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题 十八分

    “请你吃糖呀。”这句话并不是戚南朝第一次听到。

    在高一刚开学那天中午，纪邈邈也跟现在这样，手里捧着一把糖，像发喜糖似的给中午没回家的人都发了糖。糖果的甜蜜和少女温暖灿烂的笑容，还有发完糖果后，趴在桌子上玲珑纤细的背影，都给戚南朝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就像现在一样。

    戚南朝嘴里含着糖果，刺激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酸味反而让他更清醒。

    他看着纪邈邈拿着一把糖给在教室里的人都发了一圈，发现虽然糖的种类有好几种，但是酸酸糖似乎只发给了他。

    戚南朝面无表情的咬着糖，慢慢的从这惊人的酸味里品出了一点甜。

    纪邈邈买糖的钱当然是跟今天的小富婆徐素宝借的。

    徐素宝往嘴里塞了根棒棒糖，对纪邈邈说：“你这样是不是就是叫借花献佛？”

    纪邈邈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戚南朝的反应，见他果然先吃酸酸糖，心里为自己无与伦比的记忆力叫了声好。

    吃人嘴软计划第一步，get！

    “什么借花献佛。”纪邈邈喜气洋洋的反驳道：“我这叫牺牲我一人幸福千万家。”

    徐素宝彼时的看着她：“你牺牲什么了？”

    “我的零花钱啊！”纪邈邈理直气壮的说：“这钱我明天可是要还你的，又不是不还了。等明天还你钱了，那这糖是不是就是我买的了？如果是的话，那你又借了什么花给我去献佛啊？”

    徐素宝听的一愣一愣，想着好像是这么个理，但还有一件事情她想不明白。“那你送就送了吧，干嘛只给班长酸酸糖？你跟他有仇啊？”

    那必须不能有仇啊。

    那可是她未来的金大腿呢！

    但这话纪邈邈不好说，于是含糊道：“我以前看他买过，觉得他应该会喜欢吃吧。”

    这话倒不是说谎。

    上辈子高二的时候，她跟戚南朝是帮扶一对一的搭档，晚自习的时候两个人偶尔会坐在一起做作业。

    戚南朝这个人极其自律，平时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一样，只有一次，那天纪邈邈到教室比较早，就看到他嘴巴一动一动的，一边吃糖一边刷数学题，桌上还放了好几颗，全是这种能把天灵盖酸飞的酸酸糖。

    “班长，你喜欢吃这个啊？”纪邈邈当时问他，完全没注意到戚南朝有片刻的不自然。

    戚南朝当时回答她说，这个糖的酸可以让他头脑清醒，而且虽然很酸，但是吃完后会有一种甜。

    这段对话只是纪邈邈高中生活中很普通很不起眼的一幕，但纪邈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记了很多年。

    大概是觉得有人喜欢吃这种糖实在是太奇怪了，徐素宝跑去问戚南朝：“班长，你吃这个不酸吗？”

    戚南朝咬着糖，嘴里咯吱咯吱，跟他平时温和淡然的形象有些不同，反而多了点少年人该有的活泼。

    “不酸。”他笑了一下，俊美精致的眉眼不自觉的发着光。“挺甜的。”

    徐素宝猝不及防被他的笑容给暴击了一下，回到座位都还有些晕乎乎的。

    围观观众纪邈邈也被少年毫无防备的阳光笑脸给冲击到了，心想不愧是国民男神，校草本草，就这张脸，谁能扛得住啊。

    只要好好跟戚南朝打好关系，将来帮他扫平障碍，规避风险，她飞黄腾达的未来指日可待啊！

    纪邈邈越想越开心，撑着下巴喜滋滋的看着她未来的老板，大腿，差点没乐出声。

    坐在另一边专心刷题的戚南朝突然觉得身后有点凉……

    然后开心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尤其是纪邈邈的。

    下午第一节课本来该是地理课，地理老师请假跟数学老师调课了，然后用十八分的卷子提前结束了纪邈邈的快乐。

    卷面满分100分的周测试卷，纪邈邈只拿了十八分。

    数学老师王老师表面看着不苟言笑，这个时候还是很照顾学生的情绪，只提了满分同学的名字，对成绩差的只字不提。

    尽管如此，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同学同桌震惊的眼神还是让纪邈邈羞窘不已。

    理智上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况，毕竟她离开高中校园已经十几年了，大学学的专业又跟数学没什么关系，出来社会之后更是退化到除了九九乘法表之外其他全部都要靠计算器，又怎么可能做的出这张高一试卷？

    题目她都看不懂好吗？！

    但感情上看到这么炸裂的分数，尤其坐她附近的几个同学都发现了，用那种震惊诧异的目光看着她，这些都刺激着纪邈邈身为成年人的自尊心和羞耻心，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知道这节课老师肯定会特别留心自己的表现，纪邈邈强迫自己收敛心神认真听课——虽然也只能听的一知半解吧，初中学的数学知识也早就淹没在岁月长河里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折磨却还没结束。

    王老师让纪邈邈去办公室，说有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