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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宿山神庙,借饵斩猴妖

    “穿青衣,穿青衣,穿了青衣笑嘻嘻。”

    “推石磨,推石磨,推倒石磨刀霍霍。”

    一群孩子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互相追逐,嬉戏打闹。

    唯独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安安静静躺坐在草垛上,嘴里衔着稻草,翘起的脚不停摆动着。眼睛明亮有神,嘴里轻声念叨着边上不远处孩童唱起的童谣。

    半大孩子名叫张福三,是这群孩子的认字老师,同时也是这帮孩子的孩子王。这几句童谣是一位老道教给他的,同时也教给了村里的孩童。

    张福三在三岁时被过路老道从人贩子手中买下,次日便跟着老道一起去往了山魈村的猴山神庙。

    对于这件事,张福三那时虽年幼,但却记得异常清楚。

    犹记进了猴山神庙,只见庙中供奉着的是一个八尺高的穿着青衣的猴子,左手持书,右手持笔,一派仙风道骨模样。

    老道士把张福三关在庙里便自行出去了,到了傍晚才回来。回来时肩上多了个包裹和一只装满酒的大囊袋。

    到了晚间,在几只微黄的烛光下,老道从包裹里拿出半块馒头递给了张福三,便开始换上包裹里的衣物。

    只见老道身披青衣,头戴恶鬼面具,脖子上挂着笨重的大酒袋。左手持着的铃铛一摇响,便突然在张福三面前唱跳起来,如同鬼神附身。

    张福三饿得只顾啃手里的半块馒头,竟不觉得气氛的古怪,想来是在人贩子手上习惯了。

    夜深十分,张福三已经靠着庙桌沉沉睡去。一阵唱跳结束,突见老道拔出一把银亮匕首便朝自己喉咙处割去。瞬间鲜血飙射,人也随即倒地,身子压着握刀的手臂,殷红的鲜血浸染神庙地砖,有如红墨入水,晕染开来。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神庙,冲入张福三的鼻腔,张福三从睡梦中惊醒,看到眼前一幕禁不住放声大哭,声嘶力竭。

    突兀的哭声接替了老道的唱跳声,惊飞了庙外林中的一群老鸹,神庙四周的虫鸣也都沉寂了。

    不一会儿,只见门外有个高大黑影来回不停跳动,彳亍徘徊。边用鲜红的眼珠从门缝中看向屋内,边耸动着塌陷的鼻子使劲嗅了嗅,浓浓的血腥味使得它面露饥色。

    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威胁之物,高大身影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庙内微黄的烛光照在它高大的身躯上,只见它穿着人类青衫,头戴道帽。但却獠牙外露,青毛尖嘴,就如老道不久前戴上的恶鬼面具一般。

    它瞅了眼倒在血泊中神师打扮的老道,便把视线转移到了孩童身上,双眼绽放青光。戏谑地盯着哭声尖锐的孩童,喉咙里发出阵阵嘶吼,伴随着嘴里流出的黏腻涎水。

    鼻子再次使劲嗅了嗅弥漫于屋内的血腥气味,它便如人一般背着双手,面目显现着兴奋陶醉与狂暴。

    张福三眼里只有惊恐,它两步便跳到张福三身边,细细打量着,如同饿狼打量着到手的幼鹿。

    张福三哭得愈加撕心裂肺,它便愈显狂暴喋血。

    就在它张开血盆大口,准备用尖锐的獠牙向张福三稚嫩的脖颈咬去之际,倒地多时的道士倏忽炸起,一把银亮的短刀狠狠朝着怪物心脏扎去。

    没有丝毫阻挡,短刀刺破怪物的皮肤,直接没入怪物身体。道士还未来得及转动短匕,猴面怪物反手就将紧握匕首的道士打飞出去。只见它后背飙出一股精血,头也不回地嘶吼着手脚并用的拼了命朝着门口奔去。

    道士迅速起身,握着匕首紧跟着追了出去。

    天微微亮,衣衫褴褛的老道打开庙门,脸部与后背各有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右手拎着青衣打包的包裹,左手提着一颗狰狞的猴头,两手的东西各有几滴黑血滴落,腥臭难闻。

    老道走到供奉的猴塑雕像面前,一刀挥去,仙风道骨的读书人样猴头滚落,顺手把还滴着黑血的恐怖猴头放了上去。

    掉落的泥塑猴头惊醒了睡梦中的张福三,看到眼前情景,又再次哭了起来。

    老道看了张福三一眼,张福三慢慢停止了哭泣。原来提着猴头的手改换提着张福三,右手捡起浸血的青衣包裹走下了山。

    张福三跟随老道下山后,便与老道一同留住在了山魈村,一住便是五年。只是老道在他八岁时便时常进入猴庙后山,直至不知所踪。

    张福三自幼天资聪慧,三岁始识字,六岁学做诗,九岁可解经,十二岁时便已将老道留下的半箱书籍悉数看个遍。

    村里红白喜事,师傅在时便由师傅主持,师傅走后,这个担子便落在了他的肩上。从来村里起,村里不论男女老少,都对师徒礼遇有加。

    记得八岁时,身为孩子王的张福三便带着几个玩伴前往猴山禁地探秘,那个对他有着无限好奇,同时也是记忆中时常反复出现的恐怖庙宇。

    刚走到半路,便被从猴山方向归来的师傅与村长遇到,几个玩伴被村长狠狠教训了一顿,唯独他侥幸逃过。

    师傅也是不痛不痒说了几句,只记得其中几句:“着急去送死,早死早投胎吗?道爷还没死,就轮不到几只猴子撒野。”

    师傅回村后不久,便又再次进山,只不过这次一去便是五年。

    张福三看着缓缓隐入群山怀抱的落日,明天便迎来了自己的十三岁生日,也是自己与师傅相遇的第十年,希望到时候师傅他老人家能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