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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观星

    自从崔钧与孟建二人之后,草庐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清风相伴,流水环绕,有时高声诵读,有时抚弄琴弦。

    早春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场畅快淋漓的春雨,湿润了整个江南大地,在这个忙碌的季节里,诸葛均也抛洒下准备已久的种子,虽然诸葛均的田亩不多,还都是小亩田,但是因为要做试验田,所以分了好几块地方,周围都是荒地,所以种植起来也挺费事的。

    看在兄长也下田帮忙的份上,诸葛均大肚地原谅了他弄坏自己稻种的事情,三个人忙活了好几天才结束,也许是太阳太烈,兄弟俩的脸色都有些晒黑了。

    在忙完一系列种植结束后,也迎来了久违的闲暇时光。

    大地复苏的很快,大地染上了一片鲜嫩的绿色,微风拂过草堂,带来远处的草木的清香,诸葛亮依旧如往日一般,手捧着一卷古籍,高声诵读。

    院内的木架下,放着一竹制的躺椅,一身青衣的诸葛均躺在上面,轻轻晃动着躺椅,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任由清风吹拂而过,避免刺目的阳光射入眼睛,面上覆盖着诸葛亮的羽扇。

    鹅毛的柔顺触感,缝隙过滤着太阳光亮,暖暖的感觉,让人发困。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诸葛均也懒得起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门扉咿呀打开。

    良久之后,就在诸葛均睡意朦胧之际,一个人声将他唤醒,挪开羽扇,微眯着睁开双眼,见童子立于一旁。

    “先生请你去前堂。”

    “嗯,好的。”

    诸葛均手持羽扇踏入屋内的时候,诸葛亮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懒散悠闲的样子,眉头轻蹙,微微叹上一口气。

    “兄长唤我何事?”

    诸葛均笑着看向兄长,见其手上正拿着一封竹简,像是哪里来的信件。

    “姐姐来了信,是邀你前去作客的。”

    接过兄长递过来的书信,打开一看,原来是大姐写的书信,内容都是些寻常问候,言辞之间却能感到埋怨的意思。诸葛均挠了挠脑袋,苦笑着说道。

    “确实许久不曾拜访两位姐姐了,再见面时,定然要挨一顿骂的。”

    “书信都寄了过来,你还敢不去。”

    诸葛亮哈哈一笑,戏谑地看向诸葛均,言语间尽是幸灾乐祸之意。

    “姐姐书信中又不是只提及我一人,兄长何必幸灾乐祸呢。”

    “你休要牵连上我,信中之意你我都明白的,姐姐是想念你了,你自己去便可以了,我去了反倒是坏了气氛。”

    说话间,诸葛亮已经起身,将诸葛均手中羽扇夺了过来,仔细翻看一番,见没有损坏,仍然抬手敲向诸葛均的脑袋。诸葛均连忙缩头一躲,一把拉住了诸葛亮的手臂。

    “兄长,都是自家姐弟,你何必搞得如此见外呢,也不怕感情生分了。”

    诸葛家兄弟三人,姐妹二人。长兄诸葛瑾最为年长,之后是两位姐姐。家中父母早逝,兄弟姐妹都懂事的早,长兄诸葛瑾虽然为人谦恭,也尤其重礼,除了诸葛均之外,都对其极为敬重,而不敢亲近。诸葛亮年少聪慧,平日里与旁人言语不多,与两位姐姐也亲近的少些,不像诸葛均整日活跃跟猴子一样,又善于讨人欢心,加上年龄最小,都比较包容照顾一些。

    在举家迁到荆州后,叔父便为两个姐姐寻了亲家,做了婚配。大姐嫁给了蒯氏的蒯祺,二姐嫁于庞氏的庞山民。虽然两位姐姐嫁为人妇,却依旧关心着诸葛均,诸葛均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两位姐姐给做的。

    诸葛亮从另外一只衣袖里掏出一小块竹简,敲在了诸葛均头上,然后塞进诸葛均手中。

    “我已经写了回信,你过去的时候代为呈给姐姐就行。”

    诸葛均也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便不再劝说。将书信塞进衣袖内,便呼喊着童子,让其帮忙准备衣物包裹。

    兄弟两坐下没有闲聊几句,童子便已经将诸葛均要带的衣物准备好,诸葛均打开检查一番后,确认没有遗漏,便重新整理好背上肩膀。

    蒯氏乃是南郡望族,先祖乃是韩信的谋士蒯彻。蒯良蒯越在刘表入荆州一事上立了不小的功劳,如今更是刘表身边的重要谋臣。蒯祺作为二人之侄,也受到了重用,如今担任房陵太守。

    房陵临近上庸,秦国时期设置,属汉中郡,当时作为流放犯人的地方。由此可见,房陵目前并不是什么个好地方,地方不小,能生存的地方有限,处于武当山与熊山之间。武当山是现下求仙学道者的栖隐之地,熊山目前并没有什么大名声,在后世,它的另一个名称较为人所知,神农架。

    无论是武当山,还是神农架,诸葛均目前都没什么兴趣去游玩的,前者上面住着一帮真正的隐士,可不是那帮沽名钓誉的家伙,那些真隐士,一个个的生活的和野人一般。后者则是太危险。

    诸葛均出了隆中,便朝着襄阳的方向赶路,借助汉水之便,傍晚便能到达房陵,若是走陆上,怕是明天都不知道能否走得到。襄阳渡口驻扎着大量荆州精锐士卒,襄阳与樊城隔汉水相守相望,互为犄角,为荆州抵挡着北方的敌人,襄樊不失,荆州无北方之忧。

    这样的渡口把控极严,但是诸葛均想借个方便还是容易的,不说叔父诸葛玄在刘表那的情面,二姐所嫁的庞山民正是庞德公之子,庞德公又与刘表是连襟,都是蔡氏的女婿,说起来都是亲戚,这点方便还是没问题的。

    赶到襄阳渡口,打听一番,得知把守渡口之人正是蔡氏族人,在诸葛均的一番寒暄吹捧下,对于诸葛均所求之事,很是爽快的答应了,若不是其有公务在身,恨不得亲自护送诸葛均去房陵,最后指派了一位手下帮忙安排船只,送诸葛均过去。

    对于诸葛均这些世家望族,普通士卒自然不敢怠慢了,殷勤地为诸葛均领着路。

    “快!划快些!”

    “小心,船要翻了!”

    “快快靠过去,莫让他们爬上来了。”

    。。

    喧闹嘈杂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得到,听上去既像是操练水军又似乎是江上嬉闹一般。

    诸葛均带有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士卒,士卒看了身边贵人一眼后,立马开口解释说道。

    “又是那些益州贼徒闹的动静,那些人从益州作乱,被击溃后逃窜到了荆州,州牧仁善,收留了他们,让他们驻守在南阳这里。”

    士卒压低着声音说着,说话时虽然面色带着鄙夷之色,蔑视的目光却小心的看向江边,就像一只藏在暗中的老鼠一样。目光转了一圈,放心了一些,声音也略微大了一些。

    “据说这伙贼人的头目,还是我们南阳人呢,八成是胡扯的,南阳帝乡怎会生出那般作乱的贼人。”

    诸葛均嘴角挂着微笑,没有说什么,心中猜测着某个人物,倒有些激动的情绪。

    耳边那喋喋不休的声音忽然停了,诸葛均看了眼那士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江边渡口上,站着一员将领,身长七尺有余,虎背蜂腰,身上披风绚丽的令人侧目,各色花纹随着江上的风起伏。

    “先生且稍作等待,容我去去就来。”

    说罢对着诸葛均深深作了一揖,诸葛均拱手回了一礼,那士卒便已经朝着渡口上的将领走去。

    诸葛均离得远了也听不见他们如何言语,只见那将领慢慢转过身来,目光看向诸葛均这边。诸葛均与那一双灼目的目光接触上,心头泛起莫名的惊悸,好一双虎目,眉宇上扬自带一股凶相,长脸,短髯。

    对上那审视的目光,诸葛均稳定心神,笑着朝对方躬身作了一揖。那将领略作停顿,目光也柔和一些,远远地抱拳作揖,算作回礼了。

    看着那将领回首与士卒继续说着什么,伴随着他的一个点头,士卒顿时喜笑颜开,回到诸葛均身边后,收敛起笑容。

    “诸葛先生,那位甘将军正带着手下弟兄在江上操练,我已与他说好了,一会由甘将军安排人送你去房陵。”

    说着便准备离去,诸葛均点了点头,并让他代为向那蔡氏守将转达谢意。

    士卒转身退去后,诸葛均也慢慢踱步向前,来到渡口处。

    汉水浩浩汤汤,一片浑黄色,江风吹过,两岸的旌旗猎猎作响。江面波涛翻涌,一只只小船在波浪中起伏,船上的汉子光着精壮的上身,脚步踩在船上,如同行走在陆上一般。

    船只依据所插旗帜颜色不同,划分作两队,各有指挥,奋力划着船桨,都在找寻对方的漏洞,然后狠狠撞上去,将对方撞得个仰面朝天,然后接舷搏斗,都是一帮精通水性的劲卒,哪怕落入水中也无事,没入水中,片刻便从船的另外一边冒出头来,灵活的快速翻身跃上小船。

    “先生观我这锦帆儿郎如何?”

    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将聚精会神的诸葛均唤醒,目光从江面上移了过来,见那将领正盯着自己,笑着拱了拱手。

    “真乃是精锐之士,凭此等悍卒,可以纵横于大江之上了。”

    诸葛均的话让他听得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诸葛均笑着说道。

    “愿闻将军之名?将军竟能训练出如此精悍的士卒,真乃将才也。”

    “不敢,不敢,在下姓甘宁,字兴霸,益州巴郡人。”

    “久闻将军大名,在下诸葛均,字正平,徐州琅琊郡人。”

    两人相互通报了一番姓名,也算是相识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