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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烽烟起

    永宁元年三月,顾元淼携太子顾保承先到皇陵祭祖,再到英烈祠拜祭历代顾家军的英灵。

    天威帝国的英烈祠位于顾氏皇陵山外围,属于陪葬陵,从东往西分布着自顾家崛起以来,军中战死士卒的陵墓,多数是衣冠冢,和合葬墓,同一只军队的袍泽均归葬在一处。

    对于普通士卒而言,马革裹尸都是奢望,往往是青山遍地埋忠骨。

    顾家自建军以来,便注重抚恤普通士卒,除了厚待遗属,对待战死士卒的身后事也郑重其事,专门设置英烈司,负责收录英烈姓名籍贯,收敛辨认遗骸,以及立墓树碑。

    战死在元洲的英烈,便是本人或遗属提出要求,葬于当地,也会将一件遗物送来连洲入同袍合葬墓,姓名刻录在英烈碑上,牌位供奉于英烈祠内,永享香火供奉。

    顾元淼一身缟素,默默倾听太子顾保承念诵祭文,之后将杯中的酒洒向大地,躬身行礼。

    “保儿,你要记住,这些普通士卒是你皇座的基石,永远不可轻慢。”

    顾保承连连点头,满脸虔诚。

    顾元淼转过头,远远望见阿丽娜正在低头拭泪,心中叹息,缓步走过去。

    阿丽娜转头看见顾元淼,没有行礼,哽咽道:“皇上,真的要送顾易将军他们入英烈祠么?”

    顾元淼低声道:“五年音讯全无,还能如何?”

    “臣愿率狼卫潜入元洲寻找顾易将军踪迹。”

    顾元淼摇头道:“朕不敢冒险,担心招惹魔军来袭。”

    阿丽娜点点头,凄然一笑,道:“皇上,你说顾易将军会不会介意我这些年肆意妄为?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不想嫁给别人,又忍受不了没有他的孤寂。”

    “顾易是父皇收养的孤儿,无亲无故,你可以为他立嗣,全了你的心意。”

    阿丽娜眼睛一亮,顾元淼郑重道:“在此之前,好生准备出征大事。”

    天威永宁元年六月,烽烟起,顾元淼率领四十万天威大军御驾亲征连洲南境怀月城。这怀月城北接天威帝国和乐府,东连郑国海康府,西边隔着鹿河与南境裕西城相望,是连洲大陆连接南北的枢纽之地。

    和乐府南麓便是霄云山南脉柏岭,北高南低,对怀月城形成居高临下之势。天威大军一路畅通无阻通过柏岭,在岭下的怀月平原摆开阵势,不过三日,怀月城主便捧着印玺前来归降。

    顾元淼欣然受降,封城主为怀月公,命其举家迁往平安都,之后将怀月城更名为怀月府,任命昭氏子弟为府尹。

    七日后,顾元淼分兵五万轻取裕西城,控制了鹿河上游,打开了通往南境的坦途。此前都以为顾元淼会先取东境,南境战事一起,南境所有城邦和蛮荒部族顿时乱作一团。

    天威大军却没有继续南下,留下五万人巩固怀月、裕西二府,修筑渡过鹿河的桥梁,三十五万大军转向东北,进攻郑国管辖的海康府。

    海康府东临风暴洋,北靠霄云山东脉奇峰岭,南有鹿河三角洲,只有西面是一片平原,适合大军展开。

    顾元淼乘坐金眼雕亲自勘察过海康府地形后,得知海康府拒绝了三次劝降,不再迟疑,命齐铭领兵五万,日夜不停,摆出攻城姿态,不断袭扰。三十万大军潜行至奇峰岭以北设伏,将郑国南下援军十万人一口吃掉。

    海康府守军自恃城池险要,既有太子坐镇,又有港口方便转运物资,仍然坚守不降。顾元淼命令齐铭将城外的村镇一一攻破收服,并高价征集粮草,对海康府围而不攻。

    阿丽娜不解道:“陛下,三十五万天威大军全力攻城,焉有不破之理。”

    顾元淼淡淡道:“郑国不过占据东境四府之地,国都利源府更是易攻难守,如今他们的兵力已经被我们消灭一半,灭国只在顷刻间。国既灭,海康府坚守下去有何意义。朕今日少造杀戮,日后才好收服民心。”

    七月初,二十五万天威大军北上至郑国都城利源城,将城池团团围住,邻近的宝国、胥国和吴国各自派来军队袭扰,被天威大军各个击破,之后再无动静。

    明允按照计划率十五万士卒运输粮草辎重,经云熙府、承平府进入东境,与顾元淼大军汇合。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七月十八日对利源府发起总攻,平安都却出了一件大事。

    七月十五,极阴之日,子时一过,平安都城外突然出现了上千魔军,一路屠戮百姓,逐渐逼**安都。

    子时三刻,顾元淼在利源城外军营,接到连洲修仙世家华氏紧急传讯,大惊失色,孤身一人乘坐金眼雕,立刻赶回平安都。

    顾元淼离开元洲之后,便日夜担忧魔军出现,迟迟不肯开国定鼎,也是顾虑有此一劫。后来与那位白衣神仙缠绵,心中多少存着念想,希望他能够在危急时刻出手相助。

    五年来一直风平浪静,顾元淼以为飞星洋阻隔了孟绍炜的妄念,噩梦一般的魔军再也不会出现在眼前,终于受了劝进表自立为帝。没想到魔军居然会在此时出现在平安都。

    如今,天威帝国刚刚拉开统一连洲之战的序幕,只能胜不能败。白衣神仙数月不见影踪,果真是不来了。她唯一的胜算只有昊天除魔灯。

    待顾元淼赶到平安都郊外,连洲各地赶来的华氏修士早已与魔军厮杀在一处,无奈寡不敌众,折损了不少力量。

    顾元淼远远观望,发现这一波魔军由傀儡士卒和魔修士组成,数量不过千人,猜测这是黯沦魔君派出试探的先锋。

    她对仗剑守卫在身侧的华氏族长华尚云道:“华族长,将所有魔军引至一处,朕自有方法除魔。”

    白发苍苍的华尚云怔了怔,见顾元淼一脸笃定,虽然半信半疑,但是并无除魔良策,便指示华氏修士变阵,放魔军靠**安都南门。

    顾元淼端坐在平安都南门城楼上,见魔军蜂拥而至,不慌不忙,取出昊天除魔灯,以自己的鲜血为引,放出灭魔金光,瞬间就将这一波魔军清除干净,只有几只魔鸦呱呱呱叫着,飞上天空,瞬间隐没。

    顾元淼不敢掉以轻心,担心有魔军再度来袭,神情紧绷,一直等到辰时曙光微露,四野依然不见魔军踪影,华尚云上前禀报再也感受不到丝毫魔气,方才安下心来。

    华尚云今日见识到顾元淼法宝的威力,已然心悦诚服,他诚恳道:“皇上,连洲四百多年未见魔踪,这一波魔军侵袭想必来自连洲之外,草民请求彻查,以安天下。”

    顾元淼自然知道魔军来自何处,如今身边没有了高俊彦护佑,大战在即,为了安定军心,她必须将此事隐瞒下来。

    “华族长,朕即日封华氏一族为护国天师,专心剿灭连洲所有妖魔。魔军侵袭之事就交由华族长亲自查证,当面向朕禀报,”顾元淼盯着须发皆白的华尚云,语重心长道:“朕信任华氏对连洲百姓的呵护之心,将此等重任相托。华族长见多识广,应当知道如何行事对百姓最为有利。”

    华尚云眼珠一转,已经知道顾元淼的深意,跪下行了大礼,道:“华氏已经是天威帝国臣子,自然知道忠君爱国的道理,皇上只管安心办大事,臣等定当稳妥行事。”

    顾元淼招招手,金眼雕开口唤了声“主人”,乖乖伏在她的脚边,顾元淼笑道:“华族长,你看朕这灵兽如何?”

    华尚云忙道:“皇上得到神明护佑,这灵兽不同凡响。”

    “这是顾家前任天师高先生在岁安府亲自收服的妖兽,得到高先生亲自调教,如今已经脱胎换骨,成为灵兽,日后高先生定会回来将它带走。”

    顾元淼见华尚云一脸崇敬,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如今她只能借助高俊彦的名号,增加些许威慑力。

    金眼雕说了声“主人坐好”,载着顾元淼,展开雪白的双翼,飞上天空,向东而去,不过半个时辰便顺利抵达东境利源城外的军营。

    阿丽娜和随军的夏嬷嬷,将面色惨白如纸的顾元淼迎入寝帐,急忙召了御医过来。

    顾元淼的身边还留有不少高俊彦为她调制的补身仙药,赶忙取出一粒服食,见阿丽娜和夏嬷嬷手忙脚乱,不得不出言安抚道:“朕有高先生留下的丹药,不过是流了些血,何必惊动御医,你二人实在小题大做。”

    夏嬷嬷抹泪道:“皇上,女子气血充盈最为要紧,你一再失血,日后若是损及寿元,可如何是好。”

    顾元淼耐着性子让几名御医一一把过脉,便命他们出去商议着煎药。

    夏嬷嬷还在唠叨不已,道:“这样下去,子嗣必然艰难。”

    顾元淼亮了亮殷红的守宫砂,苦笑道:“夏嬷嬷,朕没有郎君,哪会有子嗣。”

    阿丽娜幽幽道:“皇上珍爱太子之心天下尽知,便是为了太子不招郎君,不要子嗣,也可以像臣一样找几个美少年服侍,莫非真要孤独终老。”

    顾元淼呆了呆,不由得又想起那位面目模糊不知姓名的白衣仙君,他对她似乎有些情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世有些因果。但是他说走便走,对她没有丝毫留恋,她便是有些想念,不过是徒增烦恼。弃她而去之人,就当他从未出现过。她是帝王,不能浪费心思在这些风花雪月上,或许孤独终老便是她的宿命。

    夏嬷嬷跺脚道:“皇上正值青春年华,不可再蹉跎。莫非是执着那位高先生,可是仙凡殊途,皇上这又是何苦。”

    顾元淼懒得解释,觉得这个误会也不错,她仰面躺下,挥手令二人出去。她要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亲自带兵攻破利源城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