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妖从墨河至
陈清河离开后,苏永安在脑中将冀州的乱局梳理了一遍,片刻后他叹息一声,将这些事情埋在心底,毕竟现在他只是一个不到五品的武夫,这些事情还不需要他去担忧。
他现在需要担忧的是冀州边境等待他的明枪暗箭,还有自己何时能够突破到五品境界。
苏永安躺在床铺之上,望着窗外的月光自语:
“钦州文会之后,就要继续北上了。”
……
苏永安与许岚并肩而行,他看着前方的孟邹,忍不住赞叹,他第一次见孟邹的时候,如果对方不说,他根本想不到那个满脸慈祥笑容的中年人就是名满大周的第一儒士。
而今天的孟邹却不同,他穿上了一身洁白的布袍,黑白相间的头发用精致的儒巾扎起,胡须也特意修剪过。而更重要的是孟邹整个人的状态如同一位高品修士,精神矍铄,目光炯炯,双手握于身前,脚步稳重有力,身如立松般挺拔。
大儒已经年逾六十,但精气神却足以让年轻人自惭形秽。
今日的墨河之上显得简单许多,只有两张画舫,一张通体白色,一张则是黑色。
画舫之上各自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整齐的放着笔墨纸砚,书童候在一旁,提着茶壶准备为辩论之人端茶送水。
隐上学宫一行人刚到岸边,孟邹便停下了脚步,眼神灼灼地望向墨河南岸。
南岸之上,有三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人与孟邹隔河相望。
“那人便是卫商。”学宫的队伍中,曾经历过儒法之辩的几位护卫低声说道。
闻言,苏永安也将目光投向了对岸的三人,后位的两人自然是让千秋与那位名叫徐龙的三品武夫。
为首的卫商,身穿黑袍,一头鹤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面容略显枯槁,但一双狭长的眸子如鹰隼一般锐利。
两岸的围观之人眼神在孟邹与卫商身上徘徊,却没有一人说话。
“太守到!”
一声高喊打破了墨河两岸的寂静,一队兵士分开人群,为首的正是年志钧,这位太守腰间配剑,身后的兵士更是抬着一把长枪,年志钧毫不遮掩他对卫商三人以及那位暗中那位道门修士的防备。
“孟邹先生,请。”
太守走到孟邹身侧,道。
孟邹点头,与年志钧两人一同登上了白色画舫,大儒坐上主座,年志钧则扶剑坐在他身旁。
对岸的卫商与徐龙登上黑色画舫,卫商与孟邹相对,徐龙与年志钧相对。
“卫兄,京城一别,好久不见。”
孟邹神色镇定,面带笑容的对上卫商。
画舫之上,两人笑着交谈,让人觉得今日似乎不是辩会,而是故友相见。
苏永安似有所感,抬头看向身侧,让千秋正向他走来,看到他的目光,让千秋一笑,道:
“让某见过温兄。”
“让兄客气了,你贵为燕国左仆射,温某只是一介白身,这温兄的称呼,折煞我了。”苏永安轻笑应上。
让千秋站在苏永安身侧,摇头道:
“不然,大燕国土内,我是左仆射,而在这钦州府,让某不过是温兄在诗会的手下败将,让某前来叨扰,只是想问一问,温兄对于北方之事的看法。”
苏永安并不意外,昨天陈清河说过,让千秋已经请他卜算了苏永安的身份,既然两人必然会在冀州北境相见,陈清河便没有隐瞒,所以此时这位左仆射已经知晓了苏永安北上钦差的身份。
苏永安看着让千秋,笑道:
“我的看法已在赠词中写明了,让兄为何再问?”
让千秋凤目微眯,似笑非笑:
“温兄应该知晓,北方,不只有我大燕一国,蛮族久居贫乏之地,早已对中原沃土虎视眈眈,更何况冀州北境的城墙,似乎本就不怎么坚固。”
“让兄这番话,把冀州北境说的险象环生,莫非是来劝降的,可惜让兄找错了人,即便温某想降,也做不了主啊。”苏永安轻轻一笑。
趴在栏杆上的许岚看着苏永安与在文会上击败她的让千秋谈笑风生,有些郁闷。
此时,画舫之上的孟邹与卫商已经进入了正题,唇枪舌剑,各有攻防,岸边的文士听的十分认真,时而点头,时而重复着两人所说的话。
年志钧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扶在腰间佩剑之上,不动声色,而对面的徐龙则是合上了双眼,闭目养神。
时间推移,一切如常的进行着。
船上,卫商正欲开口,却忽然顿住了,而他身旁的徐龙更是睁开了双眼,眼神中满是凝重之色。
年志钧见状,来了精神,一对虎目紧盯着卫商两人,本来扶在剑鞘上的手紧握住了剑柄,十分警戒。
苏永安与让千秋也同时停下话语,脸色微变。
苏永安脸色阴沉,刚才他放在胸口的铜符一阵微颤之后,脑海中响起了陈清河的声音:
“妖气突然异动,尽快远离墨河。”
年志钧正要开口询问,却脸色忽变,看向船下的河面,这位三品武夫感觉到整条墨河都在颤动着。
此时,黑舫之上的徐龙与卫商已经起身,徐龙看向年志钧,沉声道:
“年太守,钦州府既有驻州道观,想必你已从他们口中听闻过妖气之事。若信本将,速速驱散两岸围观百姓,让他们远离墨河,有多远走多远,人妖之事,永远重于两国之争,待我将卫商先生送去安全之地,自会回来相助。”
“等等。”
徐龙刚扶住一旁的卫商,准备登上河岸,听到年志钧开口,他脸色有些难看,在这种万分紧要的关头,这位太守还在瞻前顾后。
他抬头看向年志钧,却听见年志钧开口道:
“你……把孟先生一同带走。”
说罢,年志钧便扭过头去看向两侧河岸,墨河颤动的动静愈来愈大,他向着河岸边的兵士喊道:
“赶紧驱散人群,让他们尽快远离墨河,打开城门,许百姓出城!”
围观的民众正因为画舫上的动静不知所措,便听见太守的大喊声,一时间两岸十分混乱。
兵士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还是按照年志钧所说的行动起来。
“发生什么了?”苏永安身旁,一群学子跟着人群离开墨河,一边茫然地问道。
苏永安抓住许岚的手向着远离墨河的方向跑去,他来不及多解释,只得喊道:
“孙师兄身上的那股妖物!”
他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茫然的人群醒悟过来,一群人脸色苍白地向后逃窜,记忆中孙源昏迷不醒的样子和那股诡异的黑气让他们内心十分惊恐。
很快,墨河两岸的人群便通通散去了。留在此地的只有年志钧与几位七品以上的守卫头领。
年志钧已从兵士手中拿过了那杆玄铁长枪,此刻太守眼神锐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震动的墨河。
此刻的墨河正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被浓郁的黑气充斥,成了一条黑色的河。
很快,徐龙赶到了岸边,与他同行的还有陈清河。
徐龙背着一把黑鞘大刀,眼神紧紧盯着墨河,袍袖无风自动。
陈清河看到年志钧,道:
“贫道陈清河,道门三品,年太守,为了镇妖,可否给予贫道调动驻州道观之权?”
年志钧闻言,毫不犹豫地摘下腰间太守令牌交给陈清河,道:
“拜托了,让他们将此事传到京城。”
陈清河点头,脚底轻轻一跺,身形消失在年志钧与徐龙两人面前。
徐龙上前,与年志钧并肩而立,看向墨河,沉声道:
“我们四人刚到钦州府,陈道长就发现了这妖气,但前几日这妖气却从未如此异动过。”
年志钧点头,此刻他万分后悔。
此前有钦州府道观内的道人与他说过有关妖气的事,但只说是小股妖气,妖气附身的人顶多会损失些许血气,萎靡几日。钦州府是一州首府,规模之大,鬼怪之事常有,既然道观中人能够解决,年志钧便没有放在心上。
但此刻整条墨河都在震动,这般威势,并不是那些道人口中一般妖物可以做到的。
徐龙抽出背在身后的长刀,缓声道:
“陈清河一直在收集那些零散妖气,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方才来时他与告诉我,妖气源头是墨河之下一头已死了无数年的大妖,近日里散出的这些妖气,代表有妖族试图唤醒这只已死大妖的躯体。他告诉我,那些妖族有一献祭秘法,叫做移星,能够让它们以三品以上妖族的躯体为门,进行挪移,而河底的那只死去的大妖……”
徐龙面色阴沉:
“是二品。”
年志钧并未言语,此刻他面色平静,只是握紧了手中长枪。
墨河中的动静愈来愈大,那不断传来的震动也越来越清晰,年志钧终于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动静。
是一颗本该死去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现在需要担忧的是冀州边境等待他的明枪暗箭,还有自己何时能够突破到五品境界。
苏永安躺在床铺之上,望着窗外的月光自语:
“钦州文会之后,就要继续北上了。”
……
苏永安与许岚并肩而行,他看着前方的孟邹,忍不住赞叹,他第一次见孟邹的时候,如果对方不说,他根本想不到那个满脸慈祥笑容的中年人就是名满大周的第一儒士。
而今天的孟邹却不同,他穿上了一身洁白的布袍,黑白相间的头发用精致的儒巾扎起,胡须也特意修剪过。而更重要的是孟邹整个人的状态如同一位高品修士,精神矍铄,目光炯炯,双手握于身前,脚步稳重有力,身如立松般挺拔。
大儒已经年逾六十,但精气神却足以让年轻人自惭形秽。
今日的墨河之上显得简单许多,只有两张画舫,一张通体白色,一张则是黑色。
画舫之上各自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整齐的放着笔墨纸砚,书童候在一旁,提着茶壶准备为辩论之人端茶送水。
隐上学宫一行人刚到岸边,孟邹便停下了脚步,眼神灼灼地望向墨河南岸。
南岸之上,有三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人与孟邹隔河相望。
“那人便是卫商。”学宫的队伍中,曾经历过儒法之辩的几位护卫低声说道。
闻言,苏永安也将目光投向了对岸的三人,后位的两人自然是让千秋与那位名叫徐龙的三品武夫。
为首的卫商,身穿黑袍,一头鹤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面容略显枯槁,但一双狭长的眸子如鹰隼一般锐利。
两岸的围观之人眼神在孟邹与卫商身上徘徊,却没有一人说话。
“太守到!”
一声高喊打破了墨河两岸的寂静,一队兵士分开人群,为首的正是年志钧,这位太守腰间配剑,身后的兵士更是抬着一把长枪,年志钧毫不遮掩他对卫商三人以及那位暗中那位道门修士的防备。
“孟邹先生,请。”
太守走到孟邹身侧,道。
孟邹点头,与年志钧两人一同登上了白色画舫,大儒坐上主座,年志钧则扶剑坐在他身旁。
对岸的卫商与徐龙登上黑色画舫,卫商与孟邹相对,徐龙与年志钧相对。
“卫兄,京城一别,好久不见。”
孟邹神色镇定,面带笑容的对上卫商。
画舫之上,两人笑着交谈,让人觉得今日似乎不是辩会,而是故友相见。
苏永安似有所感,抬头看向身侧,让千秋正向他走来,看到他的目光,让千秋一笑,道:
“让某见过温兄。”
“让兄客气了,你贵为燕国左仆射,温某只是一介白身,这温兄的称呼,折煞我了。”苏永安轻笑应上。
让千秋站在苏永安身侧,摇头道:
“不然,大燕国土内,我是左仆射,而在这钦州府,让某不过是温兄在诗会的手下败将,让某前来叨扰,只是想问一问,温兄对于北方之事的看法。”
苏永安并不意外,昨天陈清河说过,让千秋已经请他卜算了苏永安的身份,既然两人必然会在冀州北境相见,陈清河便没有隐瞒,所以此时这位左仆射已经知晓了苏永安北上钦差的身份。
苏永安看着让千秋,笑道:
“我的看法已在赠词中写明了,让兄为何再问?”
让千秋凤目微眯,似笑非笑:
“温兄应该知晓,北方,不只有我大燕一国,蛮族久居贫乏之地,早已对中原沃土虎视眈眈,更何况冀州北境的城墙,似乎本就不怎么坚固。”
“让兄这番话,把冀州北境说的险象环生,莫非是来劝降的,可惜让兄找错了人,即便温某想降,也做不了主啊。”苏永安轻轻一笑。
趴在栏杆上的许岚看着苏永安与在文会上击败她的让千秋谈笑风生,有些郁闷。
此时,画舫之上的孟邹与卫商已经进入了正题,唇枪舌剑,各有攻防,岸边的文士听的十分认真,时而点头,时而重复着两人所说的话。
年志钧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扶在腰间佩剑之上,不动声色,而对面的徐龙则是合上了双眼,闭目养神。
时间推移,一切如常的进行着。
船上,卫商正欲开口,却忽然顿住了,而他身旁的徐龙更是睁开了双眼,眼神中满是凝重之色。
年志钧见状,来了精神,一对虎目紧盯着卫商两人,本来扶在剑鞘上的手紧握住了剑柄,十分警戒。
苏永安与让千秋也同时停下话语,脸色微变。
苏永安脸色阴沉,刚才他放在胸口的铜符一阵微颤之后,脑海中响起了陈清河的声音:
“妖气突然异动,尽快远离墨河。”
年志钧正要开口询问,却脸色忽变,看向船下的河面,这位三品武夫感觉到整条墨河都在颤动着。
此时,黑舫之上的徐龙与卫商已经起身,徐龙看向年志钧,沉声道:
“年太守,钦州府既有驻州道观,想必你已从他们口中听闻过妖气之事。若信本将,速速驱散两岸围观百姓,让他们远离墨河,有多远走多远,人妖之事,永远重于两国之争,待我将卫商先生送去安全之地,自会回来相助。”
“等等。”
徐龙刚扶住一旁的卫商,准备登上河岸,听到年志钧开口,他脸色有些难看,在这种万分紧要的关头,这位太守还在瞻前顾后。
他抬头看向年志钧,却听见年志钧开口道:
“你……把孟先生一同带走。”
说罢,年志钧便扭过头去看向两侧河岸,墨河颤动的动静愈来愈大,他向着河岸边的兵士喊道:
“赶紧驱散人群,让他们尽快远离墨河,打开城门,许百姓出城!”
围观的民众正因为画舫上的动静不知所措,便听见太守的大喊声,一时间两岸十分混乱。
兵士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还是按照年志钧所说的行动起来。
“发生什么了?”苏永安身旁,一群学子跟着人群离开墨河,一边茫然地问道。
苏永安抓住许岚的手向着远离墨河的方向跑去,他来不及多解释,只得喊道:
“孙师兄身上的那股妖物!”
他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茫然的人群醒悟过来,一群人脸色苍白地向后逃窜,记忆中孙源昏迷不醒的样子和那股诡异的黑气让他们内心十分惊恐。
很快,墨河两岸的人群便通通散去了。留在此地的只有年志钧与几位七品以上的守卫头领。
年志钧已从兵士手中拿过了那杆玄铁长枪,此刻太守眼神锐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震动的墨河。
此刻的墨河正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被浓郁的黑气充斥,成了一条黑色的河。
很快,徐龙赶到了岸边,与他同行的还有陈清河。
徐龙背着一把黑鞘大刀,眼神紧紧盯着墨河,袍袖无风自动。
陈清河看到年志钧,道:
“贫道陈清河,道门三品,年太守,为了镇妖,可否给予贫道调动驻州道观之权?”
年志钧闻言,毫不犹豫地摘下腰间太守令牌交给陈清河,道:
“拜托了,让他们将此事传到京城。”
陈清河点头,脚底轻轻一跺,身形消失在年志钧与徐龙两人面前。
徐龙上前,与年志钧并肩而立,看向墨河,沉声道:
“我们四人刚到钦州府,陈道长就发现了这妖气,但前几日这妖气却从未如此异动过。”
年志钧点头,此刻他万分后悔。
此前有钦州府道观内的道人与他说过有关妖气的事,但只说是小股妖气,妖气附身的人顶多会损失些许血气,萎靡几日。钦州府是一州首府,规模之大,鬼怪之事常有,既然道观中人能够解决,年志钧便没有放在心上。
但此刻整条墨河都在震动,这般威势,并不是那些道人口中一般妖物可以做到的。
徐龙抽出背在身后的长刀,缓声道:
“陈清河一直在收集那些零散妖气,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方才来时他与告诉我,妖气源头是墨河之下一头已死了无数年的大妖,近日里散出的这些妖气,代表有妖族试图唤醒这只已死大妖的躯体。他告诉我,那些妖族有一献祭秘法,叫做移星,能够让它们以三品以上妖族的躯体为门,进行挪移,而河底的那只死去的大妖……”
徐龙面色阴沉:
“是二品。”
年志钧并未言语,此刻他面色平静,只是握紧了手中长枪。
墨河中的动静愈来愈大,那不断传来的震动也越来越清晰,年志钧终于明白过来那是什么动静。
是一颗本该死去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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