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夜宴(四)
怕钟君义一席话把刘宗周说的老羞成怒，说他的学问只能用于修身，与齐家、治国没有一点用处，就更别说平天下。
刘宗周傲然说道：“钟二竖子，乳臭未干，德行不休，妄称大，义，你想篡明，你不觉得德不配位吗？”
钟君义气恼，这个老顽固，说话如此气人，对这种倚老卖老的老顽固，打不得骂不得，可要说服他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钟君义只好说：“蕺山先生，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研究阳明心学，格物穷理，知行合一的道理您应该懂吧？就以国画为例，为何国画圣手都称为丹青妙手？要知道，国画主体颜色是黑白两色，而丹青各色只是点缀。”
刘宗周说：“强词夺理，国画与格物又有何关联？”
钟君义说：“万物皆有理，只是未穷究，大明好比是一副水墨画，如今大明朝堂争斗不休，凡事都只论黑白，非忠即奸，党同伐异，空谈误国。无论用何种手法去泼墨，都只是在涂鸦。”
刘宗周说：“就算大明是一副水墨画，士子当为此增色添彩，何以要断大明的江山社稷？”
钟君义说：“蕺山先生，你一直提倡慎独，可您可知，天下最大的独夫莫过于皇家，皇家不除，慎独空谈尔。你说的江山社稷，是一家一姓之社稷，而非天下苍生之社稷。
儒家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本该锐意进取、励精图治才是，可大明如今的士子，却是抱残守缺、固步自封，总那祖制来反对革新变法，却不知哪有一成不变的制度。
制度是有时效性的，一个制度，有时候在制定之时，能够起到促进作用，但随着时间的发展，这种制度会成为社会的阻力。
比如卫所制，卫所制在太祖成祖时或许有用，但越到最后，卫所制度让大明军队战力锐减，军队腐败严重，兵士贫困羸弱不堪。土木堡是卫所衰败的开始，到嘉靖年间倭寇横行时，卫所几近无御敌之力，戚继光采用募兵制，才延续大明还有御敌之兵，可募兵制让大明国库空虚，也让各总兵有了豢养私兵的借口。总兵官为了军功，杀良冒功时有发生。
虽然君义出身于卫所，但整个大明，有几个像天雄卫一般，始终保持战斗力。一个王朝的军队溃烂，改朝换代在所难免。
蕺山先生问我是不是想篡明，君义告诉你，不是我要篡明，而是大明已经积重难反，自秦以来，再无三百年王朝，这是为何？
主要的问题出现在世袭制上，我知道，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封妻荫子，世袭罔替，以彰显不世之功，可随着子孙世代繁衍，这些人都成了社会的蛀虫，所以每一次王朝更迭，这些人都没有好下场，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世袭制不到不能保护自己的后代，反而成为他们的催命符。想要活着，只能苟且偷生。
你们或许所想到的，君义篡明最终就是称帝，但君义不这么想，大明除了太、成、宣三帝戎马倥偬，出过京城以外，也就正德帝偷偷出过京城，更别说那些藩王，没有特许，不得离开封地。所谓的皇家，不过是高级囚徒而已。君义不希望自己的后世子孙，连行动自由都被限制，君义也不希望自己困在案牍之中，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士之所愿，亦君义之所愿。
要废除世袭制，首要当废除终身制，只有如此，才能避免子7承父业的可能。一些国家重要部门，还需设计门槛，规定三代之内不得担任同一职业。比如首辅，各地将官，三代之内，不得担任如此要职。
既然不再终身制，就需要给各职位设计期限，君义觉得最好是五年一届，可以连任，但最多两界，也就是五年。
十五年后，无论你政绩多么出色，百姓多么爱戴，都必须退位让贤，实行禅让制。
担任要职者，第一个五年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第二个五年要开始考察继任者，第三个五年要适当的放权，让继任者能够早一点熟悉工作。
各行省巡抚一任四年，最多连任两界，各州府县三年一任，最多连任四界，各乡镇村三年一任，最多三界。
大明多设流官，却少流将，这极不合理，造成官员多贪，流将豢养私兵而不知朝廷国家。往后本土官员需要超过半数，但游击以上的将领在一处只能戍守三年，三年后都得派往他出赴任，所带人马不能超过十人。
大明弊端太多，君义在此就不一一叙述，蕺山先生，君义篡明，但不称帝，只做首辅。十五年后，禅让于他人，君义之子、孙，都不能担任首辅，也就君义曾孙才有资格，等君义曾孙长大，君义早以做古，肯定不能施以援手，一切都要靠他自身努力，这样才能避免家天下再次复辟。
这家天下传承了几千年，已经是弊病丛生，君义在此立言，自明以后，谁敢称孤道寡，天下共讨之。蕺山先生，不知君义今日之言，符合先生的慎独否？”
刘宗周正听的入神，钟君义突然发问，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
思索片刻后，刘宗周说：“钟二，你所说的构想虽好，可就是太无君无父了些。长此以往，谁还讲忠信孝悌，礼仪尊卑？”
钟君义气恼，这个刘宗周，还真是古板，钟君义只好正色说道：“蕺山先生，子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尊君，与圣人背道而驰，千百年来，圣君多以保障百姓安居乐业、遵纪守法为己任，而千百年来，能称圣君能有几人？太祖驱逐蒙元，让汉家子孙免受低人一等之苦，功勋卓著，可如今大明之君，让多少汉家子孙成为奴为婢。长此以往，我汉家的脊梁骨将就此折腰。难道蕺山先生希望自己的子孙永远卑躬屈膝趴伏活在别人的脚下不成。
所谓的尊卑礼仪，当以老为尊，以勇为尊，以德为尊，以孝为尊。以为国家民族做的贡献为尊，而不是以出身为尊，人天生高贵，我汉家要有自尊自强之心，就必须革除以出身来分尊卑之念。蕺山先生六十有余，君义尊你，可你却一口一个钟二，如此冥顽不化。竟妄称大儒，这大明如何不败。”
刘宗周傲然说道：“钟二竖子，乳臭未干，德行不休，妄称大，义，你想篡明，你不觉得德不配位吗？”
钟君义气恼，这个老顽固，说话如此气人，对这种倚老卖老的老顽固，打不得骂不得，可要说服他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钟君义只好说：“蕺山先生，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研究阳明心学，格物穷理，知行合一的道理您应该懂吧？就以国画为例，为何国画圣手都称为丹青妙手？要知道，国画主体颜色是黑白两色，而丹青各色只是点缀。”
刘宗周说：“强词夺理，国画与格物又有何关联？”
钟君义说：“万物皆有理，只是未穷究，大明好比是一副水墨画，如今大明朝堂争斗不休，凡事都只论黑白，非忠即奸，党同伐异，空谈误国。无论用何种手法去泼墨，都只是在涂鸦。”
刘宗周说：“就算大明是一副水墨画，士子当为此增色添彩，何以要断大明的江山社稷？”
钟君义说：“蕺山先生，你一直提倡慎独，可您可知，天下最大的独夫莫过于皇家，皇家不除，慎独空谈尔。你说的江山社稷，是一家一姓之社稷，而非天下苍生之社稷。
儒家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本该锐意进取、励精图治才是，可大明如今的士子，却是抱残守缺、固步自封，总那祖制来反对革新变法，却不知哪有一成不变的制度。
制度是有时效性的，一个制度，有时候在制定之时，能够起到促进作用，但随着时间的发展，这种制度会成为社会的阻力。
比如卫所制，卫所制在太祖成祖时或许有用，但越到最后，卫所制度让大明军队战力锐减，军队腐败严重，兵士贫困羸弱不堪。土木堡是卫所衰败的开始，到嘉靖年间倭寇横行时，卫所几近无御敌之力，戚继光采用募兵制，才延续大明还有御敌之兵，可募兵制让大明国库空虚，也让各总兵有了豢养私兵的借口。总兵官为了军功，杀良冒功时有发生。
虽然君义出身于卫所，但整个大明，有几个像天雄卫一般，始终保持战斗力。一个王朝的军队溃烂，改朝换代在所难免。
蕺山先生问我是不是想篡明，君义告诉你，不是我要篡明，而是大明已经积重难反，自秦以来，再无三百年王朝，这是为何？
主要的问题出现在世袭制上，我知道，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封妻荫子，世袭罔替，以彰显不世之功，可随着子孙世代繁衍，这些人都成了社会的蛀虫，所以每一次王朝更迭，这些人都没有好下场，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世袭制不到不能保护自己的后代，反而成为他们的催命符。想要活着，只能苟且偷生。
你们或许所想到的，君义篡明最终就是称帝，但君义不这么想，大明除了太、成、宣三帝戎马倥偬，出过京城以外，也就正德帝偷偷出过京城，更别说那些藩王，没有特许，不得离开封地。所谓的皇家，不过是高级囚徒而已。君义不希望自己的后世子孙，连行动自由都被限制，君义也不希望自己困在案牍之中，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士之所愿，亦君义之所愿。
要废除世袭制，首要当废除终身制，只有如此，才能避免子7承父业的可能。一些国家重要部门，还需设计门槛，规定三代之内不得担任同一职业。比如首辅，各地将官，三代之内，不得担任如此要职。
既然不再终身制，就需要给各职位设计期限，君义觉得最好是五年一届，可以连任，但最多两界，也就是五年。
十五年后，无论你政绩多么出色，百姓多么爱戴，都必须退位让贤，实行禅让制。
担任要职者，第一个五年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第二个五年要开始考察继任者，第三个五年要适当的放权，让继任者能够早一点熟悉工作。
各行省巡抚一任四年，最多连任两界，各州府县三年一任，最多连任四界，各乡镇村三年一任，最多三界。
大明多设流官，却少流将，这极不合理，造成官员多贪，流将豢养私兵而不知朝廷国家。往后本土官员需要超过半数，但游击以上的将领在一处只能戍守三年，三年后都得派往他出赴任，所带人马不能超过十人。
大明弊端太多，君义在此就不一一叙述，蕺山先生，君义篡明，但不称帝，只做首辅。十五年后，禅让于他人，君义之子、孙，都不能担任首辅，也就君义曾孙才有资格，等君义曾孙长大，君义早以做古，肯定不能施以援手，一切都要靠他自身努力，这样才能避免家天下再次复辟。
这家天下传承了几千年，已经是弊病丛生，君义在此立言，自明以后，谁敢称孤道寡，天下共讨之。蕺山先生，不知君义今日之言，符合先生的慎独否？”
刘宗周正听的入神，钟君义突然发问，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
思索片刻后，刘宗周说：“钟二，你所说的构想虽好，可就是太无君无父了些。长此以往，谁还讲忠信孝悌，礼仪尊卑？”
钟君义气恼，这个刘宗周，还真是古板，钟君义只好正色说道：“蕺山先生，子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尊君，与圣人背道而驰，千百年来，圣君多以保障百姓安居乐业、遵纪守法为己任，而千百年来，能称圣君能有几人？太祖驱逐蒙元，让汉家子孙免受低人一等之苦，功勋卓著，可如今大明之君，让多少汉家子孙成为奴为婢。长此以往，我汉家的脊梁骨将就此折腰。难道蕺山先生希望自己的子孙永远卑躬屈膝趴伏活在别人的脚下不成。
所谓的尊卑礼仪，当以老为尊，以勇为尊，以德为尊，以孝为尊。以为国家民族做的贡献为尊，而不是以出身为尊，人天生高贵，我汉家要有自尊自强之心，就必须革除以出身来分尊卑之念。蕺山先生六十有余，君义尊你，可你却一口一个钟二，如此冥顽不化。竟妄称大儒，这大明如何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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