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映照 三
“钟师兄······”
梁林艺怔怔看着荧光中的少年，耳边听着殿外群贤的叹息声。
“终究是没望了。”
有人分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语气格外复杂。
“妖族体魄本就与我等人族迥异，他们的术法，想要掌握修行，何其难也！何况仅是一炷香的时间，顶什么用？怕是连皮毛都学不会！”
有人愤愤不平，心里藏着对宗门上师的不满。
“皮毛？”
有年长者苦笑一声，摇头道，“那骨书所载，根本不是寻常妖族文字，就是给你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只怕你都弄不懂上面写了什么！还想学到皮毛？别天真了，不想给你的，你一丝一毫都拿不走。”
那年轻人呆住了，看着荧光中的殿上诸师，他们本可以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用给的。
有人好奇道：“吕师兄，你可识得那骨书上的文字是哪一族的？”
“不知。”
但他旁观者清，不似史文濯还钻牛角尖般地苦苦求索字中含义，却没能醒悟这压根不是妖族的通用文字，等到旁人点醒才恍然大悟。
那人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梁林瑶向宋其森询问钟煜这一关通过的可能性。
宋其森比上次还谨慎，见一炷香的时间已过了大半，才道：“几无可能，除非进入传说中的悟道之境。”
“悟道之境？”
梁林瑶不解。
宋其森道：“那块骨书所用的材料乃是妖骨，虽境界低微，道韵细弱，但到底还是有的，故存在出现悟道之境的可能。”
“但以钟煜的年纪，肯定是不可能认识上面的文字的，这也可以？”
宋其森伸手招来一缕风，在指间盘旋：“我不识清风，清风谓我何忧。”
梁林瑶盯着宋其森指间的那缕风，若有所思，问道：“很难吧？”
宋其森看着梁林瑶，难得畅意地笑了：“传说。”
“那便不该再让小艺和钟煜接触了。”
梁林瑶心中自语，看向一脸忧愁望着空中荧光的梁林艺，却又是一阵头疼。
该死的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梁林艺却想起有个片月凄清的夜，她生日，跑到钟煜的小院，嫌弃月色不美，要钟煜同她看看心间月。
钟煜却把一面镜子打碎了，同她道：“月在天，够不着，将就看吧。”
梁林艺看着镜中月，一轮又一轮，果然不再孤单。
残宵破镜，人却团圆。
她很开心，钟煜却独独望着天间月，似同她说，又似自语：
“好想，再去天上看看人间。”
她不解，惶恐，本能地拉紧了钟煜的袖子。
钟煜当时的神情很落寞，说是这辈子大约都没机会了，可她记得，始终记得，钟煜那眼里消散不去的光。
像是永远握不住的光。
不待张开手，就已远逝不见。
鬼使神差般，她当时安慰了一句：“总有办法的，好比天上只有一片月，却可以打碎镜子，到不了天上，我们可以去高处看看嘛。”
钟煜笑了。
也就在那回摸了摸她的头顶，认真道；
“是啊，且先到高处去。”
梁林艺紧张地咬破了嘴唇，泪水无意识地流了下来，不断地喃喃着：
“莫要到高处去了嘛，莫要到高处去了嘛······”
钟煜跪倒在殿下，低着头。
小腿的伤口模糊一片，还在淌血。
左边的袖子层层染血，银针如林。
好像，不管用了。
钟煜脸色惨白，神色昏沉，努力想睁开眼，看到的却始终是一片空白。
那近在咫尺的骨书他拿不到。
全身都很轻，感知很模糊。
是要死了吧。
全身精元几乎殆尽。
是魂归过去，还是身葬大海？
他好像听见了那始终静默的滚滚海浪声，又好像看见了密密麻麻高楼反射的刺眼阳光。
飞机从头顶飞过，汽笛从河畔传来。
我来自那。
那个征服天空，深至海底的世界。
知道元素爆炸的过程，明白星空之外的瑰丽。
也曾从万米高空，见过人间的璀璨灯火，山河的万里风光。
如何，做一个古人。
如何，不向往高处？
但，
好像走不下去了。
再走下去，是真的要死了吧？
钟煜困难地呼吸着，想起一路走来的坚持，有点可笑。
该跟梁林艺上床的。
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又痴心一片。
应该什么动作都能配合吧？
换成上辈子，没有几百万砸下去，养不成的。
钟煜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那就死吧。
脑海里的映照丸飞速融化，三个时辰的光景浓缩成了一瞬。
眼前的模糊开始被黑色的线团代替，怪异的文字，扭曲的线条，统统化成一个黑色的旋涡，将一切都吞噬了。
钟煜脚边流淌的血，沾湿衣袖的痕迹，眨眼间消失不见。
钟煜缓缓抬起头，薄如纸人。
起风了。
殿上薄雾被吹散，那些上师像被剥去衣服般露出惊容，不安地四下查看。
钟煜有些嘲弄地看着他们，全身再无力气，倒在地上望着天空。
大殿的上方不知何时消失，被一片无垠的云雾取代，不知其有多高，不知其有多厚，深沉可怖，逐渐压下。
钟煜闭上眼之前，看见一个庞大的虚影在其中穿梭。
他露出了笑。
他已经忍了很久。
凭那些泥塑木雕的上师，也配高坐殿上，俯视于他？
凭什么！
就凭家世、血脉、关系？
那老子拿命开的挂，就该有人跟着陪葬！
一滴雨落在他的脸上，然后春雨如酥。
殿上诸师跪成一片，瑟瑟不安。
一颗巨大的兽头自云雾之中探出，猩红的眼，冰冷的鳞，一口便吃了其中一人，方才有声音传出：
“何人唤我？”
无人应答。
“何人唤我？”
巨大的上德殿，如一间矮小茅屋，摇摇欲坠，四处漏风。
依旧无人应答。
那大妖晃了晃头，自沉眠中苏醒，犹有些困顿，慢慢便准备转身去了。
有声音细如蚊蝇，若涓涓溪流不绝。
大妖回首，左右四顾，又侧耳细听，方才见到一个小不点落在大殿中央。
一副快死的模样，还犹自碎碎不停。
那大妖低下头颅，听了半天又不明白这小子在嘟囔些什么。
黑丝、六九、毒龙钻······
还有龙属是这个名？
他喷出一团黑气，落在对方身上很快便起了效果。
钟煜睁开眼，看到好大一个蛇头盯着自己。
顿时骇了一大跳，心想这梦好真实，可惜我不好龙阳。
“你有何求？”
那大妖见钟煜醒来，便道出话语。
钟煜想也不想道：“弟子只求长生法。”
那大妖张口吐出一道玉符，钟煜无力去接，那玉符便落入他的体内化作一道暖流，玄法妙术浮现心头的瞬间，身体也有了力气。
他起身，想行礼拜谢，身子却僵立在原地弯不得腰。
那大妖转身去了，一蓬血雨落下，隐隐含着惨叫声。
是先前那个被吞的宗门上师。
被咬碎了，细细咀嚼，慢慢吞咽。
一只大手自天外来又往天外去，那大妖冷冷盯了一眼，巨尾一摆，风雨大作中消失不见。
钟煜依旧站在原地，身上的血已被风雨冲刷干净。
一道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又回遥远处去了。
钟煜微微仰起头，并不在意那目光。
他只看着殿上诸师，个个以头抢地，屁股撅起，翘得很高。
尤其是那个姓蔡的女性上师，腰与臀的曲线夸张迷人，极具视觉冲击。
这幅画面不断与先前那张带着蔑意的冷傲脸庞来回切换。
钟煜想起彭天烁见梁林瑶时的话语，心头悸动。
当往高处去。
何不往高处去？
大丈夫当掌指间山河，赏人间烟火。
人生须尽欢！
梁林艺怔怔看着荧光中的少年，耳边听着殿外群贤的叹息声。
“终究是没望了。”
有人分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语气格外复杂。
“妖族体魄本就与我等人族迥异，他们的术法，想要掌握修行，何其难也！何况仅是一炷香的时间，顶什么用？怕是连皮毛都学不会！”
有人愤愤不平，心里藏着对宗门上师的不满。
“皮毛？”
有年长者苦笑一声，摇头道，“那骨书所载，根本不是寻常妖族文字，就是给你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只怕你都弄不懂上面写了什么！还想学到皮毛？别天真了，不想给你的，你一丝一毫都拿不走。”
那年轻人呆住了，看着荧光中的殿上诸师，他们本可以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用给的。
有人好奇道：“吕师兄，你可识得那骨书上的文字是哪一族的？”
“不知。”
但他旁观者清，不似史文濯还钻牛角尖般地苦苦求索字中含义，却没能醒悟这压根不是妖族的通用文字，等到旁人点醒才恍然大悟。
那人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梁林瑶向宋其森询问钟煜这一关通过的可能性。
宋其森比上次还谨慎，见一炷香的时间已过了大半，才道：“几无可能，除非进入传说中的悟道之境。”
“悟道之境？”
梁林瑶不解。
宋其森道：“那块骨书所用的材料乃是妖骨，虽境界低微，道韵细弱，但到底还是有的，故存在出现悟道之境的可能。”
“但以钟煜的年纪，肯定是不可能认识上面的文字的，这也可以？”
宋其森伸手招来一缕风，在指间盘旋：“我不识清风，清风谓我何忧。”
梁林瑶盯着宋其森指间的那缕风，若有所思，问道：“很难吧？”
宋其森看着梁林瑶，难得畅意地笑了：“传说。”
“那便不该再让小艺和钟煜接触了。”
梁林瑶心中自语，看向一脸忧愁望着空中荧光的梁林艺，却又是一阵头疼。
该死的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梁林艺却想起有个片月凄清的夜，她生日，跑到钟煜的小院，嫌弃月色不美，要钟煜同她看看心间月。
钟煜却把一面镜子打碎了，同她道：“月在天，够不着，将就看吧。”
梁林艺看着镜中月，一轮又一轮，果然不再孤单。
残宵破镜，人却团圆。
她很开心，钟煜却独独望着天间月，似同她说，又似自语：
“好想，再去天上看看人间。”
她不解，惶恐，本能地拉紧了钟煜的袖子。
钟煜当时的神情很落寞，说是这辈子大约都没机会了，可她记得，始终记得，钟煜那眼里消散不去的光。
像是永远握不住的光。
不待张开手，就已远逝不见。
鬼使神差般，她当时安慰了一句：“总有办法的，好比天上只有一片月，却可以打碎镜子，到不了天上，我们可以去高处看看嘛。”
钟煜笑了。
也就在那回摸了摸她的头顶，认真道；
“是啊，且先到高处去。”
梁林艺紧张地咬破了嘴唇，泪水无意识地流了下来，不断地喃喃着：
“莫要到高处去了嘛，莫要到高处去了嘛······”
钟煜跪倒在殿下，低着头。
小腿的伤口模糊一片，还在淌血。
左边的袖子层层染血，银针如林。
好像，不管用了。
钟煜脸色惨白，神色昏沉，努力想睁开眼，看到的却始终是一片空白。
那近在咫尺的骨书他拿不到。
全身都很轻，感知很模糊。
是要死了吧。
全身精元几乎殆尽。
是魂归过去，还是身葬大海？
他好像听见了那始终静默的滚滚海浪声，又好像看见了密密麻麻高楼反射的刺眼阳光。
飞机从头顶飞过，汽笛从河畔传来。
我来自那。
那个征服天空，深至海底的世界。
知道元素爆炸的过程，明白星空之外的瑰丽。
也曾从万米高空，见过人间的璀璨灯火，山河的万里风光。
如何，做一个古人。
如何，不向往高处？
但，
好像走不下去了。
再走下去，是真的要死了吧？
钟煜困难地呼吸着，想起一路走来的坚持，有点可笑。
该跟梁林艺上床的。
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又痴心一片。
应该什么动作都能配合吧？
换成上辈子，没有几百万砸下去，养不成的。
钟煜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那就死吧。
脑海里的映照丸飞速融化，三个时辰的光景浓缩成了一瞬。
眼前的模糊开始被黑色的线团代替，怪异的文字，扭曲的线条，统统化成一个黑色的旋涡，将一切都吞噬了。
钟煜脚边流淌的血，沾湿衣袖的痕迹，眨眼间消失不见。
钟煜缓缓抬起头，薄如纸人。
起风了。
殿上薄雾被吹散，那些上师像被剥去衣服般露出惊容，不安地四下查看。
钟煜有些嘲弄地看着他们，全身再无力气，倒在地上望着天空。
大殿的上方不知何时消失，被一片无垠的云雾取代，不知其有多高，不知其有多厚，深沉可怖，逐渐压下。
钟煜闭上眼之前，看见一个庞大的虚影在其中穿梭。
他露出了笑。
他已经忍了很久。
凭那些泥塑木雕的上师，也配高坐殿上，俯视于他？
凭什么！
就凭家世、血脉、关系？
那老子拿命开的挂，就该有人跟着陪葬！
一滴雨落在他的脸上，然后春雨如酥。
殿上诸师跪成一片，瑟瑟不安。
一颗巨大的兽头自云雾之中探出，猩红的眼，冰冷的鳞，一口便吃了其中一人，方才有声音传出：
“何人唤我？”
无人应答。
“何人唤我？”
巨大的上德殿，如一间矮小茅屋，摇摇欲坠，四处漏风。
依旧无人应答。
那大妖晃了晃头，自沉眠中苏醒，犹有些困顿，慢慢便准备转身去了。
有声音细如蚊蝇，若涓涓溪流不绝。
大妖回首，左右四顾，又侧耳细听，方才见到一个小不点落在大殿中央。
一副快死的模样，还犹自碎碎不停。
那大妖低下头颅，听了半天又不明白这小子在嘟囔些什么。
黑丝、六九、毒龙钻······
还有龙属是这个名？
他喷出一团黑气，落在对方身上很快便起了效果。
钟煜睁开眼，看到好大一个蛇头盯着自己。
顿时骇了一大跳，心想这梦好真实，可惜我不好龙阳。
“你有何求？”
那大妖见钟煜醒来，便道出话语。
钟煜想也不想道：“弟子只求长生法。”
那大妖张口吐出一道玉符，钟煜无力去接，那玉符便落入他的体内化作一道暖流，玄法妙术浮现心头的瞬间，身体也有了力气。
他起身，想行礼拜谢，身子却僵立在原地弯不得腰。
那大妖转身去了，一蓬血雨落下，隐隐含着惨叫声。
是先前那个被吞的宗门上师。
被咬碎了，细细咀嚼，慢慢吞咽。
一只大手自天外来又往天外去，那大妖冷冷盯了一眼，巨尾一摆，风雨大作中消失不见。
钟煜依旧站在原地，身上的血已被风雨冲刷干净。
一道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又回遥远处去了。
钟煜微微仰起头，并不在意那目光。
他只看着殿上诸师，个个以头抢地，屁股撅起，翘得很高。
尤其是那个姓蔡的女性上师，腰与臀的曲线夸张迷人，极具视觉冲击。
这幅画面不断与先前那张带着蔑意的冷傲脸庞来回切换。
钟煜想起彭天烁见梁林瑶时的话语，心头悸动。
当往高处去。
何不往高处去？
大丈夫当掌指间山河，赏人间烟火。
人生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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