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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不详 三

    “史师兄请说。”

    钟煜擦了擦口水,恢复认真谈事的模样。

    史文濯让钟煜稍待,露出颇为庄重恭敬的姿态,先是仔细洗了手,又用丝帕一点一点擦干,再往丹房方向拜了一拜,方才从腰间系着的锦囊里取出一物,双手捧着递给钟煜。

    钟煜定睛细看,却是一张精美繁复的宗门护符,他从黄谭东的尸体上摸到过,但没这一张的好看。

    宗门护符向来是净尘弟子才有资格购买,用得起的玩意。

    效果如何。

    钟煜一剑劈开过郑贺今的,也劈开过黄谭东的。

    只能说,一般。

    但眼前这一张肯定不同郑、黄两人的一般货色,应该要贵上不上。

    赵思河有心了。

    钟煜想起上德殿中见到的那个白发中年上师,心里默默给对方记上一笔。

    他信奉恩必偿。

    至于对方抱得是什么心思,他不管,莫须有这一套他不玩。

    史文濯脸色严肃道:“钟师兄,赵师说了,若你能平安度过桐竹县的不详,便无需随旁人一同返回宗门,可在外游历一二年,再考虑返回宗门之事。”

    “哦?”

    史文濯解释道:“我辈修士自幼上山修行,却不识人间险恶,红尘滚滚,这于修行不利,故游历天下增长见识,也是修行的一种,钟师兄,赵师所言,切思切记!”

    钟煜点点头,明白对方所言不虚,但深一层的意思,大约就是风紧扯呼。

    可他正是修行的好年纪,如何有闲心体验人间红尘?

    钟煜暗自思索,决定等桐竹县事了,再说。

    史文濯圆满完成任务,同钟煜拱手告辞离开,等到了丹房附近,却见赵思河白衣白发,独立在河畔青石上,望着水中鱼儿竞相争食,却是看得颇为认真,连史文濯走到了近处都恍若未觉。

    史文濯恭敬下拜,并不因赵思河专注其他而偷奸耍滑。

    赵思河挥了挥手,满河的鱼儿便消失不见,他问道:

    “如何?”

    史文濯赞道:“钟师兄真乃非常人也!闻知噩耗,不惧反喜,因不详为祸人间,怒而喝曰:当以三尺剑,斩尽不平事!弟子见之炫目,心旌摇摇,忙不迭就将赵师所嘱所托,合盘同钟师兄讲了,钟师兄闻之大喜,感恩赵师所赐,唯恨宗门催促如箭,不能伺候于赵师身前,便托我尽力一二。”

    赵思河听完笑了起来,也不分辨史文濯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只道:“好不容易遇上个有趣的,莫要轻易死了便好,我这人生呐,委实太无趣了。”

    说着,便往十数年都无一丝变化的丹房去了。

    史文濯狗腿地跟上,讨好道:“赵师,我听闻有散修从东海盗来数尾金发碧眼的人鱼,善歌舞,懂丝竹,神异非常,实在是新鲜的紧呐,不如我去替您寻几尾,也好在炼丹之余把玩逗趣?”

    赵思河眼前一亮,点了点史文濯,莞尔一笑:“甚好。”

    *

    *

    *

    钟煜吃了肉,便往宗门异趣阁去了一趟,搬回了不少关于不详的故事。

    没有酒,倒是史文濯代购的滋养补血大药,很快成批量地送来。

    帮忙搬运的下院弟子廖旺灵见钟煜院里孤零零就小桃一人,好心提醒,你家里可还有已长成的亲戚姐妹?

    见小桃茫然摇头,便道:“姑嫂婆姨也行。”

    “啊?”

    小桃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忙得满头大汗的年轻弟子,把手里的毛巾递给对方,有点生平第一次被搭讪的慌乱。

    自打跟着钟煜,遇到的宗门弟子都是贪她身体的,头回遇到贪她美色的。

    话说,姑嫂婆姨也可以吗?倒不是没有寡居的,可都快三十了,也可以吗?

    小桃鼓不起勇气开口,却听对方叹气道:“你这丫头,泼天的富贵都接不住,那便由我掏些钱,去请山下绿蕊楼的姑娘们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钟师兄一去不返,彻底绝了后。”

    小桃傻了眼,怎么就想到了这种事?

    还有,钟仙师要走了吗,那她去哪里?

    小桃把两手藏在身后,倔强道:“我家仙师购买大药,乃是为了修行!”

    廖旺灵咧着嘴揉了揉小桃的脑袋,心里暗笑:原来是个雏,却是我的不对了,竟与牛弹琴。

    小桃气鼓鼓地去了厨房,给钟煜熬制大药。

    等到了天黑的时候,却也没见绿蕊楼的姑娘,反倒是廖旺灵灰头土脸地走了,被一个披着长袍的女孩赶走了。

    小桃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某种记忆涌上心头,羞耻之余,她鬼使神差地趴到了窗角,听见屋里有女孩道:

    “钟师兄,就一夜的功夫,我们抓紧吧。”

    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小桃的脸红了。

    又过了半响。

    “哎哟!”

    小桃趴在地上,身上压着的是个不轻不重的昏迷女孩。

    钟煜就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小桃费力地拖着对方往院外丢。

    钟煜关窗返回静修。

    其实若是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半老徐娘,钟煜或许就不吝啬了,但一个雏儿,难免见血,这对明日出门不吉。

    钟煜重新坐在床上,心神回到黑海。

    此刻岸边,仅有两个青色玉瓶静静漂浮。

    这与惯常不符,自从内考结束,黑海岸边便一直是三个漂流玉瓶,即使钟煜频繁取用,也常备如初。

    甚至钟煜想要什么,打开漂流玉瓶,里面就是什么。

    简直不要太贴心。

    钟煜知道不对,可在老何提着遍体鳞伤的小桃上门,郑贺今将他逼到死角的时候,钟煜就豁出去了,命是只有一条,可他确实真的死过一条命。

    论玩命,他有经验。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黑海岸边就只有两个漂流玉瓶了?

    钟煜回忆,确定是一四号妖洞中,他捅完顾欢花,取了一个漂流玉瓶准备以黑丹晋升练气五层的时候,当时黑丹所含精元不足,他只将六甲培元术提到第二层,然后就再没见第三个漂流玉瓶出现过,即使他此后又杀了好几个人,吞了好几头妖,但依旧没有出现。

    是没有了吗?还是······

    钟煜打开一个漂流玉瓶,得到的不是他心中所想的推演罗盘,而是映照丸,钟煜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盯着最后一个漂流玉瓶,没有犹豫直接打开。

    仿佛是一场青色的流星雨再次划过。

    漂流玉瓶消失,却什么都没留下。

    空的,居然是空的!

    钟煜竭力保持平静,心里的念头却像杂草似的不断生长。

    就在这时,方才消失的漂流玉瓶,居然又自原处显现!

    钟煜手一挥,便是再次打开。

    又是一场青色的流星雨划过,还是空的,什么也没有留下。

    静待片刻,方才消失的漂流玉瓶再度出现。

    钟煜没有再去打开做徒劳功,将其抛回了黑海岸边。

    如此,他就只有映照丸一样物品。

    所能做的,也仅是将某种术法提升到圆满,而非原先设想的练气境界提升。

    钟煜回到屋中,四周摊开的书籍明确记载了各种不详,无一处不诡异,无一处不染血,其中厉害的,即使练气六层弟子也自顾不暇,狼狈逃离,只能等其自主消失。

    当然,对钟煜而言,练气六层弟子似乎没多厉害,毕竟他连练气七层的黄谭东都杀了。

    但钟煜估计,如果黄谭东和郑贺今正面搏杀,可能都镇压不了对方,要是郑贺今偷袭暗算黄谭东,不会比钟煜复杂多少。

    都是黄谭东一哆嗦就躺下的事。

    他实在太老了,百岁高龄,除非练气圆满或功法特殊,不然很难维持多少战力,遇上不讲武德的,一旦大意没有提前闪躲,身死道消是很平常的事。

    至于顾欢花,算了。

    面对一个不知深浅的对手,居然敢自降一层修为的憨批,钟煜不做评价。

    相信要是郑贺今升到了六层,他有一百种方法炮制顾欢花这种同境对手。

    所以。

    钟煜回到黑海,望着海天一色,浊浪滚滚。

    联想曾经黑海在钟煜摒弃时不断送上漂流玉瓶,生怕钟煜不用;如今性命攸关迫切需要时,却拿捏吝啬可望不可得的行径。

    钟煜有理由怀疑。

    他走近岸边,轻轻掬起一捧水。

    你是在逼我?

    逼我杀人,逼我发疯,逼我向你乞求?

    不。

    钟煜握紧手中剑,他还是没有换一把新的锋利的剑。

    杀人可以,但做杀人的傀儡。

    不行。

    至于疯病,将来不见好,我一剑杀了我自己,省得祸害。

    钟煜知道伤不了对方,也不白费力气,转身回屋中去了。

    狠话没有意义。

    明日既出远门,当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