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工厂里的老太太

    开年后除了全体技能实习生只有极少数的日本老太太来上班。大部分人都是要到2月底的，因为扇贝量少工作量少，不够那么多人干。但在这个时候却出现了一位新老太太。文淼一开始并没注意到她，有一天发现这是位此前没见过的老太太才问起了周围的人。听老生解释说，这位老太太每年只在S会社干2月份这一个月的活，然后就会消失。第二年的2月又会如期出现。

    这太神奇了，文淼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所以就一直想弄明白为什么。后面问了一大圈才搞清楚这个叫深泽的老太太原本是有固定干活的工厂的，估计也是和S会社一样2月份的时候没有活儿给她干，所以她才找到S会社来干这一个月。等3月份工厂的日本人开工了再回自己的工厂。一大把年纪也要辛勤不辍的天天干活，日本人过得也不容易啊。

    此前出车祸的石川老太太再也没有来工厂工作了。下野老太太上班则是3天打鱼两天晒网，很少能看到她出满勤的，一般一个星期总要请两三天假。文淼问过她，她说年纪大了身体疲惫了干不动了就请假休息了。而在吴缨旁边干活的谷泽老太太也是出现几天之后就会消失几天。吴缨说这老太太干活的时候卯足劲猛干一通，然后干得手疼，就不来回家歇歇手。等手没那么痛了又来。关于这个撬扇贝手疼的问题，文淼曾问过工厂那个专门撬扇贝的老头，是否是因为自己是新手撬扇贝技术不过关不够熟练所以才会疼的。等以后自己动作娴熟了，是不是就不会疼。结果老头的回答让文淼觉得没盼头了，老头说只要撬扇贝手就一直会疼。之前文淼看到下野老太太进车间之前把自己的手指缠得像个绷带怪一样还很奇怪了，后来才知道这也是预防手疼或者减轻手指疼痛的一种方法。

    可以看得出，日本老太太们干活儿的时候是很认真的在干，丝毫没有偷工减料。一旦觉得自己状态不好了，就会自觉请假在家休息。没有说平时省点儿力气干慢一点儿好平均到每一天都能出勤然后每天都能混时间挣到钱的。老太太们休息时是没有收入的，干一天就是一天的钱。看明白这一点之后，文淼才明白当初那个叫渡边的小头头为什么会当面那样严厉的斥责自己了。因为在渡边老太太看来，文淼就是干活不出全力，偷奸耍滑混时间的技能实习生。

    日本女性的平均寿命比男性高了六七岁，工厂里的很多老太太都是丧偶独居，日子过得清苦。下野老太太就是50多岁丧偶，现在已经一人过了10多年。虽然已经定年退休，但每个月5万日元的退休年金是不够支付日常开销用度的。所以60多岁也得接着干，70岁以后也不一定能休息。日本人长寿很能活，估计不干到自己彻底干不动了，这些老太太都不能轻易放弃工作。毕竟没有什么比人活着钱花没了更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