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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五章:家事国事天下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秋高气爽的午后,城南深巷的小院中,读书声琅琅入耳。

    明朗的阳光透过窗子,陆夫子念一句,堂下的童子们跟读一句,摇头晃脑的,一张张稚嫩的脸蛋折射着细腻的光芒。

    公孙良落到小院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也不打扰,院内有一株老桑树,亭亭如伞盖,树旁摆放一方石桌,公孙良便坐在浓阴下,静静看着窗内稚子们读书。

    在陆夫子这小学堂中启蒙读书的,约莫有二十多人,年纪都不大,一个个扎着总角,鼓鼓的发髻随小小的脑袋晃来晃去,有趣极了。

    公孙青和胡愚也在这些孩童其中。

    从城隍庙回去后,只过了一日,胡愚便只背了一个小包袱,告别村老,遵循狐纹的指引,往小寒山而来。

    公孙良倒也没有给他设置什么障碍,几个幻法皆被胡愚堪破,证实他求道之心甚坚、资质不俗,公孙良便顺势收为徒弟,和公孙青一起修行。

    修行第一步,上学。

    当然,安排公孙青、胡愚两小只上学读书,只是为了识文断字,顺便学些道理,方便以后修行,而非做学问。

    按学堂“旬假”制度,即每十日休一天。

    因此,公孙良与陆夫子商量之后,一开始,先让两小只按旬假制度,每十日休一天。

    待打好基础,之后上学读书的时间逐次缩减,重心再转移到修行上面。

    今天是第一次休旬假,公孙良感觉自己就像前世接孩子回家的家长一般,午后结束修行,便一路来到长山县,接两小只回山。

    公孙良看着窗内读书的两小只。

    胡愚表现尚可,一如他的性子,老老实实捧着书卷,随众人一起大声朗读;

    而公孙青,则自始至终苦着小脸,不时扭来扭去,显得很不自在,看这样子,又是一个学习困难户……

    公孙良摇摇头。

    这个时候,《千字文》读完,陆夫子看见公孙良,于是唤过他的儿子,让陆南容继续领读,自己出了房屋,来到院内。

    “先生来了。”

    陆夫子拱手施礼,道,“天色尚早,再让孩子们多读一段,先生请稍待片刻。”

    “不急。”

    公孙良摆摆手。

    陆夫子请公孙良入书房一叙,但被公孙良拒绝了,陆夫子便从书房取出两套茶具,在树下石桌摆开。

    公孙良端着茶碗浅呷一口,顿觉馨香满腔:

    “好茶!”

    “在下平素无甚所爱,唯好这杯中之物。”陆夫子捻须微笑,“这是离京时友人赠送的,如果先生喜欢,走时不妨带走一罐。”

    “君子不夺人所好。”公孙良笑着摇头。不过,陆夫子说到离京,却勾起公孙良的好奇来,

    “之前我听人说,夫子曾是朝廷高官,以夫子的年纪便入政中枢,堪称社稷栋梁了,为什么忽然白身下野呢?”

    且说,

    陆夫子弱冠及第,同进士出身,履任县、府,颇有清名,后入中枢,一路做到兵部左侍郎,才不过四十来岁。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资历,堪称社稷栋梁、国家重器。即使突然弃官、罢官,也合该给个不错的散衔以示优容,怎么会白身下野呢?

    “此事说来话长。”陆夫子闻言,想了想,问道,“先生可知道去年太子监国一事?”

    “不知道。”

    公孙良果断摇头。

    他一野狐出身,接触的要么是山间野兽精怪,要么是农夫脚商之辈,对于朝堂大事了解着实不多。

    他只知道所处这个世界的王朝国号大乾,与记忆中大明有颇多类似之处,也是承宋元之后,再造乾坤,到现在国祚业有三百余年,历一十七帝。

    当今坐在龙椅上的,乃太祖皇帝第一十六世孙,年号绍成,因此民间都称绍成皇帝。

    绍成者,延而承之曰绍,安民立政曰成。

    可这位绍成皇帝,既没能延续先皇轻徭薄赋的简政,又没做到安抚万民、稳固朝堂。

    他在位已四十多年。

    幼年太后当政,沿用旧法,有过一段时间的清明吏政。但好景不成,太后去世,绍成皇帝亲政后,却荒于政事,不仅宠信宦官、亲近奸佞,又连番大兴土木,乃至于朝政败坏,民不聊生。

    国祚三百多年的大乾,被这个绍成皇帝败坏得山河飘摇,天灾连年不绝,疆土处处生乱。

    按一些士人的说法,这是王朝末年的征兆,人道翻覆,大乱将起之象。

    话说的远了。

    这边,陆夫子叹口气,介绍道:

    “绍成皇帝最爱幼子吴王,有意废燕王,立吴王为太子,此事遭到朝廷上下一致反对,朝争足有八年之久,中间生了许多事端,直到去年,此事方才有了结定论,燕王立为太子,吴王出京就藩。

    “但也因此,绍成皇帝心灰意冷,去年冬,诏令太子监国,自己居深宫不再理会朝政。”

    “绍成皇帝昏聩无能,致使朝政败坏,如今太子监国不也挺好吗?”公孙良疑惑道,“难道这太子也是不成器的?还是说这位绍成皇帝表面退位,实际仍然掌权。”

    “何止?!”

    陆夫子气愤的拍了下桌子,

    “太子暗弱,虽说监国,但仍对绍成皇帝言听计从,如傀儡一般。今年夏天,绍成皇帝为补偿吴王,大规模起复吴地的江浙党人。”

    “当今朝廷党派林立,做官不看能力,只看乡党身份。如今江浙党人起复,我这北人也只好退位让贤了。”

    公孙良听得目瞪口呆。

    即使他没什么历史常识,但也知道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之理。

    太子是燕王,政治根基在北方,而吴王的政治根基则是江浙党人为首的南方士人。

    太子监国,充斥朝堂的却是吴王的江浙党人……

    这不是作大死吗?

    “风雨欲来啊。”公孙良感慨道,对于即将到来的大劫有了更深的体悟,他复又问道:“既如此,夫子可有什么打算。”

    陆夫子抬头望着头顶在树上来回跳跃的鸟雀,眯眼看了良久,方道:“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可卷而怀之。在下已经白身下野,只求能躲过乱世罢了。”

    公孙良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当今天下以人族为主,人道即是天道。

    现在人道翻覆就在眼前,大劫一起,连带着阴司地府、神道仙庭都要忙成一团。

    避世修行的、入世当官的,又有谁能躲得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