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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歃血令

    桌上茶水未动,温度却不在。

    一封朱红信笺默然无声躺在茶杯边上,提醒着方才的确有人来过。

    那是歃血令,我并不陌生,那朱红凝聚了无数个生命的怨灵,每一封的到来都提醒我又一个生命将要在我手中完结,而我又要添新的罪孽。

    名字只是个代号,我重新用回了母亲给我的乳名,当初起这个名字一定是她某种情感的寄托,这也是我对她最后的纪念。

    十年来,“活下去”像一种信念支撑着我一次次从血泊中爬起来,信仰的回报,就是能看见我们所相信的东西。走出溟园的那一天,回头再看那高耸的漆黑围墙,不知道有多少鲜活的生命就剩灵魂永远禁锢在那里。

    凌澜,我看了一眼歃血令,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傍晚的万春楼依旧热闹,它的繁华是盛京无限繁华的一个缩影。每一个角落都映射出这个国家繁荣强大,王公贵胄锦衣玉食醉酒笙歌,百姓只能仰望,战争的硝烟还未弥漫到京城,然而皇权内部的肮脏已愈演愈烈。窗外的烟花再次炸开时,我走下五楼,一楼大厅早已人声鼎沸。

    我走进蛟绡纱帘后,喧闹声骤然而止。舞娘纷纷入场,身姿摇曳如芍药,红色纱衣风情旖旎。虽不现身却钓足了看客的胃口,台下那一张张观望的脸孔,有贪婪有惊艳,清清楚楚无处隐藏。

    待坐定,指尖勾起琴弦。琴声响起,舞娘的窈窕身姿随着音乐摇曳。我一边抚琴,一边打量全场。

    这里面不乏官家大少,商贾子弟,文人墨客,俗一点的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雅一点的品茶对弈聊诗词歌赋。声色场所唯一的好处就是,在这里可以暂时忘却烦恼,你可以用金钱买来快乐,不然你看,为什么人人脸上都是笑着的。

    哪些可以诉诸声色的体验感受涌来,我却忽然回忆起浣溪院里影月亲手种上的棵棵桃树,印象中它们年年开花从未结果,那时的我,最熟悉的就是桃花香,常常坐在树下幻想,饱满多汁的雪桃是什么滋味。

    而现在的我,最熟悉的是血的味道。

    我看见一张脸,从人群中一闪而过。他玉带束发,俊颜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记忆像开闸的洪水奔腾涌出,两张脸渐渐重合,我能感觉自己呼吸一滞,看着那身影上到二楼临窗落座,视线便不能从他身上移开了。相见不如怀念就算你不了解

    我那冷漠的眼你为何视而不见

    对你不是不眷恋也许心情已改变

    被你拥抱的感觉开始像个冬天

    相见不如怀念就算你不了解

    我只能对你说声再见

    在那英的这首歌里,我缓缓退场。这首歌我改了曲调未改词,让它更符合古代人的曲风。这是我前世最爱的一首歌,如今我带着前世的记忆再次醒来,当初的技能还不算荒废。

    感慨造化弄人,不禁为命格君给我安排的宿命拍手叫好。今天唱的歌还真是应景,我还没来的及怀念,命运就安排故人出场。

    退到后台的一名舞娘在我耳边提醒,目标出现。我顺着她指示的方向望过去,正是二楼那翩翩佳公子。

    我忍不住要吐槽现代古装剧了,人物的画像栩栩如生就像是用相机把人翻拍下来的照片一样,事实证明,我看到的古人作画的水平可谓是相当抽象。

    那张据说是某位宫廷画家给太子凌澜行冠礼时所做的画像,从鼻子到眼睛到眉毛,那可真是活脱脱得只能分辨出男女。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个人。我握着远镜的手微微发抖,世上没有巧合,巧合的只有假象。

    命格君,这他娘的是不是又是你安排的桥段?仿佛能看见那老不羞对着我的命格簿暗自窃笑,我忍不住将骨结捏的啪啪响。

    甭说你弄个冒牌货来,就算是本尊又怎样,我也绝对不会让你看了笑话。

    我甩甩头,及时掐灭自己荒诞的想法。眼前的凌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我不完全是陌生人。十多年前,牡丹花丛里初遇,信誓旦旦地说要娶我的那个小屁孩,长大了。

    在掌握到他的身份时我也是吃了一惊,怎么都无法将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孩子和资料上那个有着高超政治手腕的太子联想成一个人。匆匆一面,虽说他的样貌就不清楚,却依稀记得那双澄澈的眸子。环境果然铸造人,波澜诡谲的皇室斗争能让人迅速成长,单纯的稚童又如何能生存下来呢?

    万春楼的生意从无最好,只有更好。恩客不断,老鸨数银子数的手抽筋却还是眉开眼笑。我坐在二楼角落的包厢冷眼旁观这热闹,旁边的姑娘斟茶时略带害羞地瞅了我一眼捂嘴笑道:“依依姑娘这打扮当真俊逸。”

    我轻佻一笑,用扇子敲打她的白嫩手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知趣的点了点头退出隔间。

    隔壁的声音不大不小,我稍敛耳力能听见两个男子的对话。他们一定想不到,话题中的人物此时正坐在隔壁包厢翘着脚偷听。

    也不能算偷听,谁让这木板墙不如钢筋水泥隔音。

    那个声音似是一哂,我眼前立刻就能浮现他眯眼的神情:“一年之间红遍盛京的依依姑娘只闻其声,却无人能有幸见其真容。有趣,有趣。”

    另一个清亮声音透着些许不正经:“一个歌妓,居然能搅起不小的水花。前不久,户部尚书的二公子和刑部侍郎的大公子据说为了她大打出手,从这万春楼一路打到了长安街,五百两黄金买一支舞,啧啧。刑部侍郎的大公子着了下风很是不服气,招了家丁蹲守在户部尚书家门口,见着那二公子就是一刀入腹,王尚书为嫡子喊冤,可是哭晕在大理寺门口呐。”

    我嗑着瓜子听那人气都不喘的继续三八:“张大人家的大公子想要揭开那鲛绡纱帘,隔着八丈远就被打手拖了下去,被打的那叫一个惨。”

    “噢?天子脚下居然能如此猖狂?”

    “万春楼的背后有靠山,誉王殿下。”

    轻笑声又响起,听不出说话人的情绪:“四弟确实颇获圣宠,可是这样明目张胆却不是他的风格,你莫要相信坊间传言。”

    那人有些着急:“传言也并不尽是空穴来风,公子理应重视。”

    笑声变成了冷哼,尾音拔高却是换了个话题:“听说万春楼的佳酿是五十年才出一坛的‘锦绣’,价高者得,今晚算是让咱们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