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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奔向青岭的阴兵过境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日,迥然不同。

    房间内,两张上了年纪的红木床,稍微一转身,它便会吱呀作响,如同一个被久病折磨的老人,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好像下一刻就会坍塌。

    更不用说床上躺着两位上百斤的年轻人。

    秦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纵然一旁就是周始那如同满天神佛怒喝的呼噜声,他的脑子里也只有一件事情。

    青岭的古建筑。

    那片古建筑实在是太惊人了!座落在青岭之上,恢宏如仙人的宫殿,突兀非常!

    高轩临碧渚,飞檐迥架空!

    无论秦宇如何自我解释,他都无法相信这片古建筑是从地上挖掘出来的。他观察过,青岭整体山体没有一点儿减少,从周始家的祖坟就可以看出来。

    一般的坟冢都是高出山体一米,周始家的祖坟自然不例外,而那旁边的古建筑却是要高出他家的祖坟。

    按理说,应当是要低于坟头的。

    也就是说,这片古建筑绝不可能是从地里发掘出来的!

    青岭古建筑遗址只能是凭空出现,亦或者是从天而降的!

    想到这里,秦宇脑袋一阵大,他无法想象如此庞大的一片古建筑遗迹突兀地座落在青岭上,这是非神力而不可达成的事情!

    它的出现超出了秦宇的认知。

    无法入睡,秦宇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寇晓的身影,倘若云奶奶说的是真的,寇晓早在半年前就失踪在那片古建筑中,那今日他们见到的又是谁呢?

    忽然间,一股阴风从屋外袭来,吹熄了房内的暖灯,就连炕中的炉炭都被吹灭了,余下几缕白烟从灶口冒出。

    “汪!汪汪!!”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接连不断的狗叫声,那种吠叫近乎是癫狂!

    秦宇在山村里长大,也就听过一两次,那是土狗遇见死亡威胁才会发出的恐怖嘶吼,几近窒息的剧烈吠叫。

    这般恐怖的叫声愈演愈烈,以致于秦宇感到头皮发麻。

    秦宇警觉,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有小偷?”

    秦宇如此想到,但是随后他又摇了摇头。这小山村,偏僻又荒凉,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又怎么会有小偷来光顾呢?

    “还是说有什么歹人?”

    秦宇想起了小时候云阿爷给他们这群小孩子讲山里的故事。那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老事了,那时候正逢抗日战争时期,而他们村子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几乎是进山、出山的毕竟之地,而且易守难攻。

    许多八路围绕着山村,与小鬼子周旋游击战,而这小山村便是被那小鬼子给盯上了,隔三差五便是以搜查八路为由进行搜刮,后来还在村里设下关卡,把村里的人们折磨得不成人样。

    过了好久,抗日战争胜利后,这群鬼子迟迟才有收到消息,兵败如山倒的他们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掳掠了一批物资后,便是逃到了大山里头,当起了山匪,以致于后来又不少村民进山打猎时还遭到他们的袭击,死了好多个人。

    后来政府知晓后,便是派出一队军兵进山剿匪,把那群残兵败卒给抓了起来,这才还山村一个平安,不过还是有些漏网之鱼仍旧逍遥在大山深处。

    但是现在也过去差不多七八十年了,那群小鬼子估计早就死在了大山里头,即便是没有死,恐怕现在也是一个老头,他又怎么敢再次出来祸害村子呢?

    “那群鬼子死在了大山里头,因为作恶多端被山神老爷看管着,晕魂不散,无法投胎!可是山神老爷总有发困的时候,那时这群死了的鬼子就会出来作乱,祸害我们老百姓!”

    老爷子秦云升如此说道,愤愤不平!

    ……

    秦宇扒开了窗户,打算观察一下屋外的状况,然而他所能见到的却是只有一片黑暗,村里的所有灯光都没了,死气沉沉如同孤山上的乱葬岗一般。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秦宇感到有些不对劲,虽说如今已经入夜,大家都早已上床歇息,但是依照村里的习俗,每家每户都会留下一盏灯。

    这灯名为长寿灯,无论寒暑,都会点着,寓意生生不息,家丁兴旺,所以它也叫长明灯。

    灯愈亮说明这户人家生活过得愈好,人丁越多,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家的长寿灯会更亮;相反,如果一户人家的长寿灯灭了,那就说明这户人家有丧事,或者是绝户了。

    然而今晚却没有一户人家点亮长寿灯。

    这着实是奇怪……

    秦宇想起了方才那一股阴风,它似乎不只是吹灭了炕中的炉炭,也吹灭了自家的长明灯……

    借助天上洒落的些许的月光,秦宇才看见一些,整个山村都被一股浓雾笼罩着,只能看见几米远的景象。

    屋外,云奶奶养着的那条老猎狗黑虎,此刻好像疯了一样,朝着东边远处浓雾癫狂吠叫,它的双眼充满了血丝,膨胀如同金鱼眼,好像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随后血肉溅飞。

    秦宇望着这一幕,自言自语道,“奇怪……为何屋外这么吵的狗吠声,也没见到有人起床出门看看呢?”

    秦宇一边思索着,一边轻手轻脚地穿起了大棉袄,他打算起床把长明灯点亮,顺便出去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打着手机闪光灯,秦宇摸出房门,阵阵阴风从那不过一指细的门缝中溜进,像是人临死之前发出的诡异呻吟,吹得人直哆嗦,似乎要把人的魂儿吹进那毫无生气的太平间。

    “呼……噫……”

    秦宇捂紧了身上的棉袄,呢喃道,“这风怪瘆人的。”

    秦宇借助手机的灯光,摸索着来到了神主台前,掏出打火机便是准备点亮那一盏长明灯,然而寒风不断,打火机生出的火苗一下就熄灭了。

    “砰……砰……”

    秦宇眯眼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大堂的朝南窗被打开了,那冻人的冷风正是从这窗口吹进来的,怪不得能够吹灭屋里的灯火。

    秦宇收起了打火机,打算先把这溜风的朝南窗关上先。

    屋外,土狗们的癫狂吠叫不断,甚是诡谲怪诞。

    秦宇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景象,他能从这狗叫声中听出来,这群土狗似乎很害怕,害怕那藏在浓雾中的东西。

    可是,有什么东西会藏在那里呢?

    秦宇蹑手蹑脚地关上了窗户,在窗户关上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有一道黑影闪过,没入了浓雾之中,而后消失不见了。

    秦宇揉了揉双眼,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眼花了?”

    而屋外的狗叫声却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下了,屋子、村子,寂然无声,死一般的安静。

    老屋子的窗上贴满了旧报纸,看不见外面的东西。

    秦宇感到有些不对劲,便是扒拉着窗页,看看外面又发生了什么。

    “咿!!”

    忽然间,一道十分恐怖而瘆人的号角声响起,刺耳无比!秦宇似觉脑海被针刺,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大脑蔓延至四肢百骸,脑胀欲裂,险些令他当场昏迷!

    这号角声似从九幽地府传来,冰冷、沧桑、死亡……

    秦宇难受万分,他捂着自己的脑袋,透过窗缝,强忍着疼痛看着屋外,他看到了十分离奇的一幕。

    浓雾中有无数黑色人影在涌动,一如被抛投在上古血色祭祀坑中的奴隶,它们在不断挣扎着,想要走出浓雾。

    随着那诡异的号角声响起,宁静的夜色被打破,那无数黑影终于从浓雾中涌出,朝着山村涌来,如同潮水般,将整座山村淹没。

    “轰!”

    又有鼓声从雾气中传出,下一刻,身着古老黑铁盔甲,手持各式兵器的士兵整装列队从浓雾中走出。

    秦宇定睛一看,却是发现这群望不见尽头的军队,有些骑着黑气化成的战马,有些手持青铜刀戟……

    他们身上的黑铁盔甲早已被时间腐蚀得剩下残片,披着的袍巾破败不堪,手中兵器坑坑洼洼,尽是铁锈,就连那旌旗也只剩下半片,似乎下一刻就会断裂……

    这神秘而诡异的古老军队队列好后,随着浓雾深处的鼓声再次响动,他们沿着山路,朝着未知的远方前进,慢慢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秦宇忍着痛思索,“这大山里头什么时候有这么一群军兵的?”

    随后秦宇猛然惊醒,“不对,他们不是现代人!现代的军队哪里还会举着长兵旌旗的?难道我真的碰到脏东西了?还是说我在做梦?”

    秦宇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一股刺疼传来。

    “这一切都是真的?!”

    眼前如此恐怖的一幕吸引了秦宇的注意力,秦宇聚精会神地盯着屋外的古老军队,以致于他忘记了大脑的疼痛,“如此庞大的军队,难道是传说中的阴兵过境?”

    民间有传说,在那些古老的战场上,死去的将士们因兵败而怨气不散,结合天时地利,阴时阴地交相作用,便是形成了诡异的阴兵过境。

    在这种地方,时常会听到有战马的嘶吼奔腾声、刀弋交鸣声、擂鼓鸣金声,但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还有一种阴兵过境,往往发生在死了很多人的大灾大难后。

    据说,许多大灾难发生之后会死很多人,往往这些地方许多冤魂聚集一处舍不得离开,而在此时,地府会派出阴兵,这种阴兵是到阳间拘魂的阴差鬼将。

    秦宇端详着眼前源源不断地从浓雾中走出的诡异离奇阴兵,汗毛倒竖,阵阵心惊,一股冷汗不由自主地从手心、手背冒出,并随它们滴落在地上。

    家里的土狗黑虎此时早就缩在了自己的小窝中,瑟瑟发抖,恶臭的黄尿撒了一地,只剩下呜呜低鸣,完全没了方才的神气。

    秦宇声音有些颤抖,震惊之余掺杂着些许兴奋,“他们似乎还有气息……”

    集结在村中的神秘阴兵,他们的身上散发着阵阵寒气,口鼻吐出寒冷刺骨的阴气,比之隆冬的霜雪还要冻人,似乎能够将人的魂儿都冻僵。

    附近地上仅存的青草在接触到这股寒气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而后腐烂成一滩不可名状的黏稠物质。

    那瘆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接着,村子里,有大门被打开,屋里走出人来,他们如同梦游般走进了阴兵的队伍中。

    秦宇记得他们,毕竟小时候吃过他们家的饭。

    忽然,秦宇察觉身后有人。

    待他回头一看,竟然是老爷子,他此时也好像是在梦游,和那群人一样,他朝着那群阴兵径直走去。

    此刻,老爷子的皮肤上,无数细小的古老铭文在游动,一如秦宇前两次所见那样。

    秦宇担心会出什么事,便是拉住了老爷子。

    然而老爷子似乎是吃了大力丸,秦宇这一拉竟然没能把他拉回来,反而险些把秦宇带倒了。

    吱呀……

    所幸,秦宇加大了力气,终于是拉住了老爷子,并把他抱回了床炕上,做完这一切,秦宇又走了出来察看情况。

    “噫!呜!”

    号角声响起,阴兵似乎等不及了。

    那腐烂露骨的战马急促踏蹄,带领着大队再次冲进了浓雾之中,而那些村民也都消失不见了。

    阴兵行进的方向,青岭。

    秦宇躲在窗后,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想过拿手机拍下来,但是又害怕会惊扰了这未知的存在。

    他看过一些传说,里面都附有告诫,倘若遇上阴兵过境,千万不能惊扰他们,特别是灾难过后出现的阴兵,否则便会被当做替死鬼,被勾走魂魄,亦或者成为阴兵的一部分,永不超生。

    阴兵的规模着实是大,从集结到出发,他们整整出现了十分钟。

    而在这期间,村子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安静,所有的活物都不敢发出声音,就连往日最吵闹的大鹅都噤声……

    眼前的一幕,宛如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地府降临人间。

    随着雾气的逐渐消散,阴兵也渐渐消失在秦宇的视野之。

    而在此时,秦宇却是发现阴兵的最后竟然拉着一个牢笼,笼中囚困着许多人影,他们被黑色铁链锁着,脖子上戴着沉重的枷锁,压得人险些无法呼吸。

    枷锁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铭文,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缭绕着。

    笼中有一张面孔,是他无法忘记的!

    寇晓!

    秦宇险些喊出她的名字。

    可是,为何她会在阴兵押送的囚笼中?

    望着囚笼中寇晓那精致如瓷娃娃的容颜,秦宇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不觉中,他松开了手,一阵阴风袭来,以窗户猛地被关上,发出了“砰”的声音。

    而这声音却是吸引了远处的阴兵的注意。

    它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呆滞又空洞的双眼齐刷刷地看向了秦宇的方向,犹如深渊一般的眼眶里藏着不可名状的东西,似乎下一刻就会将人的神魂吸走。

    忽然间,那位似乎是领头的阴兵动作了,它迈着僵硬的步伐,如同牵线木偶般,缓步朝着秦宇的方向走去,它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气使人窒息。

    就在它快要穿过窗户时,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尖叫,瞬间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啊!”

    秦宇猛然回过神来,这声音是寇晓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再次推开了窗页。

    透过那道不过一指宽的缝隙,他看见那些阴兵再次队列好,押送着囚车向着远方出发。

    笼中的寇晓望着秦宇的这个方向,双眸噙着泪,似乎是在向他告别,是如此的真实!

    见到这一幕,秦宇再也忍不住了,转身便是想要打开门冲出去,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是他想要把寇晓救回来!

    但是囚车上的寇晓似乎知道他内心所想,向他不断摇头,想要阻止他。

    但是为时已晚,秦宇已经打开了大门。

    如此巨大的声响,又一次吸引了阴兵们的注意。

    秦宇看到,整个阴兵队伍停了下来,为首的阴兵看见了秦宇的身影,

    虽然隔着铁头盔,但是秦宇似乎能够看到他的表情,它张大了嘴巴,面容扭曲至极,明明没有声音,秦宇却是听见了那一声慑人神魂的嘶吼声。

    秦宇被它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眶紧盯着,竟然无法动弹。

    下一刻,它们冲了上来,想要把秦宇这位不速之客逮住。

    甲胄震动,却是没有任何声音。

    “喔喔……喔!”

    而在此时,一声鸡鸣响起,惊散了这群阴兵。

    它们发出了不甘心的怒吼,而后迅速转身,押着囚车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秦宇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带走了寇晓,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车上的寇晓哭着,双眸噙满了泪水,她朝着秦宇轻轻挥手。

    在消失的最后一刻,一张手帕、与一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她手中扔落。

    那东西落在地上,连声音也没有发出。

    望着寇晓消失的方向,秦宇张口无声,“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宇恢复行动。下一刻,他冲到了那里,在那一片枯草地上不断寻找,最后才找到那张手帕。

    上面有两个鲜红的字,“救我”!

    是寇晓写的,用她的血写下的。

    秦宇紧紧地攥着手帕,“还有一样东西……”

    一枚非常古朴的竹简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上面镌写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字,一种极其古老的铭文。

    不等秦宇细看,针刺般的剧痛再次袭击他的脑海,握着竹简,他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