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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灾难

    恩克尔坐在云舟上,不禁感叹着明悟神一般的实力,御空飞行、意念控制、定点爆破几乎无所不能。以前,自己是草原骑士团的大汉,受到全体部族的拥戴,是所有人的核心。现在,自己的心中却不由地生出了一种追随之情。

    他并没有为想要追随明悟而感到羞愧,反而觉得自己能够跟随这样的强着而感到荣耀。他抬起头看向天空,这里的北极涡旋气流已经减弱了很多,太阳已经能够出现在地平线以上了,再过一会儿飞出北极圈了。

    忽然,恩克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去,看到极蓝色的天空尽头出现了一个黑点,接着黑点开始变大,并且闪烁起来,他心想:“难道白天也会出现流星吗?”

    黑点开始变成红色小球,并隐隐地有‘嘶嘶’声夹在呼啸的风声之中传来。草薙旻一直东张西望,顺着恩克尔的目光也看到了那红色小球,立刻叫了起来:“哇,大家快看,是一颗流星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就这几个转头的瞬间,那红色小球已经变成了一座燃烧的风筝挂在天际。

    戚礼嫣觉得这个景象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自然地微笑起来,说道:“真是好美呀,能够顺利地离开北极真是太幸运了。”

    风筝一展翅,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火鸟,呼啸着向地面俯冲而来,就像那里有着无尽的邪恶,等待着它用重生之火将其洗涤干净。

    明悟的神色严峻,他的感知力是所有人中最强的,感悟介质又是空气。所以,他早已感受到了来自那火鸟的巨大压迫。

    他立刻拉高了云舟的高度,一直穿越了空气对流层,来到了清晰无阻的平流层。就这几个呼吸间,那火鸟已经下降到了和他们相当的高度。它那巨大的身姿也展现在了明悟的眼前。

    明悟这时已经明白了它是什么,神族的太空基地就这么直接从空中掉了下来。它就像个泰坦巨人,周身由于与空气摩擦产生猛烈的火焰。一股股强烈的冲击气波从它下降的路线上向四周散开。

    明悟被这奇景给吓傻了,愣愣地站在云舟的边缘。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赫灵与赫噜不安地来回乱跳。幸亏明悟本能地将防御气罩开启着,否则这两匹巨狼可能会忍受不住心中的剧烈焦躁而跳下云舟。

    不再给这些观众任何缓冲,方狄森号挟裹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向北极点撞去。想象一下,一个像海南岛那么大的巨型陨石从天而将的情景。地球事物管理局的环形建筑比起它来说就像一个孩童在沙滩上砌筑的沙堡。

    方狄森号坠入了对流层,没进了犹如地球之冠的北极涡旋气流之中。燃烧的宇宙飞船就像被后羿射下来的金乌,暂时被狂暴的气旋遮蔽了起来。

    火焰之船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地球与飞船表面接触的地方,瞬间化作了无数粉末,然后在四散溢出之前又被后面无尽的物质压向海底。北冰洋的海水不能对方狄森号产生任何阻挡。

    明悟在两千米外的高空中亲眼目睹了这场洗涤灵魂的灾难。方狄森号短暂地没入气旋之后,瞬间爆发出剧烈的光亮,直接将亘古存在的涡旋气流扫荡一空,让北极的上空出现了从未显现过的清朗。

    明悟将几千米范围的雪白冰面尽收眼底,这广阔的天地让他心中在那一刻也跟着豪迈万丈。紧接着,犹如巨大玉盘的冰盖随着远端一颗火珠的碰撞以闪电般的速度产生了密密麻麻蛛网般的裂纹。

    火珠的周围开始隆起,冰川、海水形成了一道突起,那是激起的第一波浪峰。明悟觉得那只是一个突起,那是因为他离得太远了,事实上那是一道高达近千米的冰川浪墙。

    明悟感觉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无声的,大地在颤动,天空在摇晃,但就是听不到任何声音,自己仿佛置身于虚幻的世界当中。

    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开始搅动着整个北冰洋,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扎进了地底之下,消失在了着翻天覆地的世界之中。

    直到这时,宛若天神霹雳的轰鸣声才传了过来,近乎实质的音爆攻击将明悟的云舟像一颗皮球狠狠地踢了出去。

    明悟在第一时间筑起寂静防御罩,就像当年阻挡库库图瓦的攻击一样,才能让所有人免受耳膜爆裂之苦。

    明悟精神力全力释放,尽量让云舟在狂暴的气流中保持平稳,顷刻间他们就被推行了一千多千米,直到进入了西伯利亚的树海中那狂暴的气流才稍有缓和。

    可以预见的是,再过两个多小时,欧亚大陆北部以及美洲大陆的北部都会被狂暴的巨浪推平,整个北冰洋的环境将会发生完全的改变。

    明悟心惊胆寒,一刻不敢停留,控制着云舟飞速向南驶去。他们一行直接来到蒙古高原上草原骑士团的驻地。恩克尔的回归让他的部族全都欢呼雀跃。

    恩克尔捋了捋许久未曾打理的胡子,用诚恳的语气说道:“明悟,接下来草原骑士团将完全听从你的指挥。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明悟叹了口气,说道:“这短短地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让我也难以应对。说实话,我隐隐感到一种危机,但却不知道来自何方。以后的日子就没有以前那么安稳了,没有了天启,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

    “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先将真相公之于众,然后集结起所有的先知族再做打算吧。你现在迅速整理部族,一路向南出发,北方已经不安全了。”

    恩克尔眉头一挑,说道:“对于游牧族群来说,搬迁非常简单,可是我们要搬往哪里?到时候怎么找到你?”

    明悟一时语塞,这个他确实没考虑到。从西伯利亚回来一直都是恩克尔在指路,草原骑士团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游牧了上百年,回归的路线已相当熟悉。

    现在让他们出发去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区域,区区一万人只会迷失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之中。

    明悟突然意识到他有无数的问题需要去面对,而解决这些问题所需要的知识他完全没有。就比如接下来先知族应该以哪里为根据地?所有人该怎么到那里去?去了那里人们又以什么样的方式生存?接下来会应对什么样的危机等等。这些他都无法靠自己去解决。

    突然,刚刚发生在北极点的爆炸同样在他的心中炸开,他抬头望向了天空,目光穿越青蓝的幕布,直达那深邃的宇宙。人类还有另外一个种族停留在那里,而且近二十亿的数量,其中一定有智慧超群、见识无双的人带领人类走出这场危机。

    明悟已做好打算,说道:“那你们暂时先留在这里,不要贸然行动,我觉得目前不会有太多的危机,等我找到了切实可行的生存之道,再来通知你们。”

    恩克尔神色坚毅,又恢复了一族之长的气度,说道:“你放心,草原骑士团本就不怎么依靠天启的现代能量,只要不是人力无法抗衡的毁灭,生存下去不是问题。”

    两人相继沉默,同时想起了狼骑团那场惨烈的伏击。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那时要对狼骑团进行全面围杀,也许只是天启随心所欲的一次实验吧。

    明悟一行继续启程,下一个目的地是九安城,那里还有秦云宗的弟子。内陆的平静让明悟缓和下了心境,自然知识的匮乏让他无法想象这场灾难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文音音瘫坐在白雪皑皑的山峰上,刚才那声地球爆裂般的巨响似要将她的灵魂震碎。明恒们一言不发的站在悬崖的边缘,在雪沫四飞的狂乱气流中观察着地面的情况。

    相比于那场末世灾难,更让文音音胆颤的是明恒告诉她的真相。明恒身上那匪夷所思的事实才是真正的末日启示录,整个人类都将会是这个量子生物的补充剂。还有一点文音音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明恒不同化自己,让自己也成为他的分身。

    明恒用文森特那鹰一般的视力观察着一千千米范围的灾难盛景。他清楚地知道美洲大陆北部绝大多数地方平均海拔不超过五百米,方狄森号坠落在北冰洋就像一块巨石扔进了澡盆会直接溅起近千米的超高浪潮,然后迅猛地爬上大陆,席卷一切。

    接着,随着北冰洋的持续涌动,其他大洋中的海水灌入,汹涌的浪潮持续地摧残着北部大陆,终将那里全部夷为平地。

    明恒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天启为了自己获得稳定能量,从北极点沿着地轴钻取了一条隧道直达地心,汲取地球无尽的能量。

    这条隧道相较地球来说,就像是人体内比发丝还细的毛细血管,本来是没有任何影响的。但是现在,方狄森号就像一只巨大的斧子,顺着这条隧道口狠狠地砍了进去,将覆盖在地球表面的坚硬地壳劈开一条裂隙,让下面先对柔软的地幔暴露出来。

    随着惯性作用,这条裂隙将会越来越大,形成一道直达火焰地狱的无尽深渊,岩浆犹如鲜血一般从地球头顶上的巨大伤口喷出。直到这时,地球生物的末日才真正的开始。

    明恒抬起文森特的头,将目光投向深邃的太空之中。方狄森号上拥有紧急逃生系统,那是一座座能容纳十万人的太空堡垒,在发生不可逆转的灾难后,可以进行人工启动。

    逃生太空堡垒里设有自动运行的程序,不需要天启的主动控制就可以使用。按照设定的最终运行目标,逃生堡垒会进入地球静止同步轨道中。在一般情况下,它们就在赤道某点的上空相对静止地悬浮着。

    逃生堡垒有一套自运行的生态系统,如果不进行干预调整,可以维持里面的人保持三年的正常生活。三年之后,就会因为人类创造的某些意外参数而导致系统开始崩溃,例如硬件设施不小心破坏了一些,垃圾多了几个百分点,计划外的火焰燃烧额外消耗的氧气等等。

    当然,如果还有人懂得如何干预调整这些意外参数,太空堡垒是可以正常运行很久,直到人类找到解决危机的办法。但是,这也就是如果。天启将人类照顾地太好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要靠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明恒感觉出文森特这具分身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刚才离开北极一路飞过来的消耗是巨大的,何况还拖着十五个人。到达落基山脉的罗伯森峰附近时,十五具分身同时传来了巨量的感觉。

    文森特身体上的感觉是最强烈的,包括肩背处套索的压迫感,翅膀根部的酸痛感,以及能量急剧消耗的虚弱感。

    剩下的十四具分身和文音音被绳索牢牢地捆在一起,然后由文森特吊着飞行。他们本来就是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磨练的人类,肉体非常脆弱,即使穿上厚厚的防寒服,也在这一路狂乱的气流和超低的温度中被折磨地筋疲力尽。

    这些负面感觉统统由肉体传递给大脑,再由大脑作用在一个共同的意识上。明恒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感觉是一种痛苦,在他看来这些依然是感觉信息。他没有停下休息,继续控制着文森特向前飞行,从而导致了一群人坠落在雪山之巅。

    明恒心想,想要借用人类的肉体突破成为更高阶的生命,就必须先要理解人类这种生命的存在方式。

    他们要继续往南,目的地是位于地球赤道的亚马孙雨林某处。因为将会有一座太空堡垒进入那个地点正上空的静止轨道。在出发前,所有分身必须要补充能量,这是人类生存基本要素。

    稍微恢复的文森特拖着一群人沿着山脊飞行,一路滑翔至山谷中。将视野尺度缩小至十千米的范围时,北极那场灾难对四千千米外的影响暂时就没那么大了。

    文森特的身躯最为强壮,明恒很容易就打到了一头鹿作为食物。他觉得不再利用一切科技时,天启发明的能量丸也一并被他摒弃。他要回归到人类最初的状态,然后只靠自身发展起来。

    十六个人体围在文森特通过钻木点燃的火堆边,火堆上正将刚那头鹿考得滋滋冒油。文音音在这一圈当中,感到无尽的诡异。所有人都是活着的,但是从本质上讲只有两个人,一个人是自己,另一个人明恒。她这会儿无法多想,整个心神都被眼前诱人的食物吸引着。

    终于将肚子填饱了之后,力气以及思想似乎又回归了原位,文音音心中的焦虑也开始撕扯着她的内心。她紧张地抬起头,其他所有的面孔上都有着相同的眼神。

    她不知道看向哪个,只能盯着火堆上空,问道:“你到底要拿我怎么样?留我一个人在你们中间,还不如直接将我也同化了。”

    明恒用吕盈的嘴巴回答到:“接下来事情的你很重要,需要你来做一番验证。不用担心,你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好了,该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这里位于亚马逊雨林的东部靠近海岸线与赤道的交点,地球上流量最大的河流入海口附近。蓝色的河道与绿色的小岛交织缠绕。天空中蓝灰积雨云呈各种各样的姿态耸立着。

    明恒操控着文森特的身躯悬停在半空中,巨大的翅膀不停地煽动着,怀里抱着文音音,吊在下方的其他分身跟着一起一伏地晃动着。

    他对脚下的那块小岛非常满意。四面环水,直径一千米左右,茂密的雨林将所有的土地覆盖,作为自己在三维世界的起点再合适不过。重要的是,这里位于一座太空堡垒的正下方。

    明恒一行降落在水边一块天然的空地中,周围被粗壮的树干藤蔓围了一圈,地面是四散蜿蜒的树根悬空架在水面之上。

    明恒的分身刚刚解开捆缚在一起的绳索,就感到一阵潮热从躯干各处传来。这股热感像洪流一般汇聚到明恒的意识当中,他这才发现分身都还穿着厚厚地防寒服。分身开始纷纷脱衣服,直到将衣服脱地一干二净才回馈了凉爽的感觉。

    文音音同样将防寒服脱了下来,但是她没有将自己脱光,留有贴身内衣在身上。当她看到九男六女全都一丝不挂,心中又是怪异丛生,想要说什么,但突然感觉到腿上一痛,就看到一只硕大的虫子正在用尖利的口器扎进自己的小腿里。

    明恒已经察觉到了无数的巨型蚊子在向他们飞来。这些从北极来的个体全都洁白如雪,软糯香嫩,正对这些虫子生物产生着无穷的吸引力。这些个体免疫力低下,如果遭到这些蚊子的攻击,必然会葬身于此。

    明恒立刻扇动着文森特的翅膀,产生了一阵阵剧烈的气流,将所有的蚊子统统吹走。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并且立刻判断出接下来还会有无数的困难需要面对,这与他设想的实际情况严重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