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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案 倒塌的墙(6)

    案子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姜局也想尽快解决问题,他同意阎队参加行动。接到命令后,阎队火速赶到了现场。周支队长让阎队穿上防弹衣,阎队拒绝了。

    他说:“我穿防弹衣,他会觉得我不信任他,反而不好。我们宣誓过同生共死,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周支队长觉得有道理:“里面已经有一会儿没有声音了,你把微型耳机戴上。”

    彭鹰帮阎队调试耳机,周支队长在旁边介绍了刚才发生的情况。阎队没带任何武器,跨进了工厂的大门。

    他说:“晨阳,我来了,我要进去了。”

    阎队走得很快,他相信雷晨阳不会伤害他。雷晨阳早已关掉了门口炸弹的起爆装置,阎队顺利进到了厂房里。幸亏无线信号还没有被屏蔽,否则阎队就出事了。阎队进来后,雷晨阳让他把门插好,并且再一次启动了引爆器。阎队走上了二楼,发现黄一为已经被绑了起来,身上绑了定时炸弹。在阎队来的路上,也是刚才彭鹰和周斌说话的时候,厂房里出现了新情况。

    原来黄一为答应让阎队来,雷晨阳很激动。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黄一为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一脚踢掉了他手里的手机。回过神来的雷晨阳还真不是等闲之辈,两人闪转腾挪打在了一起。一个擅长拳击,右手天生神力。一个擅长腿功,攻击极为凌厉。几个回合过后,两人都停了下来。

    黄一为揉了揉胳膊,然后又甩了几下,他觉得手臂生疼。雷晨阳没有太大反应,但腕关节和胸口都挨了拳,感到火辣辣的。黄一为的微型耳机在打斗时掉下来了,雷晨阳在上面狠狠地踩了一脚。

    雷晨阳轻轻动了动腿:“我小看你了,你一个小白脸还真有两下子。”

    黄一为没说话,他们越走越近,再一次打在了一起。雷晨阳开始认真了,出招凌厉,力大势猛。黄一为逐渐不敌,手臂疼得快要抬不起来了,最后被雷晨阳一个右鞭腿踢倒在地。雷晨阳用胶带把黄一为绑在了立柱上,在他身上安了一个定时炸弹。十几分钟后,阎队来了,看到了黄一为被绑起来的场景。

    “晨阳,好久不见了。”阎队说。

    雷晨阳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阎队问:“一为,你没事吧?”

    黄一为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炸弹:“我没事。”

    阎队问雷晨阳:“晨阳,我们还是兄弟吗?”

    雷晨阳急忙说:“当然是,永远都是!”

    阎队又问:“你还认我这个班长吗?”

    雷晨阳想起了他们一起在部队的岁月,他含着眼泪说:“认,当然认。可我回不了头了。我杀了人。”

    阎队说:“你人品很好,就是有点冲动。看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改。杀了人,你就后悔了,对吧?”

    雷晨阳流下了眼泪:“班长,还是你了解我。”

    阎队继续说:“我听说了,你在赵素兰身上装了一个假炸弹,说明你根本不想杀她,你良心未泯。警察到工厂以后,你引爆了两个炸弹,但都是威吓警察不要轻举妄动的,因为你不想杀警察。咱们认识十几年了,难道我还不了解你?”

    雷晨阳已经泪流满面,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好。他拿着手机,忍着哭腔说:“班长,你别说了。这么多年了,我混得不好,不敢联系你,怕连累你。到头来,始终还是你最了解我。这个小白脸是你现在的兄弟,还有一个司机,他们都是无辜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不要逼我,我不想杀他们。”

    阎队摊开双手:“晨阳,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放弃你,还是放弃他们?”

    “那个炸弹的时间快到了,只有我知道司机在哪里,你们要相信我,我没有开玩笑。门口有触发式炸弹,让你的队员不要随便进来。”雷晨阳坐在一块石板上说,“我想跟你说说话。”

    阎队知道他的身手,不敢轻举妄动,扶着护栏说:“你说吧。”

    雷晨阳眼含泪水:“我家很穷,我爸得了癌症,需要看病。我本不想复员,最后还是选择了复员。我想拿复员费给我爸看病,没想到他还是去世了。不仅花光了复员费,家里还欠了一大笔钱。当兵太多年了,没有学会什么职业技能。只好到处打零工,前年石材厂还倒闭了。”

    阎队质问他:“为什么不找我?”

    泪水慢慢落下来,他说:“我没脸再找你。干脏活累活干够了,我用仅有的一点积蓄,开了一个拳馆,想以教拳为生。干了快两年了,终于有点起色了,没想到我妈死了。吴更新找到拳馆告诉我,说我妈被倒塌的院墙压死了。”

    阎队说:“阿姨死了,为什么不通知我?”

    “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心里太乱了,没想起找你。”雷晨阳解释道,“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我家的院墙用杠子顶了几年了,都没塌,怎么会突然塌了呢?我怀疑雷长生想拆迁我家的房子,我和我妈拒绝了好几次,他最后害死了我妈。我妈死后,我问雷长生要同意拆迁协议,他拿了出来。我看过协议,看到了那个指印。我妈不识字,需要签名的时候经常按手印。家里有我妈按手印的土地承包证,我对了一下,拆迁协议上的手印的确是我妈按的。”

    阎队说:“已经查出来了,手印是用血按的,所以我们才逮捕了雷长生。”

    雷长生哭了起来:“指纹果然是假的,我始终没相信他说的话。前几天我妈还不同意,现在不仅同意了,还死了。我妈下葬后的当天晚上,我偷偷到了雷长生家。他正在和吴更新喝酒,他们很庆幸骗过了我。我终于知道我妈是他们杀死的,幕后老板是李开山,我当时气炸了。”

    阎队问:“以你的脾气,当时就动手了。为什么要等到吴更新回家的路上?”

    “赵素兰也在家,我妈的事与她无关,我不想杀她。”雷晨阳无奈地说,“吴更新回家的时候已经喝得摇摇晃晃了,他在路边的断墙下小便。我绕到墙后,一脚踹塌了墙,把那个狗腿子压在了下面。他抽搐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阎队问:“后来呢?你就开始复仇了?”

    雷晨阳的目光突然狠辣起来:“我开着租来的车,回到了拳馆。你知道我喜欢研究爆炸品,我就在拳馆里搞了一个密室。里面有各种配件和做炸药的原料,我经常做一点小东西玩一下,就为过一下瘾。我连夜开车到了废弃石材厂,在那里做了几个炸弹。把其中一个安装在了遥控汽车里,到市里炸死了李开山。”

    黄一为插话了:“你为什么不在密室做炸弹?”

    雷晨阳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个好警察,自己被抓了,还想着案子。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拳馆附近有很多居民,万一出事,我怕连累他们。”黄一为突然觉得这是个好人,然而他的确犯罪了。

    “你为什么要租车?”黄一为好像忘了自己身陷危险,竟然像审案子一样问了起来。

    “你这个小白脸,话真多。”雷晨阳指了指他说:“我妈去世了,我到市里买一些东西,错过了客车,所以租了一辆车开了回来,一直没来得及还。”

    黄一为问:“后来为什么要还车?”

    雷晨阳警告了黄一为:“我警告你,不要妨碍我和班长聊天,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晨阳,你跟我说。”阎队怕他对黄一为不利,急忙转移话题。

    “看来这小子和你关系不错,我不会伤害你的兄弟。”雷晨阳说,“炸死李开山以后,我去洗了车,然后去租车公司退了车。在门口,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半路上,我让司机停车,然后打晕了他,把他放在了一个地方。我开着出租车回到了门津,休息了一个晚上。”

    阎队问:“为什么要做假炸弹?”

    雷晨阳说:“第二天到雷家庄,没想到警察把雷长生带走了。我才从车里拿了一个假定时炸弹,安在赵素兰身上。然后让她报警,我就想你们把雷长生带来见我。没想到你们及时把炸弹拆除了。我来到石材厂,本来是想用剩余的炸弹强迫警察把雷长生带来的。可是没想到见了这个小白脸,莫名其妙地改变了主意。我很佩服他的勇敢,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当班长的兵。”

    阎队说:“他跟你不一样,没有你那么冲动。”

    “是的。我是不如他,但他现在落在了我手里。”雷晨阳把手机放在了地上说,“班长,过去你是我的搏击教官。我始终没有赢过你,今天我们再打一次。你赢了,我就告诉你那个司机在哪里。”

    外面的周支队长干着急,没什么好办法。整个车间都是铁皮的,只要有动静里面就能听见,很难强行突击。阎队知道没有其它选择了,只好打一场了。他把外套和衬衣脱掉,只穿着短袖背心。雷晨阳也把外套脱掉了,放在了一边。

    雷晨阳指着脚上的老式军靴说:“鞋是你帮我修的,这么多年一直保存着。最近几天才穿的,我会永远记得你。下辈子我还想和你做兄弟。”

    阎队很感动,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但他们现在站在了对立面。这种矛盾无法调和,只有一战了。

    阎队问:“刘勤阿姨出事后,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报仇?“

    雷晨阳苦笑了一下:“报警?我什么证据都没有,我报警你们会立案吗?”

    阎队又问:“为什么你复员一年后,就把号码换了?为什么不联系我?”

    雷晨阳说:“我混得不好,没脸见你,也怕连累你。”

    阎队生气了:“你TM混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你想的那样吗?”

    黄一为还是第一次听阎队说脏话,看来阎队真的生气了。

    “说什么都没用了,咱们动手吧!”雷晨阳冷漠地说。

    阎队没说话,他知道多说无益了。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雷晨阳首先发动了进攻。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连续踢出了十几脚。

    黄一为看得目瞪口呆,看来这家伙和自己打的时候没有尽全力。阎队是他的搏击教官,比较了解他,或躲闪,或格挡,运用得很熟练。阎队没着急进攻,防守了一会儿,被雷晨阳踹退了好几步。

    黄一为大喊:“阎队,你还手吧。他已经堕入魔道了。”

    阎队很明白,就是有点下不了手。听了黄一为的提醒,他逐渐冷静下来,目光变得坚定多了。阎队终于主动发起了进攻,两人打了十分钟,不相上下。然而经验丰富的阎队逐渐占了上风,他们的搏击水平相当,但阎队更懂得保存体力。

    时间一长,雷晨阳明显落了下风,累得呼呼直喘。两人打到了二楼护栏旁边,雷晨阳背对着护栏。阎队一脚踢了过去,他没想到雷晨阳不躲,想收力已经来不及了。雷晨阳后背撞在了护栏上,向后摔了下去。阎队冲到护栏旁边,下意识地一捞,抓住了雷晨阳的裤腿。

    两人满头大汗,对视了一眼。

    阎队问:“为什么不躲?”

    雷晨阳平静地说:“我不想躲了,我妈死了,我还能躲到哪里去?”

    阎队急忙说:“你还有——”

    阎队这才明白他一心求死,根本没打算活着。阎队本来想说你还有希望,但没说出来,因为雷晨阳必须对他做过的事情负法律责任,他不想骗雷晨阳。

    雷晨阳明白他的好意,点点头说:“谢谢班长!我明白你的意思。”

    阎队双手抓住他的脚踝,用尽全力向上拉他。他倒挂在护栏边,又一次流下了眼泪。

    他按照整理军容的动作整理了一下衣服,给阎队敬了一个礼:“班长,我错了!”

    阎队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沉,脑海中浮现出他们在军营的日子。他不知道曾经多少次听雷晨阳说过这句话,因为他每次犯错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犯错时他怒不可遏,像狮子一般凶猛,势不可挡。冷静下来时他很害羞,像迷途的羔羊,让人生怜。阎队眼里含满了泪水,玩命地往上拉着雷晨阳。

    敬完礼后,雷晨阳说:“剩下的炸弹都是假的。”说完,他使劲用脚蹬了几下。

    阎队抓不住了,雷晨阳头朝下摔到了一楼。一声闷响后,雷晨阳的头部和颈部鲜血喷涌而出。

    阎队用力伸着手,发疯似地大喊:“晨阳!”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只有雷晨阳安详的笑容和慢慢闭上的眼睛。阎队瘫坐在地上,过了好半天,他才回复了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他慢慢地说:“你们可以进来了。”

    他走到黄一为身边,帮他取下了那个假炸弹,扔在了一边。

    黄一为拍拍阎队的肩膀:“阎队,节哀。”只有目睹了全过程的黄一为明白阎队此时的心情。

    经检验,黄一为身上的炸弹和装在门口的炸弹果然是假的。在工厂门口的荒草丛里,彭鹰发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在雷晨阳的手机里发现了摄像头的APP。原来他是通过这个微型摄像头来查看外部情况的。彭鹰检查了雷晨阳留下的手机,经查手机号码居然是于建新的,看来手机是于建新的。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寻找失踪的出租车司机。所有人仔细搜查了厂区,没有发现那个司机。黄一为建议用雷晨阳手机上设定的号码,拨打那个号码应该能找到失踪的司机。周支队长不相信雷晨阳临死前说的话,他认为司机身上的炸弹不一定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一旦电话拨通了,炸弹就会爆炸。

    在他们争吵的时候,阎队走了过来。

    他非常肯定地说:“晨阳人品不坏,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看到了他的能力和身手,如果他想杀人,我们会有很大的伤亡。其实他只杀了吴更新和李开山,不是吗?司机被绑的时间不短了,要想办法尽快找到他,否则容易出事。”说完,阎队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车走去,然后一溜烟疾驰而去。

    阎队的话说服了周支队长,黄一为也冷静了。为保险起见,黄一为让彭鹰检查了雷晨阳手里的数据,经过筛选和查证。手机里有4个号码比较特殊,号码和用户名是从1到4四个数字。1、2、3都打过了,只有4没打过。彭鹰试了一下,只根据4没法定位到具体地点,只剩下给4这个号码打电话了。

    大家都看着黄一为,下这个决定很艰难,万一雷晨阳的话不是真的,后果不堪设想。黄一为把本案中雷晨阳作案的细节迅速过了一遍,他认为雷晨阳天性善良,不会滥杀无辜,他选择相信雷晨阳。让别人打电话不合适,只能由他自己打,一旦出了事,责任由他来负。

    黄一为看着屏幕上4这个数字,感觉很沉重。他鼓起勇气,按了下去,电话通了。彭鹰暂时放下了自己紧张的情绪,在电脑上敲起了键盘,很快找到了定位。黄一为带了彭鹰和刑侦的一部分警员,按照定位找了过去。

    在离厂区1.5公里外的一块草地里,找到了一个坑。出租车司机于建新坐在坑里,满头大汗,神情紧张。看到于建新没死,黄一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于建新并无大碍,他说呆在这个洞里已经两天两夜了。中途,雷晨阳给他送过几次吃的,还让他去了两次厕所。雷晨阳每次走的时候,都会用胶带把他的嘴封起来,还警告他不要乱动,炸弹离开一定的范围会自动爆炸。

    于建新说起了前天晚上的遭遇。他在一个租车公司门外接到了一个客人,目的地是门津县。没想到走到半路,客人劫持了他,直到刚才被解救。

    废弃石材厂的老板找到了,他急匆匆地赶到了厂里。他说,前年厂子倒闭了,这几年生意不好,场地暂时没有转出去,所以一直空着。

    黄一为很好奇雷晨阳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石材厂,他拿着手机上雷晨阳的照片问:“老板,你认识这个人吗?”

    老板看了一眼照片:“认识。他叫雷晨阳,当过兵,干活从不偷懒。他脾气不太好,有时会跟别的工人起冲突。前年厂子关门的时候,他就走了。爆炸跟他有关系吗?”

    黄一为收起了手机:“不要瞎打听。”

    老板悻悻地闭嘴了。至此雷晨阳的行动轨迹完全清晰了。黄一为很感慨,雷晨阳虽然是罪犯,但自己对他恨不起来,因为他确实不想伤害无辜的人。有时好人和坏人之间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好人也可能做坏事,而坏人也可能有善念涌上心头的瞬间,人是最复杂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