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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五年

    自从单迎正式拜师并得了道名后,便应周作的要求,同赵庭筠与唐庭公两人一起随师修行。周作此番安排主要是考虑到这一年统一上课的课程非常少。

    赵、唐二人入教修行四年,几近修满上清教的基础课程,只需通过第五年最终的考核即能随周作修炼上乘的仙术。

    这第五年算是过渡期,一来让两人再次巩固自身基础,而来也给周作时间便于考察两人能否修习上乘仙术。

    他们已经挖好地基打好桩,待到今年进行回填,便可开始构筑他们自己的紫府主体。

    单迎每日跟随周作身边,如若遇到不懂之处,他能及时请教,解心中疑惑;又因无意间修炼了净心咒,他可不再焦躁,静下心来将自己沉浸在玄典之中,所以相比之前,他修行的速度快上不少。

    随周作修行了半年后,单迎便被传授上清教修仙心法——《太上常静心经》。他依循心经修炼,引气入体,补足肾水之精而生元炁,凝神入炁穴而成小药,又以意驭气,采药封炉,运行周天,烹炼精炁以结丹液,然后温煦炁种。

    静能生精。在这炼精化炁的阶段,他先前静读玄典的作用终是发挥了一二,再加上体内本就有难生梯赋予的玄黄二炁,时时温养着炁种,所以此番过程倒算不得艰难。

    他修炼了三个月,闭目时便有掣电光明出现于两眉之间,光辉耀耀,已是再次打通了被封住的天眼;内视时,从眉间到脐内,一路有耀眼白光出现,而在气海中——玄黄二炁环绕圈的中心——可见一颗豌豆大小的迸射着金光的结晶,这颗结晶便是已然重新活过来的炁种,随着丹液的不断涌入,结晶中的金光越发凝练。

    周作见单迎将炼精化炁的工作完成了大半,就开始传授一些简单的法术。等到冬至后,单迎便将周作传授的法术全部掌握,速度之快就连周作都惊讶不已。

    但周作身为师父,自有一套教学方法,见单迎学得如此快,也没有一股脑地让他学习新东西,反而是让他进入典藏阁,挑选与所学相关的书籍再次进行研读。

    如此一来,单迎又重新见到了柳仝。

    说起柳仝,单迎一直好奇一件事。行完拜师礼的那天,他曾问过赵庭筠,主持仪式的柳先生是否就是那位典藏阁的守阁人。然而赵庭筠却说那个柳先生是都周山的山神,并非是守阁人,还说到典藏阁从未有过什么守阁人。

    单迎心中茫然,几次想要追问下去,但想到柳先生并未害过自己,便压制住了疑虑。他再次见到柳仝时,也没有询问身份,依旧是像往常一样与之相处。

    其实单迎本有机会知晓柳仝的身份,只是天不随人愿。

    事情发生于单迎行完拜师礼的一个月后。那天晚上,他坐在桌边反常的没有看书,反而是大开窗户,静静等待着驱虫童子的到来。

    从他修行开始的这段时日,驱虫童子们每晚不间断地闯入他的房间寻找吃食,若是它们吃到了,便是一切安好,如果没有吃到,或者是吃得稍有不开心,便会丢凳摔椅,将屋内弄得一团糟。

    单迎不愿再如此下去,他决定好好地同驱虫童子们谈一谈,于是他向赵庭筠学习兽语。然而要学会兽语,需要的时间极为漫长,所以赵庭筠在得知他的意图后,只给了他一颗丹药,让他在交谈之时吃下去,就能短暂地听懂兽语。至于自己讲话,说人话便行,驱虫童子们身有灵性,大多数话都听得懂。

    于是当晚,单迎便坐在桌子的一旁,掐好时间吃下丹药,静候谈判开启。

    驱虫童子们到来时,看见屋内的情况,面露茫然。它们在窗外踌躇了一会儿,直到稍微弄清了一些状况,才小心翼翼地踩进屋里,围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单迎捏着嗓子,轻咳了两声,说:“你们好,我想同你们谈一谈。”

    见驱虫童子们没有反应,单迎又说道:“你们要想谈下去便应一声,不用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知道你们能听懂我的话。”

    为首的那位体型较大的驱虫童子“吱”了一声,示意单迎继续说下去。

    “首先,我要对你们说一声抱歉。让难生梯蒙尘实非我本意,间接伤害了你们的身体,我也感到万分抱歉,但我起先对此确实不知晓,未能及时给予补救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怪罪。”

    单迎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驱虫童子们的表情,见它们依旧是瞪着无辜的眼睛,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我对你们有所愧疚,所以这三个月来我一直任由你们来我屋内折腾,但我觉得此事应该就此结束了。”

    单迎的眼睛死死盯着为首的驱虫童子,想要以眼神震慑住它,可效果甚微。

    它转过身子,同其余的驱虫童子讨论起来,它们并不知道单迎能听懂它们的话。

    “这个人好不要脸。”

    “可我们好像也挺不要脸啊,本来就没多大点事,我们偏要纠缠人家三个月。”说这话的驱虫童子头上被狠狠敲了一下。

    “什么叫我们不要脸?这是我们应得的,而且你看那个人真有悔过之心?”

    “对啊,他应该一直给我们弄吃的才算真心悔过。”

    这句话得到了驱虫童子们的一致认同。

    单迎听后,只觉得这帮童子的心似乎有点黑,他怕这群童子再讨论下去,会变本加厉地索取,于是打断道:“你们这三个月来,吃了我不少的东西,怎么也算是得到了补偿。而在这之外,你们也砸坏了我不少的东西,这个帐总得算一算罢。”

    见它们都沉默了,单迎继续说道:“不如我们大家各退一步,我不追究你们坏我东西,你们也不再揪着我不放,大家做个朋友,如何?”

    “我看可以。”先前被敲头的童子说到。

    “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个饭票,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弃。”

    “嘿,别这么说。万一他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就不好了。”

    “不会的,这个人看着都这么傻,怎么可能听得懂。”

    单迎脸色一黑,闷声说道:“如果你们不想答应,那就是没得商量了。实话跟你们说,我也不担心你们能对我怎么样,但若是惹急了我,你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单迎说完,起身做出“请”的姿势,示意今天谈判结束,要他们离去。他的平静反而令驱虫童子们炸开了锅。

    “不好了,这人好像要跟我们杠到底。”

    “怎么办?”

    它们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最后还是为首的那位驱虫童子压住了场面,轻声说了些什么,令其余童子点头赞同。然后它问单迎:“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单迎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跟你交个朋友,不再纠缠你,但你必须帮我们做一件事。”

    单迎皱了皱眉,形势在他,可以不答应,但他还是心软地说道:“可以。需要我做什么?”

    “在后山有块青石,夜半子时会有月华照到青石上,青石则能汲取阴气凝出石液,我们想让你去采集一瓶石液。因为石液自然生成的速度极慢,所以我们需要你吸收足够的阴气渡给青石,让青石更快地产生石液。”

    “就这么简单?”单迎问道。

    “就这么简单。”

    “好,带我去吧。”

    单迎跟着驱虫童子们来到了青石所在之地,借着零星的月光,可见青石几近透明,在青石内部有着一团墨绿的东西犹如心脏般跳动着,在这黑夜中不时地传响着砰砰声。

    “你先坐上去,等月光照射到青石后,你再开始。”

    驱虫童子中的老大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单迎坐到青石上,又将手中拿着的瓷瓶放在青石下方。青石上有一条浅浅的小沟渠,瓷瓶的瓶口便正对着沟渠。

    它又说道:“我们的身体内含有盛阳之气,若是靠得过近,便会打断石液的形成,所以等下只能拜托你了。但我们不会走远,就在后面的林子里看着。”

    “放心交给我吧。”

    驱虫童子们退进了林子,静静等候着月光的到来。

    快到子时,先是一束浅淡的月光透过树叶照到青石上,然后随着月亮的偏移,青石已经完全笼罩在月光中。

    不知是否是因为身在青石上,单迎觉得今晚的月光额外得亮眼,但他未有迟疑,吐纳之间引动着四周的阴气汇聚于身,然后尽数传递给身下的青石。

    青石内部的不明物跳动得越来越剧烈,然后一滴液体便凝结出来,顺着沟渠流进瓷瓶中。随着越来越多的阴气被引到此处,石液产生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而在无形阴气的包裹下,单迎与青石宛若一体。

    驱虫童子们欢喜地叫着,按照这速度,很快便能装满一瓶。注意力全在瓷瓶上的它们并未注意到单迎的异样。

    单迎此时,脸上已经布满了寒霜,呼吸之间口鼻有寒气进出,他虽然将阴气都渡给了青石,但总会有一部分残留通过皮肤透进他的身体。

    阴寒之气浸入身体后,便打破了玄黄二炁苦苦维持的平衡,先前被压制的黑色斑点反弹似突然扩大,吞没着玄黄二炁。

    单迎的身体开始迸发出狂暴的黑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黑气是由无数极为细微的颗粒组成,所过之处,比之蝗虫过境更甚,树木与山石皆被蚕食,在这黑乎乎的一片中唯有单迎身下的青石尚存。

    驱虫童子们自黑气出现,便感受到一阵心悸,再看见黑气向它们蔓延后,便顾不上其他,慌乱逃命,一时间后山响彻着它们惊恐的叫声。

    就在黑气扩散将近百米时,一道人影撕开黑气直直冲向单迎,然后抓着他升至高空,同时掐着手印虚空一点,一道繁杂的符文便浮现而出将单迎紧紧缠住。

    过了片刻,又是一道人影自地面飞来,对着单迎身旁的中年男子,喊了声“师兄。”

    后来之人是周作,而周作的师兄唯有一人,便是这上清教现今的掌教,钰京真人——刘仙洲。不过单迎所知的却是另一个身份与另一个名字。

    刘仙洲或者说是柳仝,他问道:“下面的收拾好了?”

    见周作点了点头,刘仙洲便看向单迎,“接下来就是解决他了。”

    说罢,周作与刘仙洲两人合力将黑气压回单迎体内,并在后者身上施加了禁制,保住了他的性命。

    这一夜的凶险除去他们二人与驱虫童子们,无他人知晓,就连单迎第二天也只是以为自己同以前一样发病了而已,于是他吃下一粒浅闻留给他的丹药后便没再多想。

    至于上清教的众多弟子,他们只是疑惑为何昨晚的后山极为吵闹,以及后山怎么突然出现一块中心是青石、四周却是光溜溜的圆形空地。不过这些疑惑很快便被抛掷脑后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今年春节前后的两个月内有两件大事。一件事是众弟子入教五年的最终考核,而另一件事则是年后,上清教迎来了招收新弟子的接引大会。

    单迎也被安排去接新弟子,然后他便接到了自己的师弟。

    “我叫楚昌河。”

    这位名叫楚昌河的师弟是个时时说着话,爱瞧热闹的人。他洒脱豪迈的性情很快便赢得了新弟子们的好感,就连一向喜静的单迎同他在一起,也不免受到影响,要多说些话。

    入教修行一年后,这些弟子终于通过第一年的考核,迎来了拜师仪式,自此楚昌河拜入周作门下,得道名“楚倾河”。

    单迎同这些弟子一同修行,时隔一年再次返回讲经殿听基础课程,习教中五术。

    如此暮去朝来,寒暑已过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