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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冠礼之期遇初潮,临别赠帕表相思

    贱奴、平民与权贵,生而不同。

    我与他的距离,最近的一次,也只是那年大雨,满身狼狈缩在身后,污泥损了他的披风,污了这匹毛色纯正的棕色大马。

    “顾七。”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打断了我的回忆。

    “主人。”我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逾矩。

    “也只有你,能跟‘竹影’亲近,看来你们之间很有缘分。”

    “主人说笑!不过是奴来的勤了些,想着是主人的良驹,怠慢不得。”弯起的身躯下压三分,将头埋在了臂弯,脊背拱起一条弧线。

    “无妨。”他向前一步伸手欲扶,瞥见小厮一路小跑而来,终背过手,挺直了身躯。

    “少爷,宋廉大人到了。”

    “嗯。”

    风起,马棚西南角的几棵细竹发出沙沙声响,淡蓝色的衣摆随风轻轻拂动。他看了看眼前弯腰不语的奴,轻叹了口气。

    “顾七。”

    “在!”

    “起风了,回去休息吧。”

    “...”我疑惑地抬了抬头,他已随小厮走出两丈之余。

    “多谢少爷!”

    将军府的正厅里,坐着两位中年男子,正在一处品茶寒暄。厅上主位,坐的正是云国将军——韩忠。而旁边一位身穿褐色外袍的男子,则是澜国的吏部尚书——宋廉。

    “宋大人。”半盏茶的工夫,少年已换了身白色外衫,手持一把青玉扇,大步跨入厅中。

    韩忠见来人作揖,指着少年缓缓说道:“宋大人,这是犬子征儿。”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颇有将军当年的风采!”宋廉起身相迎,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将军。

    “听闻大人莅临,侄儿忙去沐浴更衣,这才晚了些,望大人海涵。”

    宋廉大笑两声道:“这有什么,不过是...”

    还未等宋廉说完,韩忠便开口说道:“坐吧。”

    眼见这少年径直走向侧面徐徐坐下,宋廉一脸尴尬,又反身坐回位子上,说:“不过是向韩将军多讨一盏茶的工夫。”

    一阵寒暄过后,韩将军言道:“犬子无知,资质不足,悟性不够,想必贵国能人辈出,还盼望大人能够提携指点一二。”

    “忠兄客气了!兄之子,岂有怠慢之礼,如有需要,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少年端坐椅上,手握扇柄抱拳道:“这么说来,侄儿倒确有一事,还盼叔父能够成全。”

    “这——”宋廉未应,随后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末。

    “晚辈愿奉上黄金一万两,孝敬叔父。”

    韩忠见宋廉不为所动,沉声笑道:“宋廉兄,上次一别,似乎看你对征儿房中的丫鬟莺歌颇为喜欢,路途上舟车劳顿,此女子善歌舞,不如携她同归,路上,也好有个贴心人照顾。”

    他一脸惊愕,迎上父亲凛冽的眼神,握了握拳,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哈哈这一路颠簸,若得个逗趣的,也不觉烦闷了。那就——”宋廉瞥了一眼身侧说道:“厚着脸皮要子侄割爱了。”

    他虽有不悦,却只能赔上笑脸道:“哪里,侄儿已备好厢房,叔父且小住几日,赏脸参加侄儿冠礼。”

    “好说,好说!”

    过两日,便是冠礼。府内暂停了所有的暗卫训练,只有几支府兵在正常操演。入夜,没有了众多奴仆的奔波忙碌,远处的灯笼,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摆动,就连眼前的残荷,也随之晃动,似是在诉说白日的喧闹,又似是在这方寸之地,迎接夜的降临。

    四年了,我已经,快要忘了,身为女子,该有的模样。

    “顾七。”

    我回过头,他身着薄衫,靛蓝色抹额束于青丝之上,随风飘起,额间碎发扫过眼眸,那眼底的清澈犹如圆月照在池塘上,透着静谧柔光。

    “主人!”我回过神,刚要起身,又被他轻摁住肩膀。随后他踏上碎石,同我一起坐在了池塘边的巨石上。

    “有心事?”随手抄起旁边小石子,投进了池塘,惊散了一簇幼鱼。

    “没有。”

    “哦。”他垂下眼睑,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明日,便是我的冠礼。”

    “嗯。”我暗暗怨恨自己,此时他在眼前,心中的话,却是一句都吐露不出来。

    “想不到,你已经跟了我四年。”

    “多谢主人搭救之恩,我...奴都记得。”

    “明日,你会去么?”

    “我?”我诧异地抬起头,对上他清澈明亮的眼睛,见他注视着我,一瞬间慌了神,忙低下头:“主人需要,奴自当形影不离。”

    “好。”他长舒一口气,笑了起来。“不过,你只能扮作常随小厮,可懂?”

    我咬了咬唇,脸唰的红起来。全府上下,只有他一人晓得我女儿身,我虽不懂为何我多年来一直要扮作男儿,却也从未提出过疑问。

    风吹开了衣领,凉风灌入脖颈,我打了个冷颤。他抬起手拽了拽我的衣领说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你照做便是。”

    我点了点头。

    “还是太瘦。”语毕,他起身离开,周围又静了下来,风更凉了几分。

    终于,迎来了他的成年礼。

    “韩士忠之子韩子征,年渐长成,于庚子年癸未月丙辰日加冠于其首,谨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

    执事者以冠巾盘进,宾下一级台阶,接过冠笄,执之,正容,随后走到韩子征面前,祝祷:“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随后为其戴冠,韩子征移步东房,将身上四衫尽数褪去,换上深衣,出房。

    我跪坐在侧,看着服侍丫鬟为其换衫纳履,忽觉小腹一阵绞痛...

    仪式未毕,宾下两台阶接过冠帽,执帽到冠者前,祝之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而后韩子征再次移步东房,褪去深衣,换上了皂衫革带,系鞋,出房站立。

    终于等到礼毕,跪送宾客悉数离去。我方起身,便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小七?”

    迷糊中嗅到一股淡淡的沉水香,睁开眼,只见他坐于床尾,束起碎发,五官变得更加立体清晰,多了几分硬朗和飒爽。

    “主人!”我猛然起身,顿时感觉下身异样,皱了皱眉。

    “别怕。这只是...”他将一方丝帕放入我手中,我捂着小腹看着他,看到他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怪我,近几年只顾着你练功习武,忘记了身为女子...咳,还是有些要注意的地方。”

    他吞吐的言谈让我心慌,莫不是,练功太用力,走火入了魔?

    我越发不安,强忍住眼泪,手中的丝帕被我死死攥在手中。

    “你莫慌。”他轻拍我的手背,想让我放松下来。“从今天开始,你便是真正的女子了...我我喊青绾来同你说。”

    青绾是韩子征的贴身女婢,待他离开,青绾端着一壶烧开的水,徐徐走进。

    “能在主子的床榻上睡三四个时辰的,你是第一个。”

    青绾一句话,让我突然惊觉,我正处于韩子征的床榻上。未经传唤,私闯主人内室已是大不敬,更何况是躺在了床榻上!

    再不顾身体微恙,一个翻身摔了下来,胳膊肘磕在床沿,瞬间传来酥麻感,动弹不得。

    “你这是做什么?”没想到转身倒茶的工夫,我竟从床上摔了下来,青绾赶快放下茶盏将我扶起。

    在青绾的搀扶下,我勉强起身,却发现床上一抹血红。“这,这是...”

    青绾“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少爷跟我说过你的事情了,真是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女儿身。”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间细汗微微渗出,说不出是冷还是热。

    “我不会说出去。今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女子初潮,意味着...”

    “什么?”我盯着她,生怕漏掉一丝消息。

    “意味着,小顾七,可以生儿育女了!”她拿起手帕掩面咯咯笑起来,我却如芒在背,腹部痛觉更甚。

    她不再玩笑,将我拉到床边坐下,将女儿之事悉数讲与我听,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见青绾一脸大方,也便不觉臊了。

    “这帕子,是少爷给你的?”青绾看着我手中的丝帕,睁大眼睛一脸探寻模样。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丝帕,点了点头。

    “少爷对你,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我看着她,摇头道:“我不明白。”

    青绾将我晕倒后的事情,缓缓道了出来:

    “你晕倒后,少爷忙喊来了晏大夫,并驱散众人,仅留我一人在场侍奉。晏大夫把脉之后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女儿家到了年纪,这丫头也算跟你有缘,被你捡回来养了四年,如今也大了。’我便是在那时,才知道你是个女儿身。

    之后少爷舒了口气,冲晏大夫说‘今日之事...’还没等说完,晏大夫就回了句‘我明白,缄口不提。’大概是不想你的身份泄露吧。”

    我的脸又红了起来,朝着青绾连连道谢后,逃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一阵收拾,天已经黑了。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不知不觉走到了他的房前。

    “少...”唉,算了。

    正转身准备离开,迎面撞上了青绾。

    “哎呦,你这是要去哪?”青绾险些被我撞到,打了个趔趄,手中的灯笼剧烈晃动起来。

    “没,没事,绾姐姐这是...”

    “刚经过浣衣坊,把少爷白日的衣服送了过去。你可好些了?”

    我一阵羞愧,忙作揖感谢道:“好多了,多谢姐姐了。”

    青绾笑了笑,纤纤玉指朝前一伸:“进去吧,少爷唤你。”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却笑而不语,轻推一把便离开了。

    我轻咳两声,拿起手中的帕子,学着青绾的模样,半遮玉面,巧笑盼兮。垂眼看见自己粗短的手指...

    “罢了!女儿身又怎样,终不是女儿该有的样子。”我一阵懊恼,难道他赠我手帕,是觉得我不够女人?

    刚走到房门前,便听到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主...主人。”该死!原本一肚子的话,看见他就舌头打结,竟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怎么,还是没适应,自己人生新阶段?”从没想过,一个行伍出身,见过战场厮杀的男子,居然始终保持着温和的书生相,嘴角勾起的弧度,恰似和煦温风,吹得心头发痒。

    我羞红了脸,一只手攥住他赠的丝帕,脚尖踮起又轻放下。紧张中透着一丝期待,今日,他貌似有话。

    “我亦是如此,”他背过身,从桌子上抄起一封书信,“如今我们不再是孩童,也该,独自承担起各自前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