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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洗剑

    百炼不轻堂之后另有一座白石殿阁,方方正正,殿檐上刻着“剑气纵横”四个字。

    第一进殿阁名叫“静心”殿,乃是弟子们修行之所。第二进殿阁名叫“集思”殿,是收藏百锻峰典籍之处。最后一处殿阁名唤“淬金”殿,一般弟子不得入内。

    锋行真人白衣飘飘,领着顾妙妙直接进了“淬金”殿,这里竟是一座无梁殿,殿内光线暗淡,晦暗不明。锋行真人拿了一个蒲团放在顾妙妙脚下,又在自己身下放了一个,两人在空荡荡的正殿当中盘腿坐下。

    顾妙妙抬头看了看殿顶,只见高高的穹窿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黑色圆石,犹如一个黑色的漩涡,瞬间便将她整个神魂吸引了过去。

    那是……顾妙妙觉得那块圆石说不出的熟悉,亲切得如同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她叫了一声“锋行师叔”,忽然眼前一黑,被拉入一个荒芜的空间,上下左右一无所有,只有头顶的黑色漩涡不停旋转,吸引她飘过去。

    锋行真人猛然发现顾妙妙双眼紧闭,神情严肃,居然已经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急忙伸出手去探她的脉息,感觉坚定有力,方才略略放下心来,一双虎目眨也不眨的关注着顾妙妙的一举一动。

    顾妙妙悬浮在黑色漩涡之下,浑身并没有什么不适,丹田处如同一个暖炉,将暖流输向四肢百骸,全身各处。头顶的黑色漩涡忽然放射出万丈光芒,汹涌澎湃,直接涌入顾妙妙的丹田,温暖而充满力量。

    顾妙妙渐渐感觉到自己浑身发热,暖流流淌周身,整个身体变得轻巧灵动起来,似乎就要乘风飞去。

    她有些欣喜,也有些害怕,不住的念叨着“够了够了”。黑色漩涡似乎听到了她的念叨,光芒渐渐黯淡下来,她的身体也渐渐落回了原地。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电闪雷鸣,云海消散,一座白玉九层宝塔,高悬天际,光华不显。塔下黑沉沉的大山悄悄裂开了数道缝隙,杀气膨胀,很快就要破山而出。

    半空中骤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金色转轮,突然逆转,刹那间山崩地裂,无数道黑气破山而出,直奔白玉九层宝塔。

    白玉九层宝塔顷刻间光华大盛,将靠近的黑气一一湮灭,但是黑气越来越盛,白玉九层宝塔在黑气围攻之下摇晃不已,岌岌可危。

    一支散发着黑气的军队带着阴森的修罗气息从崩裂的大山中走出来,天地为之失色。

    一条巨大的黑龙长啸而来,四野震颤。无数天兵天将在一条巨大的银龙带领下随后追来,声势浩大。

    黑龙转过头看了看身后,摆了摆龙尾,之后转头,坚定撞向白玉九层宝塔。

    天地失声,炫目的蓝色光芒铺天盖地,巨大的雷暴之声和遮天蔽日的烟尘一起,向四面八方扩散,所过之处,一切化为乌有。

    烟尘散尽,黑龙、宝塔、大山和黑色的军队全都不复存在,银龙和天兵天将在远处逡巡不去。

    一块黑色的碎片在百锻峰洁白的山巅上分外夺目……

    顾妙妙用力睁开眼睛,眼前是锋行真人关切的双眸,明亮而又深情,似乎一直照进了她的心里。

    “锋行师叔,”顾妙妙不知道该说什么,抬起头看着头顶的黑色圆石,一丝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

    “妙妙,你怎么了?”锋行真人伸出手来,想要擦拭顾妙妙脸颊上的泪水。

    顾妙妙伸手拦住他,任凭泪水流淌,她不想说话。

    锋行真人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黑色圆石,道:“这是海云山的秘宝,名叫‘玄元’,传说是上古神龙的内丹,蕴藏巨大灵力,又能聚集天地灵气,在圆石下修炼有事半功倍之效,只有极少数弟子能够与它感应,吸取灵力为己用,今日看来,你却毫不费力。”

    顾妙妙不语,锋行真人探了探她的脉息,强劲有力,点头道:“你与它有缘。不过吸取太多灵力,你目前的身体承受不了。况且你体内还有芙蕖真人的灵力没有炼化。不可操之过急。一月内不要再来。”

    “谨遵师命。”

    这一日,银锋从铸剑房出来,身后跟着几名弟子,手中均捧着数把新铸的剑。他要带领师弟们到万剑崖边的洗剑潭清洗新剑。

    众人沿着万剑崖内的取剑洞,弯弯绕绕一直走到崖底,走出洞口便到了洗剑潭边的草地上。

    银锋抬起头,看到白色的崖壁上攀附着一个绿色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顾妙妙。

    她挽着单螺髻,身着葱绿色斜纹棉布衫,墨绿色束口裤,足蹬黑色麻布鞋,干净利落而不失俏丽。

    顾妙妙的腰上缠着一根淡金色的绳索,另一端系在崖上一块巨石上,正是锋行真人新年时赠送的法宝“缠金丝”,坚韧无比,可长可短,可粗可细,绳索顶端可以自由变换成弯钩、吸盘、利刃,极为合用。

    “银锋师兄,”顾妙妙在崖上看到银锋一行人,急忙挥挥手,随后一手拉着缠金丝,双足在峭壁上不断轻点,轻盈如雨燕,敏捷如灵猿,几个纵跃,便轻轻巧巧落在众人面前。

    她解下腰间的“缠金丝”,口中念了个诀,“缠金丝”就缩小成了一根淡金色发带,顾妙妙随手将发带缠在发髻上,飘飘洒洒甚是好看。

    百锻峰常年不见女子,如今多了这么一位明艳照人的小师妹,包括银锋在内,所有弟子都露出了笑容。

    “我跟你们去洗剑,”顾妙妙毫不客气,伸手拉住银锋的衣袖。

    银锋道声“好”,从袖袋里取出十几块小灵石递给她,说道:“这是今天炼剑炼出的灵石,给你一些上好的拿着玩。”

    顾妙妙接过来放入袖袋,跟着众人一起走到潭边。

    银锋指挥众弟子将新剑逐一摆放在洗剑潭边的草地上,然后亲手捧起一把无锋钝剑放入水中。

    顾妙妙跑过去,看着那把剑缓缓沉入水中,之后又剑尖朝上浮起来。银锋挥挥手,一名弟子拿着一块布巾过来,将剑捞起来用心擦拭。

    银锋又捧起另一把细长的银色利剑放入水中,这把剑极快的沉入水中,之后便传来“呼呼”的饮水声,深绿的潭水被银色剑尖吸了进去,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这是一把什么剑?”顾妙妙惊奇的喊道。

    银锋认真看了看水下的银剑,点头道:“应该是一把仙剑,看起来像水系,不知道会是谁的法器。”

    话音刚落,那剑从水中一跃而出,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声,众人抬头张望,只见那银剑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之后笔直撞向万剑崖崖壁,“嚓”的一声便刺出一个窟窿,钻了进去,只留下剑柄在外面。

    顾妙妙见第一把无锋钝剑被用心擦拭后,呈现出黝黑的光泽,好像是某种水生动物的鳞片,便忍不住伸手拿起这把剑,谁料竟然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擦剑的弟子锐敏奇道:“妙妙师妹,这把剑这么沉,你怎么拿着这么轻松?”

    顾妙妙随手挽了一个剑花,轻灵敏捷,银锋过来拿起剑,随手掂了掂,也觉得顾妙妙能舞动这把重剑有些不可思议,再仔细看看剑刃的光泽,银锋想起剑库里材质类似形态各异的护身剑还存了好几把,便把剑递给锐敏,要他收好,等下回去放入剑库,统一保管。

    第三把剑是一把通体金色的短剑,银锋拿起来看了一眼,嫌弃的摇了摇头,随手递给顾妙妙,要她把剑放入水中。顾妙妙学着银锋的样子,郑重的把金剑捧到潭边,轻轻放入水中,金剑直直的沉入水中,半晌不见起来。

    银锋叫了声“阿虎”,胖乎乎的阿虎便跳入水中,极快的把金剑捞了出来,扔到岸上。锐敏捡起金剑用心擦拭了一回,放在另一处。

    “银锋师兄,”顾妙妙问道:“这是一把凡人之剑?”

    “是啊,”银锋笑道:“而且不算锋利,凡人可以拿去辟邪,或者装点一下场面。”

    顾妙妙陪着银锋等人将新铸的剑一把一把放进洗剑潭中测试,清洗。这一批新剑共有十九把,出了两把仙剑,一把飞上万剑崖,一把坠入洗剑潭深处,三把护身剑,剩余的十四把剑都是凡人之剑。

    顾妙妙问道:“这次铸的剑是不是品质不太好?”

    银锋一边指挥师弟们把剑收拾好,一边答道:“没有什么好与不好,铸剑没有配方,讲究随缘,谁也不知道一炉矿石和各式灵石宝物搭配组合,能够产出什么样的剑。”

    顾妙妙接着问道:“护身剑和凡人剑都收藏在剑库么?”

    银锋耐心道:“护身剑存放在剑库中,任凭灵洲所有修行之人挑选。凡人之剑每月都会拿去海阳城交易,换取百锻峰需要的各类物资。”

    顾妙妙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又看了看银锋腰上佩着的一柄短剑,问道:“每个修士都会有护身剑么?”

    “我们百锻峰的弟子近水楼台,自然人手一把,但是别处的修士要想得到一把上好的护身剑,就要花费大量灵石,或者用其他宝物交换,当然,入了师父的眼也行。”

    顾妙妙叹道:“我还真是幸运。”

    银锋笑道:“对啊,你可是我们百锻峰最珍贵的宝贝,人见人爱的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