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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难生梯渡难人

    难生梯做为上清教向外界展示其神秘实力的一面旗帜,自有它的特殊之处,先不说它如何玄妙,单就看外表,便不同寻常。

    八十一层台阶无一丝缝隙,是由一块巨大的玉石雕刻而成,乳白色的外壁下是随意挥洒的青绿,大雪落下,还未触地便被蒸发,悠悠飘摇着浅白的氤氲。

    当双脚踏上白玉台阶时,单迎便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脚底漫延至全身,宛如置身于母亲胎中,感到无比的安心与舒服。这种感觉让单迎信心倍增,加快了脚步。

    当爬到第六层台阶时,这种舒服变成了刺痛。人体的四百零八道穴位皆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痛感,尤其以十二俞穴最为明显,就像有人将一根硕大的银针狠狠地刺了进去,但这种痛感还能忍下去。

    单迎咬紧牙关,攀爬到了第十三层。

    “赵道长,恕我冒昧,可否告知这难生梯有何妙处?”难生梯上方,杨三牧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九乃极数,至阳至大,而九九八十一更是“最大不过”之数,最甚玄妙。古有道德天尊八十一化,起于无始,止于北山,引领人世文明教化;又有西域佛陀为传道中州,历经八十一难,终予世人经书,发扬佛法;医圣著《八十一难经》,道尽医者行医之奇妙,为后世传承。”

    “难生梯也是将‘数八十一’的玄妙结合人体奥秘,以八十一难辨别登梯之人能否成为上清教的修真者。”

    “不知是哪八十一难?”

    “人体有十二正经,便有十二俞穴,更有遁行别道奇行的奇经八脉。‘经脉者,可决生死,调虚实,可不可通’。无论是世俗武夫炼体,还是修士内丹练养,打通经脉都是最重要、最基础的一步。然凡人八脉,具属阴神,闭而不开,唯以阳气冲之,上通泥丸,下透涌泉,则天门常开,地户永闭,修得仙人。所以这难生梯前三十二层分别为俞穴十二难、正经十二难与通脉八难,旨在打通他的经脉,令其初步脱离凡胎。”

    赵庭筠看着下方的单迎,颇感欣慰地笑了笑,说道:“只不过,多数人却不能在登梯的同时分出心神去打通经脉。”

    杨三牧与李淑穆二人听得此话,心中震惊不已,又有些羡慕单迎。这打通经脉之事,从来都是靠自身修炼,引气自通,只有一些特殊的人会得到长辈运功贯气,帮助打通经脉,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单迎只凭登梯便能行此事。两人震惊与羡慕之余也感叹着:“怪不得上清教弟子虽少,却都是人中龙凤。”

    说回单迎,自他登上第十三层台阶时,突生玄黄二炁没入身体,于胸部中府开始,游走于十二经脉中,在这个周而复始,没有端点的环形结构中无限流淌,引着气血内至脏腑,外达肌表。单迎此刻全身由内而外透着红,若是没有衣物,只怕会有人认为是一个火人在登梯。

    当他再往上登到第二十五层台阶时,意识竟随着玄黄二炁由会阴穴沿着督脉行至泥丸宫,再沿任脉行到生死窍,然后提升至气海分成两道。单迎的意识一时无法跟随,便感到气穴一阵剧痛,忍不住喊了出来。

    玄黄二炁又行了一遍,这次单迎不再刻意关注玄黄二炁,而是内视全身。玄黄二炁分开之后,终于无阻碍地上升到了两肩颈,再行走于两臂外侧直到劳宫穴。

    单迎轻轻吸了一口气,两道炁分别从劳宫穴上行于两臂内测至双乳,而后下行重归会阴穴。炁未做停留,再次上行到了绛宫穴沿着两腿外侧下降至涌泉穴,然后上行于气穴,再下行生死窍。玄黄二炁停在气海,两者交相辉映,发出道道流光。

    “打通了?”杨、李二人同时惊讶地问道。

    单迎额头微微隆起,似有什么东西破开了皮肤冲天而去。

    “天眼既成,已是打通了。”赵庭筠回道。

    赵庭筠心思不同于杨、李二人,但他依旧与他们一样感到高兴,就连单迎心中也止不住地兴奋起来。天眼是一位真正修仙者的标识,古语曾言“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待他修行一段时间后便能悟出灵视,天地尽收眼里,堪破虚妄真伪。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在这玄黄二炁的流光下,一道黑色的斑点也慢慢浮现在气海中。

    “单兄弟既已通过通脉八难,那接下来是什么?”杨三牧问道。

    “不会是关于脏腑的吧。”李淑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李道友真是聪明,接下来为脏腑十八难。人体五脏分属五行,乃心之火、肝之木、脾之土、肺之金、肾之水,又有六脏配合活动,乃是人最重要的器官,却也是人众多恶欲的来源。”

    “脏器藏于人之腹中,三尸九虫游走其间,绝人生籍,减人禄命,令人速死。成仙之要,斩三尸,去九虫,但三尸乃至浊之物,神智已生,可潜奇恒之府,不能轻易除去,唯有阳神锻炼五脏六腑,方可斩杀,九虫则不然。此难便是去除他体内作祟的九虫,身无病灾,延年益智。”

    “此难既是锤炼脏腑,看来是痛苦无比了。”杨三牧有些担忧地看着单迎,他担心以单迎的身体能否挺过这关。

    “不错,以往登梯的多数人都是倒在此关,甚至有些人活活痛死,所以......”

    “怎么回事!”赵庭筠话还未说完,便看着单迎轻松地登上了第五十一层。

    脏腑十八难并没有对单迎造成多大的阻碍,只是身体中一些潜藏深处、散发着恶臭的毒素杂质从皮肤排出,甚至因此难得福,吸收了体内积蓄的一些残存药力。

    “看来单兄弟有他过人之处。”赵庭筠从短暂的惊愕中迅速恢复过来,又说道,“接下来便是阴阳十八难了。”

    “人体阴阳?”

    “杨道友,这难生梯对你们而言已再无神秘可说了。”赵庭筠打趣道。

    杨三牧颔首笑了笑,没有回话。他自然知道,赵庭筠既然敢毫不忌惮地将难生梯的秘密说出来,是认定了外人不能对其进行复制,而且赵庭筠说的这些都是一些修真界的基本术理,自然也就没什么可保留的。

    “阴阳相冲化万物,人体亦不离阴阳。阴内阳守,阳外阴使,纵使阴阳二者消长运动,千变万化,也能相和而不至于一方偏盛或是偏衰,如此才能行且长久。修真一途,阴阳互为其根,抗争守衡,相互转化,以求精气神生生不息。若是阴阳离决,精气乃绝,轻者堕入邪道,重者殁其性命。阴阳十八难便是‘行阴阳调和,达天人相应’之事。”

    当单迎登着阴阳十八难的台阶时,只觉得浑身忽冷忽热,有时是置身于极地冰窟中,寒风撕扯着肌肤,将骨头冻得酥脆;有时又感觉落入岩浆中,肌肤一点一点地消熔,露出熔化的内脏,然后是骨头被焚烧了干净。

    单迎承受着冰火九重天下的极致疼痛,咬紧后槽牙,低声吼着。

    在他气海中,玄黄二炁急速旋转,构成先天太极中的阴阳鱼,两者相互对抗、制衡,从它们散发的光芒便可见它们的争斗局势,一会儿玄炁压过黄炁,一会儿黄炁胜过玄炁。随着单迎慢慢地往上登梯,玄黄二炁渐渐达到平衡状态。

    他的腿就像灌进了铅一般沉重又无力,当他用双手抬起一条腿将他放置在第六十八层台阶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原来是气海中玄黄二炁再次达到平衡时,黑色斑点徒然扩大,蔓延至两炁,侵蚀着它们。玄黄二炁不会束手消亡,发出耀眼的光芒,对抗着黑斑的侵蚀。

    在这正邪对抗下,单迎的身体首先扛不住。他跪在台阶之上,紧紧地捂住腹部,面部狰狞。不一会儿,他全身青筋暴起,肌肤浮现出驳杂的斑纹,似有蛆虫在其中游走,浑身也逸散着黑色的细小颗粒,将身下的白玉台阶刻蚀出几道黑纹。

    “这是怎么回事?”杨三牧问道。

    赵庭筠皱紧眉头,他也不明白,只是直觉告诉他,单迎身上似乎潜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单迎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丹药吞了下去。随着丹药化成药液流进胃里,药力便迅速充斥全身。

    玄黄二炁乘势制住了黑斑的侵蚀,将它死死压在气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