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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碾碎黑鳞铁骑

    次日拂晓,激战如期展开了。桑坤趁机会带塔克冲出了包围,不但没帮他们而且舍下他们逃走了,导致狼薛铁骑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在呼伦湖畔激战扎达阑骑兵的血战不分昼夜的持续了两天两夜,一场梦魇般的激战过后战场上人马的尸体躺满了整个滩涂,原本深蓝的湖水此刻却参杂进了不少黑红的血水,往年迁徙途中嬉戏于此成千上万的黑顶鹤一只也不见了。

    经过艰难的血战,狼薛勇士们终于赶跑了札邻不合的塔塔儿人,将乞都儿和他的黑鳞铁骑残部赶进了包围圈。

    “阿哈!咱们的箭不够了!”激战中骑在战马上的术赤满脸是血的冲着萨巴尔大喊。

    “捡起地上的!不要停!”浑身是血的萨巴尔大吼道,其实他的箭也早就用完了,眼看就要收网了,他情急之下命令勇士们就地取材。无数的狼薛勇士们从飞速穿梭的战马上或侧身或弯腰捡起地上插着的箭,有的插进死人、死马身上的箭拔出来的时候尚带着残肉和凝血。

    随着江布尔大叔们几丈长的套马杆一阵死力的抽打,上千匹奔腾的蒙古马成群的向着聚集的黑鳞铁骑冲了过去,为首的那些蒙古马先前都被牧马人用羊皮把眼睛蒙上了,这些蒙古马就像洪流一般朝着敌阵冲撞过去,那阵势只能用气吞山河形容。

    “给我散开!放箭!射死那些该死的马!”乞都儿握着两把滴着血的狼头弯刀惊慌失措的大吼道。随着黑鳞铁骑骑兵阵营射出如雨般的箭,无数的蒙古马倒下了,但是受伤的马群依旧前冲着,眼见无法阻挡黑鳞铁骑只得四分五裂开来。

    “出击!”萨巴尔刀矛一指,狼薛铁骑像发疯的狼群一般冲进了另一伙狼群中,双方展开了白刃肉搏。

    巴勒虎台像一头发怒的黑熊一样挥起手中的开山大斧,朝着眼前那些披甲带面具的怪物们劈砍而去,在他的身后开辟了一条血路。巴拉棠宗手中的狼牙棒连敌人的战马脑浆子都砸开了花,速不台、阿胡儿手中的长矛一次又一次的刺穿了敌人坚固的盔甲······

    “宰了那两个小子!他们是铁木真的儿子!”此时乞都儿突然在砍掉了几个蒙古勇士的脑袋后,发现了拼战中的萨巴尔和术赤,他大吼道。随即一群黑麟骑兵呼啸着朝萨巴尔和术赤扑来,危难之际朴实善良的术赤从骨子里爆发出了他的力量和勇气,他的长刀一次次的击碎一串串溅着血花的甲片。

    萨巴尔手按绷簧,雄鲁焰金赤吐出长杆随即展开了旋风绞肉般屠杀,七八个戴面具的黑麟骑兵掉下马背踩死。他急着去给术赤解围,可是始终有一个骑着一匹疤脸青马的大个子黑麟骑兵如梦魇般的死缠着他,他几次想绕过他却都没有成功,此人手中的一柄黑色战矛使得虎虎生风,萨巴尔明白他碰水了一个劲敌。刀矛雄鲁焰金赤与黑色战矛相硌,溅起火星无数。

    与此同时乞都儿抓住萨巴尔被缠的机会,展开双刀打马直取术赤背后,萨巴尔大吼“术赤背后!”与此同时他拔出了腰带上那把铁木真给他们兄弟的金质蒙古刀掷向了乞都儿,那把蒙古短刀插在了乞都儿的肩膀上,但是这显然没能影响乞都儿直取术赤的决心。

    就在拼战中的术赤命悬一线的同时,一个骑着一匹白花马少年飞速冲向了乞都儿,就在两马相交的那一刻只见那少年飞身而起扑向了杀气腾腾的乞都儿。他就是胡图克的弟弟都林,身上没一块甲片的都林与浑身铁甲的黑麟铁骑统帅乞都儿一同滚下了马,乞都儿施展开浑身解数挣脱都林的环抱。

    都林用手中的蒙古刀直刺他的腹部无奈小伙子刺了几次都被那厚重的铁甲阻挡了,就在他刺向乞都儿大腿的时候,乞都儿反手一刀刺穿了都林的肚子,接着他双刀齐下将都林的肚子戳成了马蜂窝。小伙子一肚子的内脏都流了出来,但是他依旧死死地抱住了乞都儿的大腿,乞都儿使劲的踹了他几次都没有挣脱他的手,鲜红的血从都林的嘴里鼻孔里涌了出来,情急之下乞都儿反手一刀砍断了都林的两条胳膊,都林倒在了身后的草地上,他的血灌溉了那一大片草,临死的那一刻他的一对反白的眼睛望向了萨巴尔。

    “呀!”萨巴尔突然放弃了与青马骑兵的缠斗,他从黑狸子身上飞身跃下直直的落到了乞都儿身前,在混战的骑兵阵营里谁都知道,一旦落了马那就是不打算活了。

    都林的惨死彻底点燃了萨巴尔的烈火,他挥舞着刀矛朝着乞都儿劈头盖脸的砸去,乞都儿是一员沙场宿将,他与萨巴尔结怨早已,此刻两人终于再见。乞都儿在马上虽然如履平川,可是这是在步战,面对萨巴尔如虎的攻势他开始吃不住了。就在一声大吼过后,萨巴尔一个旋转飞劈,硕大的刀矛从乞都儿头顶直劈了下来,随着一片血花的喷射,乞都儿头上的铁盔,脸上的面具,胸前的铁甲一分为二,他被活活的从中间劈开了,直到此刻都林的一双手还死死的抓在他的一条腿上。

    这时随着乞都儿的碎尸万段,黑鳞铁骑已经被杀的杀逃的逃,可是刚才那个与他缠斗的大个子骑兵却依然没有跑,他朝着萨巴尔直刺过来。杀退群敌的术赤一刀伸过来挑起了他的矛头,就在他再次出矛的那一刻,一个蒙古汉子从马上一跃而起把他扑倒在了地上,他就是阿尔斯朗,只见阿尔斯朗如铁钳般的一双大手一手掐住了大个子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一条胳膊,两个人在洒满鲜血的地上翻滚了起来。本来阿尔斯朗的力气已经很大了,但是显然地上这个家伙不逊色于他。他们两个互相掐着,都想先置对方于死地。

    就在这时萨巴尔上前一脚踢在了那个黑鳞骑兵的脸上,把他头上的面具和头盔踢飞了老远。

    “阿尔斯朗放开他!”萨巴尔冰冷的吼道。

    “给我起来!”他命令他道。

    这时黑鳞骑兵站了起来,只见他虎背狼腰长着一头如火一样蓬勃的头发,个子比萨巴尔要高半个头,甚至比巴勒虎台都要高一块。他吐了口嘴上的鲜血道:“我早就活够了!来吧!”

    “阿哈!给他废什么话,劈了他!”此刻术赤血红着眼说。

    这时只见萨巴尔将雄鲁焰金赤插在了地上,转过身去从乞都儿尸块上拔出了他的蒙古刀。大家都看明白了,他是要拿短刀与敌人血搏,这是亘古以来蒙古勇士体现无畏的最高境界。望着他手中那把残留在乞都儿鲜血的蒙古刀,大个子也拔出了腰上的一把牛角做柄的短刀,此刻两个草原勇士的四周除了浑身是血的骑兵,就是躺在地上被踩成肉泥的骑兵。

    “呀!···”

    “啊!···”两股带血的旋风搅到了一起,瞬间映入人们眼前只有两把明晃晃的的弯刀,三个回合不到随着一声重重的倒地声,萨巴尔将大个子掀翻在地,此时他的那把铸造着黄金兽头的蒙古刀死死地卡在了对手的脖子上。而大个子手中那把牛角刀则被萨巴尔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插进了土里,此刻所有的狼薛勇士们齐声欢呼“割了他的头!”

    最终,萨巴尔的刀离开了他的脖子。他问只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斯金逐日!”地上的大个子说了句,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萨巴尔。

    “斯金逐日,能缚住苍鹰的勇士,你配得上这个好名字,把他给我绑起来!”他命令阿尔斯朗道。

    “不可一世的黑鳞铁骑从此完蛋啦!”这时术赤振臂大呼道。

    “蒙古万岁!狼薛万岁!···”狼薛勇士们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呼喊,随着札木合最核心的黑鳞铁骑的覆灭,这场大战开始走向了转折。

    萨巴尔拨出了他的刀矛,独自去寻找都林的尸体······

    战斗结束了,得胜回来的胡图克急着找他的弟弟,当他看到弟弟的白花马时,他的眼泪和着脸上的泥灰涌了出来,他咆哮着要见他的弟弟。萨巴尔让速不台带人悄悄地把都林的尸体埋了起来,小伙子本应该得到天葬的荣耀,只是找到他时,他除了脑袋完好之外,身子都被战马踩踏成了血泥,萨巴尔果断的下令埋了他。

    胡图克像一头发疯的狮子般抓住萨巴尔的皮甲摇晃问他他弟弟究竟去哪了,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纠缠到了一起。见萨巴尔没有告诉他,胡图克红了眼睛拔刀朝着俘虏的黑鳞骑兵砍去,情急之下萨巴尔绊倒了他,胡图克起来再冲再被放倒,他爬起来再冲再被萨巴尔放倒,情急之下胡图克扔下卷了刃的弯刀跟萨巴尔摔了起来。

    他圆睁着眼要掐死萨巴尔的劲头一般,胡森、巴拉棠宗等人过来拉架,但是两个人都红了眼像两头凶兽一般厮打不止,不一会儿萨巴尔再次摔倒了胡图克这次他死死的掐住了胡图克爆粗的脖子吼道:“好!我告诉你他埋在哪了,你去!”此时手里死死的拽着萨巴尔一把头发的胡图克慢慢的松开了满是血泥的手。

    “速不台给他挖出来!”萨巴尔吼道。

    当余晖西下那片新鲜的泥土重见天日的那一刻,胡图克跪在泥土里嚎啕大哭。那一刻躲在小树林边上的另一个人也哽咽了起来,他此刻无法保持作为指挥官的冷静了,因为他也是人,死去的都林是他看着一天天在他们身边长大的,他才不过15岁。他从十来岁就跟着哥哥胡图克艰苦征战,风餐露宿金戈铁马箭雨中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有穿过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他给萨巴尔的战马钉的蹄铁从没有出过任何毛病······

    萨巴尔这么多年从没有跟胡图克吵过嘴,今天这一顿大打出手他疼在心底。如果不是大汗的大扎撒令限制,他早就操刀屠尽了那些数次挑起战端的刽子手们了,但是作为指挥官他必须要维护大汗的法度。哭了很久,萨巴尔独自牵马到湖边洗了把脸,当他望向水面的时候,一轮很大的月亮随着水波摇曳在辽远的湖面之上久久荡漾。

    战马前蹄站进了湖里喝起了水,萨巴尔牵马起身朝着埋葬地走去了,他决定要去找胡图克聊聊,或者是一句话不说的陪他坐一晚。

    “都林,你起来,哥哥带你去抓土拔鼠,小时候你最爱吃烤得冒油的土拔鼠,来快起来啊,都林最乖了!”胡图克说到这嚎啕大哭起来,旁边萨巴尔也涕泪俱下。远处他的骑兵们都在篝火旁吃饭,巡哨的十户长率领着矫健的马队消失在了夜幕下的草原。

    第二天黎明,萨巴尔领着术赤、胡图克还有巴勒虎台等人,齐刷刷跪在了江布尔老人面前,老人刚刚得知孙子都林战死的消息。

    “额布格,都是我没有照顾好都林。”萨巴尔流出眼泪。

    “额布格都林是为救我而死的,我对不起你!”术赤红着眼睛道。

    “我不该丢下他····!”胡图克哑了喉咙。

    “我的儿子是战死疆场的,我的孙子都林也是战死沙场的,他们都是真正的蒙古勇士!孩子们都起来吧,你们都是蒙古勇士中的那颜忽图(英雄)!”江布尔老人攥着那把带血的套马杆无比坚定的说道。

    “胡图克,带我去埋葬他的地方,我要看看他。”老人转过身的那一刻,谁也没看着他的表情,但是他留给所有人一个钢铁一样的背影。

    在那个时代,不只有多少个像江布尔、斡钦斯察老人这样的家庭,也正是有了这些一代又一代的蒙古人,蒙古族才在夹缝中爆发。

    这一年秋天将至的时候,蒙古部与克烈部联军终于在呼伦贝尔草原击败了札木合同乃蛮、泰赤乌、塔塔儿、蔑儿乞等联军,取得了阔亦田大战的最终胜利。

    紧接着,狼薛铁骑帮助铁木真击败了四姓塔塔儿人,招降了呼伦贝尔一带的弘吉剌等部。塔塔儿首领札邻不合自知兵败落到铁木真手里,只凭他当年用毒酒毒死也速该一件事,铁木真就不会放过他,走到绝境的他以一杯毒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蔑儿乞首领脱黑脱阿父子则率残部投奔了乃蛮部的太阳汗。泰赤乌部兵败之后,塔里忽台被纳牙阿父子活捉送于铁木真,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的纳牙阿因此成为铁木真可汗的那可儿。在这场大会战中,铁木真颈部中箭差点死去,战后曾射伤他的泰赤兀人只儿豁阿歹因敢于在怒火中烧的铁木真面前勇敢的承认是他所为,铁木真爱惜他的诚实忠勇而收下了他,并因他善射而赐他改名哲别。

    至此,西起斡难河上流,东至大兴安岭以西的半个蒙古高原,都被铁木真控制了。从此,铁木真在争夺汗权之战中,他的蒙古部领袖地位已成定局。札木合只得带着少数不服从铁木真的部族,离开驻牧地投奔了王汗。在征讨塔塔儿人的战争中,以忽察儿、阿勒坛、答里台为先锋的蒙古兵公然违背铁木真的禁令,只顾掳掠财物而延误战机,在受到铁木真严厉的斥责之后,忽察儿、阿勒坛、答里台也率部离开了铁木真投奔王汗而去。从此结束了这场旷日持久的鏖战,铁木真统一蒙古各部的战争,进入了第二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