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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像下废墟

    “咳!”

    一少年应着木笄的落地深咳了一口血,喉口之间的瘀血仿佛扼死了命运,往常再普通的话,此刻却也很难出口。

    “不,不可,师父定是……”

    “哼!”

    “石像立此百载,师父自南剑阁开河便已离去,外三阁谋势他都不曾出现,你如今还护着他!”

    石像前!

    少年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仅有的凌厉已是抽尽了周身的气力,满头乌发尽落,碎染着自身的血气,看起来满是萧条。

    面对阁内公认的剑道天才,他此刻内心很是无力。

    “看看你周围,好好看着,那些倒下的师兄弟,他们未被风拂去的血可抵得过你的诡辩,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

    四目相对,男子满眼的怨念犹如实质,直指石像。

    相视许久,一股无力的苍凉感刺激着身体,涌动向四肢百骸,百感交集下,化作漫天的回音。

    “啊——”

    石像下,少年名郁惜疾,目光迎着面前略是狰狞的男子,一时间嘴角微起,他明白

    有人要回来了!

    “唉……”

    “终究是拗不过你。”叹声中,郁惜疾讪讪一笑,又引得嘴角一丝殷红。

    “你这小子,从小就被师兄们宠溺,如今吃点苦头也好。”男子说着一指弹在郁惜疾头上,少年当场吃痛。

    这位的话他自不好反驳,现今南剑阁受势所趋,疑点重重,大师兄能回来,自是再好不过。

    “小师弟,该走了,想来周围有不少外三阁的耳目,我们得尽早离开。”

    郁惜疾看着周围,眼神渐是空洞,郑声道:“还差一事!”

    感受到郁惜疾的剑意,男子摇头一笑,相视间,两人于石像前竖剑颔首,呈以至高剑礼。

    一刻剑意渐止,人影皆无踪,风尽起,仅有石像可倾。

    知谪山外!

    两道身影相继出了落于知谪山脚下的南剑阁。

    四方剑阁依山而起,其背后,是连他们剑阁都自觉神秘的知谪山。

    虽是临近,可对于那里,他们心中同是充满了未知。只知剑阁受知谪山所制,其传信皆是由山上剑使所来。

    这么多年,从未有剑阁之人见过剑使的模样。

    少顷时,两人看着眼前的浓云时时出怔,在那之下,便是为世人所颂的尘世,如今南剑阁受势,他们要做的还有很多……

    这一切,太过于诡谲……

    离阁后,两人寻了一处茶馆落身。

    刚坐下,郁惜疾便是难掩心中的疑难,面向男子道:“外三阁波澜已久,如何有覆首阁的决然和野心,大师兄,这究竟怎么回事?”

    被叫师兄的男子目及茶盏,怔怔失神。

    盏底映演的瞳色愈是深邃,不断闪过脑海中的画面,让男子渐渐醒出局势的轻判。

    重点是,如此大的谋势,知谪山到目前竟没有一点反应,这一切太过于诡异。

    “小师弟。”

    “啊!”

    男子突然的正声让郁惜疾有些失措,当即有些木然。

    “师兄要去知谪山一趟,我方才想起了一些细节,恐与师父有关。”

    “啊?”

    郁惜疾明显惊了一跳,紧而道:“师兄,知谪山可是立阁之地,里尚不分明暗,况且其势力错综复杂,这般冒入实在危险。”

    见男子没有反应,郁惜疾立时有些焦色。

    “不行,要去也是一起去,师弟虽只是凡通之境,却也不是无用之人,岂由师兄一人涉险!”

    柏青闻言无容,显得过于平静,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眸色竟宛若深潭一般。

    “师兄?”

    “师兄……”

    “惜疾!”

    声色中,男子突然揽过郁惜疾的双肩,正色道:“修行虽不可量,但选择了,便是没有后悔的余地。”

    “师兄……”言语间,郁惜疾顿感不对,双手紧紧握着柏青的手腕,泪花轻泛。

    面此,男子依是自自道:“你须知,知谪山外有山。而我们,若不能求道问生,便会同今日这般,纵然百年阁承,亦不过一日消散。”

    “师兄,你为何告诉我这些,可是真的决定了?”

    默声中,柏青幻出三道剑气,言语道:“这是我的两道剑气,遇危时可用。而这道紫气,是为师兄的剑道意志,活着是有勇气便可,而求道问生,想走的更远,便不单是如此。”

    声色间,柏青示意他接下。

    “惜疾,紫气并不能直接提升你的剑道造诣,它始终只是一个高度,一种心念,你可明白?”

    看着木讷的郁惜疾,男子又道:“外三阁谋势绝非一日之成,剑阁大仇,切不能着急。”

    “这一路来,师兄见过太多的光辉止于山腰,沦为过去。”男子说着略显忧色,目光也渐是深邃。

    “所以小师弟,好好活着,我在山外之山等你。届时,我们去寻这一切的因!”

    “去寻一切的因吗!”郁惜疾愣在原地,柏青的话留在耳边久久不散,看着剑气消逝的方向,他有些不知所措,一切来的那么突然……

    可,十三岁的他又能做什么呢。

    轻抚着身前的剑气,这一刻,郁惜疾有些想家了。那个在脑海里只勉强勾的起一丝模糊的地方,他已忘却是或不是。

    连同这个待了六年的地方,亦是被废墟做了画……

    失神间,一股凉意瞬间涌上心头,眼睛眨着眨着他便笑了,紧而却又眼角泛起了泪花。

    一时引得怀里的木剑轻鸣,似是感受到了郁惜疾的情绪,鸣意悲而不止。

    “幸而有你!”郁惜疾抚剑一笑,终是渐渐静复。

    “不好!”

    一瞬,周身不断聚涌的剑意让他暗感不妙,四下感受后,朝着斜林深处掠去。

    此刻的郁惜疾有些吃惊,常理来说,他的剑境初到凡通不久,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次攀升。但眼下,他不得不寻找一处僻静之所。

    准备进阶!

    几息时,郁惜疾隐隐发觉了异常,如此速度,几日他怕也是出不了两阁之境。静心一想,当即决定回去,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无论如何,他也得一试。

    途经时,郁惜疾刻意绕开了一些地方,南剑阁覆灭,必定有一些小势力沦为耳目,所以他须万分小心。

    某刻的剑坛上,郁惜疾盘腿而坐,随着身前长剑阵阵轻鸣,自身也进入到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剑坛本是阁内禁地,历为阁主的遗剑之所,此刻倒正适合他安心突破。

    坐定中,郁惜疾想起了剑谱中对剑息一境的述写,“剑真者有凡,敛为息。”

    “嗯?”

    意念到此,郁惜疾显得眉色不解,如此简略的念引,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渐静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太过随性,以至于他快忘却了剑修本该有的锋芒,忘却了那个落迫在雨夜的褴褛孩童,也曾以石虫树鸟为食。

    那时无所谓的大道长生,活着便好。

    可是,这些他都忘了。

    原来,这就是真吗?

    突然之间,郁惜疾睁开了眼,他的心境已然不稳,已经没了突破的可能。

    原本自身游荡的剑意也悄然褪去,而此刻,他已顾不得许多,重拾以前的记忆让他恍惚间变得迟疑,开始后怕。

    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闪过,他使劲抱着头,瞬时感觉头痛欲裂,瞳孔中浸着血丝,如有魔怔。

    他不敢相信那个忘乎所以的身影竟是自己,此刻他很想骗自己放下,可他根本做不到。

    他不敢想象,这一刻的自己竟如此矛盾,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恍神中,引得浑身一颤。

    “轰——”

    霎时,郁惜疾的心境彻底坍塌,久郁的心结下吐了一口鲜血,一时剑境猛跌。感受中的剑意不止的消逝,几息间,已宛若游丝。

    “呵~”

    声色间,郁惜疾拭去嘴角的殷红,自嘲一笑,弱声道:“这便是自己的果吗?”

    他拿起身前的剑,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吃力。

    “剑客六层吗!”

    剑客九层,是为极数,也唤九剑。

    而剑客之上便是剑明,剑通、通凡、凡通、剑息几个大境,如今他直跌了四个境界,怕也是历来无多。

    “然是,剑者修心阿~”

    看着手间的木剑,郁惜疾不经意想起一些往事,如今出去,怕是只多一个慕剑的少年。

    剑阁外,郁惜疾拇指轻捻过节间的纳戒,一时间残衣褪去,青衫上身时,已然别于守阁时落魄的模样。

    远眺之余,指尖的纳戒已然被他收回。

    出了剑阁,他便再没了往日的身份,亦不想因这些俗物引得麻烦。如今他境回六剑,谁又能想到,他能和名震祁渲大陆的剑阁扯上关系。

    看着门外的盛景,郁惜疾眼神不禁有些迷离,他在想,或许当初的郁惜疾已经死在了守阁那天。

    只得木剑还是木剑,七八年前由一个孩童偷木所刻,深山时驱危捕虫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