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曹哑巴
老道士是在第二天回来的。
李继欢其实挺好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以至于彻夜不归。
当这个问题问向老道士的时候，他轻描淡写的告诉李继欢，这世间苦命人太多了，作为道士，别的不能做，为死去的人送上一程还是能做到的。
李继欢听到这个话之后，对他突然肃然起敬。
虽然平日里老道士大多时候表现的有点不靠谱，可是没想到却具有这种悲天悯人的精神，也无愧是一位真道士了。
收起老道士带来的小小震撼，李继欢把在邓府的事和昨天大家一起商议的过程和他说了。
刚刚还无比深沉高大的老道士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没说出话来。
“唉，我就知道，你这样折腾迟早要带来祸事。”憋了半天，他无奈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却并没有大骂李继欢。
他也无奈，归根结底这个事和他本来没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自己好好的在做事，然后别人拿刀过来要捅你，就束手待毙吧？
很多时候，道理是讲不通的，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既不能一味的做践踏规则的恶人，也不能一味的做固执死板的愚者。
这就是现在李继欢的观点。
“老道士你说这是祸事不假，可这却哪里是我折腾出来的，纯属祸从天降。”李继欢摊摊手说道，“难道一直不做事，躲在道观里吗？”
老道士没有再继续谈到底是谁的问题，而是向李继欢发问，“那么，你现在是有决断了？说来听听。”
“嗯，的确是有想法了。”李继欢语气很平淡。
“嘿嘿，我这人吧，自认为还是很和善的，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必敬人一丈，可是如果有人想要欺负我，嘿嘿，我舍命也要崩掉他的几颗牙。”
老道士看着平静的李继欢，表情严肃，“你可想好了，现在世道虽然比较乱，总也听到杀人越货之事，可是这毕竟事关人命，不可轻言。”
李继欢眼睛亮亮的，也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老道士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李继欢在他的坐在他的旁边，也没有再开口，静静等待着老道士。
“也罢，当初既然允许你们在青阳观中长居，就想过最坏的结果，只是我得嘱咐你一句，做事一定要干净。”
说实话，李继欢听到老道士这样说事非常感动的。
这种事一旦出差错是必然会牵连到青阳观以及作为观主的他，可平时脾气不好的老道士，现在竟然会如此的通情达理，很让他惊讶。
“你也不必用如此眼神看我，老道也是年轻过的人，知道你们心里是压不下这股火的。”他顿了顿，又轻描淡写的说道，“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话，直说就是。”
李继欢嘴巴微张，“老道士你......”
没等他说完，老道士就起身走了，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大概走出几十步，他又回头告诉李继欢，如果真的有这种想法，就去找曹哑巴谈谈，他很有经验。
说罢，再次转身离去。
很有经验？
这句话说的李继欢有点发愣，这种事还会有“很有经验”这样的说法吗？
看来曹哑巴的过去也是不同寻常。
当他带着有点迷糊的样子找到曹哑巴的时候，他正在劈柴呢，如往常一般。
李继欢把刚才和老道士的谈话简单和他叙述了一下，并说老道士让他来谈谈。
曹哑巴听完之后，停下了手里的活，他先是表示认同李继欢的决定，并坦诚可以帮上忙。
“我......其实曾经是个杀手。”
此言一出，顿时让李继欢十分吃惊，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两世为人，还真的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真实的杀手呢。
带着好奇的心思，李继欢忍不住开口：“哑巴哥，额，恕我见识少，这个太让我吃惊了，能讲讲吗？”
对于李继欢的请求，曹哑巴倒也并没有表现的怎么样，于是李继欢听到了曹哑巴的过往。
杀手其实是一个很古老的行业，只是由于见不得光，所以在世人眼中向来神秘。
曹哑巴自小就是一个孤儿，他和一群小乞丐们浪迹在夏、卫、晋三国的交界地带。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仿佛他生下来就该是孤儿一样。
对于曹哑巴来说，他是哪国人一点都不重要，根本改变不了他挨饿的现实。
他们一群小乞丐到处乞讨，捡垃圾，有时候甚至还要和野狗野猫抢食，可即使如此，他们也吃不饱。
那时候夏国和晋国这两个大国最近时常发生摩擦乃至战争，还不如现在对峙的状态。
很多百姓为躲避战争到处流浪，粮食更是金贵，生活在交界处的他们又能乞讨到多少食物呢。
他眼睁睁的看着队伍里的伙伴一个个的凋零，他从一开始的悲伤逐渐变得麻木，生气也慢慢从眼睛里消散。
就在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过路的人把他们这一批小孩子都带走了，他声称可以让他们吃饱，这对他们来说是在诱惑太大。
后来到了地方他才知道，这是一个叫做拂衣社的地方。
而拂衣社，是一个杀手组织。
那个带走他们的人也是社里的一员，带他们过来就是要把他们培养成杀手，孤儿的牵挂最少，正适合做这一行。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让他们这些孩子高兴，他们在那里真的能吃饱饭。
至于要当不当杀手？
对那时的曹哑巴来说，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能吃白饭，都是一样的。
训练是艰苦的，甚至是危险的。
他们那一群小伙伴们，陆陆续续的消失了，以至于最后就剩下他，连那个他最亲近的小女孩也没能幸免。
那是他最后一次流泪，自那以后他就逐渐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杀手。
再然后，他不停的执行任务，在他手里死去的人不知凡几，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了。
直到那一次任务。
那次他奉命去刺杀一家四口人，本来没有难度，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再普通的一次行动。
但是那家人里，有一个小女孩，和他儿时记忆最深的那个竟然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那小女孩咽下最后一口气倒在他刀下的时候，他终于崩溃了。
于是，他扔下刀，也扔下了令他麻木的生活。
几经辗转躲避，他最终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乌首山上，他在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两天一夜。
他看见了日升日落，看见了雾起雾消，看见了松鼠和野兔，也看见了疾风和劲草。
然后，他决定自杀。
可就在他把自己吊在树上的时候，老道士来了，并把他救了下来。
在知道了他的遭遇之后，老道士只是告诉他，若是想要赎罪，想要惩罚自己，就活在这人世间。
曹哑巴就这样在青阳观中住了一下，直到现在。
听完了故事，李继欢久久没有说话。
他以前只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没想到现在身边的人里，竟然就有真是经历过的。
他拍了拍曹哑巴的肩头，轻轻道：“老道士说的对，哑巴哥你应该活在这人世间，从某种角度讲，没有比人间更苦得了。”
曹哑巴此时也寂寂无声。
半晌，他抬头看着李继欢，认真的对他说：“你要是真的想杀了那个人，我可以替你去，真的。”
李继欢心里很开心，真的。
他发现青阳观里的人，一个个的，怎么又是古怪，又是这么亲切。
他感觉自己有点幸运。
但是他不能让曹哑巴代劳，他不能让任何人替他去做这件事，这件事必须他自己亲自完成。
李继欢其实挺好奇他在外面做了什么，以至于彻夜不归。
当这个问题问向老道士的时候，他轻描淡写的告诉李继欢，这世间苦命人太多了，作为道士，别的不能做，为死去的人送上一程还是能做到的。
李继欢听到这个话之后，对他突然肃然起敬。
虽然平日里老道士大多时候表现的有点不靠谱，可是没想到却具有这种悲天悯人的精神，也无愧是一位真道士了。
收起老道士带来的小小震撼，李继欢把在邓府的事和昨天大家一起商议的过程和他说了。
刚刚还无比深沉高大的老道士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没说出话来。
“唉，我就知道，你这样折腾迟早要带来祸事。”憋了半天，他无奈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却并没有大骂李继欢。
他也无奈，归根结底这个事和他本来没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自己好好的在做事，然后别人拿刀过来要捅你，就束手待毙吧？
很多时候，道理是讲不通的，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既不能一味的做践踏规则的恶人，也不能一味的做固执死板的愚者。
这就是现在李继欢的观点。
“老道士你说这是祸事不假，可这却哪里是我折腾出来的，纯属祸从天降。”李继欢摊摊手说道，“难道一直不做事，躲在道观里吗？”
老道士没有再继续谈到底是谁的问题，而是向李继欢发问，“那么，你现在是有决断了？说来听听。”
“嗯，的确是有想法了。”李继欢语气很平淡。
“嘿嘿，我这人吧，自认为还是很和善的，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必敬人一丈，可是如果有人想要欺负我，嘿嘿，我舍命也要崩掉他的几颗牙。”
老道士看着平静的李继欢，表情严肃，“你可想好了，现在世道虽然比较乱，总也听到杀人越货之事，可是这毕竟事关人命，不可轻言。”
李继欢眼睛亮亮的，也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老道士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李继欢在他的坐在他的旁边，也没有再开口，静静等待着老道士。
“也罢，当初既然允许你们在青阳观中长居，就想过最坏的结果，只是我得嘱咐你一句，做事一定要干净。”
说实话，李继欢听到老道士这样说事非常感动的。
这种事一旦出差错是必然会牵连到青阳观以及作为观主的他，可平时脾气不好的老道士，现在竟然会如此的通情达理，很让他惊讶。
“你也不必用如此眼神看我，老道也是年轻过的人，知道你们心里是压不下这股火的。”他顿了顿，又轻描淡写的说道，“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话，直说就是。”
李继欢嘴巴微张，“老道士你......”
没等他说完，老道士就起身走了，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大概走出几十步，他又回头告诉李继欢，如果真的有这种想法，就去找曹哑巴谈谈，他很有经验。
说罢，再次转身离去。
很有经验？
这句话说的李继欢有点发愣，这种事还会有“很有经验”这样的说法吗？
看来曹哑巴的过去也是不同寻常。
当他带着有点迷糊的样子找到曹哑巴的时候，他正在劈柴呢，如往常一般。
李继欢把刚才和老道士的谈话简单和他叙述了一下，并说老道士让他来谈谈。
曹哑巴听完之后，停下了手里的活，他先是表示认同李继欢的决定，并坦诚可以帮上忙。
“我......其实曾经是个杀手。”
此言一出，顿时让李继欢十分吃惊，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两世为人，还真的没见过一个活生生的真实的杀手呢。
带着好奇的心思，李继欢忍不住开口：“哑巴哥，额，恕我见识少，这个太让我吃惊了，能讲讲吗？”
对于李继欢的请求，曹哑巴倒也并没有表现的怎么样，于是李继欢听到了曹哑巴的过往。
杀手其实是一个很古老的行业，只是由于见不得光，所以在世人眼中向来神秘。
曹哑巴自小就是一个孤儿，他和一群小乞丐们浪迹在夏、卫、晋三国的交界地带。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仿佛他生下来就该是孤儿一样。
对于曹哑巴来说，他是哪国人一点都不重要，根本改变不了他挨饿的现实。
他们一群小乞丐到处乞讨，捡垃圾，有时候甚至还要和野狗野猫抢食，可即使如此，他们也吃不饱。
那时候夏国和晋国这两个大国最近时常发生摩擦乃至战争，还不如现在对峙的状态。
很多百姓为躲避战争到处流浪，粮食更是金贵，生活在交界处的他们又能乞讨到多少食物呢。
他眼睁睁的看着队伍里的伙伴一个个的凋零，他从一开始的悲伤逐渐变得麻木，生气也慢慢从眼睛里消散。
就在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过路的人把他们这一批小孩子都带走了，他声称可以让他们吃饱，这对他们来说是在诱惑太大。
后来到了地方他才知道，这是一个叫做拂衣社的地方。
而拂衣社，是一个杀手组织。
那个带走他们的人也是社里的一员，带他们过来就是要把他们培养成杀手，孤儿的牵挂最少，正适合做这一行。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让他们这些孩子高兴，他们在那里真的能吃饱饭。
至于要当不当杀手？
对那时的曹哑巴来说，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能吃白饭，都是一样的。
训练是艰苦的，甚至是危险的。
他们那一群小伙伴们，陆陆续续的消失了，以至于最后就剩下他，连那个他最亲近的小女孩也没能幸免。
那是他最后一次流泪，自那以后他就逐渐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杀手。
再然后，他不停的执行任务，在他手里死去的人不知凡几，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了。
直到那一次任务。
那次他奉命去刺杀一家四口人，本来没有难度，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再普通的一次行动。
但是那家人里，有一个小女孩，和他儿时记忆最深的那个竟然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那小女孩咽下最后一口气倒在他刀下的时候，他终于崩溃了。
于是，他扔下刀，也扔下了令他麻木的生活。
几经辗转躲避，他最终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乌首山上，他在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两天一夜。
他看见了日升日落，看见了雾起雾消，看见了松鼠和野兔，也看见了疾风和劲草。
然后，他决定自杀。
可就在他把自己吊在树上的时候，老道士来了，并把他救了下来。
在知道了他的遭遇之后，老道士只是告诉他，若是想要赎罪，想要惩罚自己，就活在这人世间。
曹哑巴就这样在青阳观中住了一下，直到现在。
听完了故事，李继欢久久没有说话。
他以前只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没想到现在身边的人里，竟然就有真是经历过的。
他拍了拍曹哑巴的肩头，轻轻道：“老道士说的对，哑巴哥你应该活在这人世间，从某种角度讲，没有比人间更苦得了。”
曹哑巴此时也寂寂无声。
半晌，他抬头看着李继欢，认真的对他说：“你要是真的想杀了那个人，我可以替你去，真的。”
李继欢心里很开心，真的。
他发现青阳观里的人，一个个的，怎么又是古怪，又是这么亲切。
他感觉自己有点幸运。
但是他不能让曹哑巴代劳，他不能让任何人替他去做这件事，这件事必须他自己亲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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