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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偷听谈话

    “且慢!”见到席散,梅圣俞却忽然起身向柳三变敬酒,多数时间里他只是闷头吃酒,极少说话。

    他平时极少与柳三变互动,柳三变心中惶惑,怕失了礼数,只得和他连饮了三杯。喝得猛了点,头有些晕。

    梅圣俞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既然你这么能破案,分析得头头是道,我听说桃花院里还有一个藏宝谜案呢,还听说与你有关,要是真的话,柳兄你可是富可敌国了,什么时候你也把这件案子剖析剖析?”不知是他对此次破解谜题真来了兴趣,还是出于别种心思。

    柳三变最怕的就是有人提到这件事,他担心的是秀香的安全,酒劲托着也不知掩饰,脸色立刻像暴风雨来前的天气,拳头紧握,似乎随时会抡起来。大家都吓坏了,欧阳修真没见过柳三变真正发怒的样子。

    乘兴而来败兴而去,眼看就是个不欢而散。

    “哎哟哟!好疼!”梅圣俞突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甩袖子,哗啦一声,连着酒杯和盘子都摔到地上,他绝望地惨叫着:“狗、狗咬了我腿了。哎哟,要是条疯狗,我就完啦!”

    众人个个发楞,都不知道梅圣俞这是在出什么花样,欧阳修感到脸上发热,他这个老朋友的行事不可理喻,连带着自己都跟着出丑。欧阳修不高兴地道:“这么大饭店,哪儿来的狗?你今天左一次右一次的,总像是在挑事。”

    “不是不是,我真没别的意思,这儿真的有狗。”说完,梅圣俞煞有介事地弯腰去寻找,人们的视线也随着看向桌下。

    一个少年坐在桌子底下,就在梅圣俞脚下,正有滋有味地啃着一个大鸡腿。他一边支楞着耳朵听着谈话,听得入了神,在撕咬鸡大腿时,用劲过大,右手一甩,鸡骨头正巧戳到梅圣俞的大腿上。

    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众人全都笑了,梅圣俞也红着脸尴尬地跟着笑。

    欧阳修忍住笑,问道:“喂,臭小子,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少年瞪着他回道:“你叫欧阳修吧?这里就数你能,今天要是出点什么事,官府第一个拿你示问。”

    “先别说我,说说你吧。你偷偷溜进来打算干什么?非偷即盗,我们人多,一人一嘴告你个图谋不轨,看你怎么办。”

    少年仍是嘻皮笑脸,“只怕人多嘴杂,轮不上我多嘴,你们自己就得起内哄。”

    欧阳修听出少年话里有话,“旁人的事用不到你操心,还是说说你吧,你怎么进来的?”

    “一开始我是假装帮着上菜,就没出去,先是躲在屏风后面,后来馋得实在受不了了,听你们说得热闹,趁你们没注意,就偷偷溜到了桌子底下。”

    “你溜到这个房间要干什么?刺探消息?你是开封府探子?”刘沆黑着脸诈他。

    少年不怕,嘻笑着道:“开封府探子?刘爷您真抬举我。除非你们自己心虚,要说什么违禁之事。我来就是想偷偷混点好吃好喝的,外带着听听你们谈话,我最喜欢文人聚会了,人人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比瓦子里说书的生动多了。”

    “嗬,看不出,”欧阳修见他没有恶意,拉他一把,“那就别在那儿蹲着啦,你请上座。”

    王拱寿道:“你叫什么?”

    “文如晦。”

    “嘿,什么什么?还挺文诌诌的。你这姓和名与你钻桌子的行事不般配呀,瞧你这偷偷摸摸的样儿,叫你小蚊子吧。”

    “爷们儿叫什么都行,先赏我点吃的吧,我都快馋死了。”

    “随便吃,这桌上剩的足够撑死你了。”

    王拱寿让他搬把凳子坐到桌边,说道:“写文章晦涩,乃笔头子大忌。今天这个话题,将来要是有人写下来的话,也只能像这小子的名字,晦涩点儿好。”

    这几个人边说边向外走,“行啦,让这小子慢慢吃吧,咱们走。”

    就这一耽搁,走不成了,早有无赖举报到开封府。一群公人闯了进来。

    班头大声吆喝着,“念你们都是读书人,别辱没了斯文,今儿就不给你们戴链子了,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王拱寿不知轻重,依旧笑嘻嘻地凑了上去,“凭什么跟你们走?要走也行,那得戴上链子,最好是直接带到考场,也能让我发挥发挥想象力,当初的解试是不是就这个样子?”

    一个差役嘿嘿笑道:“是得让你提高一下想象力了,要不进了考场看不懂题目。”手腕子一抖,一条索链子已套在王拱寿脖子上,身手真是利索。

    “哎,别呀!跟你们逗着玩儿的,哪儿能真戴,到了大街上碰上熟人咋办?”王拱寿急了,用手去摘,哪里摘得下来。

    差人拉着索子,王拱寿被迫地低头猫腰,像是一头被人牵着的骆驼。差人吆喝着:“其他人跟在后面,哪个不知好歹,跟他一样。”

    一行人鱼贯向门口走去,忽然一个尖尖的嗓音嚷道:“慢点,算上我一个!”

    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这个少年偏要跟着去,差官推开他:“一边去,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吗?凑热闹也不看看是嘛事。”

    文如晦死缠着,“是一伙的,你们进来时我不还在吃喝吗?”

    “吃饭的?让我们抓你,你好歹也得给我们个说法吧,没给饭钱?”

    “那倒不是,我是看着好玩,尤其是和这帮人搅到一起,走到街上多露脸呀。求官爷给我戴上这个玩意儿,也不多我一个嘛,我也尝尝是什么滋味。”

    差官笑道:“行呀,还有上赶着坐牢的,把他带上!”

    “哗啷”,一条索子套到少年的脖子上,兴奋得他咧嘴大笑,在一群蔫头耷拉脑的犯人里,真是蝎子尾巴——独(毒)一份。

    消息传得很快,这支队伍立刻成了马行街上一景,队伍的前后左右都是看热闹的人,不知谁发现了其中奥妙,一女子尖声喊道:“哎呀快看!那不是柳七哥嘛,抓他干嘛?”

    原本宽阔的街道立时拥堵不堪,叫喊声一波跟着一波,“快把柳七放喽,吃饱了撑的,你们就没正事干啦?”“快点跟着,咱们去开封府联名保他!”

    也有兴灾乐祸的欢声喊叫:“快来看哟!柳七这回风光大发了,风光进开封府了,一会儿一顿板子下来,再唱曲就不是唱曲了,变成狼嚎喽!”他的声音立刻被周边人的怒骂压了下去。跟着起哄的还有几个小子,其中就有那个姓钱的,没喊几句,就被一群妇女揪着噼里啪啦地扔到队伍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