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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黄祖

    夏蝉落在树梢上一动不动,发出一长串的蝉鸣,引得人心情烦躁不已。但宽阔的练武场上中,满头花白的老者,手持朱红色的虎贲弓,一点点将弓弦拉开,双臂开弓,而身体纹丝不动。

    “嘣!”

    一支羽箭应声射中远处的箭靶之上,箭矢深深没入草圈中,末梢的尾翼狠狠地摆动不止。

    黄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额头上布满着细细的汗珠,在一道道褶皱间汇成细流。脸上已显疲态,将手中虎贲弓挂在一旁,甩了甩手臂,缓解一下拉弓引起的酸痛感。

    作为一个武将,黄祖对于武艺从不懈怠。虽然年轻的时候是靠家族的力量才在郡县里做个武官,但是他能取得如今的成就也是凭借着自己作战勇猛。原本的在郡里做官的时候一直很平静,谁曾知道后面大汉变得那么混乱,好在江夏还算稳定。

    要是这么安稳的度过一生其实也挺好,直到那个叫刘表对男人的出现,他让黄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个大转弯。山阳刘氏,汉室宗亲,荆州牧。无论哪个身份都是黄祖难以触及的,但是黄祖的勇猛让刘表看在眼中,向朝廷表其做江夏太守,这让黄祖很是感激,所以也拼命为其效命。坐镇江夏,对抗袁术,射杀孙坚,抵御江东。

    就这么一路走来,黄祖为刘表立下无数战功,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黄祖认识到自己的力量与重要性,刘表需要自己,或者说需要黄氏的力量,这样他才能统治着江夏郡。野心的萌芽一旦发芽,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黄祖开始渐渐有这自己的想法,在打败那个号称猛虎的男人,黄祖的名声也踩踏着猛虎的尸体传遍天下。声名远扬让黄祖底气更足,不再如之前那般听命行事了,刘表也没有与他翻脸,只是任命了个中都督苏飞,帮助一起抵抗江东孙氏的进攻。

    最为黄氏的旁系族人,自然不会得到太好的教育,宗族学堂里也就简单学习了文字,但是好在他还练就了一身武艺。只是对于智慧这种东西,他认为如同烛火一样,很亮,很美丽,却不敢靠近它。自己一介武夫没什么见识,能依靠的就是手中兵权和武艺。

    在杀了那个叫祢衡的讨厌鬼时,他得到了该有的教训,谁都知道祢衡是个讨厌的家伙,他恃才自傲,出言不逊。见谁怼谁,就和疯狗一样。但是就是这样一条疯狗曹操没有杀他,刘表没有杀他,只有自己因为他骂了自己一句死老头就弄死了他。最后江夏很多士族都开始疏远自己,连家族里都有责骂自己的。祢衡身上隐藏的问题谁都看出来了,就连自己的儿子都看出来了,为什么自己却没有发现,被刘表这个老匹夫给坑到了。

    只能说这帮读书人的心他娘的脏。好在自己给儿子找了先生教育,至少以后不会像自己这样容易被坑。

    回想自己这一生也算精彩的了,但是现在来了一件恶心的事情。黄绍回来了,那个嫡系小混混,黄祖对其极为痛恨,一出生便是名门豪族嫡系,收到的是黄祖不敢想象的教育,宗族里那些藏书室里可是有老祖宗黄香从东观里誊抄的书籍。就算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想让射儿进去看一看里面的书籍都得不到允许,那个小混蛋从小便能随便翻阅。然而这个小子竟然跑去做游侠了,整日拿着家族里的钱去给那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要是射儿能有他这样的身份,一定比现在还优秀,还出色。自己若是有他这样的身份,别说是江夏太守,荆州牧我都能做,他刘表凭什么?!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黄祖胸口一阵气闷,每次想到那个小混混,黄祖就有种想掐死他的想法。嫡庶有别,如同君臣一般,除非做好脱离宗族的打算,不然就别想动他分毫。

    黄祖有种预感,这个小混混回来绝对没有好事,刘备,那个丧家之犬,被曹操撵的四处逃窜,要不是刘表收留了他,早就完蛋了。黄绍这个小子还和他混在一起,莫非是刘表又出了什么阴谋诡计?黄祖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那些。

    “父亲,黄绍的消息传来了。”

    不同于黄祖的魁梧粗壮,黄射的身体修长,较为瘦弱,面容也比黄祖柔和。

    黄射来到黄祖身边躬身行礼,然后起身说道:“黄绍带了刘备的几千人马进了西陵城,然后封锁了城门,里面的消息目前还不得而知。”

    黄祖面色很是阴沉,眼神中透着暴虐的凶狠,此刻黄祖的脑中回响着两个词,‘背叛’,‘权利’。

    “父亲,目前情况还没有探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一两千人马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况且江夏兵力都被父亲放在沙羡,黄绍也做不了什么?”

    做儿子的自然了解父亲,黄射一看黄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他觉得黄绍没有什么威胁。江夏那些士族们手中的兵力并不多,其次他们也不敢忽视自家这边的态度。要知道,江夏之所以能不想其他郡县那样被诸侯掌控,是因为自己父亲站出来抗住了周围的敌意。

    但是黄祖并没有同意儿子的观点,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依靠黄氏的力量,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因为黄氏的身份才听命于自己的。那些士族们虽然从自己这里拿了好处,可是论及关系,自己这个旁系族人可比不上黄绍这个嫡系子弟。

    黄绍的母亲是孟氏的嫡女,宋氏现在的家主是因黄琬才举的孝廉,费氏前些年困难的时候,正是黄绍的父亲施以援手才恢复过来的。

    现在这些人放任黄绍带兵进城,他日就能为了黄绍砍了自己的脑袋,想到这里,眼神更加凶狠了。

    “黄绍不能动,但是刘备这些人不能放着不管,射儿,你带一万人马,去给我杀了刘备。”

    “刘表既然敢把手伸进江夏,那就我把他剁了!”

    黄射心中觉得不妥,但是也不好违背父亲的命令,只能躬身应诺。

    “除了黄绍外,但凡有阻拦的都可以诛杀,包括孟康。”

    黄祖低沉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如同野兽的低吼,凌厉的眼神满是凶光。

    江东猛虎我都能杀,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配挑衅我。

    黄祖做事向来果断,从不拖泥带水,无论什么情况下,打仗还是杀人,都是一样。

    都看他老了,觉得可以好欺负了,江东如此,刘表如此,现在连黄绍这种毛孩子也敢拔老虎的胡须了。

    黄祖拿起一旁的弓,捻着箭羽,抬手拉弓,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咻的一声,正中靶心。

    黄祖脸色涨的通红,扶着一旁的武器架子,大口的喘的粗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

    到底还是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