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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沉默之诗

    言尽于此,众人也没什么好补充的了。在会议结束之后就陆续离开了会议室,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赫丽贝尔这些年的内务工作做得确实很好,任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虚夜宫的事务交给她来处理,大家都没有意见————至于想要争夺权力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可能性。毕竟从虚圈这个环境来看,也没有什么‘彰显权威’的机会。

    过去拜勒岗称王的时候姑且不谈,无晓这些年来要处理的事务可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少。就连帮助虚进行破面化的工作,也是前几年才以黑刀代替他自己。

    “真是抱歉啊,蒂雅。又给你添了这么多工作,很辛苦吧。”

    待到葛黑娜与她忠心的黑山羊踏出了大门之后,整间会议室中便只剩下了黄泉坂无晓、尚且还在他怀中熟睡的夜摩花莲和等待着与他交接工作的赫丽贝尔。就连哈娜·悠弥,都跟着鲍佩斯托索去听音乐了。

    黄泉坂无晓将视线从被黑山羊关上的大门移到赫丽贝尔身上,轻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唔...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在赫丽贝尔听到那温和的细语时,批复文件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她没有抬头,而是一边处理着文件一边这样回应了无晓。高高立起的衣领将赫丽贝尔的声音阻隔在里侧,听起来要比以往少了几分力道。

    只有夜摩花莲和黄泉坂无晓会用蒂雅这个名字来称呼赫丽贝尔,前者无论何时都会亲昵的这样呼唤她,然后拉着她去喝酒或者干脆直接一把抱过来。而无晓,只会在私下里才会这样叫她。

    虽然赫丽贝尔一直都觉得自己适应不了夜摩花莲的性情,但十几年过去了,赫丽贝尔还是习惯了那个脸上永远都是一副让人看不透的笑容的醉鬼,用她那甜蜜且轻浮的声音呼唤自己。

    但无晓不同,赫丽贝尔每次听到他叫自己蒂雅的时候,都会感到一阵的心神不宁。

    如同晕眩,如同麻痹,如同脱力,那种不知所措的错位感,实在是令赫丽贝尔不知该作何反应。

    “说什么应该做的......总是在无意识中选择‘牺牲’自己,这是你的坏习惯啊。”

    似乎是在感叹吧,无晓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将怀中的夜摩花莲放到一旁的座椅中,而后起身走到角落的柜子前,取出茶具准备泡一壶红茶。

    “诶?”

    加热食水的过程被压缩到了短短的几秒钟,在隐约的沸腾声中赫丽贝尔讶异的抬起了头。她看着无晓的背影,十分不解的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统一虚圈也好,前往尸魂界也好,我是怀抱着某种目的来做这些事的。花莲她执着于我的存在,也是有着她的理由。阿尔贝、史塔克、乌尔奇奥拉......他们愿意将力量寄托在我这里,同样都是因为‘他们想要这样做’。”

    馥郁的茶香与湿润的水汽一同蒸腾而起,在这之中,无晓柔声细语的阐述着自己的看法。

    “‘想要’做什么和‘应该’做什么之间的差别,是要比亚丘卡斯与瓦史托德之间的差距还要巨大的。若是要说的话,那恐怕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埑。”

    “这些工作,是因为我的欲求所产生的代价,理应是由我来承担才对。所以别再说什么这是你应该做的了,稍微向我抱怨一下也好啊。”

    无晓转过身,垂在他背后的那长长的黑色发辫在白色长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他移开了赫丽贝尔面前那一堆厚厚的文件,然后在她面前放下一杯红茶。

    亮灰色的瓷质托盘上,是造型古典的同色茶杯。那纤细的把手有着悦人的优美曲线,握起来的手感也很舒适。而杯中澄澈的琥珀色茶水没有一丝波澜,清晰的映照出了赫丽贝尔的脸————那是露出了与平时冷淡且干练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有些迟钝的可爱表情的脸。

    “不要这么理所当然的,背上那些不属于你的负担啊,蒂雅。”

    放下茶杯后,靠在桌子旁的无晓向赫丽贝尔伸出了手。手指温柔的穿过了赫丽贝尔额前的发丝,点在她的额头上。

    “唔————我...我知道了......”

    再一次听到无晓以那格外亲昵的名字称呼自己,赫丽贝尔有些手足无措的挺直了腰。她相当慌乱的别过了头,以几乎嗫嚅的声音这样回应了无晓的嘱托。

    透过衣领的空隙,无晓能够看到赫丽贝尔脸上微微泛起的红晕。

    “真是没有自觉呐,蒂雅。正因为你的这幅样子,才让我和花莲如此喜欢你啊......”

    而在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熟睡’着的夜摩花莲此时却窃笑着睁开了双眼,将自己的酒葫芦的盖子合上之后,蹑手蹑脚的走出了会议室。

    在大门之外,本应先一步离开了的阿尔贝和鲁鲁纳伊正躲在一旁。见夜摩花莲那副‘胜利了’的表情,阿尔贝了然的点了点头。

    鲁鲁纳伊则相当体贴的用戴着金属指套的手指划过大门的缝隙,抹去了这个房间的声音。而后,将手指竖在嘴前,做出噤声的手势。

    想必今天,这个房间会很喧嚣。还是不要让其他人打扰为好。

    .........

    “愉快愉快~看到蒂雅你这副表情,就连酒都变得好喝了呐~”

    夜摩花莲的居室之中,夜摩花莲正侧卧在赫丽贝尔身旁,笑呵呵的一边喝着酒,一边挑逗着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赫丽贝尔。她用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赫丽贝尔的腰间,看着对方在被子里随着自己的动作沉默的颤抖着,笑得愈发明艳。

    夜摩花莲与黄泉坂无晓共有的这种相似之处,实在是说不清究竟是谁影响到了谁。

    赫丽贝尔自然是被夜摩花莲带回来的,在路上的时候她可是被夜摩花莲打趣了很久。而那时她的样子早就被夜摩花莲看了个遍了,现在用被子遮住脸,更多的是在自欺欺人。

    “呐~蒂雅~老爷很棒吧~”

    这言语在赫丽贝尔听来与其说是疑问,恐怕要更接近拷问才对。她只能含糊不清的发出些许的悲鸣,然后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老实说,赫丽贝尔在拥抱无晓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被无晓碰触时的那股炽热感相当不自然,那个时候她就预料到了一定是夜摩花莲搞了什么鬼。

    相识十余年,夜摩花莲总是相当热衷于撮合她与无晓。对此,赫丽贝尔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毕竟无论怎么看,夜摩花莲都更像是无晓的伴侣。

    夜摩花莲的性质是沉迷,而若要说起对自身性质的接纳,恐怕夜摩花莲在整个虚圈之中也能排的上前几名。

    莉莉妮特作为史塔克的刀,她的存在就是史塔克对‘孤独’的妥协,她只是单纯的作为能够陪伴在史塔克身边的同伴而获得破面的形态的。因此,莉莉妮特并不具备多强大的力量。

    乌尔奇奥拉认清了内心的虚无,并以与无晓一同前行的经历慢慢的填补着那份空洞。赫丽贝尔就如无晓所说的那样,总是无意识的选择牺牲自己的道路。

    而夜摩花莲不同,若要说阿尔贝是穷尽谎言的欺瞒之化身,那她就是将万事万物诱向堕落深渊的魔性之物。

    极尽陶醉,纵享欢乐,夜摩花莲的视线、言语、吐息、血液、灵压......她的一切都与沉迷这一概念密不可分。吞噬欲望、沉溺于欲望、在欲望中融化的泡沫果实————那便是夜摩花莲将会抵达的终点。

    而让她如同踩钢丝一般摇摇欲坠的维持着微妙平衡,不至于彻底陷入欢愉之渊的,正是黄泉坂无晓。

    如果硬要说的话,在夜摩花莲的视角里,死之概念与黄泉坂无晓其实是被分开了的。单纯的概念是不会回应她的,而单纯的生命也无法让她如此钟情。正因为黄泉坂无晓如此特别,夜摩花莲才会如此的倾心于他。

    依照常理来说,夜摩花莲应该对无晓有着极强的占有欲才对————如果赫丽贝尔不是同样被夜摩花莲所喜爱着的存在的话,那确实如此。

    与其说是夜摩花莲在撮合赫丽贝尔与无晓,倒不如说是她借由无晓的手将赫丽贝尔纳入的收藏之中。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恐怕赫丽贝尔都会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吧。

    就像是她总会无意识的选择牺牲,赫丽贝尔似乎也不清楚怀抱着这样高洁心志的她究竟有着怎么样的吸引力。

    那如同明珠一般美丽的光辉,在夜摩花莲看来并不逊色于无晓的身后冰冷寂静的深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