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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敌中生友

    金家众弟子虽把柳惜见围住却不敢随意发落,均等着吕山下令。

    吕山这时全身打冷战,偶睁开眼来已见弟子们举兵刃围住柳惜见,心中思道:“此女小小年纪便有这等功夫,难怪化成会败在他手里。重伤之下还硬还一掌,心志如此之坚,只怕不易劝服,若留了她命日后定会成为我金门大敌,嗯,留不得,留不得。”

    吕山有了这念头,道:“搜她身上看有没有白水银珠,搜到搜不到都杀了她!”

    与吕山同来的均是男弟子,吕山说杀了柳惜见绝无人有异议,但搜身这一事各人却犹疑起来。武林中人虽不似寻常百姓门户苛守男女大防,但也有必守之德。搜身已是肢体相触之事,金家众弟子也非无耻之徒,知此为不妥,都不敢上前去搜柳惜见身。一时间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无一人去碰柳惜见。

    吕山喝道:“还不快搜!”

    众弟子中有一人是吕山的大弟子姬无殇。姬无殇看了看群弟子,道:“小师弟,你去搜她身。”众弟子眼光一齐看向最末的一个弟子。原来最末一个弟子是吕山最小的弟子何成,只十二岁,个子比其余弟子矮了一截,还是个孩子模样。

    何成得了大师兄吩咐,一手携了兵刃上前,众人合围在他和柳惜见身周。

    柳惜见这时节一直暗中调匀呼吸,听说要搜身,心中大急。见何成挨近来,更是羞怒,右手从怀中一掏出来扬向上,大呼道:“贵妃醉舞!”

    金家众弟子知道贵妃醉舞的厉害,到洛水镇后又听说江时安、古镇康、赵贤安便是栽在这药上,一时怕沾上贵妃醉舞,闪退往后。

    吕山见状暗骂:“蠢材!”

    姬无殇后知后觉:“若她真是想用贵妃醉舞迷人,怎还会口宣出来让人有防备。”他醒悟过来为时已晚,柳惜见趁金家众弟子后避之际,起身抽剑出鞘,一剑砍向她身后的两个弟子,往酒肆后闯去。

    金家弟子追了几步,便见柳惜见抱了一大坛酒出来,众人攻上,她飞腿踢出一条长凳,众人避开。柳惜见咬了封布将酒水倒洒在金家弟子身上,一面倒酒一面挥剑御敌,慢慢退到门外。

    姬无殇道:“别让她逃了!”

    两个弟子抢到门外拦住柳惜见,柳惜见将酒水倒得满地满街,勉强和那两个金家弟子过招,打斗时将酒水洒在那二人身上。她受伤之下难以支续,不多时又被逼回酒肆中,急斗之中,随手将酒坛中剩下的酒浇灌在吕山身上。

    吕山原本在运内力调息,只是后来众人争斗起来,他怕使内力时被人磕碰到走火入魔,便不再使出内力,只静坐休息。他身上受冻,全身僵木,起不来身,也无法自行挪动,因此柳惜自己倒酒来时,他只得任酒水浇留在自己身上,自主不得。

    柳惜见奋力御敌,再奔回酒肆后仓抱了一坛酒,揭了布封将酒往地上倒去,遇着金家众弟子攻来又往他们身上倒去,一路众人出手她只躲避,再不和金家弟子交手。第二坛酒水倒完,柳惜见再闯进后仓,她出来时众人见她左手上多了四根烧过半的木柴,姬无殇心中大惊,道:“她要放火!”

    吕山也是大骇,便在此时,柳惜见将一根木柴仍往吕山身上,将另一根木柴扔到姬无殇身上。两人身上都被淋了酒水,一触火苗便烧起来,姬无殇大叫:“快去救师父!”

    众弟子忙向吕山跑去,只是众人衣裳都沾了酒,去拍吕山身上的火头时又都惹上了火,一时自顾不暇。柳惜见看众人向吕山拥去,多朝吕山处扔了一只木柴,木柴碰撞落地,地上被酒淋湿的地方起了淡蓝的一片火焰,地面一燃火势大增。

    柳惜见趁机跳到一旁干净的地上,一跃窜往酒肆门外。此时金家众弟子忙着扑火救师,也没人再拦她。

    柳惜见在门外道:“你们先走的那些师兄弟怕是会冷,你们给他们送点火下去,也好给他们取暖!”言罢,掷出一把铜钱击往金家众弟子身上,只是她忙着脱身,也没看那铜钱击中多少人便展开轻功逃去。

    柳惜见受了吕山一掌,体内气息紊乱,便是轻功也及不上平日了,只行出十余里,胸口便如被灌了辣椒水一般,疼痛难忍。她忍痛行到一片疏林中,找了个小土丘靠下,歇了小半个时辰,疼痛稍减,方敢行路。

    柳惜见只敢往山中去,又行出十余里,胸口复如先前一般,只得倚树坐下歇脚。这回她一坐地,血腥气上涌,又呕出一口血来。柳惜见喘息良久,抓土将呕出的血迹埋了,瞑目养息。过得不久,耳听远处传来人声,她细细辨听,果真有一行人朝她所在走来。

    她只怕是金家人追来,用剑撑地起身,四处找藏身之所。环视四面,处处是黄土,只西北斜坡上有草丛,柳惜见快步走去,藏在那草丛之后。地处坡上,柳惜见此时体弱,走去时两次要滑倒。

    步声传近,柳惜见听得一人道:“焦师叔说抓住她便杀了,那白水银珠怎么办?”

    柳惜见心道:“果然是金家派来寻我的。”

    另一人道:“赵师伯和江师伯都是她杀的,白水银珠自然是在她身上,到时抓住她仔细搜检便是。”

    又有一人道:“吕师伯说柳惜见受了伤跑不远,咱们快些找到她,不然被万古山庄的人救走就坏了。”

    一行人吵吵嚷嚷往前走去,柳惜见趴在斜坡上,探头出来望那行人后影,一数十五个人,心中叫苦。以她现下的身骨,只怕是连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在坡上躺了许久,日头西斜,柳惜见看着满天红霞昏昏欲睡。

    将睡未睡之际又听得道上传来杂乱的步伐声,她一下惊醒,竖耳凝听道上动静。步声临近,听来那些人是走在正对斜坡的道上。

    柳惜见凝眉听声,片刻后,听人道:“胡师兄,你看那边。”

    柳惜见一惊,她没探头出去看,不知这弟子说的地方是不是她藏身处,惶惑中将右手搭上剑柄,听待后语。

    一弟子道:“是啊,是人脚滑绊的脚印。”

    柳惜见猛然醒悟,想起自己方才往斜坡处来时脚底两次打滑,必定在土上留了痕迹。思想多半是躲不过了,打起精神,右手紧握剑柄。

    道上一人又道:“柳惜见是会武功的,不至于在土道上留下痕迹吧。”柳惜见听了这声音,暗暗想道:“像是三师兄的声音,会不会是日间见到那人。”不知为何,听了这人说话,心中不似先前那般急惧了。

    又换了一人道:“过去看看!”

    柳惜见左手入怀,捏了六枚铜钱在手。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离自己不过两丈远。她定了心,细辨步声方位,拿准了后,倏尔跃起,发掷手中六枚铜钱出去。

    前面三人武功略强些,见有暗器袭来,忙向两侧闪躲。他们身后的三个弟子却没能避开,被柳惜见铜钱击中咽喉断气,仆地滚下坡去。

    柳惜见在半空便已拔剑,一落地便和金家弟子动上手。金家弟子还剩有十七八人,柳惜见撑着斩杀了七人,再也支持不住,踉踉跄跄往坡上走了两步,将剑鞘拄地,直视金家众弟子。目光移转,见那酷似年中圣的蓝衣弟子站在最末。

    为首的金家弟子看柳惜见脸色青黑,满额的汗水,嘴角还沾着血迹,高声道:“她受了伤,神气不了了,给我上!”

    一人也喊道:“杀了她给师父报仇!”

    一个弟子向柳惜见冲去,柳惜见摸出一枚铜钱击去,正中那弟子脑门,那弟子额上流血,睁着双目倒地。

    为首的弟子出剑向柳惜见急刺过去,柳惜见挥剑抵挡。便在这时,金家群弟子中惨叫连连。柳惜见看去,却是那蓝衣弟子出剑向他前面其他弟子砍杀来。

    变故突起,为首的那个金家弟子也不再攻向柳惜见,回身大声喝问道:“蓝师弟,你做什么?”

    蓝衣弟子一言不发,一剑剑向余下的金家弟子砍削去。为首的金家弟子一面道:“你疯了!”一面出剑去与蓝衣弟子相斗。蓝衣弟子双目间憋着一股怒气,身法快如电,一剑诛一人,片刻间,已将金家弟子杀得只剩为首那人。

    蓝衣弟子出招慢下,为首的金家弟子得了喘息之机,颤声道:“万古山庄的快剑,你是……你是……”蓝衣弟子不容他再说下去,一剑往他腰上砍去,为首那弟子横剑挡架,蓝衣弟子中途变招,斜起剑砍向那为首弟子的颈项上,为首那弟子脑袋滚落掉地。

    蓝衣弟子看向柳惜见,柳惜见道:“三师兄。”

    蓝衣弟子应道:“哎。”

    柳惜见舒眉喜笑,蓝衣弟子也是一笑,扶了她坐下,道:“你坐着歇一会,我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柳惜见坐在斜坡上,看年中圣俯身去查金家弟子呼吸,遇上还没断气的,挥剑补上一剑,连先前被柳惜见打滚下坡的也没放过。年中圣确证金家弟子死绝了,回到坡上,同柳惜见道:“如今焦顺带人四处找你,我带你离开这。”

    柳惜见点点头,拿起自己佩剑。年中圣横抱过她,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飞步下了斜坡。两人来到一处青山的偏崖上,年中圣将柳惜见放下,扶她坐到一块青石上。

    柳惜见坐定,年中圣笑道:“几年不见,小师妹功夫见长啊。”

    柳惜见微笑道:“你别说我,你怎么会在金家的?”

    年中圣道:“四年前,师父派我潜入金家。”

    柳惜见道:“师父是不是早早便在谋划把你送到金家去了?”

    年中圣摸了摸她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他顿了顿,道:“是,我平日里极少和大师兄还有你出面料理金家的事便是为此,师父一步步谋划,时机一到,我便潜入金家,给咱们山庄打探消息。如今,我名字叫蓝伽邪。”

    柳惜见道:“今早见了你,还吓了我一跳。”

    年中圣笑道:“怎么,怕我从坟里爬出来。”

    柳惜见道:“兴许吧。”

    年中圣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柳惜见转了话头,道:“金家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年中圣在她对面的石上坐下,道:“还不是因为你杀了赵贤安和古镇康,又杀了那么多金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