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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生苦短 人间情长

    一生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命运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你不信都不行。明明曙光在前,千堆雪还是强行被扔出了天玑塔空间。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水盈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开合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像两把刷子,一双同仁如墨,眨啊眨,如同天上的星星,闪啊闪。

    以至于让他产生了错觉,以为又回到了天玑塔空间。

    “哥哥……”

    一声嘤嘤而泣的童音传入耳中,带着哭腔,才让他意识到,这里,已经是现实的世界。

    他已经被扔出了天玑塔。

    “你不要死,雨荨不能没有哥哥!”

    “哥哥,你不能扔下荀荀……”

    “哥哥……”

    ……

    女孩的哭声凄厉,悲悲戚戚的心伤发自肺腑,何况还是一个稍显稚嫩的女童,何人听了,内心也会产生涟漪。

    望着千堆雪,一双双晶莹顺颊而下,更惹人怜,惹人惜。

    “如此可爱的女孩,是谁伤了她的心?”

    千堆雪愣了一愣,如是想。

    游目四顾,望着逼久的环境,熟悉而又陌生。

    耳边,北风夹着碎雪,“呼呼呼”挤进了裂开的墙缝。尽管用稻草已经堵上,依然挡不住刺骨的凛冽。

    屋内燃起了干柴,“噼噼啪啪”之声不绝。忽明忽暗间,简陋的房舍被映的通红透亮,黑暗被隔绝在了茅屋之外,也带来了无限的暖意,暂时隔绝了屋外的寒冷。

    千堆雪身上盖着家里的唯一一条被子,棉絮裸露处处,已经很破旧了。但胜在保暖,窝在里面,再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

    双脚处,一丝丝温热,不断从一双小手上传来。

    这双手本应是柔嫩无骨的,现如今却被生活折磨得不成样子,粗糙得像一块抹布,揉捏在千堆雪冻僵的脚上,很像是用前世大粒粗的砂纸,在不断打磨着。

    但这一刻的千堆雪,却感觉……

    很温馨!

    很温暖!

    这也是他穿过来之后,没有立刻上吊、抹脖子,决定留下来,照顾孤儿寡母的原因。

    人心都是肉长得的,以真换真,既是一颗石头都会被焐热;感情都是相互的,用心暖心,何况他的那颗心并不冷,更不硬。

    尽管双脚依然冰冷,女人的手摩挲在上面,带着丝丝的酸痛。千堆雪的一颗心彷如要化了,暖暖的。

    尽管那双揉搓双脚的手有些糙,让他的双脚有些不舒服。感受着传来的丝丝温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黄粱一梦。

    只有胸口隐隐传来的痛感,还有脑袋的昏昏沉沉、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清楚的知道,一切都不是梦。

    是的,他的头有点疼,精神状态极度萎靡,似乎所有的精力都被消耗殆尽了。

    千堆雪有些疑惑,栽倒前虽说身体已经冻僵了,精神却是好的。

    可现在……

    双眼无神,眼皮子重的像山,睁开都难。精神极度的疲惫,让他恨不得立刻睡过去才好。

    可他不能……

    “我们小雨荨怎么哭了?”

    “脸哭成了小花猫,就不漂亮了,被隔壁王二婶儿家的铁蛋不喜欢了可怎么办?”

    强撑着身心的疲惫,千堆雪伸出手,抹掉女孩脸上的眼泪。

    女孩有个好听的名字——千雨荨,是他这一世的妹妹。

    “雨荨”是意志坚定,心思缜密的象征,寓意乐观、机智、有活力,很像他前一世死去的妹妹。

    人的愿望往往是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让千堆雪都服气的是,小丫头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如此窘迫的生活压迫下,不仅没有被击垮,且还能苦衷寻乐,成为这三乡五里的孩子王、大姐大。

    也是没谁了!

    隔壁王二婶家的铁蛋比她还大三岁,就是小丫头的铁杆迷弟。

    不仅如此,可叹的是,小丫头三岁不到的年纪,懂事的让人心痛。那些铁杆迷弟孝敬的吃的、喝的,没少往家里拿,他这个一米八大个的哥哥刚来那会,没少受妹妹的恩惠。

    如果没有这个懂事的妹妹,说不得不用自杀,已经被阎王爷请去喝茶了。

    都挺不过那段晦暗的日子。

    物质上的支撑是其一,精神上的鼓励才是最主要的,让他熬过了最初的艰苦岁月。

    望着千雨荨,一出生就流落到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有时候千堆雪在想,雨荨能活下来,绝对是一个奇迹。

    所以他发誓,一定要为妹妹遮风挡雨,有生之年,一定要给小雨荨最好的生活。

    可怜妹妹的同时,更多的是痛惜。

    望着三岁不到的一寸丁,本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这一刻却哭的梨花带雨。

    生命力顽强的妹妹,以为他死了,在伤心悲泣。

    千堆雪怎么能忍心,手伸了出去,心痛的安抚着。

    “哥哥,你没死?”

    小孩的心思是单纯的,没他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和生活感慨。见哥哥不言不动,以为他死了,悲伤欲绝。现在见千堆雪又活了过来,喜极而泣。

    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生怕一松开,哥哥就没了。小丫头眼泪巴巴,双眼似是决了堤的小水库,哭的更凶了。

    “傻丫头,再哭,就要发水了。把哥哥冲走了,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千堆雪宠溺的捏了捏小雨荨的脸,久违的温馨萦绕着他。这也是他选择坚强的原因。

    “娘,哥哥没死,哥哥没死……”

    小丫头置他的爱抚与安慰于不顾,回头,悲喜交加地望向床脚的妇人。

    握着他的冰凉小手却没松开,依然紧紧的抓着。

    脸上泪痕宛然,好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海棠藏露迷人眼。

    摇曳的灯光下,微抬头的千堆雪,抬眼望过去,视野内笼罩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即使见过美女的他,也一时痴了。

    小的一个是千雨荨,另一个女子坐在床尾,一袭优雅绝妙的黑直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衬托出一张完美的脸,有些憔悴,依然遮掩不住精致漂亮。

    女人美得让人无法抵抗。

    特别是腰肢,那线条叫一个凹凸有致,鹅颈修长白皙,尽显古典之美。一定要挑点瑕疵的话,就是女人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了。

    “好一个美人……”

    只不知这声感叹,是在赞小雨荀,还是在美誉把他的双脚捂在怀里的妇人。

    “醒了……”

    女人嘴角微弯,声音飘散在篝火里。尽管有些面瘦肌黄,双眼也深深的陷了进去。

    声音却柔柔的,如三月的阳光,缓缓的注入千堆雪的心里。

    “娘,这怎么使得……”

    显然,对女人的问候,被他直接忽略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捂在女人怀里的那双脚。

    “怎么使不得!”

    女人嗔怪的瞪了千堆雪一眼,满眼的宠溺。

    “可是……”

    感受着脚上不断传来的阵阵温热,还有那股令人心悸的柔软,实在让他有点不忍目视。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的脚已经冻僵了,不及时活血,这双脚就别想要了。”

    “再说,我是你娘,有什么好避嫌的!”

    女人显然听出了千堆雪的话外之音,依然毫不忌讳的紧了紧抱着的双脚,一张脸染上了一层润红。

    “你这孩子也是,一出去就是一天,这大雪天的,也不知道早点回家。冻死在外面,连个收尸地都没有。如果真冻死在外面,让我如何向你那个死鬼爹交代。”

    “害得雨荨担心了一天……”

    “我……”千堆雪小脸赤红。

    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双脚在妇人怀中,又或者屋里有点热!

    “能回来就好,这下你妹妹也就不会再唠叨娘了!”

    妇人其实并不老,只从容颜上看,也就二八芳华,说是未出阁的姑娘也不为过。

    不是生活所累,岁月都不忍心在这张精致的脸上刻画些许痕迹!

    “好了,今天是除夕夜,有你带回来的两只竹鼠,我们一家三口也能过个丰盛的新年了。”

    “今天是除夕?”千堆雪一愣。

    来到这个暗不见天日的世界,浑浑噩噩的过了两个月,他已经忘了今夕是何年!

    “哥哥,今天是除夕呢!”

    小丫头终于收住了哭声,紧握着他的一只手。

    “娘亲白天向村里的叔叔、婶婶借了两斤玉米面,蒸了好大一锅的黄金窝窝呢!”

    小孩最是记吃不记打,想起锅里捂着的金黄金黄的窝窝头,小舌头不断舔着嘴唇。

    眼馋的紧!

    显然娘和妹妹在等他回来,准备一起过年。

    ……

    有人说家是温馨的港湾,容纳漂泊的灵魂。

    望着摆在桌上的六个“墙头”(玉米面的窝窝头),一锅的竹鼠乱炖。从色香味上来说,这顿年夜饭已经不能用简单两个字来形容,和前世除夕夜的饕餮盛宴绝对没得比。

    千堆雪却很感动。

    一大一小两个最亲近的女人,饿着肚子等了一整天,只是希望能与他一起分享这份难得的年夜饭。

    这就是他两世为人,一直奢望的家的感觉,永远的牵挂,珍藏幸福的存根。

    虽然这顿饭说不上丰盛,甚者还有一点寒酸。

    对千堆雪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来说,就是这样寒碜的一顿年夜饭,也是奢望已久的。

    “你淬体初成,需要血气,多吃点肉补补,希望能早点淬体小成!”

    妇人把一块块肥嫩嫩的竹鼠肉夹进千堆雪碗里,须臾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看的妹妹千雨荨小舌头吞吐。

    “娘,盆里的肉肉都没了!”小丫头急了。

    “娘,你们也吃!”夹起一只竹鼠腿放进雨荨的碗里。

    千堆雪也有点尴尬,竹鼠尽管肥的流油,一只老鼠能有多少肉。

    当然也少不了给老娘也来一只老鼠腿,雨露均沾嘛!

    “大过年的,大家一起吃!”

    与妹妹并排窝在破被子里。外面实在太冷,尽管篝火汹汹,没有厚衣服保暖,他强硬的把小丫头抱进了被窝。

    门板支撑的简易板床前,摆放着他们家唯一的那件家具。

    一张三条腿的餐桌!

    桌上两个破瓦罐,一个放着竹鼠肉,已经半空了,一个放着黄金色的“墙头”,香气四溢。

    “你现在是长身体的年纪,最需要补补,何况你练武,更需要肉食。”

    妇人又把老鼠腿给千堆雪夹了回来,神色一暗。

    “可是我们家这个情况……”

    妇人欲言又止,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哎!是娘对不住你们兄妹。”

    小雨荨受到感染,本已经塞进嘴里的竹鼠腿又吐了出来,小琼鼻皱了皱,虽然不舍,最后也递了过来。

    “哥哥,荀荀不馋的,不吃肉肉,也可以的。”

    望着妹妹,千堆雪一阵阵心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如此懂事的妹妹,天上难找,地下难寻,让他这一世碰上,简直是老天开了眼,不珍惜要遭天打雷劈的!

    “哥哥身体棒棒的,不需要吃肉也很厉害,不信你看!”

    说着,举起柴火棍似的胳膊,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可惜,努力了半天,不过鼓起了一个小肉包包,还软软的。

    “看,哥哥的肌肉厉害不!”

    那句话怎么说的?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千堆雪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夸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似的。

    小丫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小手伸出,煞有介事地捏了捏,很捧场的欢呼一声。

    “哥哥好棒哟!”

    “噗嗤……”

    妇人被二小逗笑了,温馨的把老鼠腿给小丫头放进碗里。

    “行了行了,都好好吃饭……”

    如水的眸子瞪了千堆雪一眼,眉头皱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三十今天中午找过你,让你明天一早去一趟真武殿。”

    “三十”大名张三十,因为在一众兄弟中排行第三十而得名,千堆雪的同窗兼损友,在真武殿外殿诸弟子中,与蒋名尘、陆八千、莫等闲和空悲切合称真武六剑客。

    “知道了!”千堆雪蹙了蹙眉,回了一句。

    身为真武殿外殿弟子,他已经半年没有去报道过了,都是生活所迫。明天是新年伊始,也确实该露个脸。

    千堆雪想着。

    “我给你留了半只炖好的竹鼠,四个黄金窝窝,明天记着带给‘人道是’夫子。”

    “人道是”真武殿外门夫子,擅长阵道、符道,算是他的启蒙夫子。

    “这……就不用了吧……”

    千堆雪有点尴尬,更多的是心疼,竹鼠抓来不易啊。

    “汪汪汪……”一声狗吠,打断了他的抗辩。

    “呃……这是……”

    千堆雪愕然回头,才发现,门口蹲着一只恶犬,盯着他碗里的耗子肉虎视眈眈。

    “这狗东西,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