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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定心志

    阿鹏知道母亲最怕打雷,年纪虽小,但他知道每逢阴天下雨,电闪雷鸣,母亲都会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因为他见过大人们祭祀过苍天,所以他相信,或许对苍天祈求,就能保证母亲平平安安安的。

    就这样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父子三人在忐忑中睡去了。而桥洞里的欣莲,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是谁,要去哪。

    雨停以后,天刚微微有些光亮,泥泞的路上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披头散发的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披头散发的女人,终于到了一扇大铁门前,她敲了敲,英子抱着三岁的儿子走了出来。

    “谁啊?”

    英子见没人回答,敲门的声音却没有停下,透着门缝看了看,当即认出是欣莲的身影。

    “二姐!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胜平正准备早饭,听到媳妇的叫喊声,急忙从里屋跑了出来。

    英子打开门后,急忙将孩子放下来,搀扶着欣莲进了屋子。神情呆滞的欣莲,吓得英子和胜平不轻,一摸额头都是发烫的,一会哭一会笑,说着语无伦次的胡话。

    英子扶着呆滞的二姐躺到了东屋炕上,再一次摸了二姐的额头。

    “发高烧了!”

    胜平找来了退烧药,英子心疼得喂了下去,只不过情况并没有好转。

    “我去诊所叫人过来。”

    说罢,胜平披了件衣服快步走了出去,儿子冬冬追了上去,但被英子抱回来了。下过雨,四处泥泞,这小家伙很快踩了一脚泥。

    英子把儿子冬冬的鞋脱了以后,小家伙乖乖地在炕上玩起来,还时不时的叫二姨陪他一起玩,因为往日里二姨总会给他买些好吃的,然而这种奶声奶气的说话声,让欣莲的状况有所缓解。

    英子见二姐全身在发抖,怕得不行,急忙洗了一条毛巾,擦了擦二姐的脸。英子摸着二姐湿答答的衣服,眼泪流了下来,她找来干净的衣服后,帮二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随后用厚毯子盖上。

    “二姐你怎么了?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欣莲语无伦次,盯着什么东西非常害怕,一会说不是我,一会说别带我离开,就好像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用猜,英子也知道二姐肯定又被欺负了,她急忙给杨家峪的青姐打电话询问情况,只不过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跟镇子里开五金店的杨万兴有关。

    片刻后,诊所的大夫来了,胜平领着人进了东屋,老先生把了把脉,看了看舌苔,摸了摸额头。

    “着凉了,是不是淋雨了?”

    胜平和英子彼此看了看,二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应该是,我二姐衣服都是湿的,现在人也给烧糊涂了,这可咋整!”

    大夫不慌不忙地打开药箱,高烧倒不难退,但是病人很明显受了刺激,他拿出点滴,熟练的为病人扎针,输液。

    “看情况,挺严重,病人是不是以前有啥后遗症?受过什么刺激?”

    英子知道大夫什么意思,但父母叮嘱过她们几个兄弟姐妹,就是到死,二姐以前的事也绝不能说。

    英子迟疑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烧成这样,也是第一次,您可得好好看看。”

    大夫打开医药箱的分层,再次拿出了两瓶液体,并叮嘱胜平跟他再去诊所开点药,这样能防止病情恶化。

    英子见丈夫离开,再次摸着欣莲的额头,就像小时候一样,小声呼喊着。

    “二姐……”

    就在这时,知道妹妹出事的大凤电话打了过来,英子急忙接通,了解情况过后,让妹妹把安眠药捣碎了喂给欣莲喝,先让她好好睡上几觉,到时候情绪自然会缓过来。

    此时大夫和胜平正走在泥泞的路上,临近诊所大门时,大夫突然停了下来,好像记起了欣莲这种病症。

    “病人是你什么人?”

    胜平险些踩到老医生,急忙停下脚步,认真地回答。

    “是我媳妇的亲二姐。”

    “她受了过度的惊吓,加上发烧,这几天先让她静养,千万别吵着她,还得多陪她说说家常啥的,别让病人觉得委屈难过。她之前是不是受过刺激,精神有问题?”

    精神有没有问题胜平可真不知道,他只能摇了摇头,随后跟着医生进了诊所拿药。

    回到家后,胜平把医生的话告诉了媳妇,英子也并没有解释什么,一个人在东屋里照顾着二姐,陪她聊家常。

    夜里,欣莲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她梦到自己在桥洞里躲雨,被一个人推进了河道里,不论自己怎么喊,都没人救她。

    “救命啊!救命啊!”

    欣莲的双手,突然在空中乱抓起来,根本醒不过来,就感觉有人在按着她的头,一会浮出水面,一会被按进去,恐怖至极。

    胜平急忙赶过来,观察二姐什么情况,谁知挣扎中,欣莲一脚将胜平给踹倒在地上。

    本来英子就觉得总吃安眠药不好,想看看情况,眼下到了不能控制的地步,英子只能捣碎药,让丈夫控制住欣莲,直到强制二姐喝下了一整碗药水。

    喝下药后的欣莲,逐渐安静下来,同时也把英子和胜平累得满头大汗,毕竟欣莲从小干农活,比一些男人都有力气。

    就这样,张欣莲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很快有了鼾声,相安无事地睡了很久。

    这天天刚亮,英子家的大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杨顺义。

    此前英子已经从杨万兴那打听到了事情的缘由,杨万兴也亲口承认了是他的一时冲动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但他已经没脸再见杨顺义和张欣莲。

    可英子跟大姐商量过后,决定保护欣莲,毕竟被冤枉的可是自己的亲二姐。因此英子站在门前,听出了杨顺义的声音,但她就是不想开门,而院子里的胜平也只能听媳妇的。

    “老姨,是我!”

    就在这时,敲门声停止了,阿鹏和阿南,一直喊着老姨。英子再怎么狠心,也不可能把两个外甥关在门外,于是没忍住打开了门。

    当杨顺义要跟着两个儿子进门的时候,英子直接堵住了门,尽管她身材比欣莲还要矮上许多,但她此刻根本不怕眼前的男人。

    杨顺义本想一把推开她,毕竟个头不高,刘海下的眼神一脸的敌意,让他甚至想动粗,不过看到胜平在一旁站着,他才没敢放肆。

    “我来找你二姐!”

    英子瞪着眼,审视着杨顺义,这两天给二姐换衣服,她看到二姐身上,皮都被打破了,还发了炎,她曾一边涂伤口一边哭过。

    “我二姐说了,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你!她去市里打工了,想赚钱供阿鹏和阿南上大学,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杨顺义半信半疑的看了看里边,随后从三马子车上拿下几袋东西,装的是鱼和肉啥的,一股脑地全递给了英子和胜平。

    “那你跟欣莲说声,孩子想妈了!”

    见英子不接,杨顺义只能把买的东西挂在了门上,随后喊着两个儿子离开了。

    此时里屋正在沉睡的欣莲,隐约听到了儿子们喊妈的声音,睡梦中的她,虽然情绪安稳了,但都是悲伤痛苦的记忆。

    直到阿鹏和阿南在院子里喊妈,张欣莲的梦境,才被孩子们的呼喊声拽回了现实。

    “阿鹏,阿南!”

    关好大门的英子刚拿下菜,准备给二姐煲汤,就听到二姐虚弱的喊着两个儿子的名字。

    “二姐,你醒了?”

    张欣莲缓慢地坐了起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已经被妹妹收拾干净,衣服也全换过了,只感觉精神恍惚,分不清虚实。

    看到有人影出现在眼前,欣莲一把拽住了那人,质问起来。

    “我儿子呢?”

    胜平看到媳妇被二姐死死地拽住,很怕她受伤,急忙掰开了欣莲的手。

    “二姐,你想看儿子,就先把自己养好,养好就去看阿鹏和阿南!”

    “对,二姐,等养好伤,咱再去!我去给你炖鱼汤喝!”

    欣莲缓和了片刻,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英子和胜平是真实的,她逐渐恢复了神智,四处打量起来。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桥洞,什么时候到了妹妹家。

    张欣莲双眼放空,直勾勾地盯着房顶,思绪非常混乱;她一点点的回忆着事情的经过,被打的场面开始清晰起来。忽然她苦笑起来,咬紧牙关,内心暗自发誓,就是死外边也绝不会再回那个家。

    待欣莲情绪稳定下来以后,她开始按时吃饭,很快身体就调整了过来,并去法院咨询了离婚的事宜,只不过要花钱找律师,可此刻她分文没有,也没办法在外边立足,她只能另寻他法。

    于是欣莲和英子商量过后,借了五百块钱去了TS市区,开始了务工的生活。

    去城市里打工,是欣莲家里人都支持的,这样不仅能让她换个环境,也能帮助她走出阴影。

    这一年欣莲三十一岁整,从她二十四周岁嫁到河北开始,这是她首次进入城市生活;以前她路过几次繁华的商业街,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融入这里。

    尽管她曾经不止一次和杨顺义提过,想要找机会来市里打工,可杨顺义始终不愿意。

    自从听到万兴的话,欣莲才明白杨顺义并没有真正爱过自己,哪怕花光钱跟万霞去首都混,也不愿意跟自己来到市里拼搏,在这里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而这年头谁又嫌弃把生活过得更好呢,除非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