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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主

    入夜,胥棂提着灯笼,进了百里元一的屋子,她慢步靠近他的床沿,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她将灯笼轻放在床的一旁,缓缓坐在床沿,从袖中拿出一把撬贝壳的小刀,在百里元一命喉处,心脏处,比比划划。

    刀光闪过她眼眸,直直将刀插了下去,却不料被猛然睁眼的百里元一一把握住,翻身将她压制。

    百里元一迷着眼睛有一丝伤感的看着眼前这个对他有莫大恨意的女子,似乎有万千缠丝,拉扯着他的心脏,痛而不明。

    “你到底是谁?”

    此话,不像是在询问,反倒是在确定。

    胥棂望着他,她恨他,但也没有那么恨他……居然要杀他,没有半分的犹豫,好像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恨他,比自己还要恨他……

    “我恨你,百里元一,真的很恨你,恨到,现在就想杀了你解一世之恨,然后侩了你的肉,饮了你的血,再将剩下的杂碎,喂狗,喂猫。”

    胥棂说完后,都有些震惊自己说的话,但确实出于自己之口……

    百里元一望了她许久,脸色隐忍的痛苦,他轻轻抚了抚胥棂的脸颊:“你是不是,到别人身体里了?国师说,你是我唯一的救主,来自另一个世界,就像下凡的神女,拯救即将堕魔的少年,他说,你是神,你不会死,你是不是到别人身体里呢?”

    胥棂心里有些动容,但还是冷漠的瞧着他,任由的他的热泪落入自己的眼中,或者是脸上。

    他继续说着:“对不起,胥棂,我以为那样,你就可以回家了,我以为那样,我就可以再无后顾之忧了,你想回家,我让你回家。”

    百里元一说完,夺过胥棂手上的刀,直接戳向了自己的心窝,鲜血,溅了胥棂一脸,混着泪水滑落……

    百里元一解脱的笑了笑,翻过身,躺在她的旁边,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你就是胥棂,只有她,才会给我包扎的时候,拴一个丑的要命的蝴蝶结,只有她,才会,嘴上嫌弃我,讨厌我,却还是会救我,为我考虑,只有她,才会无条件相信我,支持我,帮我,可是,我让她难过了,我不奢求她的原谅,我不配,外人说的对,我就是冷酷残暴,就是目中无人的阉人,是啊……我是阉人,我不配得到她的爱,我也没有资格爱……”

    百里元一轻轻在她耳边落了一个吻,她感觉到他笑了笑,她想起来救他,但自己却怎么也动不了……

    她无助的大哭着,大喊着:“不可以,百里元一,不可以,我还没有原谅你,你休想一死了之,休想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我,你太残忍了!你这个王八蛋!”

    张大娘听见动静,干忙跑了进来,看见浑身是血的两个人,打了个踉跄,只听胥棂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喊着:“找大夫!快!找大夫!找大夫……”

    胥棂最后失去了知觉,昏死了过去,等她醒来,已经过了三日,她全身乏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顾不上穿鞋,扶着门框,就往百里元一的房间冲。

    她拦住出门的张大娘,一问,才知道他前日被一帮人接走了。

    她哭着,要去找他,被赶来的阿爹阿娘抱在怀里:“海婗,海婗,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再折腾了,听娘的话,我们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过几日,过几日休息好了,叫爹爹带你去,好不好?”

    胥棂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他仇家那么多,万一,万一,接他的人,对他不利怎么办?万一,万一,那些人,武功不好,被埋伏了怎么办?万一,他们不会照顾他怎么办……”

    张大娘道:“不会的,不会的,海丫头,放心好了,那些人把他抬上马车,都小心精细的不得了,还有好些个丫鬟呢……”

    胥棂看了张大娘一眼:“丫鬟?”

    “是啊,丫鬟,别说啊,大户人家的丫鬟,长的也小家碧玉的。”

    胥棂吸了吸鼻子,安安静静的跟着阿爹阿娘,弟弟妹妹回了房间,她在想要不要把海婗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他们,但是她又想了想,不知道总比知道好,我用了他们女儿的身体,才得已重生,不如替她好好待她的父母,但是我也好想回家……

    第二日,胥棂起了一个大早,打算给他们做点自己拿手的饭菜。

    她一出门,就感觉异常的风平浪静,心想,难道自己起的太早了,一个人也没有……

    她熬了一锅海鲜粥,准备好了烧烤要用的柴火架子,还有五花肉,白菜,海鲜……

    她忙活了许久,太阳都高照了,左邻右舍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她去敲了敲阿娘阿爹房间的门,发现没有人应:“难道出海了?”

    阿爹阿娘,有时会半夜出海,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才会回来,这是常事,她又去敲了敲弟弟妹妹的房间的门,发现还是没有人回答,她笑了笑:“阿姐,进来了咯!”

    胥棂小心开门,走了进去,看见两张床上拱起的两个人形,笑道:“跟阿姐躲猫猫吗?藏好了哟!”

    然后她一把掀开一张床的被子,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手上红彤彤的被子感觉有一处,硬吧吧的,阿弟脖子处有一道发黑的伤口,被子下,到处鲜血淋漓……

    胥棂将被子盖了回去,又掀开另外一个被子,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形,她连滚带爬的跑到阿娘阿爹的房间,愕然所见,皆是尸首。

    她又一家一家的跑,一家一家的进,满是一片浪迹,连牲畜也不放过。

    胥棂麻木的坐在门槛上,沾满血的双手不停的挠着自己的头,抓着自己,她在每一个尸体身上去翻找了,杀死他们的线索,除了知道是一把锋利的剑,其它的线索什么也找不到,做的干净利落……

    她去衙门报案,没有人相信,会有人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灭了一个村里的人,而且也没有外来人员进城,还要将她抓起来,说她乱人心。

    此刻有一众人走到了她的面前,跪了下去:“小的,见过南主,见过南主真颜的人,已经清除干净,敢问南主,接下来……”

    胥棂抬起头,看着不敢直视她的人群,什么南主儿,什么除理干净……

    “是你们,这村里的人,都是你们?”

    “是,这是南主,定下的规矩,属下们只是照办,莫非,南主……”

    胥棂进到房间里将门关上,她要理一理思绪,她太乱了,太累了,她想休息,她爬进被子里,逼着自己睡觉……

    她梦见,阿爹阿娘叫她,梦见弟弟妹妹抱她,梦见张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