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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友人?敌人?

    出得城门不远,柳惜见看左右无人,将长剑别在风箱担上,替那铁匠挑过担子,提了他后领施展轻功而行。那铁匠以为她有歹意,吓得腿脚发软,不住道:“公子饶命。”

    柳惜见道:“胡喊什么,我这般带你走快些,你别大喊大叫!”铁匠听了她话,方才宁定。过不多时,两人已到了琅玕山北面脚下。柳惜见问那铁匠道:“你知不知道这山腰的山洞在哪?”铁匠道:“小的不知。”他心中犯疑,思道:“怎会来这样的地方?”

    柳惜见撕下身上一块衣布来蒙面,见山脚有许多石子,又捡了二十多粒石子放在担中,这才提气上跃,挑着一副担子提着铁匠上峰。铁匠只惊得张大了口,时时怕坠下摔得粉身碎骨。

    那座山峰生有众多秀木,柳惜见在树枝上借力上行,至腰峰一带寻视一阵,终于见到王宵云所说那黑白两色相间的石洞口。那山洞洞口外生有一小小平台,望去可供六七人容身。

    柳惜见观了四面地势,带着铁匠攀在山洞半丈之上,她将担子转交给那铁匠,轻声嘱咐道:“一会不管你见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不然你我性命不保。”那铁匠此时已后悔接了这单生意,但此情景下,也只得点头答应。柳惜见拿出一粒石子弹在洞口的一棵树上。石子弹出打断树枝,树枝擦着余枝“沙沙”落地。

    这时听得山洞中有人高声喝道:“什么人!”柳惜见拿了两枚石子在手,片时过后,见洞里走出两人,她顺手将两颗石子弹出,击在那两人头顶。她这一投石运上了内力,石子直嵌入那两人脑中,只见两人一声惨呼后倒地毙命。

    铁匠吓得一个哆嗦,肩上担子险些下滑。柳惜见帮他稳住后白了他一眼,接着静视下方洞口。

    洞中人闻声又走出两人,他们只道敌人是从前方攻来,眼睛只向前方和左右两侧看,全没有留心上方,柳惜见依前法投石毙敌。这两人一死,洞中立马又有三人出来,柳惜见取了三粒石子,运力下掷,“啊啊啊”三声,三人先后倒在先前的死尸之上。

    柳惜见听得洞中传来脚步声,仔细听辨,有两人,她从担中捏了两枚石子在手,洞中有人喝道:“别出去了!给我在这待着,我看他要怎样!”

    柳惜见听这声音颇含威严,心道:“难道这人便是那什么焦师叔,能和师伯过招的人不可小觑。”转念又想:“王宵云不是说有六人看守么,已经死了七个了,洞里数得上的还有三个,不好对付呀。”

    等了半晌,洞中人还不见出来,柳惜见自忖洞中人要固守内洞,低声对铁匠道:“一会下去,你乖乖找地方躲着,不要将身子敞露在洞口,贴山壁躲好。”铁匠点点头,一颗心猛跳。

    柳惜见提了铁匠下落至洞口,将铁匠推到洞口右侧的石壁外,自个拿了剑抓起一把石子走进洞中。

    她一步入洞中,便有四只飞镖直袭而来,柳惜见发出四颗石子将飞镖打落。还未喘口气,两只飞镖又来,柳惜见照旧以石块将其撞落。她朝发飞镖之人瞧去,只见一黑瘦的高个站在一铁笼前,三十多岁年纪,双目炯炯有神,他身子遮住了铁笼中人,柳惜见只看到笼中的一角青衣。铁笼两旁还站得两人,一人持剑,一人持刀。

    那黑瘦高个道:“‘惊尘风’,姑娘这投发石子的手法有十多年没见了。”

    柳惜见扮作男子,学着男人的嗓音道:“是么。”

    黑瘦高个道:“石去而惊尘,自生疾风。这‘惊尘风’投石法是展泉山的绝技,小兄弟是展泉山什么人?”

    笼中那人起身露出面来,动身之际颇为惹眼,柳惜见向她看去,见那是个二十多岁的清秀女子,身量苗条,气度娴雅,她心中很是喜爱。

    黑瘦高个又问道:“你是展泉山的徒弟么?”

    柳惜见道:“我不认得什么展泉山。”

    黑瘦高个双眼一眯,道:“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真不认得!”话音一落,便抽剑出鞘向柳惜见纵来,他的剑与寻常剑不同,通体纯黑。

    柳惜见看他那一剑来势沉雄,移步拔剑转劈他小腹,两人过了这一招均停手立定,那黑瘦个子躲得快,柳惜见那一劈只劈裂他一件外衣。他低头看了看衣衫破处,剑尖往前一递。柳惜见避让开后挥剑前刺,被黑瘦高个架了开去,她再旋身反刺,黑瘦高个双足在石壁上一登,双手握剑往柳惜见剑上劈下,柳惜见右手被震得大痛,剑险些拿不稳。她挥出剑鞘去点黑瘦高个腋下,那人才收剑回护。

    柳惜见知自己手上劲力与黑瘦高个相差甚远,当即施展快剑,在那瘦高个出剑时躲避,瘦高个收剑时进攻,如此拆了数招,那瘦高个再不上当,当即也施展快剑。柳惜见渐渐不敌,她看那黑瘦高个打得兴发,竟有癫狂之态,不禁心急。洞中另外两人也险被黑瘦高个误伤,渐渐退离铁笼。

    黑瘦高个几次将她逼进铁笼,柳惜见两次撞在铁笼的锁扣上,她暼眼间见那铁笼上有三把大小不一的锁相扣连,共锁住笼门,暗骂那囚人的主心计深。

    黑瘦高个露齿大笑,双眼通红,柳惜见自从师来未遇过这样强的对手,一时生了怯意。黑瘦高个一剑压将下来,柳惜见沉剑将他兵刃往下带,勉强躲过一击。黑瘦高个那一剑劈在地上,将地上凸起的一块石头劈成几瓣。

    柳惜见脑中冒出一个险计,眼看黑瘦高个又再攻来,柳惜见步步退避,慢慢退到笼门前,她直着背脊贴在三把锁上,看了前方地上一眼,出剑去诱黑瘦高个出剑。

    黑瘦高个此时已被激红了眼,猛力朝柳惜见头顶砍落,柳惜见蜷了身子打滚往前滚去,黑瘦高个一剑砍下,火花四迸,笼门上三把铁锁“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柳惜见这时已直身半跪在地上,那黑瘦高个砍落笼锁,微有些愣神,柳惜见得了大好时机,一剑向他膝弯削去,那人情急下应变奇快,还未回头便倒转剑反刺向后,那一剑刺中柳惜见左臂。幸喜柳惜见躲得快,这一剑伤她不深。

    柳惜见削在黑瘦高个膝弯那一剑却是不轻,已将他左膝膝弯的筋削断。黑瘦高个一时站立不稳,伸手扶着铁笼。柳惜见跳将起来,一剑往他后背上刺去,她跳起的气力助增,这一剑直贯黑瘦高个前胸。

    退在铁笼远处的另两人见同伴受戮,提兵刃冲来,柳惜见拔剑御敌,这两人武功便比不得黑瘦高个了,柳惜见十五招之内便要了两人性命。

    一场激斗后,柳惜见满身尘泥。她杀尽看守之人,拉开铁门道:“徐珠。”

    笼中女子拖着铁链走出笼门,道:“我是徐珠,你是谁?”

    柳惜见胸脯起伏,揭下蒙面道:“说来话长,先离开这。”她看了徐珠手脚上的铁链一眼,一条长铁链锁缚双手,一条长铁链锁双足。手腕、脚腕上均有锁孔,柳惜见问道:“你知不知道开锁链的钥匙在哪?有没有在这些人身上。”

    徐珠道:“有是有的,不过左手、右手和两只脚上的钥匙都不一样,由四个不同的人管着,每天轮换,有一把被姓焦的带走了,这些人身上的钥匙也未必全。”

    柳惜见道:“姓焦的走了?走了有多久了?是回秦家铺了么?”

    徐珠奇道:“你怎知道?”又道:“有半个时辰了吧,”

    柳惜见捡起黑瘦高个那把剑,对徐珠道:“先把铁链从中砍断。”徐珠迟疑片刻,拉开双手铁链,柳惜见一剑砍下,铁链应声而断。徐珠脸现欣喜,张开双足,让铁链铺放地上,柳惜见举剑砍落,栓住徐珠双足的铁链从中断开。

    柳惜见道:“这多待不得,咱们换个地方开你手脚上的锁。”说着拉徐珠走出山洞,那铁匠在洞口抱膝发抖,他听见洞中打斗之声时向内张望,看柳惜见和洞中人激斗厮杀,受惊着实不小。

    柳惜见朝铁匠看了一眼,又问徐珠:“你会轻功么,可能在这峰上纵行?”

    徐珠探头看了看四面,道:“行。”

    柳惜见道:“好,你们在这等我,我先去那边的庙里一趟。”也不待两人答话,柳惜见已轻轻跃飞在树梢,眨眼的功夫身影便消失不见。

    徐珠和铁匠相对,互问了几句。不多时,柳惜见便提了一具死尸回来,正是她昨晚在庙里杀死那人。徽州金氏与万古山庄素来不睦,两派争斗厮杀本也不是新鲜事。但柳惜见隐隐觉得袁百卉有古怪,她虽说不清其中道理。可回想昨夜庙中那人和袁百卉的说话,总觉那人和袁百卉的牵连不大寻常,未免后患,柳惜见便欲顺道清理那人尸首,那人的兵刃、暗器,柳惜见都已收来了。

    徐珠一看那人脸面,便道:“金化成。”

    柳惜见一惊,道:“金化成?他是金化成?”金化成是徽州金家掌门人金起陆的次子,柳惜见知道自己杀的是金掌门的公子,胆寒了三分。

    徐珠恨恨道:“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专会欺软怕硬!”

    柳惜见慑定心神,道:“走吧。”说着带了铁匠和金化成尸身下峰,徐珠紧随其后,但到得后来远远落在柳惜见身后。

    柳惜见直带着铁匠翻越了四个山头,来到一个大湖旁方停下。徐珠到时,面颊通红,吐了口气,对柳惜见道:“你轻功很好哇。”

    柳惜见微微一笑,对铁匠道:“你给我除了她手脚上的链子铁箍。”铁匠不敢违误,看了看徐珠手脚上的链条箍子,便从担中提出小炉,架起风箱忙活。捶捶打打,敲敲锯锯,捣鼓了将近两刻钟才将徐珠身上的铁箍取下。

    徐珠得了自由,满面喜色,道:“多谢你们啦!”

    柳惜见给了那铁匠四锭银子,铁匠道:“不是两锭就好了?”

    柳惜见道:“你收下吧,今天让你受惊了。我多给两锭一来补这让你受惊之过,二来是要你别将今日琅玕山上的事说出去。”

    铁匠道:“小人晓得。”

    柳惜见道:“师傅,你这炉子风箱担子不要带回去了,留给我吧,你若想保命,便带着家人离开安州吧,在安州多待与你无益。若是仍要留在安州,这段时日也不要露财露富。”

    铁匠思忖片刻点点头,道:“是。”

    柳惜见道:“你回去也不要走咱们来时的道路,换条路回去。”

    铁匠道:“那得绕到东城,路可远了。”

    柳惜见道:“路远但命还留得住,你是要求近路还是求命。”

    铁匠道:“是,是。”

    柳惜见道:“多谢你了师傅,你这便回去吧。”

    铁匠也不想多留,辞了两人便走了。

    柳惜见搜了搜金化成身上,从他怀中搜出火刀火石,几锭银子和一张图纸,柳惜见看了那张图纸一眼,折好拿在手中,将银子抛给徐珠,道:“你的路费。”

    徐珠伸手抄过,装入怀里,柳惜见也将图纸收入袖袋中,紧接着蹲下身把金化成尸首和那风箱担子、火炉、铁锁链绑在一处,又找了块大石系上。

    徐珠从旁相助,最后却将金化成和各件杂物捆得像破了的粽子一般,不由得好笑。柳惜见可笑不出,在金化成身上绑了重物后四面查看一周,确证四面无人窥伺才将金化成沉入湖心。

    徐珠暗叹:“这女子心思也真细。”

    柳惜见回到湖边,抓了一把干泥放入袖袋,道:“徐姑娘,咱们也走远些才好。”

    徐珠道:“你说的是。”说罢展开轻功奔行,柳惜见冲前追去。两人行出十余里,在一片玉米地不远处的一个石亭旁止步,来到亭中歇息,柳惜见问道:“方才我杀的那个黑大个是谁?”

    徐珠笑道:“姚慎,也是个武林中的一个角色,就这样被你杀了!”

    柳惜见愁云满面,道:“谭鑫玉在哪?”

    徐珠立时变脸,正色道:“你想做什么?”

    柳惜见道:“你是徐珠,还是谭夫人?”

    徐珠上下打量柳惜见,道:“你真是展泉山的弟子?”

    柳惜见道:“是。”

    正说到这,不远处山下传来马蹄声,两人一惊,徐珠探出头去瞧了一眼当即缩回头来,蹲矮了身道:“是姓焦的,都是金家的人。”柳惜见道:“你回去告诉谭鑫玉,若要碎图合,九月初九,到麟州合家口的神鹤碑下等我,你走吧。”

    徐珠道:“多谢。”说罢转身闪入玉米地中。

    柳惜见也紧跟着躲入玉米丛中,不过两人却不在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