链之后，发现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地上的什么东西。他踢开周围的枯叶尘沙，锁链的另一头竟是个铁门。
他刚想使劲把那铁门拉开，却被伊斯特制止了。
“先生，别太用力，伤口会破。”
“应该不会吧，也不至于那么用力，我感觉这个没那么沉。”
“还是我来吧。”她不给切斯特机会，直接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根锁链。女孩低下头忙活了一会儿，把锁链绑在了轮椅的扶手上，那锁链对她的轮椅扶手而言有些过于粗了，固定花了不少时间。她现在坐着的轮椅是从迷你纸箱战车上拆出来的，虽然依靠太阳能发电充能但动力却十分强劲，一阵滋滋滋滋的电动机响声后，地上的铁门被拽了起来。
“小心！”
轮椅上积蓄的力在铁门被拉到竖起后全都释放了出来，轮椅在力的作用下向后倾倒，切斯特急忙扶了上去，在轮椅上的伊斯特摔倒前把轮椅撑住了。
“没事吧？”
“没事……谢谢。”
切斯特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偶尔也有粗心的一面。”
女孩没给回应，领着切斯特走到了铁门旁边。门后是个地窖，里面漆黑无光，灰尘飞扬，只有伊斯特的提灯能勉强照亮下行的台阶。
切斯特这时才想起自己下车的时候光顾着琢磨为什么堡垒的具体地点需要隐瞒，连个手电筒都没有带。“我去拿个手电筒。”
他刚一说完，女孩就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个长柄手电，她一语不发地把手电放到了切斯特手里，表情就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没有拿。
“哦哦哦，好，谢谢……”切斯特又扭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台阶，他没有看到供轮椅出入的无障碍斜坡，“要一起下去吗，下面是什么地方？”
“仓库。”她说，“我不下去了，下头不会有危险。不过，您先等一会儿，等通好风。”
“好。”
两个人在沉默中等待了许久，切斯特快要等不下去，打算问问女孩可不可以下去的时候，伊斯特提前开口了。
“可以下去了”，她说，“别走太深，应该有个储物间，别超过那里。”
切斯特深呼吸，转身时瞥过女孩的脸，她正盯着那根有梯子的水塔支柱发呆，他吐出肺部的浊气，钻进了地窖。
通向地窖下方的楼梯是金属的，似乎很薄，踩上去摇摇晃晃。切斯特很讨厌这种不安稳的感觉，不过这楼梯没有太深，很快他就到达了地窖底部。
这里似乎是个人防工程，是防空洞，或类似性质的地方——不过若是上面的水塔在战争时期坍塌了，这里的出口岂不是要堵死？——虽然经过了后人的二次改装，但能明显看出半成品的味道，很多空编织袋，水泥袋，和建筑垃圾堆在一旁，像是改造了一半中途终止了。
入口处是个积满了灰的木桌，上面摆着一张满是尘土的烂本子，再往前是个圆拱形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小截向上的台阶，台阶上是个方型铁门，不过已经被拉开了。墙壁上可以看到锈迹斑斑的配电箱，线路被封在腐蚀色的金属管路里沿着墙壁延伸。
切斯特沿着通道一直走，心底里因周围阴森的环境而略有些发虚，他通过那扇已经被拉开的金属通道，在左手边见到了一个独立存在的房间。手电筒照进去，能看到很多被帆布盖起来的木箱子，墙角还立着很多像是储存石油的圆柱大油桶。
这应该就是储物间没错了。
右手边是个像宿舍一样的房间，里面能看到几张双层床，他又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继续通向防空洞更深处的通道，嗯……被人形式上封死了，在通道中间横着绑了根绳子，绳子上还挂着个警示牌“不要越过”。
实话说，切斯特感到有点怪怪的，他更希望把那牌子替换成“施工中”或“有电，危险”。“不要入内”，搭配上这里的环境，总让人觉得……
不安。
切斯特钻进了储物间，他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靠左侧，他站在门口时看不到的墙壁上，还被人修了个木架子，架子上的物资可谓是琳琅满目。手枪，步枪，甚至重机枪，各式的子弹，爆炸物，种种规格的工具和电动工具，而另一侧的墙壁上同样有个木架子，上面有医疗箱，各种药物，酒精，针剂……
那些圆柱形大油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切斯特打开的几个统一规格的表层木箱里都是各类罐头，能够长期保存的压缩食物，另一堆储物堆中则有密封的饮用水……这里简直就是个仓库，比伊斯特堆在休息站里的东西还要多得多。
如果能把那些水全搬回去，即便【Ⅱ单人生命维持套装】暂时修补好，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不用担心物资问题了。
这惊人的收获把切斯特因周围环境而微微弥漫的恐惧感都驱散了，他抱着两箱饮用水，咵啦咵啦摇晃着跑回去了地面上，“下面有超级多的东西，我要把它们全搬回去！你们总是喜欢在各种地方藏物资吗，这也太厉害了！！！”
“不能全搬回去。”女孩说，“少拿一点，可以比我们需要的多一些，但不要太多。我们到了一号油站再重新补给。”
“不能全搬回去吗？为什么啊，不能全搬回去没有安全感啊。”
“这里的都是应急用的物资，通常一号油站区块的人不会到水塔来，这里很偏，即便是车队，想给这里补货也也会很麻烦。我们不能全拿走，如果有队伍遇难了，可能会需要这里的东西来活下去。”伊斯特解释道。
切斯特此前全然没有朝这个方向思考过，“哦，哦，好吧。”他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问题，确实，就算是他们，也还没到那么凄惨的程度，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舍，“我看到下面有两把机枪……我们有导航，回头我们可以再过来一趟……”
“我用不了机枪。”伊斯特歪头叹气了一声，她重新看向切斯特，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她在用眼睛问：你会用机枪吗？
“好吧，我也不会用。”切斯特放下了吊儿郎当的心态，他认真考虑了一会儿，“食物……我们的还够用，应该不会有问题。医疗用品要不要拿一些？”
“绷带和酒精可以。抗生素……抗生素不用了。”
“好。”
“说起来……”切斯特突然想到，“下头通道的尽头，我是说，嗯……你下面去过没有，为什么通道被人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不要越过’，感觉蛮渗人的。”
“我没有下去过，我只来过这里一次，但我那次留守在车里……我总是留守在车里。”伊斯特像是在回忆什么，她摇了摇头，“我听说好像下面很深处的某个地方发生了怪事，很不好的事，但只要不要进入得太深就没有关系。”
“太深，是多深？”
“很深，我们现在的位置，这个水塔只是下方的防空洞的其中一个入口。更深处的地方像个迷宫一样，还有给车辆通行的地下通道，出事的地点在非常深的地方，你看到的警示牌都仍然是入口部分，离得非常非常远，不会有问题的。你在里面有看到有床，和通讯本吗？”
“床？有个房间设置了很多双层床。”
“对，就是那里，我们车队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在下面过夜的，他们应该就是睡在你说的那个房间。所以不会有问题的。通讯本有看到吗？”
“有一本裹在灰尘里，烂兮兮的破册子。”
“你找一下笔，应该不难找。”伊斯特说，“在上面记录一下我们的支取，模仿上面的格式好了。日期写2043/9。”
“好。”
切斯特转身准备下去搬东西，他还没走出多远，被伊斯特喊住了。
“你有没有听到……汽车的鸣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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