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规矩
“阿，阿嚏！这鬼地方的气候是怎么回事，山腰下还艳阳高照的，这山顶上却能冻死人。长贵，快把我的披风拿来。”高山上，一位年纪约么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打了个寒颤呼唤道。
“是，少宗主。”被唤作长贵的下人急忙将一件厚厚的披风递给了马上的青年。
“嘿嘿……少宗主，没办法，这山太高了，我们已经过了‘雪线’，您再忍忍，翻过了这道梁子，下了山就好了。若是实在冷得厉害，哝，来上一口？”青年身侧，一位年俞五旬的老武师，咧嘴笑道，并且递上了一个酒囊。这是一个五十人的队伍，押送着二十两马车的货物。
青年眉头微皱，摇了摇头，他不明白那种又辣又烈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傅三叔，你说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都第三个年头了，为什么从我十六岁开始每年都要让我来遭这一趟活罪？”青年抱怨道。
老武师笑了笑，收回了酒囊自己喝上了一口。
“少宗主，这可是宗主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别说我们泉阳宗，就是那‘一门三宗’的青年俊杰们，打三年前起，哪一家在这个时候会少了来这‘天痕山脉’中走上那么一遭。这可是给您在‘趟运气’呢。”老武师的话说的云里雾里，让青年有些听不明白。
“天痕山脉”乃是中土“三不管”地界，山中马贼横行，每年押送的货物往来一趟少说都要被截去个四五成。虽说从这天痕山脉中穿行的确要比走官道要节省不少的时间，可这种损失也太大了点儿。青年始终想不通，为何这天下间数得上名号的大宗门，大商贾们，偏偏要填这无底洞，甚至有种感觉，仿佛是故意送给马贼们抢一般。
青年还在纠结着，路旁的树林中突然出现了二三十名拿着长矛大刀的强人拦路。为首之人长刀一横开始唱起了老调。
“天痕水，天痕树，天痕的财主富一路。狸猫寨二当家给各位财主们问好了。”
青年一拍额头，今儿这已经是第三波了。见了这架势，老武师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去。不过还是拍马上前，抱拳回道。
“过天痕，敬天痕，泉阳薄礼拜财神。当家的，说个数，行个方便。”
狸猫寨的二当家闻言笑了笑。
“原来是泉阳宗的傅三爷，好说了，三斗过岗。”
老武师眉头微皱。
“这位当家的，恕傅某冒昧，不知贵寨天痕几炷香？怎的开口便是三斗？这……不合规矩吧？”
“嗯？看来傅三爷倒是明白人，狸猫寨天痕三炷香，留您三斗孝敬不过分吧？”
这“三斗”乃是黑话，意思是要留百分之三的货物。乍听起来好像不多，可这天痕山脉中大大小小的寨子数百家，这个份额就有些高了。至于这“几炷香”乃是问野猫寨的规模和天痕地位。从一柱到九柱香，数目越高，表示寨子的地位越高，人数越多，三炷香的寨子估计也就百人左右的规模。如此还要上“三斗”，那是相当过分了。
常年往来天痕的老江湖们都知道这天痕山脉的规矩。“五炷刮毛，六七啃肉，八九折筋，通不断骨。”意思是说，进入天痕山脉的往来商队人马，若是碰到了五炷香以下的寨子，只需奉上货物价值的“皮毛”便可，一般不可超过一斗。六七柱香的寨子才可以留个一到三斗。至于八九炷香的，少说要留五到十斗了，不过这种过万人规模的大寨子，整个天痕山脉中也不出五指之数，而且他们极少下山打稞，自有下面的寨子孝敬。最后一句“通不断骨”的意思，便是按规矩走通天痕山脉的商队，不能赔本。
以泉阳宗举例，二十车的货物，如果本钱是十车的价值，那么最后走通了天痕山脉，最少会留下这十车的成本货物，基本上都会留个十三车左右。至于那七车的货物，便要看沿途的运气了。
天痕山脉虽大，可能通行的路只有东西向的一条。一般东边的寨子若是遇到了从西域返回萧岚的队伍，多会意思一下，留个几坛子酒便罢了，叫做“收秋”。毕竟这种队伍已经穿过了大半个天痕，“刮毛啃肉”后也只剩“筋骨”了。守在东西外围的小寨子们是没资格吃的。反之若是碰上东起萧岚，向西域行进的商队，这种小寨子“打稞”才会有不错的收成，倒也平衡。这是天痕山脉中沿用了十六年的“规矩”！至于那些不守规矩的“点子”们，十六年间从没有能活着走出天痕山脉的。
眼下这狸猫寨，只是个三炷香的寨子，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三斗。这明显不合规矩。
这种“不合规矩”一般代表三种情况。第一，是过路的商队和寨子有过节，故意刁难。这种情况双方各凭本事，天痕山脉其他的寨子也不会出头，毕竟没有那种非要人“老实”被抢的道理。说到底，马贼还是刀口舔血的舍命营生。
第二么，便是寨子要“升香”，也就是提高地位。这种寨子比较难缠，因为天痕山脉中的“地盘”是按“香”分配的。要想“升香”要么便是达到相应的人数规模，要么便是寨里的当家人有过硬的手腕和本事，能坐得住山头。他们会先以打稞时的“提斗”来给周边的寨子们释放信号，若不想火并，便保持沉默。可大家多是“刮毛”，哪家寨子愿意自己身边出现个“啃肉”的？这就容易引起寨子之间的矛盾和火并了。毕竟对于八炷香以下寨子的相互兼并，没什么规矩可言，各凭本事。
阳泉宗的傅三爷略微思索，有些拿捏不准，只得试探开口问道。
“敢问这位当家的，泉阳宗可是过往有开罪了贵寨的地方？”
狸猫寨的二当家摇了摇头。
傅三爷心中有数了，看来这狸猫寨是打算“升香”了。只是没想到被泉阳宗遇到了这种情况。按“规矩”泉阳宗是可以选择不卖狸猫寨面子反抗的，这也是“升香提斗”要面对的第二个风险。
只见傅三爷略微沉吟，心中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利弊。泉阳宗虽然比不上“一门三宗”的江湖地位，可也是荆襄行省数一数二的大宗门。若是被一家三炷香的寨子提了斗，传出去威望一定是受损的。如果起了冲突……衡量了下双方的实力对比，泉阳宗的胜算还是比较大的。毕竟宗门之人身手多是高于这些“乌合之众”的，尤其人数还占着优势。令傅三爷担忧的是这狸猫寨那没露面的“大当家”，还有随行的少宗主的安危。
见傅三爷犹豫不决，狸猫寨的二当家收敛了笑意，语气顿时冰冷起来。
“怎么着？傅三爷瞧不起我们狸猫寨喽？兄弟们，干活了。”
傅三爷一愣，刚想出个折中的法子，想和这二当家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对方直接便动起了手。
只见二十多名马贼竟然操起家伙围攻向泉阳宗的货车，看样子是要全抢了。
“哼！欺人太甚，给我杀！”傅三爷也来了脾气，他毕竟是老江湖，行走这天痕山脉也有十数个年头了。哪怕是六七炷香的当家们，也会卖他三分薄面，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寨子戳了眼，岂能不怒？
泉阳宗的弟子们先是一愣，不少人随行天痕也有过几次经验了，这还是头一遭碰上要动手的时候。随后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抽出了兵器。
“哈哈哈……终于动上手了，都怪‘宇爹爹’当年订下的这破规矩，这大半年可憋死我了，三驴子你们退下，让我来……”
双方人马刚拉开架势，即将战在一处时，从树林中传来一名少女兴奋的叫喊声。
这是一位带着雪貂皮帽，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只见她急忙收起了一个酒葫芦，随手一抹嘴，双腿一夹马腹，如闪电般冲出了树林。
此女胯下竟骑着一匹雪龙驹，这可是一条马腿都能在帝都换套豪宅的绝世名马啊。再看女子所用兵器，乃是一杆精金长枪，且不论价值，单就重量怕是少说得有七八十斤，捏在少女手中竟然轻如无物般，单手抖了个枪花竟然冲着傅三爷直接砸来。有这么用枪的么？
傅三爷来不及细想，急忙架起双锏格挡，只听“当”得一声，这位江湖成名高手居然险些握不住兵器，虎口震裂，连胯下的俊马都被这一迅猛一击砸得前膝跪地，发出了一声嘶鸣……
“嘶……好厉害的女娃！”傅三爷心中惊叹！
“是，少宗主。”被唤作长贵的下人急忙将一件厚厚的披风递给了马上的青年。
“嘿嘿……少宗主，没办法，这山太高了，我们已经过了‘雪线’，您再忍忍，翻过了这道梁子，下了山就好了。若是实在冷得厉害，哝，来上一口？”青年身侧，一位年俞五旬的老武师，咧嘴笑道，并且递上了一个酒囊。这是一个五十人的队伍，押送着二十两马车的货物。
青年眉头微皱，摇了摇头，他不明白那种又辣又烈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傅三叔，你说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都第三个年头了，为什么从我十六岁开始每年都要让我来遭这一趟活罪？”青年抱怨道。
老武师笑了笑，收回了酒囊自己喝上了一口。
“少宗主，这可是宗主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别说我们泉阳宗，就是那‘一门三宗’的青年俊杰们，打三年前起，哪一家在这个时候会少了来这‘天痕山脉’中走上那么一遭。这可是给您在‘趟运气’呢。”老武师的话说的云里雾里，让青年有些听不明白。
“天痕山脉”乃是中土“三不管”地界，山中马贼横行，每年押送的货物往来一趟少说都要被截去个四五成。虽说从这天痕山脉中穿行的确要比走官道要节省不少的时间，可这种损失也太大了点儿。青年始终想不通，为何这天下间数得上名号的大宗门，大商贾们，偏偏要填这无底洞，甚至有种感觉，仿佛是故意送给马贼们抢一般。
青年还在纠结着，路旁的树林中突然出现了二三十名拿着长矛大刀的强人拦路。为首之人长刀一横开始唱起了老调。
“天痕水，天痕树，天痕的财主富一路。狸猫寨二当家给各位财主们问好了。”
青年一拍额头，今儿这已经是第三波了。见了这架势，老武师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去。不过还是拍马上前，抱拳回道。
“过天痕，敬天痕，泉阳薄礼拜财神。当家的，说个数，行个方便。”
狸猫寨的二当家闻言笑了笑。
“原来是泉阳宗的傅三爷，好说了，三斗过岗。”
老武师眉头微皱。
“这位当家的，恕傅某冒昧，不知贵寨天痕几炷香？怎的开口便是三斗？这……不合规矩吧？”
“嗯？看来傅三爷倒是明白人，狸猫寨天痕三炷香，留您三斗孝敬不过分吧？”
这“三斗”乃是黑话，意思是要留百分之三的货物。乍听起来好像不多，可这天痕山脉中大大小小的寨子数百家，这个份额就有些高了。至于这“几炷香”乃是问野猫寨的规模和天痕地位。从一柱到九柱香，数目越高，表示寨子的地位越高，人数越多，三炷香的寨子估计也就百人左右的规模。如此还要上“三斗”，那是相当过分了。
常年往来天痕的老江湖们都知道这天痕山脉的规矩。“五炷刮毛，六七啃肉，八九折筋，通不断骨。”意思是说，进入天痕山脉的往来商队人马，若是碰到了五炷香以下的寨子，只需奉上货物价值的“皮毛”便可，一般不可超过一斗。六七柱香的寨子才可以留个一到三斗。至于八九炷香的，少说要留五到十斗了，不过这种过万人规模的大寨子，整个天痕山脉中也不出五指之数，而且他们极少下山打稞，自有下面的寨子孝敬。最后一句“通不断骨”的意思，便是按规矩走通天痕山脉的商队，不能赔本。
以泉阳宗举例，二十车的货物，如果本钱是十车的价值，那么最后走通了天痕山脉，最少会留下这十车的成本货物，基本上都会留个十三车左右。至于那七车的货物，便要看沿途的运气了。
天痕山脉虽大，可能通行的路只有东西向的一条。一般东边的寨子若是遇到了从西域返回萧岚的队伍，多会意思一下，留个几坛子酒便罢了，叫做“收秋”。毕竟这种队伍已经穿过了大半个天痕，“刮毛啃肉”后也只剩“筋骨”了。守在东西外围的小寨子们是没资格吃的。反之若是碰上东起萧岚，向西域行进的商队，这种小寨子“打稞”才会有不错的收成，倒也平衡。这是天痕山脉中沿用了十六年的“规矩”！至于那些不守规矩的“点子”们，十六年间从没有能活着走出天痕山脉的。
眼下这狸猫寨，只是个三炷香的寨子，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三斗。这明显不合规矩。
这种“不合规矩”一般代表三种情况。第一，是过路的商队和寨子有过节，故意刁难。这种情况双方各凭本事，天痕山脉其他的寨子也不会出头，毕竟没有那种非要人“老实”被抢的道理。说到底，马贼还是刀口舔血的舍命营生。
第二么，便是寨子要“升香”，也就是提高地位。这种寨子比较难缠，因为天痕山脉中的“地盘”是按“香”分配的。要想“升香”要么便是达到相应的人数规模，要么便是寨里的当家人有过硬的手腕和本事，能坐得住山头。他们会先以打稞时的“提斗”来给周边的寨子们释放信号，若不想火并，便保持沉默。可大家多是“刮毛”，哪家寨子愿意自己身边出现个“啃肉”的？这就容易引起寨子之间的矛盾和火并了。毕竟对于八炷香以下寨子的相互兼并，没什么规矩可言，各凭本事。
阳泉宗的傅三爷略微思索，有些拿捏不准，只得试探开口问道。
“敢问这位当家的，泉阳宗可是过往有开罪了贵寨的地方？”
狸猫寨的二当家摇了摇头。
傅三爷心中有数了，看来这狸猫寨是打算“升香”了。只是没想到被泉阳宗遇到了这种情况。按“规矩”泉阳宗是可以选择不卖狸猫寨面子反抗的，这也是“升香提斗”要面对的第二个风险。
只见傅三爷略微沉吟，心中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利弊。泉阳宗虽然比不上“一门三宗”的江湖地位，可也是荆襄行省数一数二的大宗门。若是被一家三炷香的寨子提了斗，传出去威望一定是受损的。如果起了冲突……衡量了下双方的实力对比，泉阳宗的胜算还是比较大的。毕竟宗门之人身手多是高于这些“乌合之众”的，尤其人数还占着优势。令傅三爷担忧的是这狸猫寨那没露面的“大当家”，还有随行的少宗主的安危。
见傅三爷犹豫不决，狸猫寨的二当家收敛了笑意，语气顿时冰冷起来。
“怎么着？傅三爷瞧不起我们狸猫寨喽？兄弟们，干活了。”
傅三爷一愣，刚想出个折中的法子，想和这二当家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对方直接便动起了手。
只见二十多名马贼竟然操起家伙围攻向泉阳宗的货车，看样子是要全抢了。
“哼！欺人太甚，给我杀！”傅三爷也来了脾气，他毕竟是老江湖，行走这天痕山脉也有十数个年头了。哪怕是六七炷香的当家们，也会卖他三分薄面，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寨子戳了眼，岂能不怒？
泉阳宗的弟子们先是一愣，不少人随行天痕也有过几次经验了，这还是头一遭碰上要动手的时候。随后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抽出了兵器。
“哈哈哈……终于动上手了，都怪‘宇爹爹’当年订下的这破规矩，这大半年可憋死我了，三驴子你们退下，让我来……”
双方人马刚拉开架势，即将战在一处时，从树林中传来一名少女兴奋的叫喊声。
这是一位带着雪貂皮帽，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只见她急忙收起了一个酒葫芦，随手一抹嘴，双腿一夹马腹，如闪电般冲出了树林。
此女胯下竟骑着一匹雪龙驹，这可是一条马腿都能在帝都换套豪宅的绝世名马啊。再看女子所用兵器，乃是一杆精金长枪，且不论价值，单就重量怕是少说得有七八十斤，捏在少女手中竟然轻如无物般，单手抖了个枪花竟然冲着傅三爷直接砸来。有这么用枪的么？
傅三爷来不及细想，急忙架起双锏格挡，只听“当”得一声，这位江湖成名高手居然险些握不住兵器，虎口震裂，连胯下的俊马都被这一迅猛一击砸得前膝跪地，发出了一声嘶鸣……
“嘶……好厉害的女娃！”傅三爷心中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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