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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江夏

    西陵城,土黄色的城墙并不高大,斑驳的伤痕是保护着城中百姓证明。作为江夏郡名义上的治所,这些年已经有些荒废了,但是因为江东的威胁,城中依然驻留着几千驻军。

    “城东出现一队未知兵马,速速去通知将军!”

    站在城楼之上的远远的看见一队兵马正向着城池这边赶来,原本懒散的守城士卒们连忙打起精神来。把守东城门的都尉来的很迅速,穿戴着甲胄,面色严肃的来到城楼之上。

    长长的队伍形如长蛇,行伍整齐的士卒甲胄齐全,头上皮兜插着白色羽毛,整齐的跑动着,掀起一阵烟尘飞舞。歩卒两侧是整队的骑兵伴随,骑兵普遍身材高大,背负弓矢,手持长枪。整整齐齐看上去约有近千人。

    看着这么一支队伍逼近,城门校尉头上冷汗直冒,就在慌忙之间对面一骑飞驰而来。

    “将军,是否立即关上城门?”

    正在守城的都尉欲回答时,骑马之人已经来到护城河前。

    “汝等是何处的兵马?”

    “许久不见,舅父竟然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城下之人笑着大声说道,看着对方扬起的脑袋,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中,城上都尉神情顿时大为惊愕,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你个孺子!几年不见,惊吓出老夫一身冷汗。”

    说着便转身离开,看着城楼上消失的背影,不一会儿,便看到其从城门骑马而来。黄绍翻身下马,对面校尉是个清瘦的中年男子,一缕长须垂至胸前,一个翻身下马,不待黄绍躬身行礼,一抬右手,抓住黄绍的肩膀。

    “舅父身体还健康吧?”

    黄绍脸上带着憨笑,感受着左肩上的沉重力道,笑着问道。孟康打量了黄绍一番后,故作阴沉的说道:“还没有被你吓死。”

    “那是何人的兵马?”

    孟康看了看对面的兵马,已经快到城下了,依稀记得对方旗帜上书为“刘”。

    “那是刘豫州的人马。”

    “刘玄德?”孟康有些疑惑的看着黄绍的脸。

    “公继,怎么与刘玄德在一起的?”

    “舅父,此事待回城里在与您解释吧。”黄绍没有直接回答孟康的问题。

    孟康听了不由白了黄绍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么大批人马,还想进城?可问过城中苏都督了?”

    黄绍鼻息间发出一声冷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江夏郡什么时候轮到刘表的人说了算的?”

    看着外甥一脸的笑意,对苏飞毫不在意的态度,不由有些错愕。仔细端详片刻,神色复杂的说道:“几年不见,公继变化如此之大,我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

    “舅父说什么胡话,只需说能不能进城就行。”

    孟康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千人队伍,沉吟半刻,皱眉说道:“等天黑了再进城吧,苏飞虽然被黄祖丢到西陵,但是怎么说也是中都督,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哈哈,看来这位苏都督也是有几分能耐,作为刘表的人还能在江夏这边赚来几份面子。”

    “不要胡说了,苏飞此人识大体,待人也很宽厚。公继不要轻视这样的人。”

    “诺。”

    看着孟康有几分不悦,黄绍立马弯腰拱手。自己这位舅父向来疼爱自己,自从父亲离世,舅父时常来看望自己与母亲,以免被族中长辈欺负了。随着自己长大,因为面相与其相似,对自己更是喜爱,就是当初选择外出做游侠,舅父也没有过多阻拦,还多有照顾。

    刘备等人这时也已经到了,孟康也没有在说什么,黄绍则走到前面,刘备也笑着下马走了过来。

    “玄德公,此乃绍舅父,江夏孟氏,孟伯休。”

    说着又向孟康介绍了刘备这边的张飞与夏侯兰等人。自从与刘备回营后,被刘备拉着聊了好久,最后抵足而眠一宿。第二天,留下关羽简雍等人停留几日,留下清缴与招降张武陈孙残余的命令,刘备便带上张飞与黄绍去招揽甘宁。

    至于带上的一千多兵马则是黄绍的提议,黄绍说这批人马有大用,刘备便从自己的近卫部队白毦兵调了六百人,还从赵云统领的骑兵中抽出五百骑来听黄绍调遣。

    刘备长得一副好相貌,接人待物又极为出色。聊了几句后,让孟康对他的影响很好。最后留下夏侯兰带着兵马在城外等天黑后入城,其他人跟随孟康进城。进城时,孟康故意落在后面,与黄绍低声称赞着玄德公姿貌卓越,谈吐从容不迫。

    …

    刘备等人进城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但是正如黄绍和孟康所说的那样,在江夏这片地界真正能做主的只有本地的豪门士族。别说苏飞只是一颗刘表放在江夏的棋子,就是刘表本人在江夏也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当初刘表被任命为荆州牧,单骑入荆州,豪气干云,堪称一时英雄。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如此,正如他这个荆州牧一样,实际能管理的地方也就南郡和南阳郡。南方四郡非但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且还处于反叛状态,这也是为什么刘表迁移治所的原因,原本荆州治所在武陵郡汉寿县,但是武陵郡他控制不了,南郡江陵虽然富足,但是离荆南四郡太近,太危险了。所以只能迁至襄阳,而且襄阳也是守住荆州的关键位置,对于抵抗一旁虎视眈眈的袁术太有利了。

    当然想要坐稳这么两郡之地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本地的蒯氏,蔡氏,庞氏是他无法避开的存在。这些可不想那些好收拾的宗贼,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要是武力能解决一切,大汉也不会这么乱,大汉还有南北两军存在呢。刘表入荆州说是单骑,实际上可是带着军队来的,但是本地的宗贼可以用军队解决,但是这些豪门大族是军队无法解决的,因为他们如同参天大树一样扎根于荆州,他们的影响力如同盘根错杂的根须,遍布荆州所有地方。

    在大秦建立之前,华夏一直都是以宗族制维系整个社会的,周朝更是确立并发展这种制度,让他发展的更强大。铁血大秦再强也无法对抗这种扎根于土地深处的制度,大汉的大一统理念还是不够深入百姓心中,且不说太远的氏族社会,只是周朝八百年的影响就是好消除的。

    宗族是以父系血缘关系为纽带形成的宗法共同体,大汉的宗族内有自己宗族会议,有族规和祖训,有公共财产用以济助族内需要帮助的族人,综合这些,一个宗族俨然一个小型的社会单位。一些大的宗族还是有自己的族兵与坞堡,这已经如同一个小朝廷了,再加上一个共同的祖宗,就是一个共同的精神信仰,宗族所团结的力量更是强大。

    这种情况连光武帝刘秀都无法解决,迁徙豪强大族,摧毁坞堡,等等手段,结果是禁而不绝。作为占有大汉社会生产资料与权利最多的豪门士族,他们对面朝廷这种庞然大物,彼此之间相互勾连,通过联姻结亲的方式,将宗族影响力扩展更广。结合大汉的察举制,相互举荐,让地方上都是自己宗族的人。大汉对此的措施是高位官员不可以在自己家乡做官,但是低阶的官吏已经全被那些宗族占据,这也使那些郡守刺史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访那些当地豪门大族,不然什么事都做不来。

    刘表对于这种情况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倚靠三族的力量,三族出马自然轻松解决宗贼问题,让刘表顺利立足荆州。然而,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江夏是不同的,黄氏不是蒯蔡等族,在江夏郡,黄氏是地位独一无二的,如同汉章帝给黄香的评价一样,“天下无双”。

    刘表对蒯蔡二族还能采用相互制衡,对面黄祖他则是毫无办法,只能掺沙子,不管不问。然而这样的做法,只能让双方关系越来越坏,如现在这样,黄祖牢牢把控着江夏郡,刘表安排的中都督也能晾在一边。刘表则是对黄祖不提供任何帮助,让他独自对抗孙权的进攻,偶尔还使一些阴招,把祢衡送到江夏黄祖身边。

    然而黄祖到底是斗不过刘表的,江东年年来攻,不断削弱他的实力,再加上他杀害祢衡的举动,使得名声收到很大损失。刘表也趁势将章陵郡太守由黄祖的儿子黄射(yi)换成蒯越。

    江夏最为荆州最富裕人口最多的两个郡之一,黄祖一个不是安陆黄氏嫡系的都能维持这么久,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之外,江夏本身也是不容忽视的,为了避免之后被三国分割,黄绍觉得一定要提前将它掌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