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生路自今日始
宴会过后，夜明星繁。与普通客房不同，李夫人的房间是带小院的。李长明与自己娘亲就这样坐在门前台阶之上。
“明儿，还记得小时候，你我，还有你爹，我们三人一起坐在院子里看这天上星辰吗？”
“嗯。”李长明点了点头。
“那时候，你还问我天上的星星都是从何而来。我回你说，人死后就会飘到天上，说不定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辰。”
“可是后来我知道了人死后是会转世投胎的。”
李夫人摇了摇头道：“如果有的选择，娘亲我还是愿意变成这天上的星星。”
“娘。”李长明望着自己娘亲的面容，又憔悴了几分。便问道：“等我修炼有成回来之时，还能再找到娘亲吗？”
李夫人拢过自家孩儿靠到自己肩膀上，“明日一别，怕是你我母子二人最后相见了。最多半年，我便要去找你爹爹了。葬礼之事不用担心，有你段叔叔给我操办。遗体自然是与你爹一样火葬，不过你段叔叔的性格，应该会给我还有你爹立个衣冠冢。”
“娘亲，到时候我修炼有成，一定会去地府找你们。”
“傻孩子，不是说过到那时候，说不定我和你父亲二人早就转世投胎了吗。那时候说不定你见到的是跟你现在一样年纪的小孩子。”
“就算那样，我也要去看看爹娘的转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有吃苦了。”
“好，都依你。不过我家明儿倒是长大了，都快比你娘亲高了。往日院里乘凉的时候你可是最喜欢坐在你爹还有我的腿上的，如今可坐不下了。再过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要有小家伙坐在你的腿上了。”
“娘亲，我今年才十二，还早着呢……”
……
翌日清晨，铸剑山庄门外尽是武林人士，皆带着自家孩儿或徒弟前来登仙门。卯时一到，台阶之上前殿传来钟声，山门处守山弟子便开始记名放行。各家门派散人今日带多少弟子，弟子姓名。事先皆有书信往来，登记造册。不在名簿之上之人，不得放行。
为时两个时辰之后，山门处便不再接待来客。此时山庄内白石广场之上早已人山人海，嘈杂不已，约摸有万人之多，其中参加登仙门的少年少女也有千人之数。
巳时一到，张济与段翠安便走出正殿，现身高于广场的正殿台阶之上。李长明一行人自是不用同面前这万人一同挤在广场之上，此时正在正殿之中闲坐。昨日的三名仙家少年少女也在此。此时正殿大门全开，李长明等人可看见张济其背影，也能听得见其声音。
广场上乌泱泱众人，见有人走出，便鸦雀无声。铸剑山庄庄主段翠安自是认识，一旁从未见过的男子，想必便是仙家上人了。此时谁敢多话。
见广场之上安静下来，段翠安示意请张济发话。
见状，张济稍微点头，便开始言道：“吾乃仙家上门神霄宗之人。仙门收徒五年一值，本次带你等凡人入仙洲之责恰落到我神霄宗头上。”张济的声音并没有多大，四周皆有房殿，并无回音。但每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
接着，张济又开始说道：“凡人武者，练出真罡二气，且十六岁以下可入仙洲，想必尔等皆知晓，吾在此不再赘述。但其中详情，除与仙家有来往的大宗门派之外，不知之人也是甚多。因此，吾在此与尔等详说一番。”
“尔等凡人皆把这五年一次仙洲之行说成登仙门，但其实此言非矣。本次只是带有修道资质的少年前往仙洲而已，能不能入得了仙门还是另话。”
此言一出，场中有些对此不甚了解的散人游侠便犯了嘀咕。
“若要说到此事，还需从仙家规定的这规矩说起。起初，吾等修道之人不得干涉凡人国度事务这是规矩所定，可还是有修道之人破坏这规矩，插手自己后代子孙在这凡人国度的事务。尔等越国以前也被称作越州，几百年前三家外戚分越州，就有这郑，吴，陈三家上族背后插手。若是普通干涉倒还罢了，可那次争斗，所造杀孽太重，竟有仙人亲自下场，做出那一人屠一军之事。因此众仙家道友索性直接决定，修道之人不得再出现在这凡人之地。”
“但这凡人之地也不是说全都是凡人，仙缘这事，不是说仙家后人就一定能修道。凡人之后就一定不能修道。百余年前，各路仙家还可来凡人之地挑选仙种道苗。如今，便行不通了，于是定下来五年一届，各路仙家轮值，送有仙缘之人前往仙洲。”
“因此，此次只是带各家子弟脱离这凡人之地，前往能接触到修道法门的仙洲而已。入不入得了仙门还得看自身。若是资质太差，虽说修的了道法，也是没有仙门愿收的。”
“敢问上仙，那若是入了仙洲无宗门接收，可否再回这凡人之地？”段翠安在一旁问道。这问话是早就事先决定好，问给在场众人听的。
“并无不可回来的规矩，只是，以凡人之身是回不来的。就算想着花钱回来，以凡人之身所赚的钱是付不起路费的。不过修道之事又不是非要进得哪方宗派，尔等凡人不也有无门无派的散人武者。留在仙洲，说不定某日运道当头，被哪位散修道友收为徒弟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济就这么在万人面前讲着此次事情。
主殿之中，张清婉在与李夫人一行人谈话，言语间，张清婉随手翻出一白玉符交给李夫人，并说道：“李夫人，仙洲之内，家父已经联络好照应之人。届时到了仙洲，还请前往星宇学宫，向门人出示此符便可。”
“多谢张小姐。”李夫人接过玉符，而后便把玉符交予李长明，叫其好生保管。
两日下来，张清婉与李夫人一行人也熟络了起来。而且，自己父亲可是叫自己一路上好生照顾一下这一行人。毕竟昨日收下的两颗灵参，最后还是要用在自己身上的。虽说是一场交易。但自己与这一行人也算是有了因果，结个善缘也是不错的。况且李夫人一行人确实比自己身边这两位同族要谈得来得多。
正殿之外，张济的说明也接近尾声。
“如此一来，个中事情便介绍完了。各家子弟今日离去，便不知何日才能回来。亦或是回来之时，已是沧海桑田，故人皆逝了。在此留下不到一个时辰，各家该嘱咐什么事情，各自尽快解决。午时一到，便在铸剑山庄山门处登仙舟，午时过半启程。此次也如往日一般，尔等各家子弟是否修出真罡二气，不设查验。不过，吾在此还是有一句话要说。若是修不了任何仙术的凡人往了仙洲，大抵活不过三年！尔等好自为之。”
说罢，张济同段翠安便回了正殿。广场上各路人士，地位高的，有铸剑山庄长老陪同离去。地位低的，普通弟子引导离开。盏茶功夫，方才红橙黄绿各路花哨服装占满的白石广场，便只剩下铸剑山庄守卫弟子的身影了。
“师叔。”正殿之中，一男一女两名仙家少年见张济回来，便起身敬道。
张清婉却并没有理他，和王轻燕在一旁闲聊，王轻燕还在说着自己和师兄二人如何“赚了”一百两银子的事迹。
张济也无所谓，向着另外二人说道：“你们各自准备一下，午时便启程离开。”
“是，师叔。”
……
正午时刻，今日前来之人会集于御剑山庄山门处，人声鼎沸，皆是在嘱咐自家子弟。最小十一岁，最大也不超过十六的少年，今日起便要前往仙洲了。若是不能修得道果，在凡人门派眼中，自家子弟便和死了没有两样。若是宗派有幸，有弟子修道有成，虽说如今修道人不可轻易回凡人之地，但只要稍微给予些暗中支持，那自身门派可以说是在凡人地界横着走了。任谁碰上了也要敬上三分。
山门之外不远处，铸剑山庄弟子围了一场地，不得任何人靠近。张济一行人，段翠安与铸剑山庄其他主事长老一行人，李夫人一行人皆在此。
张济翻手间一艘红木小舟现于左手心。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嘴里不知念的什么咒，对着小舟点了几下，几道灵光注入，小舟颤抖着飞了起来，飞到前方空地上空。随后灵光大涨，小舟随之变大，轰地一声落在地表。放眼望去，木舟约摸五十丈之长，三十丈高，有三层阁楼。红木舟身表面，刻着凡人所看不懂的金纹。灵光隐于其中，若隐若现。
张济又随手朝仙舟一指，又一道灵光打入。仙舟入口处，便降下一阶梯。
“段庄主，如此一来，只等监察司的人到来，便可启程了。”张济对段翠安说道。
“这些时日有劳上仙了。”段翠安恭敬道。
张济也没客气，只是点了点头。
谈话间，远处天边来一腾云宝辇，身后随着一行驾鹤仙人。行至此处而停，宝辇中走下一白云大氅，束发背剑青年模样男子。
张济上前相迎道：“吴道友，可是有些时日不见了啊。”
姓吴男子见到张济，也抱拳一恭，客气说道：“原来此次相护之人是张道友，在下可记得上次与张道友相会确是五十年年之前了。那时我还没来坐镇这凡人之地。”
……
两拨仙家之人在前处聊着，李夫人一行人与张清婉站在其后。有缘相识两日，昨日，李夫人一行人还把张清婉当做仙家之人看待，不敢过多言谈。今日，李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以礼相待，李长明几位少年便没有那么多的拘谨了。尤其是王轻燕，同为女子，再加上方才所问，这仙人姐姐和自己大师兄相同年岁，只有十二，也就比自己大一岁而已，便更无拘无束了起来。
“张姐姐，怎么又来了一行仙人啊。不是与你们一起的吗？”王轻燕问道。
张清婉回道：“我那师叔的任务只是护航而已，今日前往仙洲之人足有数千人，他一人统筹不过来的。这些人是仙洲派来监察凡人之地的，平日不会现身，只有凡人之地发生什么大事，或者凡人王朝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现身。”
“哦，原来是这样。”王轻燕似懂非懂。
“李夫人。”张清婉话锋一转，向一旁的李夫人说了起来：“家父有嘱咐到过，我一路上当会与师兄妹几人互相照应，若有问题，可随时找我。”
李夫人也恭敬回道：“既然如此，还请劳烦张小姐多加照顾了，我这徒弟几人涉世未深就直接入了仙洲，对仙家之事不甚了解。”
张清婉摇摇头道：“谈不上照顾，我也是从小生活在我天师府中，未曾远足，与师兄妹几人相比，只是早早练过些仙法而已。”
谈话间，张济那边已经寒暄完了，示意段翠安等人可以引各家武林少年入舟了。李夫人与张清婉等人见状便停下了闲谈，做最后的道别。
与自家孩儿倒是没有说太多话，该说的昨日晚上都已经说了。对这三名徒儿，自家相公与自己教导了其四五年，算得上是半个自家孩子了。李夫人摸了摸陈远游的头，拍了拍王追风肩膀，捏了捏王轻燕脸蛋。嘱咐道：
“远游，轻燕，追风。虽然你们师傅已经不在了，今日我的话也是你们师傅的话。从今日开始，你三人便可以算的上是出师了，今后到了仙家地界，也要好生练功，远游我不担心，你兄妹二人我却放心不下。若是自己担心管不住自身，到时候仙家师傅记得要找个严厉些的好。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你们大师兄商量。”
“嗯。”陈远游只是望着自己师娘，点了点头应了声，眼中颇有不舍。
“师娘，你可以放心我，我到时候肯定好好练功，不是说不好好修炼，到时候都回不来嘛！我可是要回来再回来找师娘你的，我知道师娘您不缺钱，到时候我肯定弄一堆仙丹给您当饭吃。”王追风一脸自信地说道。
“师娘，到时候就算重新找了个仙家师傅，那也只是我二师父，我大师傅永远是师傅还有师娘您二人。”王轻燕也有些伤感，没有刚才嘻嘻哈哈的表情了。
不过虽是离别，几人虽有伤感，但都没有哭出来。李武师与李夫人作风便是如此，教导出来的徒弟可不会哭哭啼啼的。
最后，李夫人抱了抱自家孩儿，嘱咐道：“明儿，今后记得好生照顾自己。即便与你师弟师妹入了不同门派，有机会也要多书信往来。”
“知道了，娘亲。”
李长明与自己娘亲分开，也没有多说，只是看着娘亲比昨日又憔悴了一些的面容。更是暗暗下定了好生修炼的决心。在场的师弟师妹三人，可都不知道自己娘亲的身体状况，还都以为修炼有成后还可以回来看望。
随后，李夫人与李长明几人又说了些话，再与张清婉也道了声别。李长明几人便同张清婉和柳儿一起上了仙舟了。
登阶梯之时，几人几步便回头一望，李夫人就如同往日盯着自己练功一样看着，直至看不清李夫人的面孔，最后上了仙舟甲板，连身影也只是仿佛绿豆大小了。
仙家几人登上仙舟后，便是人潮涌来，下面尽是黑压压一片。几人也不再停留，便和张清婉入了舟上阁楼了。
阁楼有三层，张清婉带了几人入了最上层。其他武林中人各有监察司的人引领，入得了哪层，全看自家门派与仙家中人是否有联系，自家是否是仙家之人的后代子孙了。
阁楼之中，张清婉与柳儿送陈远游，王家兄妹几人入了房间。最后是李长明。在房间之外，张清婉突然说道：“李兄，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小姐但讲无妨。”李长明大约是猜到了张清婉要说的话。
张清婉的话，捎带惋惜悲痛之意：“修了仙家法术的人，也都会有些观气之术。我看令堂的面色，怕是……”
李长明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还是多谢张小姐告知了，关于此事，家母也是早早告知于我了，大概早到我七八岁认物辩事那时候吧。我与我母亲二人倒是早就看开了。”
张清婉知道是自己多嘴了，略有些尴尬，说道：“是我唐突了，还请李兄见谅。”
李长明连连道没有关系，随后于张清婉又道了声谢，便回房了。
张清婉与柳儿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张清婉问道:“柳儿，你说张济他们一行人不管此事倒也罢了，我爹爹昨日也见了李夫人。此次从李夫人那里得到了寻找多日的灵药，既是有缘，也算是有恩。我爹怎么会不管。”
柳儿则回道：：“小姐，怕是凡人身上也有仙人治不好的病吧，老爷昨日不是与李夫人相谈甚久，怕是已经问询过了吧。”
张清婉依旧是一脸不解：“柳儿，你说这个世上凡人之病，还有修道者治不了的吗？我天师府丹道造诣也是不俗，同为修道之人还有可能束手无策。救治凡人之躯的话，我连起死回生的事情都有听过。”
“小姐，柳儿这就不知了，这世上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你我二人从小就一直呆在府中，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不如改日问问老爷。”
“说的也是。”
……
“明儿，还记得小时候，你我，还有你爹，我们三人一起坐在院子里看这天上星辰吗？”
“嗯。”李长明点了点头。
“那时候，你还问我天上的星星都是从何而来。我回你说，人死后就会飘到天上，说不定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辰。”
“可是后来我知道了人死后是会转世投胎的。”
李夫人摇了摇头道：“如果有的选择，娘亲我还是愿意变成这天上的星星。”
“娘。”李长明望着自己娘亲的面容，又憔悴了几分。便问道：“等我修炼有成回来之时，还能再找到娘亲吗？”
李夫人拢过自家孩儿靠到自己肩膀上，“明日一别，怕是你我母子二人最后相见了。最多半年，我便要去找你爹爹了。葬礼之事不用担心，有你段叔叔给我操办。遗体自然是与你爹一样火葬，不过你段叔叔的性格，应该会给我还有你爹立个衣冠冢。”
“娘亲，到时候我修炼有成，一定会去地府找你们。”
“傻孩子，不是说过到那时候，说不定我和你父亲二人早就转世投胎了吗。那时候说不定你见到的是跟你现在一样年纪的小孩子。”
“就算那样，我也要去看看爹娘的转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有吃苦了。”
“好，都依你。不过我家明儿倒是长大了，都快比你娘亲高了。往日院里乘凉的时候你可是最喜欢坐在你爹还有我的腿上的，如今可坐不下了。再过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要有小家伙坐在你的腿上了。”
“娘亲，我今年才十二，还早着呢……”
……
翌日清晨，铸剑山庄门外尽是武林人士，皆带着自家孩儿或徒弟前来登仙门。卯时一到，台阶之上前殿传来钟声，山门处守山弟子便开始记名放行。各家门派散人今日带多少弟子，弟子姓名。事先皆有书信往来，登记造册。不在名簿之上之人，不得放行。
为时两个时辰之后，山门处便不再接待来客。此时山庄内白石广场之上早已人山人海，嘈杂不已，约摸有万人之多，其中参加登仙门的少年少女也有千人之数。
巳时一到，张济与段翠安便走出正殿，现身高于广场的正殿台阶之上。李长明一行人自是不用同面前这万人一同挤在广场之上，此时正在正殿之中闲坐。昨日的三名仙家少年少女也在此。此时正殿大门全开，李长明等人可看见张济其背影，也能听得见其声音。
广场上乌泱泱众人，见有人走出，便鸦雀无声。铸剑山庄庄主段翠安自是认识，一旁从未见过的男子，想必便是仙家上人了。此时谁敢多话。
见广场之上安静下来，段翠安示意请张济发话。
见状，张济稍微点头，便开始言道：“吾乃仙家上门神霄宗之人。仙门收徒五年一值，本次带你等凡人入仙洲之责恰落到我神霄宗头上。”张济的声音并没有多大，四周皆有房殿，并无回音。但每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
接着，张济又开始说道：“凡人武者，练出真罡二气，且十六岁以下可入仙洲，想必尔等皆知晓，吾在此不再赘述。但其中详情，除与仙家有来往的大宗门派之外，不知之人也是甚多。因此，吾在此与尔等详说一番。”
“尔等凡人皆把这五年一次仙洲之行说成登仙门，但其实此言非矣。本次只是带有修道资质的少年前往仙洲而已，能不能入得了仙门还是另话。”
此言一出，场中有些对此不甚了解的散人游侠便犯了嘀咕。
“若要说到此事，还需从仙家规定的这规矩说起。起初，吾等修道之人不得干涉凡人国度事务这是规矩所定，可还是有修道之人破坏这规矩，插手自己后代子孙在这凡人国度的事务。尔等越国以前也被称作越州，几百年前三家外戚分越州，就有这郑，吴，陈三家上族背后插手。若是普通干涉倒还罢了，可那次争斗，所造杀孽太重，竟有仙人亲自下场，做出那一人屠一军之事。因此众仙家道友索性直接决定，修道之人不得再出现在这凡人之地。”
“但这凡人之地也不是说全都是凡人，仙缘这事，不是说仙家后人就一定能修道。凡人之后就一定不能修道。百余年前，各路仙家还可来凡人之地挑选仙种道苗。如今，便行不通了，于是定下来五年一届，各路仙家轮值，送有仙缘之人前往仙洲。”
“因此，此次只是带各家子弟脱离这凡人之地，前往能接触到修道法门的仙洲而已。入不入得了仙门还得看自身。若是资质太差，虽说修的了道法，也是没有仙门愿收的。”
“敢问上仙，那若是入了仙洲无宗门接收，可否再回这凡人之地？”段翠安在一旁问道。这问话是早就事先决定好，问给在场众人听的。
“并无不可回来的规矩，只是，以凡人之身是回不来的。就算想着花钱回来，以凡人之身所赚的钱是付不起路费的。不过修道之事又不是非要进得哪方宗派，尔等凡人不也有无门无派的散人武者。留在仙洲，说不定某日运道当头，被哪位散修道友收为徒弟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济就这么在万人面前讲着此次事情。
主殿之中，张清婉在与李夫人一行人谈话，言语间，张清婉随手翻出一白玉符交给李夫人，并说道：“李夫人，仙洲之内，家父已经联络好照应之人。届时到了仙洲，还请前往星宇学宫，向门人出示此符便可。”
“多谢张小姐。”李夫人接过玉符，而后便把玉符交予李长明，叫其好生保管。
两日下来，张清婉与李夫人一行人也熟络了起来。而且，自己父亲可是叫自己一路上好生照顾一下这一行人。毕竟昨日收下的两颗灵参，最后还是要用在自己身上的。虽说是一场交易。但自己与这一行人也算是有了因果，结个善缘也是不错的。况且李夫人一行人确实比自己身边这两位同族要谈得来得多。
正殿之外，张济的说明也接近尾声。
“如此一来，个中事情便介绍完了。各家子弟今日离去，便不知何日才能回来。亦或是回来之时，已是沧海桑田，故人皆逝了。在此留下不到一个时辰，各家该嘱咐什么事情，各自尽快解决。午时一到，便在铸剑山庄山门处登仙舟，午时过半启程。此次也如往日一般，尔等各家子弟是否修出真罡二气，不设查验。不过，吾在此还是有一句话要说。若是修不了任何仙术的凡人往了仙洲，大抵活不过三年！尔等好自为之。”
说罢，张济同段翠安便回了正殿。广场上各路人士，地位高的，有铸剑山庄长老陪同离去。地位低的，普通弟子引导离开。盏茶功夫，方才红橙黄绿各路花哨服装占满的白石广场，便只剩下铸剑山庄守卫弟子的身影了。
“师叔。”正殿之中，一男一女两名仙家少年见张济回来，便起身敬道。
张清婉却并没有理他，和王轻燕在一旁闲聊，王轻燕还在说着自己和师兄二人如何“赚了”一百两银子的事迹。
张济也无所谓，向着另外二人说道：“你们各自准备一下，午时便启程离开。”
“是，师叔。”
……
正午时刻，今日前来之人会集于御剑山庄山门处，人声鼎沸，皆是在嘱咐自家子弟。最小十一岁，最大也不超过十六的少年，今日起便要前往仙洲了。若是不能修得道果，在凡人门派眼中，自家子弟便和死了没有两样。若是宗派有幸，有弟子修道有成，虽说如今修道人不可轻易回凡人之地，但只要稍微给予些暗中支持，那自身门派可以说是在凡人地界横着走了。任谁碰上了也要敬上三分。
山门之外不远处，铸剑山庄弟子围了一场地，不得任何人靠近。张济一行人，段翠安与铸剑山庄其他主事长老一行人，李夫人一行人皆在此。
张济翻手间一艘红木小舟现于左手心。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嘴里不知念的什么咒，对着小舟点了几下，几道灵光注入，小舟颤抖着飞了起来，飞到前方空地上空。随后灵光大涨，小舟随之变大，轰地一声落在地表。放眼望去，木舟约摸五十丈之长，三十丈高，有三层阁楼。红木舟身表面，刻着凡人所看不懂的金纹。灵光隐于其中，若隐若现。
张济又随手朝仙舟一指，又一道灵光打入。仙舟入口处，便降下一阶梯。
“段庄主，如此一来，只等监察司的人到来，便可启程了。”张济对段翠安说道。
“这些时日有劳上仙了。”段翠安恭敬道。
张济也没客气，只是点了点头。
谈话间，远处天边来一腾云宝辇，身后随着一行驾鹤仙人。行至此处而停，宝辇中走下一白云大氅，束发背剑青年模样男子。
张济上前相迎道：“吴道友，可是有些时日不见了啊。”
姓吴男子见到张济，也抱拳一恭，客气说道：“原来此次相护之人是张道友，在下可记得上次与张道友相会确是五十年年之前了。那时我还没来坐镇这凡人之地。”
……
两拨仙家之人在前处聊着，李夫人一行人与张清婉站在其后。有缘相识两日，昨日，李夫人一行人还把张清婉当做仙家之人看待，不敢过多言谈。今日，李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以礼相待，李长明几位少年便没有那么多的拘谨了。尤其是王轻燕，同为女子，再加上方才所问，这仙人姐姐和自己大师兄相同年岁，只有十二，也就比自己大一岁而已，便更无拘无束了起来。
“张姐姐，怎么又来了一行仙人啊。不是与你们一起的吗？”王轻燕问道。
张清婉回道：“我那师叔的任务只是护航而已，今日前往仙洲之人足有数千人，他一人统筹不过来的。这些人是仙洲派来监察凡人之地的，平日不会现身，只有凡人之地发生什么大事，或者凡人王朝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现身。”
“哦，原来是这样。”王轻燕似懂非懂。
“李夫人。”张清婉话锋一转，向一旁的李夫人说了起来：“家父有嘱咐到过，我一路上当会与师兄妹几人互相照应，若有问题，可随时找我。”
李夫人也恭敬回道：“既然如此，还请劳烦张小姐多加照顾了，我这徒弟几人涉世未深就直接入了仙洲，对仙家之事不甚了解。”
张清婉摇摇头道：“谈不上照顾，我也是从小生活在我天师府中，未曾远足，与师兄妹几人相比，只是早早练过些仙法而已。”
谈话间，张济那边已经寒暄完了，示意段翠安等人可以引各家武林少年入舟了。李夫人与张清婉等人见状便停下了闲谈，做最后的道别。
与自家孩儿倒是没有说太多话，该说的昨日晚上都已经说了。对这三名徒儿，自家相公与自己教导了其四五年，算得上是半个自家孩子了。李夫人摸了摸陈远游的头，拍了拍王追风肩膀，捏了捏王轻燕脸蛋。嘱咐道：
“远游，轻燕，追风。虽然你们师傅已经不在了，今日我的话也是你们师傅的话。从今日开始，你三人便可以算的上是出师了，今后到了仙家地界，也要好生练功，远游我不担心，你兄妹二人我却放心不下。若是自己担心管不住自身，到时候仙家师傅记得要找个严厉些的好。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你们大师兄商量。”
“嗯。”陈远游只是望着自己师娘，点了点头应了声，眼中颇有不舍。
“师娘，你可以放心我，我到时候肯定好好练功，不是说不好好修炼，到时候都回不来嘛！我可是要回来再回来找师娘你的，我知道师娘您不缺钱，到时候我肯定弄一堆仙丹给您当饭吃。”王追风一脸自信地说道。
“师娘，到时候就算重新找了个仙家师傅，那也只是我二师父，我大师傅永远是师傅还有师娘您二人。”王轻燕也有些伤感，没有刚才嘻嘻哈哈的表情了。
不过虽是离别，几人虽有伤感，但都没有哭出来。李武师与李夫人作风便是如此，教导出来的徒弟可不会哭哭啼啼的。
最后，李夫人抱了抱自家孩儿，嘱咐道：“明儿，今后记得好生照顾自己。即便与你师弟师妹入了不同门派，有机会也要多书信往来。”
“知道了，娘亲。”
李长明与自己娘亲分开，也没有多说，只是看着娘亲比昨日又憔悴了一些的面容。更是暗暗下定了好生修炼的决心。在场的师弟师妹三人，可都不知道自己娘亲的身体状况，还都以为修炼有成后还可以回来看望。
随后，李夫人与李长明几人又说了些话，再与张清婉也道了声别。李长明几人便同张清婉和柳儿一起上了仙舟了。
登阶梯之时，几人几步便回头一望，李夫人就如同往日盯着自己练功一样看着，直至看不清李夫人的面孔，最后上了仙舟甲板，连身影也只是仿佛绿豆大小了。
仙家几人登上仙舟后，便是人潮涌来，下面尽是黑压压一片。几人也不再停留，便和张清婉入了舟上阁楼了。
阁楼有三层，张清婉带了几人入了最上层。其他武林中人各有监察司的人引领，入得了哪层，全看自家门派与仙家中人是否有联系，自家是否是仙家之人的后代子孙了。
阁楼之中，张清婉与柳儿送陈远游，王家兄妹几人入了房间。最后是李长明。在房间之外，张清婉突然说道：“李兄，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小姐但讲无妨。”李长明大约是猜到了张清婉要说的话。
张清婉的话，捎带惋惜悲痛之意：“修了仙家法术的人，也都会有些观气之术。我看令堂的面色，怕是……”
李长明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还是多谢张小姐告知了，关于此事，家母也是早早告知于我了，大概早到我七八岁认物辩事那时候吧。我与我母亲二人倒是早就看开了。”
张清婉知道是自己多嘴了，略有些尴尬，说道：“是我唐突了，还请李兄见谅。”
李长明连连道没有关系，随后于张清婉又道了声谢，便回房了。
张清婉与柳儿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张清婉问道:“柳儿，你说张济他们一行人不管此事倒也罢了，我爹爹昨日也见了李夫人。此次从李夫人那里得到了寻找多日的灵药，既是有缘，也算是有恩。我爹怎么会不管。”
柳儿则回道：：“小姐，怕是凡人身上也有仙人治不好的病吧，老爷昨日不是与李夫人相谈甚久，怕是已经问询过了吧。”
张清婉依旧是一脸不解：“柳儿，你说这个世上凡人之病，还有修道者治不了的吗？我天师府丹道造诣也是不俗，同为修道之人还有可能束手无策。救治凡人之躯的话，我连起死回生的事情都有听过。”
“小姐，柳儿这就不知了，这世上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你我二人从小就一直呆在府中，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不如改日问问老爷。”
“说的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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