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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皇叔

    “接旨?!”

    何起云愣住了,这个词听着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让他难以至信。

    以前看古代书籍或影视作品的时候,这词没少听过,但正要参与其中的时候,他觉得有点荒谬,有点难以接受。

    这怎么跟真的一样?有种假戏真做又走不出戏的感觉。

    来这里已经一年了,他接受并喜欢这里,喜欢他的身份,喜欢他所拥有的一切,但过往二十几年的人生又岂会从记忆中抹去?

    他有点思维混淆了,但很快又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回到了现实当中。

    活在当下,并且要好好的生活。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天子一言可让人飞黄腾达,也可以让人万劫不复,何起云真有点诚惶诚恐,回过神来当即翻身下马,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礼仪他是不懂的了,毕竟接旨这事他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的,跪个阴阳人他又不情愿,就这样的杵在那里,也还好没跪,不然的话就不是闹笑话那么简单了,还有可能被人耻笑一辈子,下跪可是受人鄙视的。

    在这个朝代即便是平民百姓见了皇帝都不用下跪,除了大型朝会和祭祀的隆重场,基本没有人会行跪拜礼。

    这是大成开国皇帝林升旭,给大成子民拿回来的尊严,想当初异族治下,别说是平民百姓了就是官员也都是动辄下跪伏地,脊梁骨碎了几百年,是有人拿柴刀重塑,堂堂正正的站了起来。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屈辱历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这个动作让他们神经敏感。

    “林留青接旨”那阴柔尖锐的声音再次想起。

    “其实要跪也不是不行的”何起云这样想着,但看了看周围,没一个跪的,很多人揖了一下就事不关己,有点敷衍。

    “这没道理呀,我也不跪了,我没什么骨气原则,但也不是喜欢卑躬屈膝的贱骨头不是,先试试不跪,实在要,再跪便是,总至于就这样就砍了我吧”

    “林留青接旨”何起云想了想拱手作揖道。

    “皇帝口谕:得知皇叔今日进京,本皇今晚设宴于御花园,与皇叔一叙”

    “遵旨”何起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居然还有皇叔这一层身份,虽说林姓皇室都是名义上一家人,但皇帝亲口称呼,这份量这意义可就不同了。

    按辈份,林留青确实是当今皇帝的叔叔,有点搞笑,林留青是林中旭的第三代后人,当今皇帝是第四代,可皇位都传了十二次了。

    接完旨,队伍又前行了。

    “可惜了,今晚要失约了”何起云难掩失落。

    “喝御酒哦,不比喝花酒有意思?”

    “开玩笑,陪领导吃饭应酬能和按摩洗脚比?”这是何起云的心里话,但没说出来,以免落人话柄。

    得知旨意的京师所有人也觉失落,特别是歌妓舞女,搞出这么大的阵象,主角反而缺席了。

    “夫君,我们要去那呀?”上官倩问道。

    “不知道哦,又没人出面接待,我也不好询问,先往前走吧”

    气氛有点尴尬,全城欢迎连皇帝都设宴款待了,就没人安排个落脚的。

    其实并不是没人想到这个问题,而是所有人都想接待他,以至于都没有这个安排。

    几乎游街京师,最后来到了牛春子所租的临时宅子,就在将要进去的时候,这马蹄声又来了。

    这大宦官刚回宫向皇帝回禀了差事,又再一次而来。

    “皇帝口谕:皇叔既与众人有约,且去花前月下作诗填词”

    “遵旨”

    “这皇帝老侄还算懂事”何起云心里想着。

    众人听闻也都尽皆抃跃称万岁,当今皇帝也没想到,他上位后搞了这么多东西,民望最高的竟然是这么一刻。

    林留青奉旨花前月下,奉旨作诗填词也宣之于众,天下皆知,其本人也视若圭臬,并用一生去认真执行旨意。

    经皇帝连下两旨,这样一来就不止被野史记载,而且还上升到正史了,以这样的方式名留青史,绝对是史上仅有的。

    “喂,现在是什么时辰呀!你们怎么都去睡觉了?”吃过午饭,勃、子良、春子就居然回房休息了。

    “养精蓄锐,为今晚做准备”

    “至于吗?”

    “至于,这种情况怎么个事前准备都不算过分”

    大成朝的京师,人们在今天都有了午睡的习惯,并且持续到这场联欢的结束,持续到何起云离京。

    何起云以一人之力,搞乱了大家伙的作息时间,而在他们午睡的时间,还有源源的外乡船不断进京。

    傍晚时分,整个京师开始燥动起来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个狂欢正式拉开序幕。

    这才刚开始,街上就比每年的灯会、庙会都要热闹,这要是最夜深一点,不知道要热闹到什么程度。

    大成朝这个年青的帝王也主打一个与民同乐,居然下旨让百官休浴三天,当然除了维护治安秩序的那一部分人,并调了守卫京师的军队来协助,为人们提供安全感十足的氛围,让人们敞开了来玩个尽兴。

    现如今的皇帝名为林秀樛,秀取之于木秀于林的秀,樛,为高而茂盛的树木,取自诗经: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

    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

    乐只君子,福履将回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

    乐只君子,福履成心之。

    大意是高大的树木让蔓藤攀爬生长,可以看作一个强大的人,可以让人依附,主心骨的存在撑起一片天,庇护福佑苍生。

    这也是他的所追求的,他登基后也都是瞧着这个方向做,只是能力及不上理想,相当有主见但所作的努力不见成效,他有大理想,想要一去大成的沉珂积疾,只是弊端的情况反而更加恶化。

    作为皇帝的他之所以设宴召见何起云,也是有政治成分在里面的,随了以示其容人之量,表达宗室内部和谐,更是想要向世人表明他有爱才求才之心,是识人之明的。

    当然,何起云的名气以及他的才华也是皇帝所看中的,他除了借其名气做点文章,刷刷人设啊存在感什么的之外,还希望这个皇叔是个有真实本领的,真心想要个高人给他指点一下有什么破局之法。

    二十来岁的皇帝,本该意气风发傲睨万物的,但他现在有点自我怀疑,陷入了不自信的迷惘中,身为皇帝他觉得他什么都做不了,寸步难行一事无成,什么都做了什么都做不好,还不如不做,这让他深感无力很挫败。

    朝臣们表面上很认真的执行他的命令,但具体落实很敷衍,这并不是说他没有驭人之能,只是一潭死水人人自保应付了事,他想雷厉风行施以雷霆手段,往往都反而被牵着鼻子走。

    他觉得这是因为他威望不够镇不住场,也没有自己的班底,没有人真心辅助所造成的,但这满朝都是十朝九朝的元老,动又不好动,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个个都有一个又一个的圈子,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个个都老成谋身。

    一朝天子一朝臣,十几朝的天子都是一朝的臣,问题自然多多,个个都那么资深,个个都以辅官自居,谈何治理,朝堂资历最差的他迫切的想要有自己的班子。

    这班子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要扶持培养真正可以为自己所用,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科举殿试虽然是天子门生,但经过这么多事,他也不是刚登基那般幼稚,对这次的科举抱有那么大的期望。

    这并非说科举选不出人才,而是朝廷眼下这个局面,这些人难有出头之日,十几年十二朝,这潭水已成波澜不惊的死水日趋死寂的老水,并且还结了层层的冰,要想从水底下破冰露头,谈所容易。

    并且这一股新水,大概率也会被老水迅速同化,水花都不见一朵,就消弥于无形之中,只会让死水更深让冰更厚。

    想要改变局面,非外力非重锤不可,传统的科举给不了他想要的。

    就眼下而言,京师中科考热门考生,他都有所了解,比方说南学两钱四子,北学五英二杰等,大多都有了靠山,未进场已有立场,还怎么指望他们。

    即使有几个独善其身,他颇为看好的苗子,可若无他的插手,进场都成问题,一步步培养成助力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何起云除了诗词外,从未向世人展示过其他能力,皇帝之所以对何起云的期盼来自于他曾经说的那句:土司治下亦皇土,以及他那“将军守地界,皇裔撼土司”的行为,让皇帝错以为他是有大才、敢作为的。

    何起云一路诗词盛名后,皇帝对他便留心了起来,过往的人生经历也都作了一翻了解,当初上的那份奏折自然也从垃圾堆里翻了出来。

    年轻的皇帝觉得,何起云就是他要的破冰尖锥,最起码可以一试。

    何起云的身份是皇室贵族,镇国将军虽说是虚名,但要给他恩宠,也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这就可以避免很多问题,快速提拔即便有人有异议,他也能力排非议,并且何起云有名望,这一点满朝文武也是要认的。

    培养何起云,无疑是目前最好最快的入局切入点。

    宦官、官僚、外戚、党锢,朝堂上不差多一个宗室了,他想用宗室来搞出一趟混水,他好分化从中得利,最终完成摸鱼。

    这些何起云是不知道的,他拉着上官倩在热闹的京师,不知道玩得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