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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柳七逞强

    来了来了,哎,爷,这小子在画你呐,画得还挺像。”听到老大在叫自己,脸、手黑糊糊、脏兮兮的乞丐连声应着,一边嘻笑着一边做着怪脸。他颠儿颠儿地跑了过去,捂着嘴笑个不停。

    那个姓杨的壮汉骂道:“你个小免崽子,笑什么笑,竟敢拿爷开涮,找死呀!”

    “不是,那小子画得太像了,也忒逗乐,连你脸上的花绣都画出来了。”

    壮汉听了,向卖药的那边走了过去,“是吗?过去看看,我来看看画得像不像。画得好,还让他在这儿摆摊。画得不像,给我揍他。”

    姓杨的壮汉真是一条名符其实的汉子,肥胖高大,走路生风。他身上有几个特征最是扎眼,一是他的皮肤白晰赛过娘儿们,一身白肉与高大健硕的身躯搭配在一起怪怪的,让人看着浑身起鸡皮疙瘩;二是脸上的刺青。

    开封人喜欢花绣,通常都叫作刺青,可是谁也没见过姓杨的这个样子,远远一看,这个人是满脸的花绣。

    开封人可还没见过有人专往脸上刺啊,因为,宋时罪犯、兵卒的脸颊上都被刺上一两行字,用墨涂黑,永远也洗不掉,有的罪犯两颊上都有刺字。

    等大汉走近了细看,才看出脸上是一行行的刺配公文,白胖的大脸上横七竖八地刺着十几道刺青,还有涂改的痕迹,两颊两腮额头上都有。

    不知道他得罪了哪个官衙和皂隶,把气撒在他的颜面上,涂了改,改了刺,把好好一张大脸弄得花瓜仿佛。刺字的人,在他脸上练开手了,真不知道他怎么把人得罪得这么让人恨。

    不过就凭这满脸刺青和高大身躯,在这汴京街头称霸一方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壮汉横着膀子走了过来,扫了一眼纸上的画像,气得他哇呀怪叫:“他娘的,这画的是我吗?简直是个丑八怪。嗬,臭小子,你是什么人,敢拿爷开涮?”

    手下的无赖们一齐呐喊:“就是呀,你老小子是哪儿冒出来的,敢上这儿摆摊,报名了吗?”

    许道宁慢悠悠地道:“那你看像是不像?你不就是这副尊荣嘛,不像,干嘛你来自找。若是不像,你管我画的是什么猫呀狗的。”

    “看来你是找打了,拐着弯地骂我。”

    京城里有两种人最是惹不得,一种是京城恶少、纨绔子弟,他们依仗家中有财有势,欺男霸女,专一寻衅滋事。另一种是泼皮无赖,成群结伙,出手阴损狠辣。这两种人有时是各自霸占一方,互相不服不忿;有时又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柳七平素最看不惯这些倚多为胜、恃强凌弱的行径,他慢慢地站起身来,冲着那群人道:“他卖他的药,你们走你们的路,又没碍着你们什么事。”

    “你他娘的一个穷酸书生,赶紧回家读书去,等你当了官再来管闲事。滚,别惹了我们杨大爷,东城这一片都归杨大爷管。再不走,连你一块揍。”

    柳七恼怒这些人蛮不讲理,正要理论,却见那年青乞丐一双贼眼滴溜溜转着,手中握着一块砖头,悄悄绕到许道宁背后,扬手向许道宁后脑拍去,惊得他一声大叫:“小心后面!”

    许道宁始终稳坐在竹凳上,半眯着眼看着柳七和他人讲理,好像事情的起因与他无干。这时突见柳七颜色一变,大喊着提醒自己,他本能地往前一跃,身子刚刚站起,右肩头上已重重地挨了一板砖,打得他一个趔趄。就是柳七的这一声大叫,让他躲过了头顶上的血光之灾。

    遭了暗算的许道宁大怒,弯腰从脚下的药袋子底下摸出一把釆药的镢头,大吼着:“是哪个杂种背地里向老子下黑手?”话音未落,两臂已被窜上来的两个泼皮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一招得手的阴沟蟹得理不让人,又将手中的砖头狠狠地向许道宁肚腹拍去,嘴里还奸笑着:“卖药的,揍你的就是我。”

    柳七见这乞丐如此心毒手辣,怒从心上起,此时许道宁正被两个无赖制住无法躲避,乞丐的砖头已经抡了起来。

    间不容发之际,柳七飞起一脚,正蹬在阴沟蟹的腰眼上,一脚将他踹飞。阴沟蟹跌落在地上,一连滚了好几个滚儿,挣扎几次才勉强爬了起来。

    柳七这一脚用的正是平时健身练的太祖长拳中的一招侧踢,用得恰到好处。那姓杨的壮汉一声怪叫:“好身手!想不到一个白面书生还有两下子。”说罢一努嘴,另外几个无赖一拥而上将柳七围在中间,伸拳踢腿地便动了手。

    对眼前的三四个无赖,柳七面无惧色,并未完全放在眼里,他知道这些人欺软怕硬,你越是怕他,他越欺负你。柳七抖搂精神、沉着应战。

    他虽然练过一些武功套路,但毕竟是以健身为主,并未受过名人指点,而且又没经过实战。没过多久,在众无赖群殴之下显得手忙脚乱,虽仗着勇力打倒了两个,身上也挨了几下拳脚。

    “住手!”一声怒喝震住在场所有人,“看不出来这书呆子还真有两手,你们几个都给我退下,看我亲自收拾他。”

    听到发话的是老大,几个无赖立时收手向后退,一个胖大的身躯已经矗立在柳七面前。

    柳七对付那几个无赖正自吃力,见对方忽然退下,倒赢得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时间。抬眼再看眼前这个壮汉,不禁心惊。见那人一脸横七竖八的刺青,便知是个监狱里常来常往的惯犯,寻衅闹事、打架斗殴于他是家常便饭。

    柳七虽然心里有些发怵,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一笑道:“群殴也罢,单打独斗也行,也未见得你就能讨到便宜去。”他的话不软不硬,话中有话。首先是用话制止了对方再次群殴的可能,那壮汉既然亲自动手,绝不会再让手下人帮忙;再者他自信凭自己身手对付壮汉一个人也能支持一会儿,到时候让对方讨到点儿便宜,对方也会知趣,见好就收。

    果然,壮汉听了嘿嘿一阵冷笑,“你也别拿话激我,也休要夸口。我已看清你那两下子,就那么回事,你若能在我面前走过十合,杨爷我今个儿就放过你。”说罢,两边拉开架式就要动手。

    见到这边有人闹事,街上的行人纷纷围拢过来,一见又是姓杨的这一伙人,本来还想出手相劝的人也改了主意,多是袖手旁观,不肯上前。

    正在乱纷纷不可开交之时,刮喇喇一阵马蹄声响,风卷着杂乱的叫喊声,一骑马飞驰而至,马上骑手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精瘦汉子。马上之人身手敏捷,人和马融成一体,在狭窄的街道上风驰电掣,行人纷纷避让,惊呼“马惊啦!马惊啦,快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