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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桐竹县 四

    “仙师唤我桃秀便是。”

    待出了暖阁,那位胆子大胸口也大的侍女害羞道。

    一缕清风托着只尝了一两口的驴肉,她垂着手,低着头慢慢走着,只觉得这条路莫要到头的好。

    同这般体贴又好看的仙师同行,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都不够,得把这辈子都搭上了,才妥帖。

    余下几个侍女站在暖阁门口,目送两人离开,其中领头的那个侍女,又默默流下了眼泪。

    钟煜同上次一般没有理会,这次也没有哪个侍女再大着胆子解释一句。

    他想起山上小院里的小桃,笑道:“倒是巧了,我有个侍女,名字里也有个桃字。”

    桃秀有些好奇,又有些憧憬,说道:“一定是好看又有福缘的姑娘,比我,定是出色多了。”

    钟煜看着桃秀在前领路的身影,虽只能看到小半个侧面,但依旧不能昧着良心,认真道:“我家小桃不如你。”

    桃秀闻言,却没有一点喜色,只低头,浅浅露出一抹笑以应夸奖。

    钟煜不是个絮叨的性子,见桃秀不信,也不解释。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

    气氛便随之沉闷下来,远处院子的哭咽声终不可闻,四周寂静。

    偌大的院子,满目的灯笼,却并不显富贵堂皇,只冷冷清清。

    偶有俏丽的侍女,清秀的小厮见了,远远便跪拜行礼,训练有素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彷如泥偶。

    钟煜往远处望了望,天空已完全暗了下来,模糊一片,只有高低的建筑,在白日必是金碧辉煌的模样,此刻,却都如褪去华裳卸下妆容的女子,现了原形,千奇百怪,在熄灯后任凭想象。

    桃秀本就慢的步子愈发慢了,单薄的衣衫似乎难以抵御初秋的微凉,瑟瑟抱怀,隐约往钟煜身边靠。

    钟煜便干脆牵起了她的手,人间险恶,红尘滚滚,自下山始便该体验,并无需等到解决了不详后再提。

    修行,在于点滴。

    贺家大宅的厨房已近在眼前,再行一段路就能到了。

    钟煜轻轻捏着桃秀的手,仿若无骨一般,柔软,滑腻,温暖的包裹,随着步子轻轻碰撞。

    钟煜竟有些心猿意马,又觉修行果然起了作用,红尘炼心,不动如山。

    桃秀眼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但望见几个庞大肥厚的伙夫陆续自厨房里出来,目泛红光脸显狂热,一叠声地向钟煜问好,跪在地上翘得老高的屁股不断耸动,终是吓得哭湿了钟煜的衣袖。

    钟煜有些不喜,小桃不在,弄脏了谁替他洗衣?

    但看桃秀慌乱的样子,到底没责怪,只把清风一路托来的驴肉摆到几个伙夫面前,问道:“可有用心料理?”

    几个伙夫听后,以头抢地,捶胸哭嚎:“仙师所嘱,敢不尽心!就让天打雷劈把我收了,死后下畜生道,生生世世当猪牛羊犬!”

    钟煜见状,信了许多,只为难道:“你家二少爷新收的那房小妾,却说不好吃,东西也在这,你们看看,可有纰漏?”

    几个伙夫脑袋挤脑袋,凑拢在一块围成一个圈,盯着小小的一盆驴肉盯了许久,得出结论:

    “是食材不够好。”

    钟煜勃然大怒,骂道:“放你娘的屁,这头驴陪我走了一路,感情深厚,肉质鲜美,如何食材不好!”

    伙夫们磕头饶命,等钟煜消了怒也无动手意思,一个伙夫便解释道:“死了有段时间了,不够新鲜。”

    钟煜皱起眉头,犟驴先被送去了解剖再被送来烹制,对方说得还有些道理。

    气氛缓和了一些,第二个伙夫小心道:“仙师有所不知,这人间绝味,头等重要的就是食材的新鲜度,想来那位姨太是个挑剔的,故不入口。”

    钟煜不再站着,坐在对方搬来的椅子上,旁边还有长桌,摆着瓜果茶具。

    桃秀躲在桌后,自觉地斟茶剥果,体贴伺候。

    钟煜抿了口茶,有些饿了,他看着跪在眼前的几个伙夫,问道:“那你等可能烹出人间绝味?”

    “自是可以!”

    第一个解释的那位伙夫说得铿锵有力,目光炯炯有神。

    钟煜笑道:“那除了新鲜的食材,你等还需什么?”

    几个伙夫异口同声道:“禀仙师,无需旁的,只需以鼎置于柴上,以火烧至清水沸,再将食材投入其中即可!”

    “如此简单?”

    其中一个伙夫谄笑道:“最新鲜的上等食材,配以最原始的烹煮方式,本就是制作人间绝味的不二法门,仙师久居仙山不知庖厨事,有此疑义再正常不过。”

    “最好莫杀生,需以礼相待。”

    另一个伙夫嘀咕道。

    钟煜不解,看向他。

    对方挺胸凸肚,理了理一丝不苟的衣袍,动作优雅,此刻倒不像个厨子,反倒像个文人,温声道:“以礼烹,以礼食,方能得享此间清味。”

    钟煜抚掌而笑,大悦,请几位师傅一显身手,莫要私藏,好让他这山野村夫也能一享人间清味。

    几个伙夫齐齐看向了长桌之后,秀丽脱俗风流天成,令人见而忘忧的桃秀。

    桃秀正专注煮茶,待察觉有人看她才怯怯地抬眼打量。

    不等看清,就腿一软,摔在地上,热茶洒在身上、衣上、手上,红通通一片,她却不觉痛,只觉天旋地转。

    有个伙夫紧盯着她的手,严肃道:“需控好火候。”

    另一个深以为然:“火候需均匀。”

    “那便得迷晕了她,莫挣扎。”

    领头的大师傅一锤定音:“都打起精神,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火候!”

    众伙夫轰然答应。

    “我去拾柴!”

    “我去搬鼎!”

    “我去解她罗裳!”

    不大的院子里沸反盈天,喜气洋洋。

    墙后躲着的几个小厮却咬牙切齿,怒发冲冠!

    其中一个便是先前领钟煜往厨房来的那个,名叫贺原,仗着今日从厨房里得来的见闻,已成了此地几人的领头,原本他正带着几个小弟在花园角落里吹嘘,却听路过的婢女说有见到一位仙师带着内院的姐姐往厨房去了。

    贺原打了个寒战,又委实按捺不住对内院姑娘的好奇,便带着几个兄弟往厨房偷摸溜来,躲在角落,暗暗偷窥。

    只一眼,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就无法呼吸。

    至于那位仙师和几个伙夫谈得什么,全然不往耳中去,眼里、心里、骨髓里,都只有那个漂亮到让人看一眼就感到窒息的年轻姑娘。

    人间竟有如此绝色?

    若能让她记住我,纵使死了也愿意!

    几个小厮赤红着眼,然后就见到满月坠入人间,玉体横陈秋夜,手里握紧偷来的锋利菜刀,杀心自起。

    “原哥儿,杀,杀光他们!”

    “剁,把他们全剁碎了!”

    “我们要救出那内院姑娘,我们必须要救出那姑娘!”

    “粉身碎骨,浑不怕!”

    贺原是唯一还保有理智的,他握紧手里尖刀,死死盯住那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那些伙夫凭什么敢吃内院的姑娘,不就是有仙师撑腰?

    杀了他,先杀了他!

    一切就都结束了!

    余下几个小厮纷纷叫好,院里的伙夫们忙得满头大汗。

    光溜溜的侍女在大鼎里一沉一浮。

    除了钟煜,无所事事。

    大家都有热火朝天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