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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案 裸贷风云(5)

    段云贵查到了送水公司,并没有发现梁语涵。送水公司最近两个月没有新入职的送水工,但了解到前一天下午一名送水工送水时丢了一桶水。送水公司的记录里并没有给易小贷送水的记录,这与易小贷员工的说法一致。

    医院传来了好消息,杨千宇已经脱离了危险。

    吴坤气愤地说:“怎么不让这个人渣去死,老天真是不长眼。”

    段云贵说:“杨千宇没死有利于我们破案,你这个情绪可不是一个警察应该有的。”

    吴坤还是心结难平:“杨千宇搞裸贷,逼死了梁语诗,没发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可这个人渣居然活过来了,梁语诗却死了。”

    段云贵说:“任何人犯了法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我们不能带着情绪办案。”

    吴坤说:“我就是气不顺,发个牢骚而已。”

    “明天吧,我们又要会一会杨千宇了。”段云贵说。

    吴坤狠狠地说:“我好好准备一下材料,一定要把他的罪定死。还火鸟呢,这回让他变成死鸟。”

    转过天,段云贵和吴坤再一次见到了杨千宇。杨千宇脸色不太好,但精神还不错,左手戴着手铐,另一端铐在了床边的护栏上。见过段云贵进来,杨千宇先开了口:“段警官,四次了,又是你!怪不得人家都管你叫小鬼,你还真是很难缠。”

    吴坤本来就很讨厌他,又听他说段云贵的外号,立刻来了火气:“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是小鬼?”

    段云贵制止了他:“咱们聊聊吧,这回必须聊点有用的。怎么样,杨总?”

    杨千宇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好吧。你也算救了我一命,就当给你们回报了。我公司规模不大,流动款项也不多,接不了大额用户。贷给小额用户,容易收不回钱,经营得比较困难。后来,我就想出了现在这个办法。”

    段云贵说:“明里做正规小额贷款,暗地放裸贷。”

    杨千宇说:“正规贷款和裸贷都做,其实正规贷款基本不赚钱。倒是裸贷,贷款的人不敢不还钱,生意还行。”

    吴坤忍不住骂了一句:“人渣!挣这种昧良心的钱。”

    杨千宇平淡地看着吴坤说:“这位警官别那么生气,别人想办无抵押贷款,我想挣钱,大家都要承担风险,用文词说,就是各取所需。”

    吴坤义愤地说:“裸贷、高利贷都是违法的。”

    杨千宇冷冷地说:“规矩是你们定的,我认!我这不被铐到这儿来了。”

    段云贵怕吴坤继续耗下去,赶紧问了一个问题:“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杨千宇说:“有客户到公司来贷款,只要是没有抵押物的,公司的业务员拒绝放款。等顾客从公司出去的时候,业务员已经把电话信息发给了办裸贷的人,再由办裸贷的人把顾客领到附近大厦的地下室,办理裸贷。客户一旦同意办理裸贷,他们会给我打电话,我再让业务员把钱转过去。钱不用过公司的帐,内部处理就可以了。”

    段云贵问:“负责办理裸贷的是什么人?”

    杨千宇说:“这活一般人干不了,我找来了以前跟我混的几个兄弟。他们没有什么正当职业,来我这儿也求个稳定。”

    段云贵问:“具体的是谁?”

    杨千宇说:“你们知道。就是大眼儿、钢筋和插座他们三个,其余干活的都是他们三个找来的。”

    正在记录的吴坤说:“说真名!”

    杨千宇说:“赵海、荆钢,还有陈凡。”

    “安智勇有没有在你这儿干?”段云贵想起了安智勇,于是问了一句。

    “没有。那小子比较怪,钢筋怎么劝他,他都不干。”杨千宇满脸遗憾。

    段云贵问:“梁语诗自杀的事,你知道吗?”

    杨千宇停顿了一下:“听大眼儿说过。我让他删除了那个女孩的照片和微信号,我也再没有用过那个电话号码。”段云贵向他确认了一下具体的号码,也就搞清了为什么那个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段云贵说:“两个手下都死了,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杨千宇说:“大眼儿死了以后我也害怕,后来钢筋说,那个女孩家里只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年纪很大的妈妈。我一想两个娘们儿,没什么可怕的,就忽视了。没想到,她竟然给我下毒。真是防不甚防!”

    段云贵问:“你怎么肯定是那个女孩的家人干的,而不是别人?”

    杨千宇说:“从来没有死过人,就那一次,还能有谁找我报仇?”

    段云贵问:“你知道赵海和荆钢是怎么死的吗?”

    杨千宇说:“我确实不知道。为保密起见,我平时很少和他们在一起。他们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我也禁止公司的员工和他们见面,我不希望明暗两条线有任何交织。”

    段云贵觉得差不多了,突然又想起了一个要点,问:“逼死梁语诗的是赵海,你知不知道梁语涵为什么要杀荆钢?”

    杨千宇叹了一口气:“梁语诗本来是赵海的客户,可那姑娘也许真没钱了,好长时间没还钱。我觉得赵海办事不力,所以让荆钢给梁语诗家里打过电话。”

    段云贵说:“你是说,荆钢威胁过梁语诗的家人。”

    杨千宇略一思索:“我想应该是吧,我让他干,他不敢不干。”

    从医院出来以后,段云贵已经有了全面调查裸贷案的方案,但他也清楚涉及到的人比较多,还需要工作很长一段时间。

    局里,戴家兴在杨千宇办公室的水桶里检测出了敌敌畏的成分,可能是水量比较大的缘故,凶手往里面投入了大量敌敌畏。杨千宇身边有助理和司机,及时送到了医院,才算捡了一条命。目前所有的线索基本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犯罪嫌疑最大的就是梁语涵。天阳市虽然是个地级市,但查一个人仍是非常困难。市局、各分局及辖区派出所都派了人,已经查了三天,仍然没有任何收获。

    抓捕梁语涵成了目前最主要的任务。专案组再一次召开了会议,大家一致认为梁语涵没有逃出天阳市。黄一为推测梁语涵必须确认杨千宇已经死了,才会离开天阳市。他认为抓捕梁语涵可以引蛇出洞,于是让彭鹰在天阳市局的公众号上发布了一个图文帖子,题目是“裸贷案元凶杨千宇中毒,送医救治后已经脱险”。

    医院的特护病房外谭海龙和吴坤严阵以待,两小时后,吴坤跟谭海龙交待了一下,去了厕所。谭海龙有些困了,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也许是太累了,微微响起了鼾声。不一会儿,一名女护士走到了病房门前,看了一下正在睡觉的谭海龙,轻轻推门进去了。

    走到床前,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针管,把里面的药推到了输液器里。就在她开门走出病房的瞬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谭海龙和吴坤。在她身后传来了李建强的声音:“我们等你好久了。我手里有枪,你不要反抗。当然,我们也知道,你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你家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我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了。我们会给你一个交待。”

    她站在门口,啜泣起来,慢慢伸出了手。谭海龙给她戴上了手铐,拿下了她的口罩,她正是梁语涵。黄一为的引蛇出洞之计成功了。梁语涵落网了,在梁语涵的带领下阎队搜查了她的暂住地,搜到了她在酒吧里穿过的衣服、一个敌敌畏空瓶子和梁语诗的骨灰盒。经检验,在荆钢死亡现场针管上提取的指纹是梁语涵的,**毛囊上DNA也是她的。

    接下来主要任务就是审讯工作和证据整理的工作,裸贷案涉及范围比较广,由经侦支队办理,命案全部交由刑侦支队重案大队办理。黄一为观看了审讯梁语涵的全过程,由阎队亲自审讯。梁语涵不同于一般罪犯,她本来就是一个好姑娘,牺牲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成全了妹妹。几年来,她一直帮着父母供妹妹上学。直到父亲查出了癌症,击垮了原先平静的生活。梁语涵流着泪,诉说了整个事情的缘由始末,阎队作为审讯人反而说话不多。不仅是黄一为,还有阎队这个老刑警,第一次觉得罪犯有时是情有可原的,也是第一次这么恨受害人。

    审讯室里,审讯正在进行。

    问:说说为什么要杀赵海、荆钢和杨千宇?

    答:去年,我父亲查出了癌症。语诗给我转了两万块钱,让我给父亲看病,她说是同学和老师捐的。一个多月前,有人给我打了电话,说我妹妹欠他们8万块钱,希望我们尽快还钱,我才知道语诗借了高利贷。我打电话问了语诗,才知道她贷的还是裸贷。我正在筹钱帮她还款的时候,我和我父母的手机接到了语诗的裸照,当天我父亲就心肌梗塞没救过来,去世了。我正在办父亲丧事,准备通知语诗回来的时候,就接到了她跳楼自杀的消息。我们家基本上已经家破人亡了。办完父亲的丧事,我就来到了天阳。

    问: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答:赵海给我发过语诗的照片,荆钢给我打过电话,我有他们的电话号码。

    问:说说杀赵海的过程。

    答:我听语诗说过,她去过易小贷。然后在附近遇到了大眼儿,就是你们说的赵海。最后跟大眼儿到了附近大厦的一个地下室,才办了裸贷。我在那附近转了几天,发现了经常出入那个地下室的人。我拨打了那个给我发彩信照片的号码,发现赵海接起了电话,我反复试过两次,最终确定是他。我发现他经常去维恩酒吧,我连续三天去那个酒吧,直到第三天才看见了他。一晚上我都在关注着他。他也许很喜欢喝酒,第二次去厕所的时候居然还拿了一瓶酒。于是,我也去了厕所。他把酒瓶放在了盥洗室的洗手台上,自己去了男卫生间。我在他的酒里放了敌敌畏,然后去了女卫生间。我看到他出来以后,几乎喝完了整瓶酒,准备回到大厅的时候,我给他打了电话。

    我说,我就是前几天给他打过电话的人,我想贷款,但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打通了以后又挂了电话。现在急需用钱,想见他一面。他说,他在维恩酒吧后巷等我。我说,我马上就到。我挂了电话,看见他出了盥洗室,从消防通道出去了。我把酒瓶扔在女卫生间一个垃圾桶里。我洗手的时候抱怨垃圾桶满了,直到看见保洁阿姨拿出垃圾袋走进了女卫生间,我才放心离开了。从大门出去以后,我向相反方向走了一段路,才穿上大衣,戴上口罩,走向了酒吧后巷。他嫌我来得太慢了,我故意问了一些关于利息等各种问题。过了一会儿,保洁把垃圾拿了出来,我才放心。又过了一会儿,他呕吐了,毒发倒地。他哀求我,让我帮他叫120。我质问他,逼死语诗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救她。他向我站的方向爬了一段路,最后不动了。我从垃圾袋里拿走了酒瓶,然后离开了。

    问:敌敌畏是从哪里来的?

    答:几年前家里买的,我带过来的。

    问:敌敌畏是危险品,你是怎么带来的?

    答:我没敢进汽车站,在中途上车带过来的。

    问:为什么花这么多功夫带过来,不买新的?

    答:我家是农村的,我知道买农药需要登记,我不想留下信息。

    问:现场留下的足迹为什么没有花纹?

    答:我是苗族的。我们家有自己做鞋的习惯,我的鞋是自己做的千层底,可能没有花纹。

    问:这不是你故意设计的?

    答:不是。

    问:那荆钢呢?

    答:我用找到赵海的办法,很快找到了荆钢。我来天阳前,在网上做了一个假身份证。

    问:(让梁语涵看假证)这是你做的假证吗?

    答:对,就是这个。

    问:为什么要做假证?

    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做了也许会有用,所以就做了。

    问:是不是你来天阳的时候就打算杀人了?

    答:是。

    问:继续吧。

    答:来到天阳后,用真身份证在偏远郊区租了一间房。找到荆钢后,又用假身份证在市区租了一个公寓。我本来想租一个月,可惜最少要租三个月,钱不少,但我忍了。

    问:为什么要租那么贵的地方?

    答:那地方离易小贷比较近,路远了,我怕荆钢不来。而且单身公寓比较安静,邻居之间相互不认识,互不打扰,更安全一些。

    问:接着说吧。

    答:我给荆钢打电话说,我想贷款,但有点不好意思,希望他到我家帮我办理。然后他就来了。我本来给他倒了水,在水里下了敌敌畏。没想到他不喝水,想那个我。

    问:然后呢?

    答:(没说话。)

    问:对不起,涉及到一项物证的确认。在荆钢的皮带扣上发现了一根女性**,经检验与梁语诗是生物学上的兄弟姐妹关系。是不是你的?

    答:是的。

    问:你接着说吧。

    答:幸亏我提前用针管吸了一些敌敌畏,防备意外。他一直在撕扯我的衣服,我摸到了枕头下面的针管,扎在了他的胳膊上。我们撕打了一会儿,他就不动了。我用毛巾擦了他的手臂,把家具和地面擦了一遍,然后就离开了。

    问:既然清理了痕迹,为什么留下了一次性针管?

    答:我先拿走了一次性水杯。可是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针管。可能是撕打的时候,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问:后来呢?

    答:在维恩酒吧后巷,我听赵海说过火鸟怎么有实力,有多少钱,但我找不到火鸟,他的通话记录里只有一个叫火哥的号码。杀了荆钢以后,我看了他的通话记录,里面也有火哥。我猜火哥应该是火鸟,但我还是找不到他。于是,我就把通讯录里的火哥改成了火鸟。我想,你发现以后,也许能找到他。

    问:原来通讯录里的号码被你改过?

    答:是的。

    问:你还挺有心计的,后来你是怎么知道火鸟就是杨千宇的?

    答:我并不知道火鸟就是杨千宇,但我觉得我妹妹的死一定和易小贷有关系。如果没有易小贷,大眼儿和钢筋怎么知道我妹妹信息的?我经常在公安局对面的快餐店吃饭,想打听消息,顺便看你们的动向。我跟过很多次,发现都与我妹妹的案子无关。

    问:你是大海捞针。

    答:我没有其它办法。

    问:你继续说吧。

    答:终于有一天,我听到了两个警察的对话,他们说要接触一下火鸟。他们离开后,我打的跟上了他们,发现他们进了易小贷的办公地点。我终于确定易小贷一定与妹妹的死有关。我又盯了几天,找到了易小贷所在的楼层,也发现了易小贷的老板杨千宇。

    问:你是怎么设计杀杨千宇的?

    答:我来过易小贷楼下很多次,发现送水工每隔一两天就会送一次水。我就想利用送水的机会给他下毒。可是,用同一家公司的水桶,一天内两次送水,容易暴露。我就选了另一家的水,趁那个送水工进到大厦的时间,搬了一桶水,下了药,把杨千宇办公室的水替换了下来。

    问:当时办公室没人吗?你不害怕吗?

    答:当然害怕,但为了报仇,顾不了那么多了。

    问:当时办公室里有什么人?

    答:杨千宇和他司机,还有两个警察。

    问:你不怕他们发现你吗?

    答:有谁会在乎一个送水工。

    问:后来你是怎么去的医院?

    答:我不能确定杨千宇是不是死了?我经常出去打听,也经常关注天阳公安局的信息。我搜索新闻时知道了杨千宇还没死。我看见他没有死,于是就去医院了。

    问:你觉得你做的一切值得吗?

    答:没有想过。我放弃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和父母一起供妹妹上大学,我妹妹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可是,我们的所有努力都被这些人渣毁了,我就是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问:如果你被判了刑,你妈怎么办?

    答:从离开家的那天起,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各安天命吧!

    ……

    这是一个鱼死网破的故事,也是所有办案人员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段云贵率领经侦干警连续奋战,大量取证,裸贷案的受害人居然高达上百人,有的案子还涉及到外省人员。落实证据的工作整整持续了近一个月,这个案子是天阳市近5年来最大的一起裸贷案。从发案到资料交付检察院提起公诉,竟然用了近两个月。

    案件完结后,戴家兴感慨地说:“阎王、小鬼和判官首次合作,一击成功,果然名不虚传!”

    彭鹰说:“美工刀案的罪犯庞贵就是送水工,连续两个案子,居然都跟送水有关。真是太巧了!真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烦恼,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暴力。”

    皮鹏若有所悟:“人生在世,每个人都会遇到问题。做到自我约束,能够控制情绪,冷静地处理和解决问题,太难了。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都有七情六欲,跑偏了轨道,对自己来说是灾难,对别人来说迟早只会是故事,只有对个别人来说是教训。但愿我们都不要成为故事的主角,也少一些这样的教训。”

    成丽雅说:“对于每位执法者来说,情与法的斗争永远都不会停止,我们都希望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却不能保证一定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