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他是我儿子
第二天，程满心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后精神大好。
不过她不知道喻搏空是不是生气了，因为她想起昨天晚上他想让她回红枫墅，而她偏要来流华别苑。他把她送回来后，她也不让人家上楼，就把人家赶走了。
到现在还在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使劲儿挠了挠头发，不知道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
本想到车上给他打个电话的，可这个想法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不但是不速之客，还是一位贵客。
她不知道林远山的车是什么时候停到她家楼下的，也不知道付真涛在车旁站了多长时间，反正她一下楼就看到了他。
“程小姐，上车吧，董事长在里面等你。”付真涛边说边为他打开了车门。
林远山的豪华商务车，她以前也坐过，可是现在，她并不想坐上去，所以脚步有些迟疑。
“满心，上来吧，陪我去吃点早餐。”林远山在车里面对程满心招了招手。
程满心四下看了看，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上了车。
在车上，林远山并没有说话。几分钟后，他们走进一家咖啡厅，坐到二楼一个非常安静的角落后，他才开口说话了。
“满心，这段时间，谢谢你！”
程满心没想到，他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安红的事，我要谢谢你；大学生网贷的事，我也要谢谢你！”
她明白了，原来他什么都清楚。
“安红是个苦命的人，她的悲剧虽然不是我造成的，但有一部分也是因我而起。而且我当初没有足够重视，才给她带来了更大的伤害。如果不是你的坚持，让真相水落石出，我是一定要负连带责任的。”
林远山的声音很低沉，态度也非常诚恳。程满心看得出，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我是记者，只做了记者的本职工作而已，并不是为了谁才去做。所以，林董事长不用谢我。如果真要感谢，那也应该感谢警方，真正出力的是他们。”
林远山点了点头，接着说另一件事。
“大学生网贷，看似和搏满福没有关系，不过我听说，有几个大学生从网上贷款的主要原因，是为了买搏满福的珠宝首饰，以此作为炫耀的资本。”
程满心没有打断他，因为事实确实是这样。
“如果事件不是终止在酿成更大的后果之前，那么曝光后，一定会有竞争对手大做文章，以此攻击搏满福。用一句比较时髦的话，我们这是‘躺枪’啊！所以这件事，更要谢谢你！”
网贷的事情能曝光，没有几个人知道和她有关，但是林远山还是知道了。看来她一直都没有弄明白一件事：最了解她行事风格的人，是林远山。
就像当初林福达的公司被曝光，他大概不用问任何人，就知道是她做的。
付真涛带着服务员给他们送来了咖啡和点心，放下后，他又走了，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喝吧，你最喜欢的卡布奇诺。”林远山看着她的杯子说道。
程满心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喝。
“满心，我知道，之前很多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想做点什么来弥补，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不管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所有要求吗？”程满心在心里想到。答应了又如何，有些事情注定无法回头了。
“满心，我这个承诺会永远算数，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程满心想了想，还真有个问题要问他。“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您和喻搏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算是把林远山问住了。
他不能对她说谎话，又不想对她说实话，仔细考虑一番后，他只能这样回答她：“他敬重我，我看好他，他能加入搏满福，我比福阳更高兴。”
“只是这样吗？”程满心知道他还是没有说实话。“我问得是你们的关系，不是你们对彼此的看法。”
“长辈与后辈的关系，就是这样。”林远山真的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他抱歉地对程满心笑了笑。
“那么换一个问题吧！他说他很早以前就认识我，您知道吗？”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难回答。林远山沉默了。
“您知道，对不对？”程满心已经从他的表情看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事情喻搏空不愿意告诉她，却愿意告诉林远山，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满心，有些事情你不要想太多、太深。搏空是个好孩子，他……”
“比福阳还好吗？”
这个问题真是在诛心。林远山又一次沉默了。
“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得太多了，而是你们隐藏得太深了。我怎么算都是个外人，但是对您来说，谁才是自己人呢？”程满心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满心，”林远山叫住了她。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站在我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你也会因为不得已而隐藏许多事情。我们总想找一个万全之策，可哪儿有那么容易呢？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是需要做出一些违背意志的事情，但那不一定是坏事，你能明白吗？”
程满心又向前走了两步，离开餐桌后才转过身来看着林远山，对他说：“谢谢林董事长对我说这些话。不管您想什么、做什么，其实并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也不用看我高不高兴，不是吗？”
这一席话又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回了冰点。
以林远山的道行，本来可以控制局面的，只是程满心后面提的两个问题太让他头疼了，即使是他，也会乱了心神。
他也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对程满心说道：“好孩子，你就不要和我怄气了。你和福阳的事，算是我亏欠了你，可我也为此差点儿搭进去一个儿子，还望你不要和一个年迈的父亲计较，重新接纳我吧！”
说完，他低下头去，真诚表达了内心的歉意。
“我和福阳的事已经过去，我不会因此而记恨你。但是我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和您扯上什么关系。以后，您是董事长，我是小记者，愿互不打扰！”
“如果是我想呢！”林远山此刻真像一个垂垂老去的父亲那样，有些伤感，有些无助。
程满心最见不得的，就是老人向她示弱，何况这个老人还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
“为什么？是为了喻搏空吗？”她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林远山点了点头，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
“那您不如直接说……”
“他是我儿子，是我同样亏欠了许多的小儿子！”
静下来了，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二楼本来就没有别人，除了付真涛在一旁僵成了石块，再没有人出现在这个画面里。
他们重新坐了下来，因为没有力气站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程满心才擦了擦眼角那滴不知为何流出来的眼泪，然后看着林远山，希望他解释一下。
林远山年轻时，也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叫喻露。喻家原来也是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喻露的父母先后离世，她十九岁那年就成了孤女。
林远山没有兄弟姐妹，林家的事业只能靠他，在父母的几番“开导”下，他放下了那段恋情，娶了更有实力的妻子。
婚后，他和妻子相敬如宾，再也没有和喻露来往过。本来以为这辈子就错过了，没想到有一天，喻露突然到华平市来找他，说想见他一面。
在他的再三询问下，她才说出自己得了重病，医生说她没多少日子了。
他不相信，便以出差为由带着她四处求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位老中医用了一年的时间，帮她调理好了身体，虽然还不如常人那样康健，但可以过正常生活了。
通过带她看病，他才知道，原来她的病是忧思成疾。这么多年，她一直想着他，不肯接受别的男人。
毕竟是自己深爱过的女人，他终究还是没能坚守住，和她在外面有了一个家。
那时，妻子刚为他生下第二个儿子，他心中对她有所愧疚，总是闷闷不乐。
喻露理解他，也明白是自己做错了事。她向他保证，将来他们的孩子姓喻，并且永远不改姓，永远不和林家扯上任何关系。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她只教儿子崇拜自己的父亲，从来不让他对林家的产业有任何念想。自己想要的就自己去挣，不要指望任何人。
不过由于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没有等到儿子成年，她就病逝了。
从那儿以后，他就一直以“资助者”的身份抚养他们的儿子，让他上大学，开工作室。儿子也很争气，几乎从不让他操心，这是最令他感到欣慰的地方。
林远山说完后，把脸扭向一边，悄悄释放了一下难过的情绪。
程满心知道，如果不是喻搏空喜欢她，这个秘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虽然她不知道明明答应不和林家扯上关系的喻搏空，为什么又要进入林家的企业，她也不想知道，但他终究是走进来了。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请您放心，我会保密。”
“不但要保密，也不要告诉搏空你已经知道了此事。我想，他自己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是碍于自己不够光明正大的身份，怕你会对他有不好的想法。”
面对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程满心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不过她不知道喻搏空是不是生气了，因为她想起昨天晚上他想让她回红枫墅，而她偏要来流华别苑。他把她送回来后，她也不让人家上楼，就把人家赶走了。
到现在还在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使劲儿挠了挠头发，不知道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
本想到车上给他打个电话的，可这个想法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不但是不速之客，还是一位贵客。
她不知道林远山的车是什么时候停到她家楼下的，也不知道付真涛在车旁站了多长时间，反正她一下楼就看到了他。
“程小姐，上车吧，董事长在里面等你。”付真涛边说边为他打开了车门。
林远山的豪华商务车，她以前也坐过，可是现在，她并不想坐上去，所以脚步有些迟疑。
“满心，上来吧，陪我去吃点早餐。”林远山在车里面对程满心招了招手。
程满心四下看了看，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上了车。
在车上，林远山并没有说话。几分钟后，他们走进一家咖啡厅，坐到二楼一个非常安静的角落后，他才开口说话了。
“满心，这段时间，谢谢你！”
程满心没想到，他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安红的事，我要谢谢你；大学生网贷的事，我也要谢谢你！”
她明白了，原来他什么都清楚。
“安红是个苦命的人，她的悲剧虽然不是我造成的，但有一部分也是因我而起。而且我当初没有足够重视，才给她带来了更大的伤害。如果不是你的坚持，让真相水落石出，我是一定要负连带责任的。”
林远山的声音很低沉，态度也非常诚恳。程满心看得出，他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我是记者，只做了记者的本职工作而已，并不是为了谁才去做。所以，林董事长不用谢我。如果真要感谢，那也应该感谢警方，真正出力的是他们。”
林远山点了点头，接着说另一件事。
“大学生网贷，看似和搏满福没有关系，不过我听说，有几个大学生从网上贷款的主要原因，是为了买搏满福的珠宝首饰，以此作为炫耀的资本。”
程满心没有打断他，因为事实确实是这样。
“如果事件不是终止在酿成更大的后果之前，那么曝光后，一定会有竞争对手大做文章，以此攻击搏满福。用一句比较时髦的话，我们这是‘躺枪’啊！所以这件事，更要谢谢你！”
网贷的事情能曝光，没有几个人知道和她有关，但是林远山还是知道了。看来她一直都没有弄明白一件事：最了解她行事风格的人，是林远山。
就像当初林福达的公司被曝光，他大概不用问任何人，就知道是她做的。
付真涛带着服务员给他们送来了咖啡和点心，放下后，他又走了，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喝吧，你最喜欢的卡布奇诺。”林远山看着她的杯子说道。
程满心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喝。
“满心，我知道，之前很多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想做点什么来弥补，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不管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所有要求吗？”程满心在心里想到。答应了又如何，有些事情注定无法回头了。
“满心，我这个承诺会永远算数，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程满心想了想，还真有个问题要问他。“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您和喻搏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算是把林远山问住了。
他不能对她说谎话，又不想对她说实话，仔细考虑一番后，他只能这样回答她：“他敬重我，我看好他，他能加入搏满福，我比福阳更高兴。”
“只是这样吗？”程满心知道他还是没有说实话。“我问得是你们的关系，不是你们对彼此的看法。”
“长辈与后辈的关系，就是这样。”林远山真的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他抱歉地对程满心笑了笑。
“那么换一个问题吧！他说他很早以前就认识我，您知道吗？”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难回答。林远山沉默了。
“您知道，对不对？”程满心已经从他的表情看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事情喻搏空不愿意告诉她，却愿意告诉林远山，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满心，有些事情你不要想太多、太深。搏空是个好孩子，他……”
“比福阳还好吗？”
这个问题真是在诛心。林远山又一次沉默了。
“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得太多了，而是你们隐藏得太深了。我怎么算都是个外人，但是对您来说，谁才是自己人呢？”程满心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满心，”林远山叫住了她。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站在我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你也会因为不得已而隐藏许多事情。我们总想找一个万全之策，可哪儿有那么容易呢？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是需要做出一些违背意志的事情，但那不一定是坏事，你能明白吗？”
程满心又向前走了两步，离开餐桌后才转过身来看着林远山，对他说：“谢谢林董事长对我说这些话。不管您想什么、做什么，其实并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也不用看我高不高兴，不是吗？”
这一席话又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回了冰点。
以林远山的道行，本来可以控制局面的，只是程满心后面提的两个问题太让他头疼了，即使是他，也会乱了心神。
他也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对程满心说道：“好孩子，你就不要和我怄气了。你和福阳的事，算是我亏欠了你，可我也为此差点儿搭进去一个儿子，还望你不要和一个年迈的父亲计较，重新接纳我吧！”
说完，他低下头去，真诚表达了内心的歉意。
“我和福阳的事已经过去，我不会因此而记恨你。但是我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和您扯上什么关系。以后，您是董事长，我是小记者，愿互不打扰！”
“如果是我想呢！”林远山此刻真像一个垂垂老去的父亲那样，有些伤感，有些无助。
程满心最见不得的，就是老人向她示弱，何况这个老人还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
“为什么？是为了喻搏空吗？”她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林远山点了点头，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
“那您不如直接说……”
“他是我儿子，是我同样亏欠了许多的小儿子！”
静下来了，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二楼本来就没有别人，除了付真涛在一旁僵成了石块，再没有人出现在这个画面里。
他们重新坐了下来，因为没有力气站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程满心才擦了擦眼角那滴不知为何流出来的眼泪，然后看着林远山，希望他解释一下。
林远山年轻时，也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叫喻露。喻家原来也是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喻露的父母先后离世，她十九岁那年就成了孤女。
林远山没有兄弟姐妹，林家的事业只能靠他，在父母的几番“开导”下，他放下了那段恋情，娶了更有实力的妻子。
婚后，他和妻子相敬如宾，再也没有和喻露来往过。本来以为这辈子就错过了，没想到有一天，喻露突然到华平市来找他，说想见他一面。
在他的再三询问下，她才说出自己得了重病，医生说她没多少日子了。
他不相信，便以出差为由带着她四处求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位老中医用了一年的时间，帮她调理好了身体，虽然还不如常人那样康健，但可以过正常生活了。
通过带她看病，他才知道，原来她的病是忧思成疾。这么多年，她一直想着他，不肯接受别的男人。
毕竟是自己深爱过的女人，他终究还是没能坚守住，和她在外面有了一个家。
那时，妻子刚为他生下第二个儿子，他心中对她有所愧疚，总是闷闷不乐。
喻露理解他，也明白是自己做错了事。她向他保证，将来他们的孩子姓喻，并且永远不改姓，永远不和林家扯上任何关系。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她只教儿子崇拜自己的父亲，从来不让他对林家的产业有任何念想。自己想要的就自己去挣，不要指望任何人。
不过由于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没有等到儿子成年，她就病逝了。
从那儿以后，他就一直以“资助者”的身份抚养他们的儿子，让他上大学，开工作室。儿子也很争气，几乎从不让他操心，这是最令他感到欣慰的地方。
林远山说完后，把脸扭向一边，悄悄释放了一下难过的情绪。
程满心知道，如果不是喻搏空喜欢她，这个秘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虽然她不知道明明答应不和林家扯上关系的喻搏空，为什么又要进入林家的企业，她也不想知道，但他终究是走进来了。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请您放心，我会保密。”
“不但要保密，也不要告诉搏空你已经知道了此事。我想，他自己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是碍于自己不够光明正大的身份，怕你会对他有不好的想法。”
面对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程满心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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