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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皇后

    就在陈延思和老末达成协定之时,帝都戍卫司内,一名肥头大耳的将军,眉头都拧成了个川字,对着自己的属下破口大骂。

    “废物,全都是废物。这么多人,居然让几个蟊贼在眼皮子底下跑了。养你们何用!”

    屋内的两名偏将,只能承受着将军的怒火,心中也是有苦难言。按说绑架这种事儿,根本轮不到他们戍卫司来管,应该到衙门去报案,可偏巧不巧的是,被绑的人是那个女子的弟弟。多年来,戍卫司上至将军,下至军卒,哪一人不曾受过人家的好处?单凭着那点儿微薄的俸禄,眼前的将军能从一名壮汉养到如今盔甲都塞不下的地步?所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拿了人家这么多年的好处,也从未给人办过什么事儿,应该说,以这女人的身份,除了造反,也没什么需要戍卫司办的事儿了。

    这不昨夜将军恰巧于摘星楼宴请少女,席间居然听说她的弟弟被强人掳走了。几杯酒下肚的将军,当即将此事大包大揽下来。为表重视,杀鸡用了铡刀的派出了一整营的骑兵出动,结果却是响亮的被打了一记耳光,这将军如何能不怒?

    大堂之侧,端坐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女,正不徐不缓地品着香茗,哪里看得出这时亲弟弟被劫匪绑架了的慌张与焦急?少女年级约么十六七岁。虽说年轻,可气质非凡,举手投足间非但有大家闺秀的优雅,更有着睥睨天下般的气势。此女容貌乃是天人之姿,更是天下间,前所未有的,能拒绝“萧岚谱”排名的女子。用她的话说“鸾凤羞与鸦雀论”。要知道,在“天下第一美女”财神卫十一之前的美人谱魁首,那可是先皇的贵妃。在她眼中,那些凭姿论色的“美人谱”名角们,俱是“鸦雀”之流,其心性可见一斑。

    饶是在这帝都戍卫司的大堂之内,面对着暴跳如雷的将军,少女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微笑神色。说是在笑,也只是表情,一双丹凤眼虽配合着微眯,可透露出的,却是外人琢磨不透的智慧与城府。

    少女微笑着在一旁品茶,对于将军那真假参半的怒火,全然无动于衷。可她越是什么都不说,将军的心理便越没底,不知该如何拿捏的好。虽然看着肥头大耳,但能坐上帝都戍卫司将军的位置,无论身份背景,还是心思手段,岂能简单了?

    原本想借着这次不大不小的事情,再同少女拉近些关系,确切的说,是和少女的父亲,拉近些关系。身份地位不同的他,自然知道更多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圣意”,懂得人脉关系的重要性。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如今事情没办成,万一出了纰漏,导致人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想到这儿,将军不由额头见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冷的。将军也是奇了怪哉,要说在帝都,他是真正的实权在握,夸张点儿说,整个皇家的性命都捏在了他的手里。能加入戍卫司的军卒,哪一位不是身经百战,万里挑一的精英,怎么出动了整整一个营的人,连几个蟊贼都没有拿住?从下属回报的情形推断,这不可能是寻常贼人的手段。

    这事儿透露着蹊跷,此时的将军也是进退两难。主要是不清楚此刻那少女的态度,让将军不好拿捏,突然,将军心中有了主意。换上了一副笑脸来到少女一旁笑道。

    “世侄女,我手下的人呐,上阵杀敌不含糊,可是这追查围捕之事,确是生疏,念及世侄此刻安危为重,我这就派人请衙门之人配合捉拿贼人,营救世侄,您看可好?”这是打算留后路了。

    少女面容不变,缓缓放下香茗。

    “如今家父外出,归期不定。在这帝都内,侄女相信没有人能从郭伯伯的手中逃出。侄女不懂行伍之事,却晓得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只是一次营救不成,郭伯伯也莫要在意。至于衙门那边儿……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侄女岂是那小觑郭伯伯与戍卫司之人。郭伯伯只管再次派人营救便是。”

    少女这一句话,虽听得在场之人无比受用,善解人意,可实际上却断了郭将军想要脱责的后路。

    郭将军闻言,心中不由叫苦,可也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将这事儿负责到底了。略微思索,郭将军再次下了令,加派人手,誓要将少女的弟弟从贼人手中平安救出。少女没有在意郭将军的信誓旦旦的保证,只是起身告辞,连句叮嘱之言都没有。

    戍卫司的门口,一顶凤撵软轿已经等候多时,轿顶饰有一瑞鸟,作飞天之姿。按说这娇制可是有“僭越”的大不敬之嫌,只因轿内有摘星楼主魏慧文的亲笔题词“鸾飞凤舞”四个大字。便无人再敢指那轿顶之瑞鸟为“凤”。这“是凤非凤”的软轿,主人正是从戍卫司内出来的萧皇后。也就是昨日被疯子掳走后,稀里糊涂成了田心团“老末”的少年的姐姐。

    就这是么一顶普通人看了都要强忍下跪冲动的凤撵软轿,在萧皇后前脚踏入之时,却有人暗施冷箭,一道破空声响起,软轿前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名锦袍侍卫,居然双指便将飞箭夹住。饶是箭主人只是想送信,并未想伤人,所以箭速不快,瞄准的也是那轿杆,可还是能看出这锦袍侍卫的功力非凡,天下间能空手接疯子箭的人,真的不多!

    锦袍侍卫蒙着面,望向来箭的方向双眸微眯,短暂思索,没有追去。因为他发现这箭上居然附着一封信。这封信,正是老末之前写的“威胁信”。

    面对突如其来的险情,萧皇后却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径自坐进轿内,内心波澜不惊,这份大定力,着实让人不得不佩服。锦袍侍卫取下信,躬身递给萧皇后。

    “免了,我懒得看,直接送给父亲。”萧皇后淡淡道。锦袍侍卫闻言照办,随后开口问道。

    “小姐,我们是回府么?”

    “帝都北门。”轿内传来萧皇后果断的回复……

    天痕山脉外,有一庞大的商队扎营。商队的规模大到令人发指,不下万人。营中伙计往来穿梭,忙得不可开交。无数粮秣辎重,战马兵器,陆续不断地从萧岚国各地运往此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萧岚国的边军备战。

    营内主帐正中,一名圆滚滚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特制的餐桌前,眯着眼睛看着手中来自帝都的传书。男子身侧,两名“美人谱”榜上有名的女子,分立两旁,一人负责旋转桌上的圆形桌板,介绍菜式,另一人则用象牙筷子,为男子夹菜,每一口都先在女子含香吹温后,才送到男子的嘴边。

    “小兔崽子,又闹幺蛾子。”男子放下手中来信,面露不快,可转眼间又笑了起来。

    “不过这次玩儿得挺花哨,连‘借种’的法子都搬了出来。不亏是我萧圆的儿子,这手玩儿得,灵性!”男子自言自语着。

    男子正是财绅庄第一大主管,地位不下于“封财神”的萧圆。可以说,陈绅儿还在世的时候,整个财绅庄的实际运作,便由他一人掌控了。无论是当年在真定国为陈绅儿种粮,还是后来破马关外“天下铸金”,到陈绅儿“酬谢天下”,再到这十六年里,财神券的发行,财绅庄的运营。可以说哪一件萧圆都是居功至伟。如今的财绅庄,封无心虽是明面上的“封财神”,乃是得益于她“天生算脑”。而这萧圆,才是财绅庄真正的掌舵人。

    良久,萧圆收敛了笑意,转头望向了大帐正中陈绅儿的画像,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庄主,十六年了。十六年来,萧圆还在为了你鞍前马后。其实在我心理,你一直都没有死。我每年都去七宿山天机观住些日子,我这辈子,难道就这样了?却从未得见七杀真人一面。这么多年,我本也认了,只是岁月催人啊,下一代的小兔崽子们,已经长大了。他们要蹦跶,您说,这下一代的财神,该还给陈家么?呵呵……有人的呐,有那个命,却不是那块料,有的人,是那块料,却……”说到这儿,萧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命人取来了纸笔,写了封简短的回信。

    萧圆屏退了侍女,独自坐在账中,看着陈绅儿的画像,正愣愣出神的时候,营外响起了马蹄声的震动,从声音判断不下万骑。

    萧圆整理了下情绪,露出个谄媚的笑容,佝偻了些身子,出了营帐。

    “哎呦喂,安大少,您可终于来了。”人未到,声先至。萧圆一路小跑,来到营门外,踉跄着冲到了来人马前,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缰绳。马上之人略微皱眉,这萧圆多年来对自己谄媚的态度,有种说不清的腻味感,可也没拒绝他的谄媚,任由他为自己牵马引路。

    此人正是陈绅儿养子,如今奔流山之主,重瞳陈延安。

    兄妹二人受了“天痕规矩”十六年的庇佑,如今天痕大乱,在征得了毒谷内两位爹爹的同意后,终于开始着手,打算立自己的“规矩”了。而要动手,那自然是少不了财绅庄的助力的。这不,萧圆在听到了风声后,老早便为陈延安的行动,筹备了大量的物资,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萧圆虽然未曾真正打过仗,可自从他入了财绅庄之日起,这天下的战事,哪一次又少得了他萧大主管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