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雨将至
自那一场会议之后，整个营地就开始变得更加繁忙起来，各个方面都有条不紊的依照卡尔森的指令开始运作。
但这种有序只不过是一种表象，在平稳、安静的表面下，营地的气氛是不安、沉闷并且恐慌的，没有人对明天有所期待，只不过是在等待死亡的到来。
卡尔森已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营地之中频繁地走动、演讲、亲自为伤病中的士兵包扎伤口、与士兵们同吃同睡，这些举动稍微拉回了一些士兵们的斗志——他们依然不相信这支队伍能够当下兽潮，但正如一个老兵所说的：“公爵大人，我愿意践行您的意志，为您去战死。”
那时的卡尔森面对着微笑的老兵，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缓缓开口：“如果你能活下来，我请你喝酒。”
老兵呲着一口发黄的牙齿：“好嘞，公爵大人，我一定努力活下去。”
这一天晚上风很大，卡尔森坐在一间为他临时空出来的办公室中，想了想，决定给自己的小儿子伊恩写下一封信……或者说是遗书：
“致我的孩子伊恩：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活着，但大概率是死了。
长岭大森林异常兽潮此次规模过于庞大、恐怖，竟然有三头传奇魔兽带头，而且你哥哥的离奇消失，说明阴暗之中很可能潜藏着更加危险的敌人，即便是我，也未必能够在这样的危险局面中活下来。
如果我死了，不要伤心太多，照顾好你母亲。
很抱歉我要履行作为贵族、作为领主的职责，而没能做一个好父亲。说起来，我的孩子，你还记得在你第一次读完《王国通史》时与我的交流吗？那时你说贵族这一阶层，明明背负罪恶却要自称光明，压迫着人民却无需担负任何责任，我听过之后狠狠地教训了你，但过后我也有过思考，贵族无偿享受着人民的供奉，这是合理的吗？贵族真正应追求的，是什么呢？
那之后，我尽可能的减轻赋税、改革法律，为领地的民众谋求更多福利，在王都也积极推动有利于王国人民的政治改革，但我总觉得这些并不是真正的有利于人民……我想这些已经没有太多意义，只是想告诫你，未来你将是桑德利亚领的主人，如果想做些什么，一定要多思、多想，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
而我此时也必须要面对我的责任，那就是挡住兽潮，保护公爵领。
我已经向王都方面和其他公爵领寻求援助，三大骑士团、领内其他贵族的部队正向此处集结，也已经向民间的冒险者们发出了召集令，后方的民众也开始有序撤退，能做的都已然做了，剩下的用那句大夏谚语来说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我如果真这么死了……按照法理，理应是你母亲优先继承公爵之位，我知道你自幼早慧，非常懂事，还要拜托你多多照顾你的母亲，平日里遇到问题，可以多问问道格拉斯和安东尼，他们是我的左膀右臂，对你而言，也会是极有智慧的长者，相信他们的经验能够帮助你处理很多事。
未来你会继承三大骑士团的大团长之位，霜狼骑士团的大团长沃尔夫性格坚韧，无儿无女，是个可以依靠的外力，他的继子生有一子，与你年龄相近，虽然天赋不及你，但也算是个武技上的天才，你也可以多多接触，培养为自己的直系班子。
临冬骑士团大团长看似憨厚老实，实则包藏野心，我在之时，他摄于我的威信和实力，不敢轻举妄动，我不在之后则很有可能谋反，需要提前做出准备，切不可轻易相信，若实在无力反抗，可与你母亲前往其他三位大公爵之处寻求庇护，我与他们三人年轻时俱是好友，想来这份情谊他们也不会忘记。
冬刃骑士团的大团长苏格，看似与他弟弟，副团长佐恩一样是骑士品德的表率，实际上两人暗中都有些龌龊爱好，但在忠诚方面勉强可用，属于墙头草一类，在任用上需仔细考量。
若是与王都方面交涉，则需不卑不亢，王都需要北境公爵，即便会有些削权的打算，也不会太过过分，其他方面只需按照法理走就好。
教会……我知晓你一直不喜欢教会势力，恰好王都方面也不喜欢，你可以适当借势，其中运作，就需得你自行琢磨。
其他方面，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可告诫与你，总而言之，还是要多思多想，为难你了，我的小伊恩。
哦，对了，你已然走上了魔法之路，安列斯又生死不明，若是我真死了，家传的白狼剑术却是不可就此断绝的，你可以自行挑选适合者，将这份绝学传承下去，如果以后你的子嗣中有适合练习武技的，那传给他当然再好不过，可惜我是看不到你成婚、生子的那一天了。
说起来，我若是死了，也算是死在战场上了，战士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挺好的。
一切保重。
爱你的父亲卡尔森·桑德利亚。”
他在落款处用力盖上自己的印章，有仔仔细细的叠好，随后打开窗，吹了一声口哨。
一只体型庞大的猫头鹰自空中落下，这是卡尔森豢养的信使宠物夜风，他平日里极为爱护它。
卡尔森轻轻抚摸着夜风的羽毛，猫头鹰发出舒服的咕咕声。卡尔森微微一笑，将叠好的信纸放在它脚边：“去吧……把信给小伊恩，然后在家待着。”
夜风用喙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随后抓起信纸，庞大的身影腾空而去，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
卡尔森站在窗前，一时没有动弹。
风不知何时变得更大了，有些微的血腥味掺杂于其中，仿佛昭示着一场大战的到来。
森林的边界处，一双双发光的眼睛一个接一个的亮起，魔兽的长嚎撕心裂肺、此起彼伏。
“来了。”
近七千名士兵们已然列装整齐，他们一言不发，仿佛是沉默的雕塑。
恐惧吗？
必然是恐惧的吧，前些时日三头传奇魔兽肆意冲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但是，后退吗？
当然不会后退，就好像那位卡尔森公爵所说，身后就是桑德利亚，使他们热爱的、生长的土地，他们的家人、爱人、朋友都在此生活……
所以，已然退无可退。
有一只魔兽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眼前的“肥肉”，它流着腥臭的口水率先跑出森林之中，弓箭手们齐刷刷的射出一排箭矢，将它钉死在地上。
但没有人在意它的死活，因为随着它的冲动，整个森林仿佛得到了什么号令——
先是静止了一小片刻，随后便是山呼海啸一般的魔兽自大森林中蜂拥而出。
兽潮，开始了。
但这种有序只不过是一种表象，在平稳、安静的表面下，营地的气氛是不安、沉闷并且恐慌的，没有人对明天有所期待，只不过是在等待死亡的到来。
卡尔森已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营地之中频繁地走动、演讲、亲自为伤病中的士兵包扎伤口、与士兵们同吃同睡，这些举动稍微拉回了一些士兵们的斗志——他们依然不相信这支队伍能够当下兽潮，但正如一个老兵所说的：“公爵大人，我愿意践行您的意志，为您去战死。”
那时的卡尔森面对着微笑的老兵，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缓缓开口：“如果你能活下来，我请你喝酒。”
老兵呲着一口发黄的牙齿：“好嘞，公爵大人，我一定努力活下去。”
这一天晚上风很大，卡尔森坐在一间为他临时空出来的办公室中，想了想，决定给自己的小儿子伊恩写下一封信……或者说是遗书：
“致我的孩子伊恩：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活着，但大概率是死了。
长岭大森林异常兽潮此次规模过于庞大、恐怖，竟然有三头传奇魔兽带头，而且你哥哥的离奇消失，说明阴暗之中很可能潜藏着更加危险的敌人，即便是我，也未必能够在这样的危险局面中活下来。
如果我死了，不要伤心太多，照顾好你母亲。
很抱歉我要履行作为贵族、作为领主的职责，而没能做一个好父亲。说起来，我的孩子，你还记得在你第一次读完《王国通史》时与我的交流吗？那时你说贵族这一阶层，明明背负罪恶却要自称光明，压迫着人民却无需担负任何责任，我听过之后狠狠地教训了你，但过后我也有过思考，贵族无偿享受着人民的供奉，这是合理的吗？贵族真正应追求的，是什么呢？
那之后，我尽可能的减轻赋税、改革法律，为领地的民众谋求更多福利，在王都也积极推动有利于王国人民的政治改革，但我总觉得这些并不是真正的有利于人民……我想这些已经没有太多意义，只是想告诫你，未来你将是桑德利亚领的主人，如果想做些什么，一定要多思、多想，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
而我此时也必须要面对我的责任，那就是挡住兽潮，保护公爵领。
我已经向王都方面和其他公爵领寻求援助，三大骑士团、领内其他贵族的部队正向此处集结，也已经向民间的冒险者们发出了召集令，后方的民众也开始有序撤退，能做的都已然做了，剩下的用那句大夏谚语来说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我如果真这么死了……按照法理，理应是你母亲优先继承公爵之位，我知道你自幼早慧，非常懂事，还要拜托你多多照顾你的母亲，平日里遇到问题，可以多问问道格拉斯和安东尼，他们是我的左膀右臂，对你而言，也会是极有智慧的长者，相信他们的经验能够帮助你处理很多事。
未来你会继承三大骑士团的大团长之位，霜狼骑士团的大团长沃尔夫性格坚韧，无儿无女，是个可以依靠的外力，他的继子生有一子，与你年龄相近，虽然天赋不及你，但也算是个武技上的天才，你也可以多多接触，培养为自己的直系班子。
临冬骑士团大团长看似憨厚老实，实则包藏野心，我在之时，他摄于我的威信和实力，不敢轻举妄动，我不在之后则很有可能谋反，需要提前做出准备，切不可轻易相信，若实在无力反抗，可与你母亲前往其他三位大公爵之处寻求庇护，我与他们三人年轻时俱是好友，想来这份情谊他们也不会忘记。
冬刃骑士团的大团长苏格，看似与他弟弟，副团长佐恩一样是骑士品德的表率，实际上两人暗中都有些龌龊爱好，但在忠诚方面勉强可用，属于墙头草一类，在任用上需仔细考量。
若是与王都方面交涉，则需不卑不亢，王都需要北境公爵，即便会有些削权的打算，也不会太过过分，其他方面只需按照法理走就好。
教会……我知晓你一直不喜欢教会势力，恰好王都方面也不喜欢，你可以适当借势，其中运作，就需得你自行琢磨。
其他方面，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可告诫与你，总而言之，还是要多思多想，为难你了，我的小伊恩。
哦，对了，你已然走上了魔法之路，安列斯又生死不明，若是我真死了，家传的白狼剑术却是不可就此断绝的，你可以自行挑选适合者，将这份绝学传承下去，如果以后你的子嗣中有适合练习武技的，那传给他当然再好不过，可惜我是看不到你成婚、生子的那一天了。
说起来，我若是死了，也算是死在战场上了，战士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挺好的。
一切保重。
爱你的父亲卡尔森·桑德利亚。”
他在落款处用力盖上自己的印章，有仔仔细细的叠好，随后打开窗，吹了一声口哨。
一只体型庞大的猫头鹰自空中落下，这是卡尔森豢养的信使宠物夜风，他平日里极为爱护它。
卡尔森轻轻抚摸着夜风的羽毛，猫头鹰发出舒服的咕咕声。卡尔森微微一笑，将叠好的信纸放在它脚边：“去吧……把信给小伊恩，然后在家待着。”
夜风用喙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随后抓起信纸，庞大的身影腾空而去，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
卡尔森站在窗前，一时没有动弹。
风不知何时变得更大了，有些微的血腥味掺杂于其中，仿佛昭示着一场大战的到来。
森林的边界处，一双双发光的眼睛一个接一个的亮起，魔兽的长嚎撕心裂肺、此起彼伏。
“来了。”
近七千名士兵们已然列装整齐，他们一言不发，仿佛是沉默的雕塑。
恐惧吗？
必然是恐惧的吧，前些时日三头传奇魔兽肆意冲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但是，后退吗？
当然不会后退，就好像那位卡尔森公爵所说，身后就是桑德利亚，使他们热爱的、生长的土地，他们的家人、爱人、朋友都在此生活……
所以，已然退无可退。
有一只魔兽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眼前的“肥肉”，它流着腥臭的口水率先跑出森林之中，弓箭手们齐刷刷的射出一排箭矢，将它钉死在地上。
但没有人在意它的死活，因为随着它的冲动，整个森林仿佛得到了什么号令——
先是静止了一小片刻，随后便是山呼海啸一般的魔兽自大森林中蜂拥而出。
兽潮，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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