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临轩放黜鹤冲天 » 第9章 恶运临头

第9章 恶运临头

    饮酒赏雪,有此雅兴的可不是只有晋王。皇宫墙外西北角不远的地方有栋宅院,屋内有男女两个人正在饮酒,他们对天气变化没那么敏感,但是赏雪的雅兴却不小。

    本来嘛,瑞雪飘飘,琼枝玉树,就是一幅绝妙的风花雪月美景,再要有酒有女人就更美了。

    男的似乎很高兴,男人在说话:“唉,这酒断了快半个月了吧?今天终于喝上了,要不这日子怎么过啊。”

    “你今天去怎么说的?”

    “他待我就算仁义,没为难我。我就说,酒伤身子这话不假,我也知道您这是为我着想。唉,您说我要这身子有什么用?没有酒,我怎么打发这漫漫长夜呀。他说也是,这不今儿下午就恢复了供酒。来,干!今晚陪我喝个痛快。”

    “好,难得你今天精神好,咱俩就喝个一醉方休。”

    “幸好今天有了酒,天公也有意成全,降下这么场大雪,正好品酒赏雪。要是没有酒,你说咱俩干坐着,得多无聊啊。”

    “要说这雪来得可太突然了,北地就是冷呀。来,把这件衣服披上,别着凉了。”女的将一件裘皮衣裳披到男人肩上,男人爱怜地搂住女子,“唉,总算有你相依为命,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女子苦笑道:“这就是命,认了吧。”

    “想不认也不行,还能咋的?”

    “可不,过去咱们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雪,今天见到了却又出不去,要是能去街上或者郊外踏雪游玩该多好,就像那些市井小民一样,你说可笑不可笑,过去连想都没想过,如今我竟羡慕起他们那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了。哎,可叹是白日做梦呀,自由自在的日子是盼不来啦。不说了不说了,又让你扫兴。”女人往男人身上贴得更紧了,手上的酒杯举到男人唇边,“玉树琼枝、银装素裹,这样的好景致不能错过,明天咱们早点儿起来,就在院子里赏赏雪吧,我要堆个大雪人。”女子撒娇似地说。

    “好好,就依你,权当苦中作乐吧。”

    他和她今天这酒喝得痛快,他们相拥而眠,堕入甜蜜的梦乡。当他们从梦中醒来后,才发现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雪改变了天地,改变了世界,改变了人生,将他赤身裸体地抛入冰天雪地,却将她捂到晋王的被窝里。

    任凭他们怎样苦苦挣扎,再也挣脱不开。

    骤然翻脸的天气,让不少今天见过老道的开封百姓目瞪口呆,他们被老道那句三日之内天气变坏,必有血光之灾的示警,吓得躲进屋里,裹在破被子里瑟瑟发抖。开封城渐渐被汹涌而来的黑暗所吞噬,只有屋顶上的雪泛着幽幽的白光。

    由于突如其来的暴雪,以往直到午夜以后仍然拥挤不堪的相国寺广场夜市冷寂了很多,许多的摊贩都没出摊,在家里懊悔着没有早做准备。有几个有固定摊位的“杂嚼”摊生上了炭火,肚、肺、腰、肾、鸡杂的浓郁香味弥漫在雪夜中,吸引了星星点点的食客。

    薛四生煎羊肥肠的摊位前已经围了几个人,他们是这儿的常客,就好这口嚼头,麻辣鲜香、解馋驱寒。一个个戳在雪地里冻得缩脖端肩、抄手跺脚,有人不耐烦了,嚷道:“薛四怎么还不来,他倒知冷知热的,害得俺们在这儿挨冻。这么晚了还不开张,该不会不来了吧?”

    “嗯?薛四来了呀,天刚擦黑的时候俺看见他了,他儿子和他一起担担子来的。俺见他正忙着支摊,还得待会儿,就去西边那儿吃了碗馄饨。”

    “是呀是呀,俺也看见薛四了,他就站在破桌子旁边,正跟一个年青人说什么来着,好像两个人还有点碴口,薛四你们还不知道,嘴向来就臭。”

    先前那位扯开嗓门喊着,“薛四、薛四,你他娘的死哪儿去了?”火气上来,抬脚将一条破凳子踹到一边。

    另一个人劝道:“别这样,踹坏了就没得坐了,就这两条破凳子,每天都是你抢我夺的。”边说边弯下腰去扶凳子,伸手触到被雪半掩着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妈呀!”一声惊叫,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被雪半掩着的是一具死尸,嘴微张着,双眼黑洞洞地望着夜空,脖子被拴凳子的绳子勒得死死的,死的正是摊主薛四。胸前压着一张纸条,写着四个暗红的大字:话痨者死!

    薛四说别人糊涂,死了都不明白。令他没想到的是,这话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不出当天这话就应验了,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

    从围观众人嘴里发出尖厉刺耳的叫声,撕破了凄寒的夜空。

    “哎呀,杀人啦!杀人啦!”

    “谁那么造孽呀?”

    不远处几个青年在打雪仗,追逐嬉闹不亦乐乎,一个人着急忙慌地跑过去喊道:“薛林,你他娘的还疯耍呐,你爹死啦!”

    一个干瘪瘦弱的青年回道:“谁爹死啦?俺爹?死就死了吧,他早该死,你没看俺正玩得开心,俺……,”话未说完,一团雪球正好打在嘴上,呛得他咳嗽带喘、连抓带挠。送信人无奈走开,边走边骂:“这个畜生!都说他是畜生,还真就是个畜生!”

    雪小了,风更大了,天已黑透。

    “呜呜!你丢下俺们娘儿几个怎么活呀?”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广场上空,那是刚好过来送东西的薛四婆娘的绝望哀嚎,“天呐!薛四不招谁不惹谁,不缺斤少两的,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下这个黑手呀,他是上了你老婆炕头啦,还是拐了你闺女啦,你个天杀的,老娘咒你断子绝孙,呜呜!”她疯了似的在雪地里打着滚,人滚到哪儿脏话也跟到哪儿。

    没人想得到,从今夜开始,开封城在短短的两个多月里,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几起凶杀案,死得一个比一个惨不忍睹,可怜的薛四成为第一个受害人。

    惊慌失措的人群如鸟兽散,雪地上留下无数斑驳的脚印。恐慌的情绪就像这场骤起的暴风雪,追随着逃跑的人影,凉嗖嗖地钻进千家万户。

    相国寺离着开封府也就一箭之地,这等于是在开封府眼皮子底下做案。当人们渐渐放缓了逃窜的脚步时,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薛四被杀,绝不是像薛四婆娘骂的那样,不是寻常百姓寻仇闹事那么简单,还有他身上那张纸条更说明问题,一切迹象显示这是一起有针对性地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