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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鱼

    晚风凛冽,天星稀疏,画舫甲板上灯火通明,视线非常好,连河中夜游的鱼儿,都隐约可见。

    河中各种花灯红船往来,两岸灯火辉煌,河面想要暗淡都有些难。

    画舫扬帆起航,速度不徐不缓,两岸片片繁华不住往后退,一路夜景如画。

    宽大的甲板上,休憩的人不少。

    赏夜景,吹晚风,饮茶品酒,谈天说地,对大多数人来说,确实是一场开心之旅。

    画舫路过几处繁华景致后,速度越来越快,最终驶入九曲河,正式出了九安城。

    风急,浪花大,夜微凉。

    九安城外九曲河中行驶的画舫,像是驶入了黑暗中的孤舟,九安城的繁华已在远方,只有河边偶尔一艘渔船,或者一户人家,才有零星之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先前还在甲板上高谈阔论的人们,突然觉得有些凉意。

    正在这时,一层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奢华大厅中,第一场精彩的皮影戏开始了。

    甲板上本来就觉得冷的游人们,纷纷往一层大厅中而去。

    不过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登上画舫名义上是买了观看皮影戏的名额。

    实际上想要去一层大厅观看皮影戏,还必须得交一个花礼金,说是提前慰劳皮影戏的艺人们。

    这是一两银子,对于上得了画舫的大多数人不算多。

    这些人还真乐意交这个钱,因为这能显出他们高人一等,要是人人都一样,登上这个画舫的乐趣就少了许多。

    而舍不得交这一两银子的人,就是进去那些人的乐趣源泉。

    想想自己可以进到暖和,金碧辉煌的大厅,有美女相伴,吃香喝辣,观看精彩的皮影戏。

    而留在外面的人,只能吹着冰冷的晚风,最多透过帘子和窗户缝隙,远远瞄几眼栩栩如生的皮影戏,听着风声断断续续带来的曲子和腔调。

    而整个画舫除了皮影戏,还有酒会,诗会,牌九骰子,琴棋音律,美味盛宴,以物易物的交易会。

    反正能搬上画舫的玩乐,应有尽有。

    包括富人男子们,最期待的烟花柳巷红尘会,吹拉弹唱样样全。

    反正画舫一层是各种吃喝玩乐,二层是一个个单独厢房,供游人休息之用。

    三层除了房间,便是无数观景楼阁,让人闹中取静。

    不过从踏入一层的大门起,任何事物都要收钱,但是这样,有钱人越高兴,一掷千金比比皆。

    反正登上这艘画舫,就是为了吃喝玩乐,也不在乎钱。

    留在甲板上的少数人,则是有各种各样不得已的缘由,才登上了这艘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画舫。

    杨苏当然没有进去,而是坐在有暗号的桌子旁静静等待着。

    心里暗自感叹,万相教为了让大多数人高高兴兴上路,也是煞费苦心了。

    看似一副奸商的面目,杨苏却明白是为了画皮更优质,除了选择的是养尊处优,面容比较俊美的富人外,更重要的是要让这些人临死前心情舒畅。

    今晚的三场戏目也比较有意思,应该很多人喜欢看,按他的理解就是《有个书生他姓宁》《草莽英雄他姓许》《日照石头有猴子》

    “兄台,这里有人坐吗?”一名青年缩着脖子来到杨苏面前道。

    “没有。”杨苏道。

    “多谢。”青年赶紧坐下,刚刚甲板上人多,根本没有位置,只能硬挺着吹了一阵子的晚风,现在人少了,他终于找到一个背风的位置坐下。

    青年坐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烙饼,略微犹豫撕成两半,结果用力不均,一半多,一半少,他一咬牙,把多的递给杨苏道:“兄台还没吃饭吧,吃点垫垫肚子,等明早画舫到达避水镇,我们就能下去买些吃的了,听说这上面的东西贵死人,还是不要吃为妙!”

    “我上画舫前就吃饱了,你自己吃。”杨苏面色如常的道。

    “哦。”青年也不再坚持,收回烙饼,啃了起来。

    哪怕没有水,他也很快吃完,看来确实饿得很了。

    青年吃完烙饼,拿出一支竹筒饮了些水,开始攀谈起来,或许这夜色包围的甲板上,确实冷得人发慌,找人说几句心里话要好受一些:“兄台,来这画舫上所为何事,也不是为了游玩吧?”

    “不是。”杨苏道。

    “我是来找我妹妹的,据其他人说,她失踪前就是上了这艘画舫。”青年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

    “你说,我听着。”杨苏突然有点动容,这青年他早注意到了,是个憨厚的普通人,他与其他富贵之人都是两个世界,与这艘画舫的繁华格格不入。

    青年见杨苏愿意听他的故事,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同时感觉全身舒坦,都没那么冷了。

    青年叫做付石崖,出生在九安城西城的三曲坊,一家人开了家杂货铺,日子过得普普通通,不算富有,但比很多人强了。

    直到一次乘船外出,发生了事故,父母双双遇难,他亦落下病根,在床上躺了数月之久。

    小他两岁的妹妹付鱼儿,为了给他治病,掏空了整个家。

    最后不得不把他托付给年迈的奶奶照看,独自在三曲坊里找活干。

    没想到最后几经波折,去了清河坊。

    捎带回家的钱,却越来越多,从五文十文,到后面的五百一千文。

    付石崖不但治好了病,家里还有了结余,可越是如此,他心里越在滴血,傻子都知道付鱼儿在用什么方式赚钱。

    付鱼儿的样貌,在三曲坊街道附近,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之后,付石崖见过付鱼儿几次,苦口婆心的劝说,可惜入行容易,退出难,东家更不允许。

    并且付鱼儿还说攒到足够的钱,要把家里的铺子重新开起来。

    直到有一天晚上,一富家公子带着付鱼儿上了这艘画舫,便再无音讯。

    付石崖几经打听,才得知这最后的消息。

    他拿出所有积蓄,又东拼西凑,才凑齐了十两银子,只为了登上这艘画舫。

    “兄台,你也是来找人的吗?”付石崖揉了揉眼睛,才强自平静问道。

    “是。”杨苏道。

    见杨苏不愿多说,付石崖也不多问。

    杨苏却转头看向一层大厅方向。

    一层大厅,戏台正上方,一名万相教成员挂上了一盏灯笼。

    杨苏一眼看出,这是人皮灯笼,身前是武道六层的武者,里面更是尸油。

    随着奇异的光芒散发,产生了诡异的波动,一种莫名的窥探弥漫整个画舫,任何人和物都没有放过。

    杨苏也不例外,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抵挡。

    既然对方是冲着他来的,必然知晓他的存在,没有被人皮灯笼窥探到,反而可能暴露他的真实实力,吓跑在远处窥探的人。

    ……

    三层一个厢房中,燕姿羽与同行的女子本来盘膝打坐,却被莫名的窥探惊醒。

    两女对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便继续打坐。

    她们此次走上这艘画舫,自然是为了铲除罪恶的万相教。

    事前她们做了大量准备,联合了几位已经分散各地的同门,全都是武道七层的高手。

    齐聚这艘画舫,除恶扬善只是其一,根本原因还是,万相教武道七层以上的武者,其修炼的画皮已有一定灵性。

    可以用来制成磨砺心境的特殊物品,对武道七层的修炼帮助极大,甚至对突破瓶颈都有一定的帮助。

    这种画皮已为邪物,要是制成一些阴险兵器,杀伤力也会极大增强,甚至可以出其不意,灭杀同境界的强敌。

    正是武道七层的画皮价值极大,才吸引了乾武学院已经结业的五名武道七层武生,重新齐聚一堂,同心协力,除暴安良,伸张正义。

    而万相教的实力他们事先完全摸透,一共有七名武道七层的武者,分掌七艘罪恶的画舫,称为七大掌舵使。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教主,实力在武道七层巅峰,半只脚跨入武道八层,实力不可谓不强。

    不过那名教主已经快要死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出手。

    哪怕是万相教其他人死光,他都不会出手,因为曾经有过先例,那一次万相教折损过半人员,对方都没出手,更别说现在。

    再说,想要机缘,哪能没有风险。

    ……

    南安湖一不起眼的渔船中,一名全身都包裹起来,依稀看出是名老者盘膝坐在船舱中。

    其面前是个铜盆,里面装着七分清水,在几盏油灯交叉照耀下,铜盆中的清水中,竟然倒影出杨苏所在画舫的情形,甚至浮现每一个人的真切身影。

    “这次九安城收获真丰厚!”老者声音很是沙哑自语道。

    随着画面变幻,水中倒影,燕姿羽和陆问鼎的身影最为耀眼。

    “除了三张武道七层的人皮,这两张人皮最好了,一个貌美似玉,武道七层的实力。另一个虽然粗糙了些,竟然是横练功夫第七层。”

    “不过可惜了,对我突破瓶颈没帮助,否则倒不介意拼死一搏。”

    “燕家燕姿羽,太和宗陆问鼎,我知道你们在打我七大掌舵使的主意。你们猜对了,我确实不能轻易出手了。”

    “不过钓鱼人,要有被钓的觉悟,我七大掌舵使不是吃素的,七对五,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要是你们成功,我损失七大掌舵使,万相教大伤元气。要是你们失败,我得几张优质画皮,万相教实力更上一层楼。”

    “大家心里都敞亮,想来你们也知道我在窥探,我也不想掩饰。”

    就在老者絮絮叨叨之时,铜盆清水中的倒影在变,最终杨苏的面容身影浮现出来。

    “嗯,这么好的皮囊,比传言中还好。看来这位监军大人,不但是武道七层巅峰的高手,而且是横练高手,如果我得到这张人皮,炼制成画皮,还真有跨入武道八层的机会了。”老者盯着杨苏的身影,突然激动起来。

    “这次不得不出手了,那就赌一次命,把万相教全部压上,希望衡国那家伙能识趣点,杀人要尸骨都可以,但别破坏了我这张画皮!看来得和他商量一二,那延寿三年的药物我都可以不要了。”

    ……

    画舫里的大多数人,对人皮灯笼的窥探浑然不知,仍然沉浸纸醉金迷,逍遥快活中。

    三场皮影戏结束,已然三更,众多有钱人纷纷开启了其他玩乐和休息。

    夜晚过去,黎明到来。

    画舫一晚不停,顺流而下来到避水镇,离着南安湖已然不远。

    本是酷暑之天,可画舫上的夜晚特别冷。

    其他在房间里的人还好,甚至通宵达旦,渡过了一个疯狂,又难忘的夜晚。

    而甲板上的十多人,则缩成一团,各自找个角落蜷缩着,甚至报团取暖。

    只有付石崖心事重重,坐在桌子前,和杨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后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过去,却没有感到半点凉意,反而浑身舒泰。

    这自是杨苏默默等待中,释放一丝气血之力,挡住了画舫上的阴冷气息。

    晨曦升起,很快耀眼,付石崖猛然惊醒,睡眼惺忪的起身。

    抬眼看到杨苏醒着,又看了看岸边,便道:“兄台,避水镇快到了,你可以下去买些吃的填填肚子。”

    “你不下去。”杨苏道。

    “我打听过了,这画舫白天的玩乐并不多,出入里面那些地方,不需要钱,我想去进去看看,这艘画舫确实好,鱼儿她竟然这么久都不回家了。”付石崖不愿想其它,只相信付鱼儿只是留在画舫上没下来。

    “呦,这不是付大债主吗,不是说没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怎么还有钱来这里游玩!”一名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几人并行走了过来。

    “池和兄,你旧识?”身旁一公子哥问道。

    “当然是旧识,我的大债主呢,我家明明不欠他的钱,他却跑到我家酒楼闹得不可开交,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损害我家酒楼声誉,没想到讹到钱,就跑到这里来潇洒了。”池和咬牙切齿的道。

    “你家本来就欠我钱!”付石崖涨红了脸。

    “谁欠你钱,一天天就想讹人,来到这里又如何,不还是在这甲板上过夜,跟条狗似的。”池和冷着脸道。

    付石崖眼看吵不过,起身想走。

    “等等,谁让你走的,诽谤我家声誉,这事必须说清楚,至少要当众给我道个歉,恢复我池家酒楼的声誉。”池和拦住去路道。

    “你还想怎样,你家本来就欠我家钱!”付石崖气得浑身颤抖,池家酒楼欠的是他家杂货铺的货款。当初他去讨要,对方要证据,又说他父母的债,和他有什么关系,还说人死债消,凭本事借钱为什么要还,没想到如今更是颠倒黑白。

    “还敢诽谤我家声誉,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得好好教训教训你。”池和撸起袖子走到桌子旁,对杨苏道:“你起开,免得误伤你,这不关你的事啊。”

    “诽谤是吧,讹人是吧。”池和挥着拳头,就向付石崖脸上打下。

    付石崖下意识伸手抵挡,可没想到不知怎么回事,全身好像力气大增。

    池和被猛然推了出去,脸在甲板上摩擦了好一段,才血肉模糊的挣扎着爬了起来。

    然后惊恐连连,惨叫着捂着脸往后退:“哎呦哎呦,你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姑父是三曲坊坊主,你死定了,你全家都死定了。”

    付石崖看着池和的惨状,他同样懵了,脑子一片空白,死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力气变得那么大,一下子闯了大祸。

    三曲坊坊主,那可是大人物,真正的土皇帝,他没想到池家还有这种大背景,他家根本惹不起。

    其他人也一阵动容,虽然在场都是富贵之人,可九安城一坊坊主,还真的是一方势力之主,一般人惹不起,只能暗叹付石崖倒霉。

    “还有你,你跟他是同谋,一样得死!等回到九安城,自有人来抓你们。”池和好不容易止住脸上的血,见付石崖脸色苍白,便又对坐在原地不动的杨苏道。

    杨苏倒没看池和,而是看着付石崖,他刚刚是准备惩戒池和的,可他动手前夕,却发现了付石崖的异常。

    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是他无意之中释放的气血之力,不但治好了付石崖的病根,更让其拥有了比普通人大许多的力量。

    不过哪怕他现在全力以赴,也未必能有这等效果,他也不知道是昨晚付石崖讲的经历感动了他,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这种能力玄之又玄,可遇而不可求。

    池和放了恨话后,就迅速离开了,他是怕付石崖再动手打他。

    虽然有几个同行的酒肉朋友,可喝喝花酒,听听曲还行,要动手还真不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公子哥大部分都没有带护卫仆从,毕竟画舫的买皮影戏名额是按人头算的,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特别还是花在下人身上,一般人也就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而且听说这画舫特别安全,对都服务特别满意,没有什么不好的风评流传。

    这样一来,独自前来才更划算,有些人是偷偷瞒着长辈来的,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暴露的风险。

    经过刚才的交锋,池和也有了自知之明,他们几个公子哥一起上都未必能打得过付石崖。

    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离开为妙,等回到九安城再收拾付石崖和杨苏。

    他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他姑姑真嫁给了三曲坊坊主,虽然是侧室,但现在最受宠,为他出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也不怕付石崖和杨苏跑路,付家他可知道地方,他还有家人。

    而杨苏他虽然不认识,不过既然是从漫鳞码头上船,必然是那附近的人,到时候随便查一下就能找到。

    他也不担心杨苏有多大背景,虽然衣着光鲜,家里应该有点钱,不过都在甲板上与付石崖挤在一起了,想比也富不到哪里去,他还不是随便拿捏。

    付石崖与池和的事,众人并不是很清楚,倒不好评定。不过杨苏的事,一目了然,都替他感到冤枉,什么都没做,就得罪了一个大人物,招惹了无妄之灾。

    “其实怪他自己,出门在外就是要眼睛亮堂些,惹不起的人就赶紧躲开,你看坐在那里不动,当然不行。”

    “他也是倒霉,遇到这种事,恐怕还连累家里人。”

    “现在赶紧去送点礼,陪个不是或许还有救。”

    “应该家里没什么钱,或者是瞒着长辈跑出来的纨绔子弟,购买了名额便没钱了,这才惹了祸事。”

    “也是没谁了,招惹谁不好,竟然招惹到与三曲坊坊主相关的人了。三曲坊在九安城千余坊中,至少排进前三百,常居人口起码有两千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这个坊主据说还是一名武道四层的高手,手下更有一百多私兵,还交友甚广,与不少帮派都熟,一般有点钱的人家,还真的惹不起。“

    “刚那人未必是实话,或许是有点关系,但没那么近,扯虎皮拉大旗而已。”

    “也对,不然被打了,跑什么。”

    ……

    众人的议论也是一时兴起,最多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大多数人就被其他新奇事物吸引,他们是来游玩的,当然要看遍一路风景,不会停留某一个事物。

    画舫很快到了避水镇,却没有停入码头,直接一个大拐弯,顺利而下,水流湍急起来。

    两岸渐渐变得险峻,河流的幅度越来越大,画舫速度飞快,却非常稳,按照这个速度,一日千里不是难事。

    两岸险奇风景飞快倒退,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每一个险滩激流,都让画舫上的游人心跳加速,真是一场紧张刺激的旅途。

    不过大多数人,该怎么玩乐怎么玩乐,该休息休息,外界的一切都无所谓。

    付石崖几经犹豫还是离开桌子,走进了画舫三层里面。

    杨苏不为外界所扰,拿了本书安心看了起来,无论在何时何地,他现在都养成了,随时都能看书入迷的习惯。

    数百里转眼即过,下午的时候,水势渐渐平缓,河道变得越来越宽广,两岸的房屋人烟,也多了起来。

    远处眺望,一片水天相连,南安湖到了。

    画舫没有停留,继续向着湖中深处驶去。

    天水相连,好一片水波荡漾。

    只是天气并不太好的样子,天空中隐隐有了云层,风也渐起,波浪层层叠叠,一副风雨欲来的前兆。

    不少渔船客船往来,都对奢华的画舫,投来艳羡的目光。

    随着驶入湖深处,船只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画舫孤零零的行驶在已经风急浪高的湖面上。

    三层一间阁楼中,画舫驶入南安湖后,燕姿羽等五名同门齐聚一起,只等其他六艘画舫到齐,然后就动手。

    没多久其他方向果然有画舫驶来,不多不少刚好七艘。

    外形几乎一模一样,每艘画舫的甲板上都站满了人,相互高声呼喊,打着招呼。

    众人不禁感叹,真是良心商家,还真的是七艘画舫齐聚,接下来几天都有会有声势浩大的盛会,今晚会是一个不眠夜,大家定然尽兴。

    众人憧憬着欢呼着,希望黑夜快点降临。

    而没有找到妹妹的付石崖重新燃起希望,打量着其他六艘画舫。

    希望能从人群中,找到付鱼儿,眼睛一直寻找。

    或许是老天眷顾,功夫不负有心人。

    付石崖还真在一艘画舫的甲板人群中,看到一个与付鱼儿容貌极其相似的女子。

    之所以说相似,是容貌有七八分像,可神情气质完全不对,而且此女子还带着三分付鱼儿没有的妖艳美。

    更何况,任凭付石崖喊破喉咙,手舞足蹈,对方都没有回应他。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嘈杂混乱的情况下,付鱼儿根本注意不到他。

    付鱼儿还活着,付石崖一块大石头落地。

    杨苏看着七艘画舫,由船头缓缓呈现花瓣状并拢,万相教还真有些门道。

    七艘画舫组成了一个阵法,一旦成型,必然有困人迷惑之能。

    杨苏神魂之力探出,轻易摸清楚其他六艘画舫的情况。

    都有底舱,那里充满了罪恶和血腥,各自剥皮邢台和器具整齐放置。

    里面血迹斑斑,空气中是久久不散的血腥味,只怕一走进去,一般人会直接晕过去。

    而且那阴暗的空间中充斥着无数怨念,画舫的阴冷都来自底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命丧惨死了在这七艘画舫上。

    而七艘画舫上的万相教成员,加起来有百余人,武道七层七人,武道六层就更多。

    加上阵法加持,实力非常强大。

    但这种层次的力量,明显不是冲着他来的。

    他朝着三层某一间阁楼看了一眼,燕姿羽等五人都在,他明白了一切。

    但他要等到的人还没有半点影子。

    直到某一刻,他望向一个方向,极远的湖面上一艘楼船驶来。

    同时,另一方向,一艘破旧的渔船驶来。

    “来了”!他等的人终于来了,还是两个。

    很快他心念一动,望着湖面,还有第三个。

    第三个不是人,正是那条大怪鱼,奇形怪状,全身漆黑。

    足有八丈左右,俨然一庞然大物,正在数十里外游荡。

    目前为止,杨苏还不清楚三者间的关系。

    楼船和鱼船的速度不紧不慢,各自从东西方向而来。

    而七艘画舫所带来的阵法之力并不强,只针对武道三层以下的普通人有效。

    万相教七名武道七层,和一些武道五六层人员,迅速在一艘画舫甲板上齐聚。

    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如今的情形下,一般阴谋诡计根本不起作用,于是直接就敞开了来,以双方实力分高低,决生死。

    燕姿羽五人豪不犹豫,冲过去就战斗在了一起。

    武道五六层的万相教成员,根本起不了大作用,面对拳劲掌风乱飞,要么机谨的躲开,要么设法抵挡,根本就进不了武道七层这些一流高手的战团。

    甚至有些倒霉蛋,交战一开始,就被隔空劲气重伤,甚至当场被斩杀。

    不过好歹也是一部分力量,给燕姿羽五人造成了一些小麻烦。

    加上五对七,交锋十多个回合,整体上略微处于下风。

    而战团分为了五处。

    陆问鼎一对二,看起来还游刃有余的样子。

    燕姿羽以一敌二就有些略处下风。

    其他人都是一对一,双方各有胜负,一时间战势成了胶着状态。

    大战一起,七艘画舫上的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这种劲气乱飞的场面和神仙斗法似的,比如看似轻飘飘一掌拍出,两丈开外的人急忙闪躲,然后甲板凭空炸开一个坑,木屑碎块四溅。

    甚至有两人打着打着,直接跌落画舫,就在众人以为两人落水了时,却惊愕的发现,两人直接站立在水面上打了起来。

    一起一跃间,在浪花滚滚的湖面上如履平地,随着手里的兵器挥舞,对方抵挡或者躲避。

    湖面炸起一两丈高的浪花,甚至有断成两截的鱼浮水面。

    这种如同神仙斗法的震撼场面,基本上都传说中,绝大多数人见都没有见过。

    虽早有耳闻,可也是当故事听,谁当真谁傻,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凭空伤人。

    直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和神仙又有什么区别,必然是传扬过程中,有人添油加醋。

    武道七层,那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哪一个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高来高去,普通人哪怕见到,也认不出来。

    此时,除了几人战斗的那艘画舫游人,纷纷往其他画舫逃离外,其他六艘画舫的人基本上都在看热闹。

    而万相教的人,少数协助掌舵使攻敌,其他人都在暗中出隐藏,现在出手对付那些游人,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因此七艘画舫上的盛会还真的开启了,各种香茶酒水,点心瓜果,不断的往外上。

    此时此刻甲板上成了紧俏的位置,画舫的三层房间靠窗位置同样千金难求。

    这些游人真的很兴奋,一个看得兴高采烈,吃喝玩乐看大戏,当然还忘不了点评。

    “快看那里,啧啧,这位魁梧大侠好厉害,一拳打出,三丈开外铁木打造的画舫船舷都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这算什么,你们快看那甲板上全是脚印,深的都有三寸了,简直内力深厚啊。”

    “你们懂什么,没看到隔空伤人,劲气外放吗,这十二位大侠,全都是传闻中的武道七层。”

    “一流高手吗,这就是一流高手啊,好强。”

    “那两位大侠真的好像神仙,水面上都站得住,连鞋子都没有被淹没,还能腾空而起。”

    “等回去了,我也要练武,原来武道这么厉害!”

    “你们什么眼神啊,快看那位蒙着面纱的女侠,好像天仙下凡,体态轻盈,面对两位大侠的围攻,也是轻描淡写。”

    “对,还是女侠与人打架好看。”

    “那边那两个女侠也不差,直接飞到了船帆上,才像神仙打架。”

    “甲板上那两个大侠也厉害,好多道影子,听说这是速度快点极致的现象。”

    “还是那个壮汉大侠厉害,以一敌二不说,别人打他,他不闪不避,他打别人,别人只能躲开,应该是练的江湖上流传最广的铁布衫,原来这门功夫这么厉害。”

    “哎呀,壮汉大侠要赢了……不对,对面那个大侠死了。”

    “是啊,挨了一拳,七窍都流血了,快看,倒地了,怎么会这样,不是比武吗,不是点到为止吗?”

    “大侠死了,杀人了……”

    “轰!”

    猛然一声巨响,七艘并拢的画舫,被壮汉大侠用强大力量轰击得缓缓分散开来。

    而他的两名对手,一名胸口挨上了拳头,七窍流血而亡。

    另一人想逃,被隔空一拳的拳劲击中,整个人鲜血狂喷,轰然倒地。

    这样一来,出了人命不说,画舫还被强硬的分开了,出现了晃动。

    游人们看戏吃瓜的心态,戛然而止,欢悦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浑身冰凉,瑟瑟发抖。

    这些神仙不是打着玩的,是动真格的,神仙都死了,他们就算不被针对,也有可能被殃及鱼池。

    “怎么办,怎么办,大家快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这些神仙交战,岂是我们能阻止的。”

    “唉,我昨天上画舫前,就一直眼皮跳,就知道没好事。”

    “天,菩萨,求求你们保佑我这次平平安安回家,我必然早晚一炷香,晨昏三叩首的祭拜感谢你们。“

    “哪路神仙出来救救我们,今后必然吃素戒杀生,修桥补路,救济贫苦。”

    “爹,娘,孩儿不孝,没听你们的话。你们一直说女色有害身体,我一直不信,现在我信了,你们快来接我回去吧,我以后再也不近女色了。”

    “大虞的女帝陛下啊,你英明神武,快来了救救我们。”

    “监军大人啊,快派人来救救我,我以后绝不会再骂你了。”

    “爷爷,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渡过这次劫难,回去必然好好祭拜你。”

    “虞西侯爷,刺史大人,你的百姓有难,快来救人。”

    ……

    随着陆问鼎用霸道的功力,轰杀两名掌舵使,不但剩余五名掌舵使慌了,七艘画舫上的大多数游人,同样乱成了一锅粥,什么样的姿态都有,求神拜佛,求爷爷告奶奶,甚至有人当场晕过去。

    自始至终,无论是燕姿羽五人与七名掌舵使的战斗,还是游人们的反应,杨苏都没有在乎。

    哪怕是即将靠近的楼船和渔船,他也只是稍微注意一点。

    他真正的注意力,只在那条大怪鱼身上。

    没想到此物速度极快,片刻功夫,就到了数里开外。

    杨苏看出此鱼有武道八层巅峰的实力,即将进入第九层的存在,算得上是一妖物了。

    正面对敌他想要击杀很容易,可对方在水中,要是一心想逃,他还真追不上。

    因此,他到现在都没有暴露丝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