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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

    终于将冰湖融成了天池,十分不易。我用手掬起一捧水,浅尝一口,清甜甘冽!好水!

    大口将剩下的喝完,又接连喝了好几捧才过足了瘾。算算日子,我都水米未进多久了?一路上啃的那些野果子想想都牙疼。虽说神仙饿不死,可是有好吃好喝的才是神仙日子嘛。

    喝饱了水,我才想起来,我还有个同伴呢?怎么不见他?

    环视四周,确实没个人影?不会是我的命数又显灵了吧?可是这个人我才刚认识不久欸!

    在我一边四处寻找,一边胡思乱想到快要绝望的时候,远远走来个人影。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我竟感动到想落泪。话说如今我是越来越脆弱了,动不动就想哭。想当年我还是个凡人时,虽然生活在男尊女卑的凡世,但是运气好,托生的是个好人家,也是过着承欢父母膝下,恣意快活的好日子,多少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戏本子都不能教我挤出几滴泪来,当了神仙后竟然因为想家还时常心酸,现在想想,真是报应啊,一定是因为我的不知好歹,才被打落到了这个地方。上天一定是想让我真切感受一番人间疾苦!

    走近了,我看到他手上竟然提着几只野鸡野兔。这人竟然是去打猎了。我大为惊奇。如此荒凉的地方,他是怎么寻得这些东西的?

    看他脸上颇有几分笑意。不戴兽皮的样子比较能看得出表情。

    这人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嗯,应该是非常好看。我想了想,在我见过的人和仙里,就只有在师尊仙府里遇到的那个鬼仙能媲美了。不过,鬼仙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而这个人身上却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气质,可以说是英气,也可以说是邪气。

    烤肉的味道十足十得招人喜欢,我一口气吃了好多,完全不顾形象。吃饱了摸着滚圆的肚皮躺到山坡上,十分惬意,顿时觉得这地方也不赖嘛,拾掇拾掇也是能过日子的嘛。

    湖水既烧融了,两岸便渐渐有了绿意,水里也有了些水草,依稀仿佛还能看到些游动的小鱼。这可把我高兴坏了!比起烤鸟烤兔,我还是更喜欢吃烤鱼。我天天蹲在湖边,盼着鱼儿长大。为此,每当要去劈开那些再次冰封的湖面,我都格外小心。为免殃及池鱼,我扔雷的准头和灵活性日渐精进。

    谁知,还没等我吃到鱼,竟然有一帮妖怪闻着味儿跑了来,偷喝了我的水,还想偷捞我的鱼。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帮妖怪当场便被我几个炸雷赶走了。

    没过几天,又来了一帮妖怪。我只好又出手赶走。今天赶几个,明天赶几个,妖怪越赶越多,令人不胜其烦。我试了试给整个湖面布上结界,但是面积太大了,我法力不够强,勉强布上,却十分薄弱,被多几个舍生忘死的妖怪冲一冲便破了。

    我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便找我的同伴认真商量了一番。大意是:保护水资源人人有责。谁料他两手一摊,说他没办法。

    我想起师姐曾说过,两个人一起修炼,互为助力,会比一个人更有效。于是,掏出修炼手册,跟他摊牌:“这既是我们俩的事,你便不能只指望我一个人,自己躲清闲。你需得也出一份力。即便你自己根骨不行,修炼不好,也要努力助我。”这回他倒挺随和地点点头同意了。我很欣慰。

    教了他基本的入门法则后,便让他先自行修炼了。等他基础都学完后,再来一起切磋。

    我一边独自辛苦赶妖怪,一边盼着他能快点儿。本以为且得等些时日呢,他竟不出几日便来找我,说能一同修炼了。我试了试他,发现这人还真是个有慧根的,与他一同修炼的几日里,我的神力进展也很快,果然比一个人修炼要好得多。再几日,我布出的结界也结实了许多,轻易不会被冲破了。于是,修炼也能更专心了。随着修炼的时日日益增长,他的水平也逐步提高,我发现,我的神力增长简直一日千里。这是以前不曾体会过的速度。以前跟师姐一同修炼时,师姐功力比我强,全赖她之力,我才能在速度上有所提升。不过在我功力有所长进后,师姐不再每日督促了,我的速度便不再提升,一直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上。

    如今神力大增,令我十分喜悦。一日啃鸡爪时,我顺口向他询问生辰八字,扬言要替他卜上一卦。谁知,他竟连这个也不知道。原来他是从襁褓中被人丢在这里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令人不胜唏嘘。我想了想,继续问他:“那你这个名字是谁取的?看这两个字,倒像是挺有文化的。”

    “不知道”他说,“养我的妖怪一直这么叫。”

    “哦,那还是个挺有文化的妖怪!”我不由感叹道,“挺稀奇的,有机会倒要见见。”

    他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主动开口:“我从记事起就跟妖怪在一起,后来,他们被别的妖怪吃了,我便孤身一人了。”

    “啊?这么惨吗?好可怜啊……不过你没被妖怪吃掉,还被妖怪养大?你命还挺大的。”我一边唏嘘,一边感叹道。

    “上次,要不是遇着我,你是不是就要被那帮妖怪吃掉了?”我突然想起来,便问他。

    他低头翻烤着架子上的野鸡,没回答我。沉默的样子在我看来略有些可怜。

    我想安慰一下他,便伸出自己的油爪子在他的袖子上蹭了蹭,说道:“没关系,以后我罩着你。”

    没想到,他非但不感激,反而嫌弃得将衣服脱下甩给我:“洗干净。”

    十分不知好歹。

    有他跟我搭档修炼,我神功大成,布置起整个湖面的结界来,结实又不费力。

    这下,没人能来偷走我可爱的鱼儿们了,我喜滋滋地每天看着它们长大,没心思继续练功了。他再来邀我一同练功时,我便语重心长地跟他说道:“需知你的功力与我相差甚多。你要多用些时间独自提升。我停下来等等你。”

    他意味不明地瞟我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也不再来多烦我,只独自用功去了。

    先几天,我乐得逍遥。再几天,却又觉得不好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天大的兴趣,他修炼起来没日没夜,不吃不喝的。等我把食物都吃完了,他也没有再去打猎的意思。

    我绕着他转来转去,想着怎么开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看着我。我努力做出个谄媚的笑容来,小心翼翼地问他:“东西都吃完了,你什么时候去打猎?”

    这个人虽然不爱说话,毫无情趣,但是有一个很大的好处:不啰嗦。当天,他就带了个大家伙回来。我仔细看了看,被雷劈死的。不过这雷劈得很有分寸,死而不焦。我万没有想到,这雷系术法还能用来打猎?

    这个大家伙够我吃上一阵子了,他也放心地继续用功去了。

    日子就在吃了睡,睡了吃之间倏忽而逝,不知所踪。直到有一天,我盯着湖边一树花开,忽而想起,这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绿树成荫,花开遍地了的?

    正发呆间,一张拜帖递到了我的眼前。这种玩意儿许多年未见了。在这蛮荒之地,倒是稀奇。接过来一看,用笔工整,言辞恳切,恭维的话说了一大堆,目的是要共襄盛举。

    这又是哪路妖怪,变了这么个花样儿来讨水喝?自从把结界弄结实后,妖怪们是进不来了,但是每天咚咚咚的撞墙声还是不绝于耳,令人不厌其烦。尤其不知是谁散播的谣言,将这烧融了的一湖水生生夸成了圣水,喝一口能消灾解难延年益寿那种。害我每天不光要应付硬闯的,还得处理一下哀求的。说了很多遍这就是普通的水,不要指望这水救命,根本没人听,只好给他们些水,病能不能好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这样一来,反倒被那些有心计的人寻得了门路,演苦肉计来骗。甚而,逼迫人来骗水,再转手高价卖掉。

    看尽了喜怒哀乐各色嘴脸后,我一度想离开,让这里重新冰封起来算了,然而终究舍不得,愁眉苦脸了好一阵子,总算被每天忙于练功的同伴看了出来,将这一揽子事情接手了过去,让我不必再烦心。

    果然,过了几天,我耳根子就清净了不少。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总之,我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