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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初雪勾起儿时忆,柳府惊闻韩子征

    刚回到筑邸小院,便觉得冷风袭来,汗水黏在后背,透出刺骨的凉。

    “阿嚏!”关了房门,便没忍住打出个喷嚏。

    “你就穿这个出去的?”

    一转身,看到元哲拿着书,站在我身后。

    “殿下。”我吸了吸鼻子,憨笑了几声。

    “莫不是出去一趟冻傻了?”他拿起书敲了我的头,又指了指桌上的茶盏说:“还不去喝两口热茶。”

    我揉了揉额头,走到桌前倒了两杯热茶,才觉得缓了过来。

    “外头可真冷啊。”我端着茶盏,看着外面的天,出去的时候还晴光万里,这时候反倒阴沉起来。

    元哲抬起头望向外面,缓缓说道:“怕是要下雪了。”

    要下雪了?我看着窗外树梢上挂着的残叶出了神。

    “小七!”

    “啊?”

    “快起来!”

    迷迷糊糊中,被一个人从床上拽了起来。

    我张开眼,原来是韩子征。他穿着雪白大氅,配着鲜红色抹额,脚蹬着墨色长靴,一边拽我起来,一边说着什么。

    “什么?”我起身,穿衣服问道。

    “下雪了!”韩子征兴奋地指着外面说:“你不是想要只雪貂?我们去寻了来!”

    “真的!”提起雪貂,我便顿时来了兴趣,胡乱穿了几件衣服就跟着跑了出去。

    我低着头笑了起来,回想起小时候的事,真是可笑。

    只因见过官宦小姐家养的一只通体浑白的小家伙,自己便也想要一只。韩子征说这东西颇有灵性,不如去林间抓一只,慢慢驯养,才叫有趣。只是,我们从未真正抓到过雪貂,每次去林间,也不过是玩一阵子便回了。

    “阿嚏!”鼻子一阵犯酸,头也开始昏沉起来。

    元哲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我的身上,驱散了几分寒意。

    “殿下,您自己披吧。”

    “你怎么了?”他见我突然发蔫,抬起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坏了,发烧了。”

    “啊?”我抬起手,还没摸到额头,便昏了过去。

    口干舌燥想要喝水,却发现眼皮抬起来都费劲。恍惚中似乎有人在帮我擦手心,我用尽全身的气力,喊着:“水...水...”

    感觉快要渴死一般,随后嘴边传过一股温热,带着淡淡的茶香,润到喉咙。

    “还喝么?”

    不知是哪里来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我张了张嘴,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天已经大黑了。

    我侧过头,见元哲趴坐在床沿,发出细细鼾响。

    还未来得及起身,他便醒了。

    “感觉怎么样?”他端来一碗水,扶我起来喝下。

    “多谢殿下,”彻底清醒之后,竟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床榻上,忙掀开被子。“臣睡糊涂了,真是该死。”

    “你才发了汗,不要乱动。”元哲伸手拽住被子一角,又将我推了回去。自己则反身去了外间,端了一碗汤药过来。“喝了这个,舒舒服服睡一觉。”

    我接过碗,拧着眉毛喝下了苦涩的汤药,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元哲递过一碟精致糕点说道:“你睡到现在,想必也饿了,随便吃点,好歇息。”

    我拿起一块糕放入口中,软糯香甜,之前的苦涩已消散,连带着身子都暖起来了似的。

    吃饱喝足,精神也好了不少。我转过头看了看窗外,灯笼所照之处,飘散着大片的雪花。

    “外面下雪了!”

    元哲看了一眼,淡淡回了个“嗯”。眼神里透着一股疲倦,消瘦的脸庞又多了几分苍白。

    他才刚好,今日又这般忙碌,肯定没有休息好。

    “殿下,我已无碍,还是挪去外间吧。”

    “不必,”他话还没说完,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道:“本王不困。”

    “臣乡野出身,这点风寒算不得什么,倒是殿下,才刚恢复怎好再受磋磨?我真好了,您看!”我拽过他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他一怔,我也被吓了一跳。

    元哲的手,好凉!

    我这才发现,他为了熬药,将炭火盆挪去外面,偏又将大氅脱了铺在被子上,身上再没有一件能御寒的。

    “殿下真是折煞我了!”我来不及多想,只得把他拽到床上,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裴启桓...”

    “嗯?”我一边回应一边帮他掩被子。

    “裴启桓。”

    “什么事?”我皱着眉抬起头,不料想距离太近,眉间扫过一阵温润。

    他愣了愣,抬起手捂住了嘴。我却看到他的喉结随着动了动。

    “咳!”我握紧拳头捶了捶胸口,又猛咳了几声。“咳咳!”

    “咳咳...”元哲随后也轻咳了两声。

    “殿下,早点休息吧。”

    我刚要下床,又被他一把拉住。

    他不会...要我陪他一起吧?

    他不会...真的有那种癖好吧!

    我紧张得心脏怦怦跳,生怕他说出什么来。

    “要不...”

    “不了不了!”我没等他说完,便抽出手来,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臣乃草芥,怎么能同哲王殿下同榻!”

    “本王是想让你,把那炭火盆,往里间挪一些。”

    “哦,是么...好!好!”我的脸瞬间发烫,忙走到外间,将炭火盆往里放了放。自己一溜烟钻进外间榻上的被子里,从头到脚盖得严实。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我跪在榻上,往窗外看了看,见外面白茫茫一片,偶有几个穿红戴绿的宫女,嬉笑着路过。

    “看来是大好了。”

    身后传来元哲的声音,我转头一看,他早已洗漱完毕,蓝白相间的长袍外,套着那件雪白的大氅。

    “殿下这是要去哪?”

    “初冬的第一场雪,当然是出去游赏一番。”

    “殿下伤未痊愈,这般贸然出去,可问过太医?”

    元哲挑了挑眉笑道:“你倒越来越像我的随行小厮了。”

    我瘪了瘪嘴,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见我吃瘪,更是笑的不成样。“你若一起,就快把桌上的饭吃了。”

    “好!”我从床上跳下,跑去洗漱收拾。

    “我们要去哪?”我坐在车里,看了看外面,一路上行人寥寥。

    “去找柳纪纲。”

    “柳大人?”

    脑海中又想起元承熙跟我说的话,如今我有朱令在身,接近元哲更是名正言顺。

    “不是说出来游赏雪景,怎么又要去柳府?”

    元哲闭着眼睛,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睁开眼看了看外面说:“他家在西山有片梅林,大雪之后,别有一番景致。”

    “不知这次都有哪些人来,一定很热闹。”

    我看着元哲的脸,才挂起的笑容,又瞬间消散。随后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我,一只手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道越来越大。

    “本王给你几分颜色,你便越发胆大了。”

    “殿下,”胳膊一阵酸痛,我想抽出却被他越箍越紧。“臣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是臣说了什么话惹怒了您,还望恕罪!”

    只听“嗙!”的一声,他另一只手直接拍在了我脑后的车身,我吓得闭起眼。再睁开时,只看到他放大的脸,透着一股子阴狠。

    “裴启桓。”

    “臣...臣在。”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本王说过,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我鼓起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一掌绝了我的命。

    “殿下,到了。”马车缓缓停下,小厮在外面候着。

    “嗯。”元哲应了一句,便听到搬马凳的声音。他抽回手,先我一步下了车。

    我揉了揉酸痛的胳膊,长舒一口气。

    下了车,柳纪纲一家早已在门口等候。凤楚纤与李穆禾也在,见到元哲下车忙上前行礼,我跟在身后回礼,大抵扫了人群一眼,未见赵德勋和宋清瑶。

    柳纪纲搓了搓手说道:“殿下,天还尚早,不如移步寒舍吃几杯热茶,暖暖身子。”

    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碰巧元哲转头看我,发出一阵不明所以的笑。

    随后便听到元哲回了句:“好。”

    一行人往柳府大厅走去。

    刚落座,柳湘凝便领着几个丫鬟,端着热腾的茶水和果子走了进来。

    接过柳湘凝的茶,说了句:“多谢。”

    “这天越发冷了,裴公子还是要多穿些。”柳湘凝说完,命小翠将自己的手炉拿来,递给了我。“且拿去暖暖吧。”

    我这才想起,接茶之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我抬起手看了看,原在韩府时,倒从未这般耐不住寒。如今到了这里,不论穿多厚,也依旧冷噤噤的。一定是晏楚荣给的药,起了作用。

    “殿下如今伤势可大好了?”

    元哲拿起茶盏,吹了吹浮末答道:“已无碍。柳大人费心了。”

    “那就好,”柳纪纲捋了捋胡须问道:“不知这刺客可有眉目了?”

    我拿起茶盏喝茶,眼睛始终盯着元哲。

    “何必去查。”元哲放下茶盏,冷笑一声:“我与他交手多次,再熟悉不过了。”

    “殿下说的,莫不是云国大将军韩忠之子,韩子征?”

    韩子征?!

    我皱了皱眉,竖着耳朵听起来。

    “这韩子征,居然敢来国都?竟还刺杀了当朝王爷?”柳纪纲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愧是主人,我暗自得意起来。自从来了澜国,始终处于元哲的阴影下,却没想到,这么厉害的人物,都不是韩子征的对手。

    “怕是这偌大的澜国,已经千疮百孔了。”元哲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不到那韩子征小小年纪,居然能伤了王爷您。”

    “呵,”元哲冷哼一声,我又在他脸上看到了阴鸷的表情。“怕是他也没讨到几分便宜。”

    柳纪纲探过身子问:“莫不是,受了重伤?”

    元哲未答,起身整了整衣冠。

    什么意思?难不成韩子征受伤了?

    慌乱之际,手一抖,洒出一些茶水来。

    “裴公子。”身边的人递来一块手帕,我抬眼一看,正是凤楚纤。

    “多谢。”我接过帕子擦了擦身上洒出的水渍。我打开帕子看了一眼,瞬时觉得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抱歉,帕子脏了,不如我改日清洗干净,再还给您。”

    凤楚纤掩面笑了笑道:“我的帕子,是不轻易交托旁人的。裴公子不必介怀,交还给我便是了。”

    “既如此,”我将手帕双手奉还。“多谢凤姑娘。”

    “走吧。”元哲抬起脚往外走去。

    “来人呐!备马!”柳纪纲在后面喊了一句,紧走两步跟上。

    其余的人,也起身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